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争端与中国和平崛起——以中韩苏岩礁争端为例

张青磊

（浙江警察学院，浙江杭州，310053）

“控制世界的核心在于控制市场与资源。连接世界市场和资源流动过程的是海洋。海洋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国家间政治利益争夺的集中地”。［1］21世纪的海洋开发与竞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焦点之一，现代工业的发展对陆地资源的长期开采使得全球资源供应日益紧张，“海洋已经成为当今全球生命支持系统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是可持续发展战略所能够依赖的最大资源宝库”，［2］海洋成为推动世界经济进一步发展的重要资源后盾，这也成为近年来国家海洋争端新老矛盾频繁爆发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日韩竹岛之争、俄日南千岛群岛之争、南中国海争端等等。解决海洋争端，维护海洋权益成为各国实现和平发展的迫在眉睫的艰巨任务。

我国是一个濒临海洋的国家，邻近我国大陆和岛屿的海域非常辽阔，北至渤海北岸，南至南海南端，纵跨44个纬度，直线长约4500公里；西从北海湾，东至东海东界，横穿20余经度，直线宽度月2000公里；整个海岸线长达18000多公里。［3］而且我国大陆架是新生代以来长期下沉的浅海盆地，堆积着很厚的含油地层，海底石油资源极为丰富。也主要因此，与中国有关的海洋争端近年也出现大爆炸现象，2010年7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发表讲话表示南海问题涉及美国国家利益，2011年9月菲律宾召开南海会议，企图私分南海，并拉日本插手南海问题，南海争端问题国际化趋势加重；中国与日本在东海划界至今未定，2010年9月发生中日撞船事件，使回暖不久的中日关系再次降至冰点，2011年9月日本敲定2012年度财政预算案，表示加强包括钓鱼岛在内的西南诸岛防卫，在近钓鱼岛的冲绳县与那国岛上设立监视基地，派驻特殊部队，配置新型警戒机和雷达侦察系统，剑指中国，近期在日本又出现“购岛”和“钓鱼岛国有化”的闹剧；中韩苏岩礁争端由来已久，2011年9月韩国再次启动停滞了5个多月的济州岛海军基地建设项目，防范中国意图明显，2012年3月韩国总统李明博表示苏岩礁属于韩国等等。

1949年建国以来，中华民族走上了伟大的复兴之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2010年中国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崛起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中国多次向世界宣示，中国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在坚持自己和平发展的同时，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积极促进各国共同发展繁荣。在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和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之际，中国再次向世界郑重宣告，和平发展是中国实现现代化和富民强国、为世界文明进步作出更大贡献的战略抉择”。［4］在美国陷入经济危机，欧洲陷入债务危机的背景下，中国仍将坚定不移沿着和平发展道路走下去，坚持和平崛起。然而，近年来周边国家与中国之间海洋争端的爆发，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中国和平崛起的步伐，这对中国和平崛起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一、苏岩礁与中韩苏岩礁争端

苏岩礁（Suyan Rock，韩国称Socotra Rock），即江苏外海之岩石、海礁之意，其附近还有虎皮礁、鸭礁和丁岩礁。它处在北纬32°07′22.63″，东经125°10′56.81″，在江苏南通和上海崇明岛以东约150海里，距离中国舟山群岛最东侧的童岛132海里（247公里），是江苏外海大陆架延伸的一部分，属于东海海域，位于东海的北部，靠近黄海的南部，是中国东海上的一个礁石。它在低潮时仍处在海面以下，离海面最浅处达4.6米，礁体深达40米，南北长1800米，东西宽1400米，面积约2平方公里，周围尚有多处浅滩，地形复杂，暗礁浅滩交错，是南来北往、西进东出航船的危险之谷。苏岩礁地质学上属于长江三角洲的一部分，是东海的“海底丘陵”，丘陵呈椭圆形；它与江苏外海的麻菜珩、外磕脚两沙洲岛和嵊泗列岛东边的佘山岛、鸡骨礁、舟山群岛东北侧的童岛共同组成了中国东海的外围岛链。同时，苏岩礁距离韩国济州岛93海里（149公里），与日本鸟岛相隔172海里（276公里）。

中韩关于苏岩礁的争端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1949年，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由于部分海外岛屿尚未解放，苏岩礁附近海域仍有残存的国民党海军巡弋；50年代，中国人民解放军东海舰队对苏岩礁进行了勘察；1963年中国“跃进号”万吨油轮在苏岩礁触礁沉没，确立苏岩礁位置。但是，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发布了李承晚签署的《对邻近海洋主权的宣言》，被称为“李承晚线”，［5］韩国通过“李承晚线”擅自将独岛（日本称竹岛）和苏岩礁划入韩国海域，此主张至今无任何外国政府承认，却埋下了韩国同中国争夺苏岩礁归属权的种子。七八十年代韩国与中国争夺苏岩礁的行为进一步明朗化，1970年，韩国国会通过《水下资源开发法》，将苏岩礁非法列入其“第四水下开发区”（Forth Mining Filed）；1984年，韩国济洲大学首次确认苏岩礁的位置；1987年，韩国在苏岩礁上非法设立了航海浮标。1992年5月，中国海军北海舰队海测大队顺利完成中央交待的关于测绘我国黄海海区和苏岩礁区的任务。1995年至2003年韩国在苏岩礁建立并运行所谓的“韩国离於岛综合海洋科学基地”使中韩苏岩礁争端达到一个小高峰，双方就此也进行过多次磋商，但没有得到合理解决；2001年1月26日，韩国地理院（Korea Institute of Geology）为了拓展海洋专属经济区，将苏岩礁非法命名为离於岛（Ieodo）；2007年韩国济州岛议会确定1月18日为所谓的“离於岛日”，以培养韩国国民的离於岛情节及向韩国内外宣传“离於岛”。2006年9月14日，我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在记者会上表示：“中国与韩国在此不存在领土争端。苏岩礁所处海域位于两国专属经济区主张重叠区。中方在苏岩礁问题上的立场是一贯、明确的，韩方的单方面行动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果。”［6］

中韩苏岩礁争端至今没有解决，但并不表明它不重要。中韩苏岩礁争端的实质是中韩两国的海洋国土争端和海域划界问题，涉及两国的政治、经济、安全利益，这对于中国的和平崛起意义重大。

二、苏岩礁争端对中国和平崛起的重要性分析

首先，苏岩礁附近海域经济价值巨大。苏岩礁位于东海北部，靠近黄海南部，其附近海域拥有丰富的渔业资源。苏岩礁及其附近海域也是中国鲁、苏、浙、闽、台五省渔民进行捕鱼活动的渔场，其附近海域渔业资源对中国鲁、苏、浙、闽、台五省渔民的生存和沿海渔业发展意义重大。另一方面，东海和黄海海域蕴藏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1966年，联合国“亚洲及远东经济委员会”成立了一个“联合探测亚洲近海地区矿藏资源合作委员会”帮助有关国家探测亚洲东海海底的矿藏。1967年，该委员会通报中（台湾）、日、菲、韩各国，说中国黄海、东海大陆礁层可能蕴藏有丰富的石油。1968年，该委员会委托美国空军进行了航空地磁勘测，勘测结果初步证实了这一判断。［7］这一调查“暗示东中国海大陆架可能是目前石油储存最丰富的地区之一”。［8］“据韩国石油开发公社称，东海大陆架的石油资源达77亿吨，很可能成为继里海之后全球第三大石油产区”。［9］石油被称为工业发展的血液，也被称为“黑金”，对一国经济的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可替代能源没有研发出来或成本过高而石油价格大涨的今天，石油对一国的重要性更加突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取得飞速发展，其对石油等能源资源的需求也很大且日益增多，油气资源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况且，中国内陆油气资源开采过渡，面临资源匮乏的巨大压力，东海和黄海巨大的油气资源蕴藏量能很好的缓解中国经济发展对油气资源的需求及能源匮乏现状，能为我国和平崛起提供持续的动力资源。

其次，苏岩礁的战略价值重大。“海上岛屿往往是国家门户，是抵御外敌的前哨，为维护国家安全意义重大”，［10］苏岩礁虽是水下暗礁，但在其上建立人工设施平台后就能发挥岛屿的防御作用。苏岩礁地处黄海和东海的交汇处，即黄海南部和东海北部，处于整个东中国海的中心位置，南望台湾海峡，东邻日本，西北扼黄渤海，战略位置及其重要。新中国自成立以来就受到西方国家设置的三条岛链的封锁。中国要发展强大，走向世界，维护自己的海洋权益，成为海洋强国，必须突破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海洋封锁岛链；而苏岩礁的有利位置对中国突破西方设置的第一条岛链封锁线、走向太平洋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苏岩礁将成为中国海上出口的重要选择之一。此外，如果中国在苏岩礁建立自己的海洋科学观测平台，也可以借助苏岩礁观察韩国的海上动静，留心日本的海上行为，为走向太平洋寻找有利时机，同时还可维护中国的海洋权益。

再次，防止联动效应的发生。中国的迅速和平崛起引起了欧美国家和中国周边国家的震撼与恐惧，他们担心迅速崛起的中国会重蹈历史上大国的覆辙，走上帝国扩张之路。有关中国的“黄祸论”、“中国威胁论”等也甚嚣尘上，这正是其他国家对中国的崛起所具有的反应之一，也正是这种担心，可能会使他们走上联合制华的道路。

海洋争端一直困扰着中国，对中国的和平崛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中国与日本有东海划界问题、钓鱼岛争端和“冲之鸟”礁争端，与韩国有苏岩礁和日向礁争端，与东南亚国家有南海岛礁和海域划界争端等。就这些问题本身而言，中国就面临着一对多的“多线作战”问题，中国与有关国家采取双边谈判，就相关争端进行谈判，防止争端的国家化，还是有解决的可能性的，难度也不是很大。但是，如果与中国有海洋争端的全部国家或部分国家出现联合的情势，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中国，不仅会对中国的海洋权益造成巨大的损失，而且会中断中国的和平崛起进程，这对正在崛起中的中国来说就是天大的灾难。虽然与中国有海洋争端的国家全部联合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对于部分国家出现联合的情势也不可小视，而且现已出现了联合的征兆，2011年9月菲律宾总统阿基诺访问日本，两国媒体报道并不回避菲律宾和日本在“南海的共同利益”和希望加强“在南海航海安全合作”的意图，菲律宾拉日本在南海对付中国的“野心”已经很明显。日本对刚超过自己而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一直有防范之心，担心迅速崛起的中国威胁自己的生存，遏制中国迅速崛起的念头早已有之，所以才会和菲律宾在南海相关问题上达成共识，所谓的“航海自由”只是个羊头，日菲口袋里还有看不见的“狗肉”，因为中国已多次表示，中国维护在南海主权和海洋权益，不影响各国按照国际法在南海享有的航行自由。

吉林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王生对记者说，苏岩礁这个一直潜伏的问题，会伴随韩国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和媒体炒作愈发突出。［11］在中韩苏岩礁争端问题上，中国要坚持与韩国的沟通与协调，中国在已经多线作战的同时，一定要防止韩国与有关国家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中国，增加争端和平解决的难度，进而危及到中国的和平崛起。

最后，防止大国插手苏岩礁问题也是中国和平崛起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问题。2010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曾就钓鱼岛问题表示，钓鱼岛属于安保条约第五条的范围；同年7月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发表讲话表示南海问题涉及美国国家利益，公开介入南中国海问题，这对中国解决海洋争端是一种挑战，同时对中国的和平崛起也是一种威胁。伴随着美国重心向亚太地区转移的趋势，中国一定要与美国进行友好沟通和协调，防止美国介入与中国有关的海洋争端，至少让其保证中立立场。在解决中韩苏岩礁争端问题上中国更应该作此努力，因为美韩存在军事同盟关系，况且，地区大国或新兴大国崛起早已被视为对美国政府的威胁与挑战，［12］美国对中韩苏岩礁争端的介入对中国有百害而无一利。

三、挑战与机遇并存

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曾经告诉我们，事物往往都存在正反两方面，中韩苏岩礁争端也不例外。中韩苏岩礁争端是正在崛起中的中国面临的诸多海洋争端中的一个，于韩国也不是唯一的海洋争端，但苏岩礁对中韩两国来说都意义重大。中韩苏岩礁争端不同于其他海洋争端的优点是它不像南海争端那样吸引世界眼球，也不像钓鱼岛争端那样棘手，摩擦时起。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中韩苏岩礁争端对正在和平崛起的中国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问题的关键在于中韩苏岩礁争端能不能解决，以什么方式解决。

对任何国家来说，争端、摩擦都是影响一国发展的因素。显而易见，中韩苏岩礁争端是中国和平崛起的挑战之一。如果苏岩礁争端不能解决或不能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它将影响到中韩关系的发展，影响到中国成为海洋大国，影响到东北亚安全局势，进而影响到中国和平崛起为世界性大国。2011年9月韩国政府再次启动了停滞5个多月的济州岛海军基地建设项目，济州岛是韩国距离中国和距离苏岩礁最近的一个岛，“据称，该基地的用户不光是韩国海军，也包括驻亚太的美军，目标主要是扼制朝鲜，牵制中国”，“有分析认为，美国希望将济州岛基地打造成‘第二横须贺’，而济州基地的建设将成为美日韩加强三角军事同盟最重要的措施，同时该基地也将成为遏制中国海军突破‘第一岛链’的重要棋子”，［13］还有“韩国有人声称，要把济州岛作为导弹防御基地用于拦截中国的洲际弹道导弹，更有支持者声称该基地就是剑指中国，例如应对所谓‘苏岩礁冲突’”，［14］这对中国和平崛起是一个重大的挑战，不容忽视。苏岩礁本身面积不大，但意义重大，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不能忽视小的岛礁争端对大国发展的重要性。

说中韩苏岩礁争端对中国和平崛起是机遇，一方面是因为争端给双方交流合作提供了一个平台，因为争端的和平解决需要双方的沟通，在双方就争端进行协调谈判的过程中，即使争端不能立即解决也可能促进其他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例如开发渔业资源合作、海洋环境保护等；另一方面是因为，如果争端得到和平公正的解决，必将推动双方经济、能源、技术等领域的合作与交流，毕竟在涉及海洋国土方面都能合作，在其他领域也一定能进行很好的沟通与合作。此外，苏岩礁争端的解决本身就为中国的和平崛起减少了阻力，为中国走向太平洋、和平崛起为海洋大国创造了有力条件；同时为中韩在经贸、能源、技术、资金和服务等领域提供重要发展和合作机遇；争端的和平解决还将为中国的和平崛起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是中国和平崛起的又一助推力和机遇。

综上，在中韩苏岩礁争端问题上，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共识，减少摩擦，想办法解决争端，并使争端成为“建设性”的争端，合作的突破口，化挑战为机遇，这将对中国的和平崛起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意义重大。

［1］鞠海龙.中国海权战略［M］.北京：时事出版社，2010：43.

［2］中国海洋局.中国海洋21世纪议程［M］.北京：海洋出版社，1996：1.

［3］慕亚平.和平、发展与变革中的国际法问题［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44.

［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和平发展（白皮书）.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EB/OL］.（2011-10-03）.http：//www.gov.cn/jrzg/2011-09/06/content_1941204.htm.

［5］宋成有，姜忻，王蕾.中韩关系史（现代卷）［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74.

［6］秦刚.韩方在苏岩礁海域的单方面活动无法律效果［EB/OL］.（2011-05-29）.http：//www.chinanews.com/other/news/2006/09-14/790351.shtml.

［7］张平.钓鱼岛风云［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1-2.

［8］COMMENT.The East China Sea：The Role of International Law in the Settlement of Disputes［J］.Duke Law Journal，1973（4）：823-865.

［9］刘亚丁.苏岩礁的法律地位及其意义［J］.世纪桥，2008（3）：68.

［10］蔡鹏鸿.试论东亚海域争端及其解决办法.高之国.张海文.贾宇［C］.国际海洋法的理论与实践，2006：105.

［11］苏岩礁争端在中韩间发酵［EB/OL］.（2012-09-09）.http：//www.hinews.cn/news/system/2012/03/13/014156460.shtml.

［12］沈丁立.美国亚洲战略评价［C］//倪世雄，刘永涛.美国问题研究.北京：时事出版社，2007：5.

［13］黄艳涛.日插手韩国济州岛军事基地建设遏制中国［N］.上海译报，2011-09-15——09-21（2）.

［14］吕超.中国游客应抵制济州岛旅游［N］.环球时报，2011-09-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