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夏渝
(西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
对技术进行控制是人类利用特殊机制限制其“自由存在”的根本形式;它是人类完整地、充分地认识与改造世界的具体方案;它“迫使”人类抑制住自我欲望,回归技术本性,在利用技术生存的同时自觉地维护自然理性。技术控制主义强调在尊重自然内在价值的基础上使用技术,与自然共事,而不是将强大的技术强加于自然之上并试图控制和征服自然[1]。诚然,技术,特别是直接支配人与自然对象性活动中的技术早已扩大了劳动的实际范围,满足了社会的发展需要,强化了工具的使用价值。但是,诸种迹象并不足以证明其可以不受摆布地参与到人类的“对象性活动”中。需要明确的是:科技社会人们似乎惯于依赖由技术到技术的“单向度”控制,忽视人与自然共存的先决性条件,本质上将“控制循环”引入了一个常识性误区。为此,只有使技术限制性地渗透于人类的实践活动中,并在尊重自然价值—技术的“边界性”上达成新的共识,形成技术与人和自然的新统一,并在此基础上将其转化为合理、有序、动态平衡的新控制形态,技术才能助推社会整体进步。
技术发展必然会受到自然法则与社会条件的共同制约。两者虽不一定同步,但其结合所形成的控制合力能够逐步引导与制约技术形态的“合法性”。技术可以在控制方式的变换下,摆脱文化、地域、风俗等限制,但不可能摆脱自然界的生存法则。譬如,丽江古城正是利用各种水道对水资源进行严格的管控,才使得整个小城变得干净整洁、清净优雅,历史美感才得以完整保留;换句话说,是水“控制”了城,才使得城具有了生命,即自然界的客观价值得到彰显。人类一旦承认此价值,就等于承认了社会发展的内在规律,也就等于承认了技术活动的“限制性条件”。它要求我们不能跨越技术边界成为自然界的“非法代言人”。自然规律所禁止的功能或属性是人类的一个技术边界[2]。“边界”是控制技术异化的必然要求,但是,在利益蛊惑下,“边界”的稳定性开始动摇,自然界的客观价值逐渐被工具理性所遮蔽。因此,重新诠释自然界的主体价值,利用其对技术的“否定”来遏制技术发展,就可使人类获得“难获得”的物质资料,完善“非完善”的生存状态,最终,保证了内部控制尺度与外部边界尺度的统一。
就重塑技术“边界性”的核心概念而言,人类想夺回必要的控制权,就必须以自然界的主体价值,即内在价值为基点,探讨技术控制及控制目标。只有承认、尊重、理解自然界的内在价值,技术才能更好地为人类的“对象性活动”服务。一句话,自然是人和人类社会的存在基础,是对象性劳动的对象和物质前提,具有重要的对象性价值[3]。首先,自然界的“先在性价值”决定了人类的存在必须依赖自然物的存在而存在。而技术控制的根本作用就是将“非存在物质”向“存在物质”进行转化。如此,自然界的弹性空间增大,技术对于自然界而言则表现出其友善的层面。其次,控制技术虽可创造人工自然,但自然界的选择性功能则能更好地帮助人类选择技术生存的方式。方式上的颠覆性转变能有效地缓解人与自然紧张的生存关系,从而提高人工环境的逼真度,这恰好是技术本身所一直追寻的宗旨。也就是说,在选择性价值下,技术控制既可以发挥最佳能效,又可以接受自然界整体处理,“拒绝”为纯粹、静止、孤立的“浅层控制”所操纵。再次,自然价值的延续性在技术控制的过程中使空间与效果无限延伸。它总以生命循环为方向延续控制使命,将技术活动区域扩大为立体空间。因此,在“边界性”的影响下,技术控制的方式由“素朴”向“精致”转变。
“强纲领”SSK的一个特征就是:主张科学知识和事实在本质上必须是一种社会建构,特别是一种政治意识形态的产物[4]。用社会的“外在逻辑”去衡量和替换技术本身的“内在逻辑”,从而将社会学引入实在论研究,虽然有进步和合理之处,但抹杀了科学技术的真理性和内在基础,从而使科学成为了一种丧失自身“本真”特质的“纯社会建构”的产物。诚然,随着社会经济条件日臻成熟,以及技术控制手段深化,人类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科学技术必须以稳定的社会经济条件为基础,才能建构出相对开放、相对成熟、动态平衡的研发体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观点一定“完美”。相反,正是因为技术不是社会纯粹建构的产物,它才必须以“社会条件”作为自身发展的内在求真逻辑,追求技术的本质。只有使技术利于更新、利于保存,劳动生产率才能得以提高。所以,进一步明确了科技社会并非能简单地等同于“社会的科技”;人类要理性生存避免走向极端,就应坚持科技的真理性,杜绝用纯粹的社会“外延”来控制技术文明。
技术是社会的存在物,技术的社会性决定了控制技术需要拒绝机械性的“复制技术”。其一,技术是社会的艺术品,完全“复制技术”的直接后果就是艺术僵化与意识顿止,潜在地为控制方法带来困境。任何人,包括技术控制主义者都不应该将动态世界、动态技术、动态社会单纯地看作为静态复制。人类在“复制技术”的过程中无法体会到技术与社会的融合感,并且感官系统遭受屏蔽时所犯下的错误判断,为技术失控埋下了隐患。其二,完全“复制技术”的另一影响就是无法摆脱技术信息的不对称性困境。表面上看其仍然受支配,但实际上有一种特殊的控制形式隐藏其中,即技术信息的不对称,这同时也决定了控制权的不对称。换句话理解,技术在被复制者手中属于可控状态,但在复制者手中就是难以预期的控制目标。况且,复制不等于转移,控制能力的欠缺迫使其技术核心无法还原,无法建立起全面的控制系统。尤其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优化产业结构、加大竞争力度,是当前资源节约型与环境友好型社会的本质性认识。“复制技术”就意味着丧失竞争力,无论“量”怎样提升,都不会出现“质”的成就。
人类的命运取决于他为自己的生存而控制技术后果的方式[5]。但当前科技社会中,人们更多的是只满足于自我需要,而不考虑技术对社会承载力所带来的冲击。自我需要与社会承载力之间的“冲突”招致了技术控制无法建立起统一的标准,即能够充分地从维护社会稳定与发展的角度上来选择技术、控制技术。因此,在思考技术与人以及技术与社会的双重关系时,我们清醒地意识到:其一,人类使用技术过度的“占有”自然资源,将势必加剧社会的不公平性竞争现象。其二,失控的技术非但没有减少人类的劳动量,反而放大了人与社会的异化关系。其三,社会与自然受到了技术发展的“过度压迫”,人类的生存体系也将遭受新的威胁。所以,综上而看,就技术本身而言,只有在社会全面参与的控制体系中,其才能有深层次的发展空间与维护社会承载力的实际能力。也只有在此“健全的社会”下,人类才能以多维度的视角反思技术的“合理性”问题,让技术不再是脱离社会系统的孤立部分,而是转变为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
机械性技术控制将自然界、人、技术三者“野蛮肢解”为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既否定了技术本身的价值,也将控制方式拖入了复杂的境遇。所以,这种方式只能是相对的、暂时的、有条件的控制,而非真实的、长效的、整体性的控制方式。人类利用技术物既取代自然物,又取代自身,使人类生存的两个基本矛盾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解决,于是人类从主要依赖自然物生存转向主要依赖技术物生存,从主要依赖自己体能生存转向主要依赖技术生存[6]。不可否认,“技术生存”是人类存在的本质条件,它是在自然界、人、技术的整体性要求下不断产生与发展的。人类要想具备生存资格就必然要将人与技术、人与自然界、技术与自然界看作是一个连续性的联系整体,中间的任意环节都不可能断裂与超越。如此,技术控制的目的和实践意义才会具有合理性。同时,人类是自然界的产物,技术又是人类的产物,因而,只有彰显出技术的存在价值,人才能全面的理解与把握自然界的运动规律,进而实现生态可持续发展[7]。
解除技术异化的状态,就要复归技术控制的“整体性”。即将技术全面融入社会实践中接受控制。“整体性”能实现人类更大的自由与解放。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人们需要从“控制”中寻求更多的理解与关注,用“必要的张力”来拯救机械时代中迷惘的心灵。诚然,我们可以利用高效的控制手段来改善物质环境,但是,这并不等于采取疯狂的技术崇拜主义思想来统治世界。人类真正的自由与解放,说到底就是控制的解放、技术的解放,即技术异化的抛弃。在技术异化的状态下,人们无法专注于自我需要,更无法摆脱“需要”与“理性”之间的现实冲突;技术控制方式始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不能表现为技术社会的选择性,也不能表现为技术控制的彻底性,最终被“排斥”在人类理性之外。苹果公司之所以能成功的关键之一就在于:其彰显了技术对于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之间应有的“最高理解”与“最大关注”。也因此,“整体性”控制方式使技术不再成为“敌视”人类的非理性需要,而是成为消解异化状态、实现自由与解放的现实需要。
机械性技术控制无法察觉技术内部的动态变化,从而否定了控制主体与被控制主体之间的“主体际关系”。所以,传统型机械控制迫切地要向现代型智能控制转变,传统型“物理社会”要向高效型“智能社会”转变。“智能社会”的出现是消除技术对人与自然界异化状态的“科学范式”。智能社会是高智结构的社会,既需要人的高智能,也需要机器智能。智能机器是新一代智能生产力的代表,它使智力成为直接的现实的生产力[8]。“智能社会”的高智能性以最佳方式复归技术控制的“整体性”,将其理解为一种“中间状态”,即能成功地促进与协调真理与人的关系,从而把握世界的整体运动趋势。如此,弱化了技术的机械性,扩大了人类的能动作用;技术再也不是“征服”利益的工具,而是感知靠近真理的方式。值得注意的是“智能控制”不完全等同于自动控制,其方式不是形式与内容上的简单叠加,而是智慧与技术的理性整合。“智能社会”以“智能干预”为基本体系,建立起自组织式的“整体控制”机制,扬弃单纯的人控制技术或者技术控制技术的乌托邦主义色彩,最终达到消解技术对人与自然界的异化状态。
[1] 盛国荣.技术控制主义:技术哲学发展的新阶段[J].哲学动态,2007(5):37.
[2] 潘天群.技术的边界[J].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3(5):35.
[3] 孙道进.马克思主义环境哲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67.
[4] 蔡仲.“强纲领”SSK的相对主义特征[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2(3):21.
[5] [德]卡尔·雅斯贝尔斯.历史的起源与目标[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142.
[6] 林德宏.技术生存的内在矛盾[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2):74.
[7] 邬天启.《阿凡达》与生态伦理[J].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
[8] 童天湘.从“人机大战”到人机共生[J].自然辨证法研究,1997(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