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弱国子民的留学生形象到隐退者的形象看郁达夫小说创作风格的变化

2012-08-15 00:54:40李磊济源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管理系河南济源454650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2年8期
关键词:子民郁达夫留学生

李磊(济源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管理系,河南济源454650)

从弱国子民的留学生形象到隐退者的形象看郁达夫小说创作风格的变化

李磊
(济源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管理系,河南济源454650)

“五四”高潮过后,郁达夫以亲身的经历和切肤的痛感,描绘出了一系列弱国子民的留学生形象。这个形象系列中人,都是那个时代那个社会制造出来的悲剧角色。他们以自己的遭遇激励人们,尤其是激励那些有类似遭遇和心理的青年,要猛醒,要自强,要不甘沉沦;甚至还可以激励人们为富国强盛而奋斗。这些属于一个启蒙主义的思想范畴。而随着国内政治环境斗争的变化,郁达夫失望之余,竟由一般文人,逐渐走向中国式名士型路上去了,创造了一个隐退者的形象系列。

弱国子民;隐退者;郁达夫;创作风格;变化

“五四”高潮过后,许多青年知识分子,由于个性解放的思想化为泡影,又找不到反抗黑暗的有力武器,产生了一种苦闷和彷徨,这是当时的“时代病”。郁达夫更是这样,他从小由于家道中落,幼小的心灵时时感到悲凉和寂寞,“怕羞的心,畏缩的性”,更使“胆量,变得异常的小。”于是,热情内敛,“固守着自我的壁垒,”“成了一个不入伙的孤独的游离分子。”留学日本,更使他如“入了一所没有枷锁的牢狱”,而祖国陆沉,身在异邦,备受屈辱,“与夫所感所思,所经历的一切,剔括起来没有一点不是失望,没有一处不是忧伤”。这使他的性格、气质具有两个特点:情感过于纤敏,以至于性格显的柔弱;情感过于外露,故尔气质显得真率。此外,郁达夫又过于早熟,早在十四岁,他已情窦萌动;少年时代又雅好古典诗词,古代文人名士的放浪形骸,那些情诗艳词,自然浸淫着他,而一到肉欲横流的东京,性的苦闷就突出出来。这一点,或许与同代人比,又多了一重苦闷。

因此,郁达夫以亲身的经历和切肤的痛感,描绘出了一系列弱国子民的留学生形象。他们生活在异邦,不仅因国家贫弱被歧视,也因此自惭,甚至有某些屈辱认同的成分。“知识”、“名誉”、“金钱”的追求失落之后,他们便转向对爱情的企望。再遭打击,便等而下之地追逐肉欲的满足,感官的刺激,哀哀切切,失魂落魄。

这类形象的代表是《沉沦》里的“他”。小说通过主人公生活和思想的几个片段,写“他”渴望爱情却得不满足,于是,深深陷进了“孤冷”的苦闷之中,以至在精神上和肉体上不断折磨自己。但“他”虽“沉沦”却又不甘沉沦:手淫之后他自责,窥浴之后他羞惧,偷听人幽会时他自骂,宿猖之后他痛悔……他沉沦,他自拔,最后,心力交疲,憔悴已极,伴着“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的悲鸣,纵身投海!

《胃病》里的W君,在热烈的爱着一位日本姑娘的时候,竞预想到姑娘会对他说:“我虽然爱你,你却是一个将亡国的子民,你去罢,不必再来嬲我了。”可见,祖国的孱弱,给他的刺激是何等的深重。

《银灰色的死》中的Y君,也是一个有着凄凉身世的留学生。他的爱妻在国内受母亲的虐待,染肺病而死,他在国外怀着悼亡的哀痛,买醉于一个小酒家。在那里,他沉醉于酒家少女静儿的温柔中,彼此成为互相安慰的朋友。但终因他经济拮据而受到静儿母亲的冷待。在静儿出嫁前夕,他不胜悲愤,异常孤独,凄凉,酗酒浇愁,引发脑溢血,猝死在银灰色的月光下。

《南迁》中的伊人,追求名誉、金钱和爱情,并且以为这一切都得到了。可是,就在他陶醉于虚妄的胜利之中的时候,这一切又都失去了。他为爱情所拨弄,厌世忧郁,病态盈体,如落汤鸡一般到海滨疗养。在那里,他又追求一位一同疗养的女士,结果遭其情人明枪暗箭的攻击,狼狈不堪。最后因感风寒而生命垂危。

《茫茫夜》中的于质夫,从日本留学归来,在法政专门学校任教,他愤世嫉俗,诅咒黑暗社会,不愿在“癞病院”一般的社会空气中腐烂下去。但是,当压迫真的到来时,他又由伤心转为颓废,自暴自弃,出入花街柳巷寻妓,沉醉于烟酒女色的泥潭中。

这些弱国子民的留学生,都是“时代病”的患者。他们虽然性格各异,但却又有着共同点:生性孤僻,感情脆弱,主意不坚;追求自我的价值;谋求灵与肉的满足;向上的焦躁与贪恶的苦闷,矛盾而又统一地集于一身。他们都是郁达夫在“五四”运动前后,受到暴风骤雨似的反帝反封建思想解放和宣传科学与民主运动的洗礼与启蒙后,而作出的个性解放和人性复归的创作尝试。猎猎大旗,迎风飘扬。也正如鲁迅描写那些沉默的国人的灵魂一样,都是为了“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同属于一个启蒙主义的思想范畴。

而仅仅几年后,同样是出自郁达夫的手笔,却出现了一群激流中的退潮者,生活斗争中的失败者,事业上的失意者。于是,他们随遇而安,不辨是非,求得自我解脱。

《东梓关》里的名医徐竹园,年轻时曾做过济世拯民的大梦,但因害了一场病而“大梦也醒了”,“意志也灰颓了”。从而过着行医、卖药、玩古董、抽大烟、喝酽茶的悠闲而又无聊的生活。

《碧浪湖的秋夜》中的厉鹗,事业无成却命运多蹇,既无子嗣,又逢悍妇,举家过着贫困的生活,米店常来讨帐,需得当衣过节,外出还要老母赶补破袜……就是这样窘困,他却有闲情逸致,去湖州会友,乘舟观景,月夜游湖,登高吟诗,甚至于乐于纳妾。

《瓢儿和尚》里的和尚与“我”的隐退生涯最为明显。“我”曾经从事过革命文学活动,“我”所参加的一个文学团体的杂志上,时常要议论国事,毁谤朝廷。“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我”受到迫害,离开了战斗的漩涡,到杭州西湖探幽访古去了。和尚秦国柱比“我”更消沉。当年他曾参加过革命军队,立过战功,当上了旅长。但是,现在却隐居山村,成了四大皆空的和尚,将全部心力倾注在艰深的佛经上,企望在晨钟暮鼓中寄托自己的余情,耗去剩下的生命。

这类形象同郁达夫的生活经历、思想实际关系很密切。简直可以说,其中有着郁达夫的身影,曲折地反映了他的情绪。

我们知道,当“五四”发生的时候,郁达夫还在日本留学,并没有直接参加这个运动。1926年3月,他赴广州中山大学任教授,想在革命彻底地改变一下情绪,向前走。但是,他很快失望了,年底又回到了上海。1930年是郁达夫最振作的一年,他先后参加过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和中国左翼作家联盟,还领衔发表了“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宣言”;1933年又参加了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做了一些实际工作。但时间都比较短,压迫一来,就产生隐退思想。1934年郁达夫不顾鲁迅的劝阻,从斗争激烈的上海退避到杭州营造“风雨茅庐”。而后,竟由一般文人,逐渐走向中国式名士路上去了。其时,他喜欢游山玩水,写几段流利轻松的游记,喜欢低吟浅唱,做几首清新隽逸的诗词;收集不少地方志书,雅好各种线装古籍。郁达夫曾自书龚自珍联句:“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常为稻梁谋”。可见他自己也隐约地承认了隐退的事实。

[1]高云.郁达夫自叙小说[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

[2]冯光廉,刘增人.中国新文学发展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3]张丽英,孙秀荣.感情的直接抒写——郁达夫早期小说的思想与艺术评析[J].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2002,(3).

[4]杜显志,薛传芝.中国现代小说流派论稿[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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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342(2012)08-0028-02

2012-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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