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佩霜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培训与继续教育学院,重庆401331)
压抑机制下的必然选择
——解读简爱的出走
石佩霜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培训与继续教育学院,重庆401331)
《简爱》是一本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女主人公简爱是一个勇敢、坚强,具有强烈反抗意识的独立女性,但在作品中这样一个刚强的女性却频频选择出走。本文欲运用弗洛伊德和弗洛姆的精神分析理论,通过对压抑机制的探析和几组象征着压抑机制的具象的分析,解读简爱选择出走的原因。
压抑机制;反抗;出走
19世纪的英国处于维多利亚时代。在经济上,工商业快速发展;文化上,在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盛行下,人的价值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当时社会的主流文化仍然是贵族文化,以男性为中心,女性受制于父权和夫权。男权社会对女性品德的要求是建立在对女性欲望的压抑之上,控制和否定女性张扬、进取的一面,而夸大弘扬女性牺牲、克制的精神层面。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英国文坛涌现出了一批关注女性生命体验的女性作家,夏洛蒂·勃朗特便是其中的一位。《简·爱》是夏洛蒂·勃朗特的成名作,它传达了女性主义思想,体现了女性在压迫之下对提高自身地位、获得男女平等的急切渴望,是英国文学史上非常受欢迎的小说之一,女主人公简爱更是无数女性读者的偶像。
本文试图运用弗洛伊德和弗洛姆的精神分析理论,通过对压抑机制的探析和几组象征着压抑机制的具象的分析,揭示简爱频频选择出走的原因。
20世纪以来,作为现代心理学基石的精神分析理论对西方人文科学产生了深远影响。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和精神分析学派代表人物弗洛姆分别提出了“个人无意识”和“社会无意识”理论。弗洛伊德把人的整个精神生活划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潜意识):意识代表人格的外表方面,对应着超我;无意识是指人类行为背后的后驱力,对应着本我;前意识连接着意识和无意识,对应着自我。人格中,由人的本能和欲望组成的本我总是遭受到来自遵循“理想原则”的超我和遵循“现实原则”的自我的约束压制。“个人无意识”是指在社会法律、道德、文明和舆论的压制下,人被迫将本能压抑进无意识中,使之无法进入到人的意识层面上。而“社会无意识”则是指社会通过语言过滤、逻辑过滤和社会禁忌过滤三种途径,将一些不允许社会成员具有的思想和情感压抑在无意识状态。“个人无意识”和“社会无意识”分别从人的内在和外在两个方面向我们展示了压抑机制的运作方式。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压抑机制一直以各种方式运作着,它无时无处不在。在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女性被当成男性的附属物,处处受到压抑,总是处在压抑金字塔的最下层。
简爱出生于贫穷的牧师家庭,幼年就成了孤儿,她一直寄养在舅母里德夫人家中。里德家是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家庭。约翰·里德是一家的中心,他歧视母亲和姐妹,时常欺辱和虐待孤女身份的表妹简爱。长相平凡、性格孤僻的简爱完全不符合男权社会对女性顺从、美貌的要求。简爱在盖茨海德处于连仆人都不如的边缘地位。小简爱为了在盖茨海德平静地生活,一直克制着自己,对别人表示顺从。如“我早已习惯了约翰的辱骂,从未想过回击。”可当约翰·里德无端变本加厉地殴打她时,简爱忍无可忍地反抗了,她把约翰·里德比喻成 “杀人犯”、“奴隶监工”和“暴君”,拼了命和约翰·里德扭打在一起。这是简爱人生中的第一次反抗,她也因此被关进了里德家庭的中心标志和禁闭之所的象征——红房子中,这次经历激活了她的反抗意识。本我在文明、理性不多的简爱身上占据了主导地位。此时,小简爱代表着反抗、复仇与疯狂。面对压抑生活,小简爱唯一能做的便是从这让人难以忍受的父权中心逃走。
简爱从盖茨海德来到洛伍德慈善学校,过上了教规严厉和条件恶劣的寄宿生活。超我开始规范本我。在洛伍德慈善学校,简爱开始了向社会规范的淑女形象转变,她学习统治者的文化、知识。慢慢地,简爱长成了一个外表宁静、内心炽热的知识女性。随着年龄的增长,简爱的情感日益丰富,洛伍德固定死板的生活模式禁锢了简爱的生活并压制了简爱丰富的情感。随着厌倦的与日俱增,年轻的简爱不得不选择离开。
作为家庭教师的简爱来到了桑菲尔德庄园。在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爱上了自己的主人罗切斯特。受过统治者的文化教育的简爱明白她与罗切斯特之间有一道由地位与财富划出来的鸿沟。社会文化规范使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压抑萌芽的情感,她画了一幅相貌平凡的自画像和一幅命名为“名门才女布兰奇”的画像来时刻提醒自己。另一方,罗切斯特在压抑机制下也不敢表白自己的心迹,他只能不断考验简爱的情感。在双方的猜疑与情感的压抑中,简反抗地说道:“你以为,就因为我贫穷,我低微,我平凡又瘦小,就没有灵魂、没有感情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丰富!我的心跟你一样充实!如果上帝赐予我美貌和财富,我就要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如果上帝赐予我美貌和财富”正反映了简爱清楚地认识到了那道由地位与财富划出来的鸿沟。但是,两人思想的共鸣和感情的真挚让他们都不再理会统治文化并决定走入婚姻的殿堂。在小说中,作者减弱了统治文化的力量,她以父法及父权家庭的缺席或死亡来表现自己对自由的渴望,对压抑机制“父法”权利的反抗,对自我被压抑情感的满足。在“灰姑娘”和“王子”正幸福步入婚姻的殿堂时,“疯女人”贝莎·梅森出现了。面对去与留的问题时,简爱选择了离开。表面上,简爱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在法律和宗教中的不道德性,因为社会的道德准则,简爱才坚强地选择了离开。实际上,简爱是在逃离夫权生活。在这场婚姻中,两人是不平等的,简爱被置于受压制的位置。地位与财产的悬殊使罗切斯特处处像上帝一样安排着简爱的一切。强大的社会规范把婚后的女性都安排在“家中天使”的地位。从此,简爱的才能和情感必将被压抑,过上那种一切依靠丈夫的令人内心空虚的贵妇人生活。文中罗切斯特可以任意地改变简爱的衣着风格。他常对简爱说:“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美女”、“我要让我的简爱穿上带花边的绸缎衣服,在头发上插入玫瑰花,我还要在我心爱的那个头上蒙上价值连城的面纱。”对于罗切斯特的上帝地位,热恋中的简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简爱的回答仅仅是埋怨地说:“到那时,你就认不出我来了。先生,我就不再是你的简爱而是穿着小丑衣服的猿猴,是插着借来羽毛的鸟。”在作品中,我们不难发现罗切斯特赠给简爱的项链、耳环和戒指等定情信物,暗喻枷锁。他要把简爱锁在桑菲尔德这个古老的宅院里,他试图把她变成他的私有财产——简·罗切斯特。这样的婚姻对于简爱来说只会是一个压抑的坟墓,简爱的唯一出路便是压抑爱情选择离开。因此,作者让“疯女人”出现来宣告它的失败,让她来帮助简爱逃离夫权生活。
简爱离开桑菲尔德后,来到了表兄圣·约翰家。圣·约翰是一个知识渊博、长相英俊的传教士。他不但自身长期过着压抑的禁欲生活,而且希望别人也一样这么做,他总以为只有禁欲才能使人活得有意义。圣·约翰是一个在压抑生活中不能自醒的人,对于情感,他认为爱情不过是辅助自己事业的工具。因此,他与妻子不需要情爱,只需帮助和支持。面对自己心仪的对象罗莎蒙德,他一直压抑自己的真实感情,并以对她产生了感情而觉得羞愧。当他发现简爱是一个有见识、有才华、能吃苦的女子时,他便以上帝的名义向简爱求婚了。面对圣·约翰纯理性的求婚,简爱拒绝了。一方面,她深爱着罗切斯特,根本不可能接受别人;另一方面,如果简爱同意了表兄圣·约翰的求婚,他们的婚姻便建构在毫无感情的纯宗教意识规范的基础上。从此,简爱将过上更加压抑情感的苦行僧的生活,她将成为一个“殉道者”。面对圣·约翰的步步紧逼,简爱同样只能离开。
简爱以能自食其力并获得人格独立为最大的人生追求。可在女性被当作男性的附属物的社会机制下,她的边缘者的身份被一个又一个令人压抑的环境驱赶,她只能不断地出走。作者为了不让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在压抑机制下悲惨的生活于作品上再次出现,她给简爱安排了一笔叔父的遗产,并安排“疯女人”给了简爱一把无情的火。这把无情的火烧灭了横跨在简爱与罗切斯特之间那道地位与财富的鸿沟,烧灭了罗切斯特的中心主义地位,烧毁了象征夫权的桑菲尔德庄园。这让简爱与罗切斯特在婚姻的天平上真正的平衡了。从此,简爱才过上了小范围内的自由与幸福的生活。
19世纪中期,英国还处于保守的维多利亚时代。压抑机制在这个国家根深蒂固,宗教与法律和一些陈旧的社会规范严格地束缚着人们的行为。人人处于受压抑的状态下,人们不但使自己在压抑机制下生活,借它来麻痹自己。同时,他们还要求别人也应与自己一样。1816年,夏洛蒂·勃朗特出生于英国北部约克郡山区里的一个牧师家庭。严厉的父教家规和多难的生活使夏洛蒂·勃朗特担任过社会地位低下的家庭教师,表现出文静内敛的性格特征。从《夏洛蒂·勃朗特书信中》我们可以发现,她在妹妹们面前竭力扮演着一个家长的形象,要求她们处处压抑情感以满足社会压抑机制中淑女的定义。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爱》便成了她情感的一种宣泄、本我的一次展现。小说中,坚强且具有抗争精神的主人公简爱成为了作者夏洛蒂·勃朗特内心深处的自己,作者借助简爱这一人物形象完成那些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渴望。
男性作为社会的主导力量同样被压抑着。如小说中的罗切斯特虽然一直过着富裕且有权力的生活。可在感情上,他却一直被地位、名誉和教义等社会规范压抑着。在没遇到简爱前,表面上他一直过得很快乐、潇洒。他周游过世界各地,各个高级场所都有他留下的欢歌笑语。但实质上他是孤独的,他与人相处不能托以真心。与那些名人小姐们娱乐,大家都带着笑的面具。直到罗切斯特遇到了简爱后,他才明白自己不能再压抑真实情感了,他要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简爱。但当他们准备结婚时,罗切斯特固有的世俗观念又把简爱定在了“家里的天使”这样一个受压制的地位。社会规范让他歧视自己心爱的人。这酿成了他们爱情的悲剧,简爱不得不逃离制约她天性的牢笼。
美国小说家福克纳说:“许多时间以来,我觉得没有另外一部作品比这本书更加真实地诠释了一个女性的心理状态,一个令男性惊讶的勇敢的灵魂。”的确,简爱在压抑机制的逼迫下所选择的出走反映了她复杂的性格特征。虽然她有过屈让、困惑、不忍,但在她的性格中展现的更多的却是勇敢、果断、明智,这也正是《简爱》长期得到人们喜爱的原因。简爱对压抑生活的一次次逃离、反抗,不过是让她不断进入另一个压抑的环境而已。但夏洛蒂·勃朗特仍然让她一次次以出走的方式来反抗压抑女性的不公平的社会生活,以这种方式表现自我的觉醒,并最终为简爱与罗切斯特在压抑机制下设置了一个理想式的完美结局,这实质上是她自己潜在愿望的最终实现。
[1]弗洛姆.精神分析与宗教[M].孙向晨,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勃朗特.夏洛蒂.勃朗特书信[M].杨静远,译.北京:三联书店,1984.
[3]丁云.英美文学研究新视野[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
[4]梁旭东.西方文学经典的另类阐释[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Certain Choice under Constraint Mechanism——Reason for Jane Eyre’s Running away
SHI Peishuang
(Training and Continuing Education School,Chongqing College of Electronic Engineering,Chongqing 401331,China)
Jane Eyre is a novel with some autobiographic character.Jane Eyre,the novel’s heroine,is an independent woman,brave,strong-minded,with a spirit of resistance,and she ran away again and again.By using psychoanalytic theories of Freud and Fromm,the author has explored the constraint mechanism,analyzed several concrete symbolic phenomena of the mechanism,and explained the reason why Jane Eyre chose to run away.
constraint mechanism;resistance;run away
I106.4
A
1674-5787(2012)01-0066-03
2012-01-05
石佩霜(1988—),女,重庆人,文学学士,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助教。
责任编辑 闫桂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