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缘到中心
——《他们仰望上苍》中珍妮的自我实现

2012-08-15 00:49丁明明
关键词:上苍珍妮黑人

丁明明

从边缘到中心
——《他们仰望上苍》中珍妮的自我实现

丁明明

赫斯顿的小说《他们仰望上苍》将后殖民主义的批判性、边缘性同黑人女性的受压抑状态联系起来,塑造了黑人妇女珍妮在受到种族和性别双重压迫的情况下,怎样为自己的生活和爱情奋斗,对黑人女性边缘论进行了全面的颠覆,刻画了珍妮这一新型黑人女性。小说中,珍妮从沉默的被压迫者到逐步觉醒,开始了从边缘到中心挣扎、奋斗、能把握自己命运的女性。她的自我实现激励了不少黑人女性。

后殖民主义;仰望上苍;自我实现;中心;边缘

一、引言

萌芽于19世纪后半叶的后殖民主义 (post-colonialism),20世纪80年代在西方学术界发展起来,成为一种理论思潮,其代表人物有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Said)、佳压特里·斯皮瓦克(Gayatri C.Spivak)、霍米·巴巴(Homi Bhabha)。他们认为,西方的思想文化总是被认为居于世界文化的主导地位,与之相对应的非西方的第三世界或东方文化传统则被排挤到了边缘地带,或不时地扮演一种相对于西方的“他者”(other)的角色[1]。后来,后殖民主义研究范围越来越大,对后殖民主义的界定也越来越趋于宽泛化。从宽泛意义上讲,“后殖民”的概念存在于不同文化、不同力量的对抗关系中,一切处于中心(center)与边缘(periphery)的对抗关系都能在后殖民研究中找到拓展的语境[2]。

佐拉·尼尔·赫斯顿是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一位重要的作家,其代表作《他们仰望上苍》对后人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然而,她的被认可的路程却非常曲折。在20世纪30年代,美国文化批评界对黑人文学艺术有了较多的关注,以表达种族歧视和压迫的抗议文学成为黑人文学的主流。赫斯顿因为作品中缺少常人认为该有的种族歧视和压迫而被忽略或被批判。然而,其作品中描写的作为黑人女性的边缘人的自我实现过程,受当时的父权制度观念和思想的局限未被发现,更不可能被赞扬。

《她们仰望上苍》中的主人公珍妮是两次强奸的产物。身为黑人奴隶的南妮,被白人主人强奸后,有了珍妮的妈妈,珍妮的妈妈被学校的老师强奸后有了珍妮。外婆南妮和珍妮蜗居在拜仁的后院。后来,外婆攒钱搬出了白人的后院,住进了自己的小屋。南妮临终前,把珍妮嫁给了洛根·基里克斯——一个拥有60英亩土地、一座房子和一头驴的中年人。结婚后,珍妮无法忍受精神上的空虚,离开了洛根和乔·斯坦克斯,来到了一个黑人小镇。乔成为镇长,珍妮成为镇长夫人,但是她失去了自由。乔死后,珍妮又跟甜点心相爱了,这时她才得到真正的爱情,实现了自我,成长为一个自由、独立的新黑人女性,从白人和黑人男性的边缘走到了自己生活的中心,开始主宰自己的生活和命运。

一、被奴役的骡子

珍妮小时候对种族、性别没有任何概念,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黑人。直到六岁那年的一次照片事件,她发现照片中的那个黑孩子是她,发现自己是黑人。小时候的珍妮不知道她作为黑人女性处于社会的边缘,她对于社会中的种族性别没有任何概念。

珍妮从小就对爱情存有幻想。16岁,珍妮仰面躺在梨树下观察梨花时有了最初对爱情的萌芽和对婚姻的幻想:

她看见一只带着花粉的蜜蜂进入了一朵花的圣堂,成千上网的姊妹花萼躬着身迎接这爱的拥抱。梨树从根到最细小的枝桠狂喜的战栗,凝聚在每一朵花朵中,处处翻腾着喜悦。原来这就是婚姻[3]13!

这是情窦初开的珍妮对爱情和婚姻的幻想和期盼。她并不知道,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对她这种被边缘化的人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因为她们首先要生存。当珍妮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南妮已经为珍妮想到了。

当南妮看到珍妮与约翰尼·泰勒接吻时,南妮怕珍妮受到像她一样的伤害,所以她决定让珍妮结婚,让她嫁给洛根·基里克斯。在珍妮看来,洛根是一个“看上去就像坟地里的骷髅”[3]15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破坏了珍妮心中的爱情,珍妮请求南妮不要这么早让她结婚,但是南妮想要保护她。在南妮声泪俱下、软硬兼施的情况下,珍妮同意结婚。

南妮告诉珍妮,她不是让珍妮要洛根,而是要珍妮得到保护,让她的生活有保障[3]17。 由此可见,当时被边缘化的黑人女性,特别是以南妮为代表的曾经做过奴隶的传统黑人女性,她们结婚首先考虑的是还是物质基础,真正的爱情被忽略。但是珍妮不一样,她还心存幻想,她相信南妮和老人们说的婚后她会爱上洛根,婚姻就意味着相爱。虽然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爱上洛根,但她宁愿相信这一点以求得安慰。这表明珍妮与南妮的爱情婚姻观已经不一样。

但是,与洛根结婚后,珍妮发现自己并不能爱上洛根。洛根不能理解她的感受,她也不在乎洛根60英亩的土地和房子。当洛根发现珍妮不爱他后,他打算买头骡子让珍妮去地里干活。这也印证了南妮所说的关于黑人女性地位的观点:

“白人扔下担子叫黑人男人去挑,他挑了起来,因为不挑不行,可他挑不走,把担子交给你家里的女人。就我所知,黑女人在世界上是头骡子。”[3]16这是外婆南妮对珍妮所说的,这也是做过奴隶的南妮对黑人女性的定位。其实这也是大部分黑人妇女的生活状态。奴隶时期的美国,黑人生活在白人的边缘,白人是社会的中心。而黑人女性又生活在黑人男性的边缘。在黑人中,男人又是女人的中心。这样,黑人女性就生活在美国社会边缘的边缘,处于长期被忽视的沉默的状态。当然,随着奴隶制的废除和女权运动的发展,黑人女性的状况有所改善,但进展缓慢。

南妮不想再让珍妮经历同样的生活,所以她在死之前对珍妮的生活进行了她认为最好的安排。在珍妮看到爱情无望的时候,她遇到了乔·斯坦克斯。其实她并不知道跟乔走会怎样,但她必须改变,至少乔代表了变化,代表了远方,也能给当时的她以希望。于是,她无反顾地走了,告别了被奴役、被当作骡子的生活。

二、表面光鲜的笼中鸟

乔口袋里有钱,雄心勃勃,又有闯劲。他建立了新的城镇,成为了镇长,成了说了算的人。同时,他也有了事业,有了钱,有了房子,过上了像白人一样的生活。乔作为镇长,成了市里的权威人物。

作为镇长夫人,珍妮的物质生活也有了保障。她因为是镇长夫人,又是漂亮的女人,貌似处于当时镇上生活中心,她成为别人眼中的高贵之人。“镇长的妻子不像她想的那样只不过是个一般的女人。她和权威人物一起睡觉,因而在市民眼中,她就是权威的一部分。”[3]49成为高居于其他黑人的人,这一身份似乎使珍妮拥有了较高的权利和地位,不再是“骡子”。这一身份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它虽然可以掩盖珍妮再次被“边缘化”的事实,但却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因为当珍妮高居于人群之上、凌驾于其他的黑人妇女之上,但却又要听从于乔,是他用来确立自我、进行炫耀的“摆设”[4]。

乔从来没有平等地对待珍妮,只是把她当作玩物,她成了表面光鲜的笼中鸟。表面上,她是小镇生活的中心人物,但实质上,由于乔的不平等对待,珍妮仍然是被乔这样的黑人男性边缘化的女性。乔不让她有发言权,不让她有参加公共活动的机会。在选举镇长的会议上,有人提议让镇长夫人讲话,乔在珍妮没有表态的状况下替珍妮拒绝了。他说:“感谢大家的夸奖,不过我的妻子不会演讲。我不是因为这个娶她的。她是个女人,她的位置在家庭里。”[3]46乔无视了珍妮的话语权,这证明,在这个社会里,男性是中心,女性是被边缘化的他者和失语者[5]。同时,乔还阻止珍妮在门廊里和别人聊天或是讲故事。乔不仅剥夺了珍妮的话语权,还剥夺了珍妮展示自我的机会,他要求珍妮在公共场合必须用发带束起漂亮的头发。

一开始,珍妮是沉默的,但是她没有一直沉默下去。终于,在乔当众嘲笑珍妮又老又丑时,珍妮反击了。“你腆着大肚子在这里目空一切,自吹自擂,可是除了你的大嗓门外,你一文不值。哼!说我显老!你扯下裤子看看就知道到了更年期啦!”[3]85

在被白人和黑人男人双重边缘化的状况下,珍妮对乔的反抗不仅仅是妻子对丈夫束缚的抗议,更是新黑人女性对以白人和男人为中心的社会的抗议,代表了新黑人女性作为被边缘化的人的觉醒。珍妮以此为转折点,一步一步从边缘走向自己生活的中心,自己定义自己的生活,追逐爱情,实现自我。

被羞辱后的乔从此一蹶不振,大病一场后死去。之后,珍妮烧掉所有的发带,开始了自主人生的新的阶段。这时的珍妮不再满足于物质生活充足、精神上却被边缘化的生活,她开始争取自己的权利,从话语权开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成为新黑人女性的代表人物,开始逐步主宰掌握自己的生活,走向“中心”。

三、独立的新黑人女性

作为镇长的遗孀,她有丰厚的财产,追求她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因为她不想再重复以前的生活,她都一一拒绝了,直到甜点心的出现。甜点心是一个季节农民工,一个流浪者与外来者。比起追求珍妮的有钱人,甜点心身无分文,但他不像洛根和乔那样对珍妮百般束缚,他把珍妮看成平等的人。因为甜点心对珍妮的尊重和自由的感觉,让珍妮觉得她好像一直就认识他[3]104。甜点心邀珍妮下棋,知道珍妮不会时主动教她,这让珍妮“心里热烘烘的,有人要她下棋,有人认为她下棋是件很自然的事情。”[3]108从此以后,她们开始对当时的婚姻、性别进行了不间断的挑战。她们半夜去钓鱼,并一起做来吃;甜点心还给珍妮梳头发;他们还去打猎、看电影……

最重要的是,甜点心给珍妮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机会,在男人展开大的争论的时候,“她可以听,如果她愿意,甚至还可以说。”[3]144这时,珍妮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她有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机会,这使她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实现了自我。

“我过去按祖母的方式生活。现在我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3]123这句话表明了珍妮要独立自主地生活的决心。也就是这样,珍妮从别人生活的边缘,移到自己生活的中心。她开始按自己的意愿开始生活,以自己为中心做自己生活的主宰,成为新时期新黑人女性的典型代表,成为众多女性的向往。

这就是珍妮自我实现的历程:她一次次陷入生活的困惑当中,但是在经历了顺从与反抗、男权与女权的冲突之后,她获得了精神上的顿悟,拥有了非凡意义的人生。从沉默失声的边缘人物,蜕变成为拥有自己声音的主体。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但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且鼓励了其他女性去追寻自我,实现自我。相比之下,男性在女性自我实现的过程中扮演相对于女性的“他者”角色。

然而,珍妮真正的幸福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飓风袭击了他们所在的地区,当他们在洪水中挣扎的时候,一只狗要袭击珍妮,甜点心同狗搏斗,被狗咬中。最后,甜点心患上了狂犬病。在发病的情况下,他拿枪对珍妮攻击,珍妮出于自卫打死了甜点心。虽然珍妮真正拥有爱情的婚姻在此宣告结束,但是这表明珍妮真正独立了,成为了自己生活的主宰者,不再依附于男人。也正是这个行动,表明珍妮真正地坚强了,不仅在爱情中可以拥有自己的声音和发言权,更可以用自己的行动来捍卫自己的生命,主宰自己的生活。

四、结束语

在《他们仰望上苍》中,一开始,珍妮在生活中是被奴役的骡子,是被边缘的人物,但随着故事的发展,珍妮像一只表面光鲜的笼中鸟一样生活,这时她的生活只有表面上的提升,实质却未改变。最后,在不断的抗争与奋斗中,她成为一个独立的新黑人女性,自我实现过程圆满结束。

在那个时候,那些为了实现自我而奋斗、挣扎的女性竖起了一面旗帜,成为那个时代典型新黑人女性的代表,由社会的边缘向中心靠近。这种“中心”与“边缘”的对立,是后殖民主义语境中最有争议的二元对立[6]。但正是这种二元对立的应用,使得珍妮这个人物更加鲜活和深刻,也体现了《他们仰望上苍》的先进性。

[1]王宁.后殖民主义理论思潮概观[J].外国文学,1995(5).

[2]任一鸣.后殖民:批评理论与文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3]王家湘.他们仰望上苍 [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

[4]何晴.《他们眼望上苍》中黑人女性身份问题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8.

[5]李一赫.凝望上帝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白城师范学院学报,2007(5).

[6]董艳焱,刘克东.中心与边缘—午夜的孩子与兄弟中人物身份的动态构建[J].外语学刊,2011(6).

I106.4

A

1673-1999(2012)16-0104-03

丁明明,女,山东广饶人,温州大学(浙江温州325000)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2012-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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