费洪梅
(中国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从酷儿理论的角度解读《道连·格雷的画像》*
费洪梅
(中国海洋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奥斯卡·王尔德凭借戏剧和唯美主义而声名远播,是与萧伯纳不分伯仲的牛津才子,留给后人很多优秀的作品。然而世人眼里容不得伟人有半点瑕疵,最终因其同性恋的事件的曝光,原本风度翩翩、才情四溢的公众形象再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他的某些作品也被视为危害社会的毒瘤。然而,笔者试从酷儿理论的角度出发,对王尔德的长篇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进行解读与阐释,探讨王尔德的性取向价值观,本着与时俱进的精神,还其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道连·格雷的画像》;王尔德;酷儿理论
奥斯卡·王尔德 (Oscar Wilde,1854—1900),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与萧伯纳不分伯仲的牛津才子,唯美主义的倡导者,提出了著名的“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在诗歌、戏剧、小说、散文和文艺批评等领域都有所建树。王尔德本人离开牛津大学时,他就预见性的说:“我将以某种原因而出名,如果不是声名远扬,就是臭名昭著。”[1]结果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王尔德凭借戏剧和唯美主义而名噪欧美;却因其同性恋行为事件的曝光,原本风度翩翩、才情四溢的公众形象再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他的某些作品也被视为危害社会的毒瘤。本文通过分析他的长篇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帮助读者从酷儿理论的角度来品读他的作品。随着酷儿理论的提出和发展,时代的不断进步,笔者认为有必要重新看待王尔德性价值取向的问题,重新评价王尔德以及他的某些作品。
酷儿理论(Queer Theory)源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在对同性恋研究的基础上产生的一个新的理论研究。其知识构架主要是由三人搭建起来的,分别是最早使用“酷儿”这一术语的特丽莎·德·劳丽蒂斯,酷儿理论的发展者美国加州大学教授——朱迪斯·巴特勒和酷儿理论的教母伊夫·科索夫斯基·塞芝维克。
酷儿理论出现于后现代思想盛行之时,与后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2]其哲学背景是解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理论——一切都可以被解构,万事皆具有不确定性。随着社会的发展,酷儿理论的多重主体性也发生了变化。由于物质的极大丰富性,交通工具的便捷性,导致不同社会阶层和种族的接触较为频繁。同时,生活在后现代的“荒漠”中,很容易产生社会性别和生理性别不连续性的现象,所以很多活跃的酷儿不再单纯的称呼自己为女同性恋、男同性恋或者双性恋,而只是称呼自己是酷儿。正如李银河所说的,酷儿的性活动很难在传统的解构领域中加以定位,它是一些更具流动性、协商性、争议性、创造性的选择。[2]
酷儿理论是一种具有强大革命性和生命力的理论,它的出现为人们提供了一种不同于常态的表达的欲望的方式,它将彻底粉碎对异性恋和同性恋性别身份和性身份的传统认识,它的做法是向所有传统价值的挑战,是对非此即彼的两分思维方法的解构,并将创造新的人际关系格局,创造人类新的生活方式。[2]
一些学者在王尔德的批评理论中发现了后现代所谓的“表层思维”方式,即强调多样性、不确定性等,认为他十分超前地对传统人文主义思想体系中所强调的本质、整体、固定性“深度思维”方式提出了挑战。[3]这种“表层思维”方式中的多样性和不确定性正好与王尔德本人以及道连·格雷的酷儿身份相吻合,他们俩的性取向均模棱两可,具有流动的特点。
《道连·格雷的画像》是王尔德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作者的酷儿价值取向在书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故事开始于画家巴兹尔给年轻貌美的格雷画的一幅画像。格雷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美貌并且萌生了追求美貌的欲望。加上亨利勋爵的旁敲侧击,他的一套新享乐主义理论在年轻的格雷身上逐渐发挥了作用,于是格雷发誓如果可以使得青春永驻,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愿望应验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秘密,他谋杀了画家巴兹尔,也间接导致化学家艾伦·坎贝尔的自杀和詹姆斯·文被枪杀。虽然格雷的脸蛋逃避了无情岁月的雕刻,一直拥有着二十岁的容颜,但是他丑陋的灵魂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最终拿着杀死巴兹尔的刀刺向了自己的画像。因为画像早就与自己的灵魂结为一体,因此,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瞬间,仆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丑陋不堪的魔鬼似的老人躺在地板上。
王尔德一贯富有激情,追求其老师佩特宣扬的艺术给人最高质量的瞬间,从骨子里蔑视传统守旧的伦理道德,借亨利勋爵之口抛出19世纪的英国最为庸俗的言论以及新享乐主义的价值观。所以《道连·格雷的画像》发表不久,他的作品及王尔德本人都成了媒体舆论批评的对象。甚至同性恋的维护者约翰·西蒙兹也认为《道连·格雷的画像》“带有不健康、龌龊、神秘和含糊的色彩,是王尔德这类人对道德问题的探讨特色。”[4]由此可以看出,生活在19世纪的王尔德,他的思想不被人理解的痛苦,顶着巨大的压力,生活在周围人的偏见之中。然而,在21世纪,随着酷儿理论的发展,同性恋婚姻也在世界部分国家合法化。一种更政治化的回答是:“任何人——他的社会性别表现从社会性别结构本身看来是有问题的。”[5]巴特勒也认为,每个人其实都是易性者。她的意思是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成为一个标准的典型的“男性”或“女性”“同性恋者”或“异性恋者”。[2]王尔德貌似被认为是同性恋文学的鼻祖,但是无论是在古希腊喜剧之父阿里斯托芬的神话中,还是在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的作品,都有涉及到同性恋的话题。被标榜为同性恋的艺术家更是数不胜数,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画家达芬奇,后结构主义者米歇尔·福柯,中国的著名影视演员张国荣,台湾主持“康熙来了”的知名主持人蔡康永等等。
王尔德在《道连·格雷的画像》发表之前,就已经有过同性恋的经历。而其本人也承认是一名叫罗伯特·罗斯的加拿大籍年轻男子,把自己带上了同性恋的不归路;《道连·格雷的画像》发表大约一年后,王尔德又结识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王尔德生命中的真正情人。不久两人便陷入了“一种羞愧的秘密,一种无法言说的爱”[6]之中。国学大师林语堂先生也认为“人格伟大的艺术家产生伟大的艺术,人格渺小的艺术家产生渺小的艺术,感伤的艺术家产生感伤的艺术,色情的艺术家产生色情的艺术,巧妙的艺术家产生巧妙的艺术。”[7]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作品在很大程度上能够折射出作家思想及其价值取向。而且萨默斯指出:“虽然王尔德常常声称 (有时自我认为 )艺术并非为表现个性,他自己的艺术与他的个性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或者至少与他一直努力构建和宣传的角色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因此欣赏他的作品得联系他的生活。使王尔德的生活和艺术产生紧密联系的是由于他最伟大的创作表征在他的作品和生活中的复杂和矛盾的人物身上。”[6]可以说《道连·格雷的画像》中的亨利勋爵的一套新享乐主义言论源于王尔德的内心深处,而蔑视英国19世纪的庸俗并实践着同性恋行为的格雷就是放大化的王尔德本人。
王尔德在《道连·格雷的画像》中,不仅引入浮士德、那嗦喀斯以及双面人主题等,而且涉及到对同性恋主题的描写。某种程度上讲,同性恋话题贯穿于整个故事中。画家巴兹尔、年轻人格雷和亨利勋爵三者之间复杂的酷儿关系推动了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毋庸置疑,巴兹尔的确是一位同性恋者,他对格雷有一种艺术上崇高的、柏拉图式的爱恋。爱情是艺术创作的源泉,格雷就是他艺术创作时的灵感和动力。当格雷开始崇拜亨利勋爵,成为其追随者后,不再光顾他的画室时,巴兹尔的画作又沦为平庸之流。他之所以答应格雷不将画像公诸于众,除了格雷对自己的央求之外,是害怕别人窥视看透自己的同性恋秘密;亨利·沃登勋爵在故事中充当魔鬼的角色,不断的勾引诱惑格雷,正是他对格雷的偏爱,使他的一套新享乐主义理论在格雷身上起了实际作用,愿意为了保住青春,出卖自己的灵魂,彻底成为亨利·勋爵的试验品;年轻的格雷正是一个典型的酷儿,因为他的性取向是在不断流动的。首先为画家巴兹尔提供创作动力,然后得到了亨利勋爵的宠爱。从深爱演员西比尔·文以及和贵妇们调情,到出没于各种低俗场所寻花问柳。巴兹尔因为有社会舆论的压力,所以他的同性恋行为注定带有悲剧性的色彩,在幻想中泯灭自己的魂灵与肉体;亨利勋爵虽然敢于道出自己的独特理论,却没有勇气自己去实践,只是视格雷为他的实验品而已;而格雷摆脱天真稚嫩,听从内心的呼唤,选择了追随亨利勋爵,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追求物质享受和感官快乐的酷儿。
有人考据认为《道连·格雷的画像》中年轻人的名字“道连(Dorian)”这个词都与同性恋一词有着某种渊源,因为据说是名叫Dorian的部落把同性恋一词引入了希腊。[7]萨默斯指出:“现代同性恋文学可以追溯其源于王尔德,因为在同性恋出现的关键时刻——19世纪最后关键的几十年,王尔德作为同性恋的代表和其角色的象征,最后成为圣奥斯卡和同性恋殉道者。[6]具有同性恋品质的王尔德以自己的实际行为,勇于挑战这种传统守旧、有失偏颇的两分法,并且在自己的作品中敢于对同性恋进行描写。但让我们痛心的是,虽然王尔德走在了时代的前沿,衣着新潮,思想前卫,却成了维多利亚时代传统守旧价值观念的牺牲品。
王尔德作为唯美主义浪荡才子兼牛津才子,与英国现实主义戏剧作家萧伯纳齐名。才思敏捷、善于思辨的王尔德,勇于向传统守旧的思想发出挑战。王尔德状告侯爵败诉,并且使得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浮出水面。但是给了我们一个启示:他的败诉只能归咎于19世纪那个平庸的时代,是那个年代抹杀了这位不拘一格的怪才。当今社会,随着社会的进步,酷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受到严重歧视。生活在超越性别、物质极大丰富而精神世界极度空虚的后现代社会,我们的思想必须跟上时代的步伐,勇于打破非此即彼的两分思维模式,敢于接受新事物,接受人类本性的多元性的事实,认同酷儿的行为具有流动性和多样性等特征。
[1]Hyde,H.Montgomery.Oscar Wilde:A Biography[M].London:EyreMethuen,1976.38.
[2]李银河.酷儿理论面面观[J].国外社会科学,2002,(2):3~28.
[3]Dollimore,Jonathan.Sexual Dissidence:Augustine to Wilde,Freud to Foucault[M].Oxford:Clarendon Press,1991.65.
[4]Beckson,Karl(ed.).Oscar Wilde:The Critical Heritage[C].London: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70.78.
[5]Beemyn,B and Elisson,M.(eds.).Queer Studies[M].New York and London: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96.35.
[6] Summers,Claude J.Gay Fictions:Wilde to Stonewall[M].New York:The Continuum Publishing Company,1990.29 ~46.
[7]何昌邑.唯美主义与同性恋中的王尔德[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1):129 ~130.
I106
A
1006-5342(2012)03-0034-02
2011-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