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社会资本功用论

2012-08-15 00:44胡钦晓
泰山学院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资本大学

胡钦晓

(曲阜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大学教育质量问题已成为当今高等教育发展的焦点问题。影响教育质量的因素多样,但大学资本存量却是一个重要方面。一般说来,物质资本是大学发展的经济基础;学术资本是大学发展的智力基础;大学社会资本则是其发展的无形资源。与物质资本相同,社会资本也存在着功用问题。这正如科尔曼(James Coleman)所说,社会资本就像其他形式的资本一样,是生产性的,它能够使达到没有社会资本就不可能达到的特定目标成为可能。[1]那么,大学社会资本的功能表现在哪些方面,除正面功用外,它还存在哪些负面效应,这是本文所要论述的关键问题。

一、大学社会资本与培养人才

培养人才是大学与生俱来的基本职能,只要大学作为教育机构的根本性质不发生改变,培养人才就始终是大学的首要任务,也是大学之于社会的主要意义所在。[2]随着大学不断发展,尽管培养人才职能的内涵有所变化,但是大学社会资本始终是影响培养人才的一个关键因素,这主要表现为:

(一)扩大生源范围,加强师生交流

生源是决定大学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因素,多样化、高质量、充足的生源是决定每所大学培养质量的前提。毫无疑问,大学外部关系网络范围的大小,一定程度上决定着生源多样性、质量性和充足性。人际关系是个人成长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大学学生生活的重要方面。平等的师生关系在学生完成学业、个人发展等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学者们认为,在师生关系中,信任因素是所有有意义学习的基础。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互信是把教育关系捆在一起的情感粘合剂。教师与学生的不信任,将导致学生不愿意去涉足学习新事物所带来的危险的不确定性,学生们会避免冒险,会把自己最关心的东西掩盖起来,会带着玩世不恭的保留态度去看待教师的规劝和教导。[3]久而久之,师生之间的不信任会使他们疏于交往,从而影响到培养质量。

(二)培养创新型人才,形成学科知识交叉

大学社会资本是促进创新型人才培养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从大学内部网络关系来看,多学科师生之间的交往与互动,学科、专业之间的交叉与融合,学院、系科之间的信息交流与资源共享等都是培养跨学科、多学科人才的重要渠道;从大学外部网络关系来看,校企之间的联合培养,大学之间的合作交流,大学与社会整体的互动等,都是开拓学生视野、提高学生实践能力、培养创新型人才的必要路径;从制约大学内外部网络关系的非正式制度来看,创新意识则是创新型人才的前提和基础,而创新意识决不是仅仅依靠正式制度的规制就可以生成的,它还需要大学内外部意识形态、道德规范、习俗惯例等共同促进。

(三)培育校园文化,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培育大学校园文化,是大学自身建设优良学风校风、优化育人环境的必要途径,也是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丰厚土壤。大学校园文化的培育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大学全体人员长期不懈的结果。就大学制度层面而言,培育大学校园文化既需要成文的正式制度的规约和强制,也需要不成文的非正式制度的约束和引导,从一定意义上来说,非正式制度较之于正式制度对于大学校园文化建设更具有鲜活性和生命力,彰显大学独特校园文化特征往往表现在隐性的非正式制度层面;就大学内部关系而言,培育大学校园文化既需要管理者、教师、学生等个体之间的广泛交流,也需要学生社团、群众组织、学术沙龙等团体之间的合作互动;就大学外部关系而言,培育大学校园文化既需要上级部门、附属组织等广泛的纵向支持,也需要企事业单位、民间团体等广泛的横向合作。大学在与外部网络关系的互动中,会将自身独特的文化品格辐射到社会,同时社会公共舆论也会对大学校园文化建设起到引导作用,其中校友是联系大学内外关系的、主要的桥梁和纽带。优秀校友的精神反哺和物质反哺,都是培育大学校园文化的阳光和雨露。

二、大学社会资本与发展科学

19世纪初期,德国洪堡思想的提出,使科学研究进入大学。自此以后,高等教育与科学开始联姻,使大学不但成为高级人才培养的中心,而且也成为科学研究的中心。大学社会资本在发展科学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这主要表现为:

(一)获取科研课题与科研经费

虽然科研课题和经费不是科学研究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其必要因素。没有前沿课题和必要经费,在当今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里,很难想象会产生出卓越的创新成果。但是,不同的大学在争取科研课题和经费的机会上并不均等,那些纵向网络关系密切、横向网络关系广泛的大学,会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相反,那些纵向网络关系松散、横向网络关系狭窄的大学,往往就会处于被动地位。同样,内部网络关系和非正式制度也可以影响到科研课题和经费的获取。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新的科研课题层出不穷,而这些课题往往已经不是单兵作战或某个专业领域就可以胜任的,它需要不同学科组成的学术团队联合攻坚。如果说大学内部网络关系松散或僵化,那么多学科的学术团队就很难形成,这样无疑会丧失争取重大科研课题和经费的时机。此外,无论是国家、政府部门,还是地方、企业或个人,提供科研经费的目的就是要获得科研成果上的突破,互惠是制约经费赞助者和课题承担者之间关系的基本原则之一。如果大学争取到某项课题,而未能够为经费赞助者提供智力支持,那么就会失去经费赞助者的信任,进而为以后的课题获得设置了障碍。

(二)形成科研氛围和信息交流

如果说课题和经费是保障科学发展的“硬件”,那么科研氛围则是促进科学研究的重要“软件”之一。由于长期积淀,科技先进国家的著名大学在“硬件”建设方面,能够基本满足科研需要,因此他们在言谈中除去关注经费的募集和筹划之外,很少提到“硬件”问题,绝大多数人都把科研创新成功的原因归功于“软件”。如果说在过去我国是由于“穷”而造成了科技落后,那么当今中国的一些著名大学,其科学发展的“硬件”已经有了明显好转,部分大学的科研设施已经可以与国外大学相媲美。较之于国外大学,中国大学科技创新程度不足的原因主要在于不能够形成宽容的学术圈子、没有培育出研究的乐园。事实上,无论是“宽容的圈子”,还是“研究的乐园”,主要是针对人际关系而言。过多过细的正式制度规制,等级阶层分明的网络关系,都会使研究氛围冰冷僵化,使创新思想不能萌生或萌生后即被扼杀。科研信息对于科学发展而言同样重要。在同样一个学术领域内,针对一个相同或相似的研究课题,在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大学或科研机构的诸多科研人员都有可能在进行着研究和沉思。如果说网络关系封闭,那么就有可能产生经过几年甚至数十年的研究,得出的科研成果早已是别人发现的东西。获取科研信息的途径多种多样,但是大学外部网络关系的范围和内部网络关系的互动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在大学内外部网络关系运作中,互惠、信任、合作以及大学长期形成的习俗惯例,都对科研信息的获得产生重要影响。因为他者在进行学术互动的过程中,往往也需要获得更多的科研信息。如果不能够互利互惠、信任合作,那么这种网络关系就很难持续发展。

(三)促进多学科合作与跨地域联盟

伴随科研创新步伐加快、成果周期逐步缩短,创新难度逐渐增大、成本越来越高,创新的跨领域特征日益彰显,大量的创新活动产生在“学科互涉的边界地带”,这些趋势都要求多学科、跨地域的科研联盟产生。大学科技创新不仅需要内部科研人员之间合作研究,而且需要与校外人员广泛合作。在美国,由国家科学基金会资助的工程研究中心(ERCs)和科学技术中心(STCs)就是这种新联盟的重要例证。工程研究中心项目的目标是建立学科互涉研究中心,用工程学与科学学科的联合来解决被视为下一代技术体系关键的根本性研究问题。这种以强调团队研究来解决学科互涉性问题的研究中心所牵涉的机构往往是多个的,如北卡罗莱那州立大学(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北卡罗莱那机构的先进电子材料处理中心、德克萨斯农业与机械大学(Texas A&M University)和奥斯汀德克萨斯大学(the Unvi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的近海技术中心等等。而科学技术中心则把所有来自学术机构、非盈利部门、工业与政府实验室的学生、科学家和工程师融为一个混合团体,跨越了科学类型、研究方式和社会部门等多重边界,形成了一个由众多研究型科学家组成的“没有围墙的中心”[4]。简·弗泰恩和罗伯特·阿特金森认为,在新经济中,“社会资本”已成为科技创新的一个关键因子。社会资本表示的是在一个组织网络能够进行团结协作、相互促进生产效益的情况下形成的“库存”[5]。同样,大学社会资本作为大学进行合作研究的“库存”,也有利于一系列科研联盟的创生,进而成为科技创新的动力之一。

三、大学社会资本与服务社会

(一)促进全民学习型社会的形成

在知识经济时代,知识不仅仅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而且是每一个人生存发展的必要手段。构建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是现代大学义不容辞的责任。由雅克·德洛尔任主席的国际21世纪教育委员会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交的报告中提出,每所大学都应该成为“开放”大学,在空间上提供远距离学习的机会,在时间上提供在不同的时候进行学习的机会。大学应该成为面向全民的文化场所和学习场所。[6]为此,大学应该适应时代要求,把门开得更大些;应该同教育体系中的其它部分建立广泛的联系,大力开展成人教育、继续教育和远程教育;大学在师资培训方面、在同不属于大学的师资培训机构建立联系方面,在对负责师资培训的教师进行培训方面都要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也就是说,大学应该为社会上的经济部门和其它部门的教师敞开大门,以促进这些部门和教育部门之间的交流;大学应该不断调整和充实专业设置,充分调动网络内部的所有机构和人员的积极性,与社会开展广泛的合作与交流。毫无疑问,这些大学外部网络关系和内部网络关系的建构,无疑都需要丰厚的大学社会资本。

(二)促使科研成果的转化和推广

在服务社会的职能产生之前,大学所创造的科学研究发现,多半是以建构理论体系而告终,为了知识而探索知识是大学科学研究所追求的最高目标,相反,科学研究发现的成果转化和推广一般不属于大学职能的范畴。大学服务社会的职能产生后,大学科研成果的转化和推广不但成为大学更好地造福于人类的重要途径,而且还会成为大学补充发展资源的必要渠道。基于此,大学必须转变传统的、轻视应用研究的价值观念,在重视基础研究的同时,更加关注应用项目的开发和利用;大学要树立科研成果“精品”意识,杜绝没有推广价值的“学术垃圾”滋生,同时要采取对有创见的科研成果及时申请专利的积极措施;大学要通过广泛地与企业加强交流与合作,促进专利成果的及时转化和推广,必要时可通过自办企业的方式直接参与成果的转化。为促进科研成果及时推向市场,大学在与企业讨价还价的协商过程中,必须树立诚信、互惠的意识。这是因为,“在通常情况下,没有任何一家商业公司愿意将大量的资金注入到一项新发明的市场转化中,除非在其他竞争商家进入该领域之前,该公司拥有这项发明专营权的信誉保证以期收回初期投资”[7]。由此可以看出,在大学科研成果转化和推广的过程中,大学内外部网络关系和基于诚信、互惠的非正式制度都是非常关键的影响因子。

四、大学社会资本与外部融资

所谓融资,主要是指企业为支付超过自身现金承受能力或者为获得更大发展而采取的货币交易和集资手段。大学发展虽不以营利为目的,但其发展同样需要大量资金,仍需融入外部资金。大学社会资本在促进创业型大学产生和扩大社会捐赠方面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促进创业型大学产生

创业型大学(Entrepreneurial University)是伯顿·克拉克在20世纪末期,对五所欧洲大学的组织转型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上而提出的。尽管五所大学各具特性,但却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在政府资助主渠道减少的情况下,努力从其他渠道筹措经费,譬如工厂企业、地方政府和慈善基金会、版税收入、校园服务、学费以及校友集资等。一所创业型大学,需要凭借它自己的力量,在如何干好它的事业中积极地进行探索创新。它需要在组织的特性上作出实质性的转变,以便取得更为光明的前景。换言之,创业型大学要寻求成为“站得住脚”的大学,寻求能够自己主张行事的大学。克拉克认为,大学依靠创业行动实现自身的转型,至少必须具备五种因素:一个强有力的驾驭核心;一个拓展的发展外围;一个多元化的资助基地;一个激活的学术心脏地带;一个一体化的创业文化。[8]解读这些因素,不难看出,强有力的驾驭核心和激活的学术心脏地带主要是针对大学内部网络关系而言的;拓展的发展外围和多元化的资助基地主要是针对大学的外部网络关系而言的;一体化的创业文化主要针对大学的价值观、信念、精神层面而言的,它影响和制约着前四种网络关系的运作。换句话说,作为价值观、信念、精神层面的大学非正式制度,是维系驾驭核心、学术心脏地带、发展外围和多元化资助等内外部关系网络的灵魂和纽带。

(二)扩大社会捐赠

在西方发达国家,尤其是在美国,捐赠一直是大学重要的经费来源。无论是就大学声望的形成来说,还是就大学接受捐赠的对象而言,拥有广泛的外部网络关系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前提之一。事实上,大学内部网络关系以及制约内外部网络关系的非正式制度同样也影响着捐赠的数额。由于捐赠种类多样、来源广泛,如果大学不能够成立专门的基金管理机构,就有可能造成捐赠资金使用效率低下。譬如,一所大学可能同时设立多种奖励基金,而能够申请到某一奖励基金的人员也往往具备申请其他类型奖励基金的条件,如果不能够宏观统一管理,则可能造成重复奖励的现象;再如,对于非限制性捐赠,如果大学不能够统一管理,就有可能造成资金的流失或浪费。换一个角度来说,知情权是大学获得无偿捐赠的重要动力之一。如果没有一个机构及时对捐赠人进行沟通,久而久之就会使捐赠者对捐赠款项的使用产生怀疑。任何一个捐赠者都不会把金钱无谓地抛向不信任的组织。此外,对于大学来说,校友是其接受捐赠的主要力量,因此成立校友会、在毕业生中开展捐赠母校活动、树立校友回赠母校的传统等都是大学扩大捐赠的重要途径和手段。

五、大学社会资本与内部和谐

“和”、“谐”在中国古语中均原指声音协调,《左传·襄公十一年》记载“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这里“和谐”已经由音律之意扩展为诸侯国之间的关系。进入现代社会,和谐的内涵更加丰富,已经波及到社会诸多关系的和谐。大学作为一种社会组织机构,无疑也被涵盖其中。

(一)构建大学和谐校园

大学构建和谐校园,制度安排至关重要。这其中既需要成文的正式制度规约,同时也需要建立和谐的价值体系以及管理者、师生等都相互认可、共同遵守的行为准则。作为非正式制度的大学社会资本,在大学和谐发展中至少可以起到如下作用:①维持功能。当大学处于困境时期,除资金支持外,人们对大学价值的信念深度也至关重要。譬如,1960年代后期,在美国爆发的学生运动就对不同院校产生了不同的影响。某些自我信念薄弱、组织零散的院校,如旧金山州立学院(San Francisco State College),被运动冲击得凌乱不堪;某些自我信念坚强、组织相对统一的院校,如威斯理大学(Wesleyan University)则能够在冲破困境后愈益强大。一个强有力的院校神话(myth),是组织道德规范库存内的一种资源,是大学面临困境时可以支付的银行存款。②引资功能。坚强的组织信念是大学沟通外部世界、获得资源流动的桥梁。尤其是面对激烈竞争的舞台,自我信念深厚的大学,会在外部世界至少拥有一定信仰者的社会基础,会在积累资金、吸引顾客和职员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9]③激励功能。积极的意识形态、道德规范、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在大学校园形成后,会激发师生的潜能。遵守者就会受到群体的肯定和推崇;反之就会遭到群体的反对和谴责。这种外部功效长期积淀就会形成行动者的意识自觉,从而内化为行动者的激励动机,不用外部约束而产生良性行为。④凝聚功能。习俗惯例、校园传统和意识形态一旦形成后,就会起到强大的感召力和向心力,形成群体彼此之间的认同感,进而可以促进团队精神。⑤协调功能。建立交往互惠、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非正式制度氛围,可以有效协调校园内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促进教学、科研工作的良性运转。

(二)有效配置内部资源

大学内部资源既包括人、财、物等有形的物质因素,也包含信息、心理、声誉等无形的精神因素。当这些资源变得稀缺时,一般可通过权力部门统一调配,也可根据贡献大小进行竞争性分配。但是两者都存在着局限和不足。就前者而言,由于受正式制度制约的有限性,权力部门不可能照顾到资源分配的方方面面;就后者而言,由于受市场性竞争分配本身具有的盲目性,使分配不可避免地会走入“误区”。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大学资源配置是严格按照中央集中管理的计划分配形式进行的,大学被看作政府所属的“事业单位”。在大学被普遍单位化的同时,其内部资源配置也被单位化了。单位化配置资源的重要特点是基于上层管理部门的纵向化、单一化和刚性化,大学从主管部门获得资源后,将其层层划拨给所属的组织和个人,大学及其内部组织和个人横向获取资源的途径有限。改革开放以后,中国逐步由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渡,纵向的“单位”或“单位人”身份也随之发生变迁,逐步演变为横向的、多元的“社会组织”或“社会人”。被称为“计划经济的最后一个堡垒”的大学,则在两种身份认同中摇摆不定,一方面由于受到制度路径依赖影响,大学“事业单位”属性依然存在;另一方面由于受市场经济冲击和国家政策调整,大学“社会组织”属性开始萌动。在制度转型中,由于旧的制度被打破而新的制度尚未完善,往往会造成“制度真空”现象。“制度真空”为大学资源配置带来了诸多方面的负面影响,这主要表现为大学有形资本的浪费或流失。物质资本的浪费或流失主要表现为大学内部仪器设备、图书资料、教学场所等的重复购置或兴建,各“子单位”之间不能够实现资源共享,大学开始滋生腐败等方面;人力资本的浪费或流失主要表现为教学科研人员的“单位人”意识强烈,内部交流受制于诸如“公共外语部”与“外国语学院”等类似“子单位”之间的牵制,外部交流受制于“人事档案”、职称聘任、职务升迁等方面的阻遏。针对这些现象,在不可能迅速完善正式制度体系的情况下,发挥网络关系和非正式制度的作用是非常必要的。具体来说,在垂直关系网络中,要淡化官本位思想和统治意识,逐步实现从管治到治理再到善治的管理转型,要加强管理部门与基层组织之间的合作与交流,逐步实现上级权力向基层部门的下移;在水平关系网络中,要淡化“单位”意识,树立互惠合作、资源共享、良性竞争的平等关系;在制度建设中,一方面要继续加强正式制度的建设,另一方面要加强大学内部人员意识形态、道德规范的教育,逐步转变“小团体”思想,形成适应现代大学发展的习俗和惯例,要促进个人之间、组织之间的相互信任,充分实现有限资源的最优化配置。

六、大学社会资本的负面效应

事物双重性意味着任何发展都摆脱不了辩证属性,这正如水与火能够为社会带来福祉的同时,也会使人类遭受灾害的侵扰。同理,大学社会资本也不仅仅具有正面效应,它还具有负面效应。

(一)对大学自身发展的负面影响

如前所述,大学社会资本可以促进大学内部凝聚力、向心力形成,但是如果内部关系过强,也会不利于大学发展。因为这将会使教师或管理者,视自身所在群体为其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每个人都把自己视为所在组织的既得利益者,只要所在大学或基层组织存在,他们就应该从集体利益中分得一杯羹,“搭便车”行为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而当基层组织内部网络关系过强,但与大学网络联系太弱时,则会容易滋生出“小团体”意识。这些“小团体”往往不顾大学整体之发展,在牺牲大学整体利益的基础上获取他们的私利。譬如在我国,一些大学内部就存在着部分基层单位利用大学的资源和声望,用欺骗的方式,高价、独立招收自考生,为“小团体”谋福利的现象。我们知道,合作是大学社会资本的一种重要形式,但是伴随大学等级管理的日益加强,大学内部许多刻意的结合也不断增加。然而,太多的结合,太刻意的结合,都会摧毁作为进步的最终基础的个人自由。按照弗莱克斯纳的观点,刻意安排的合作只能够吸引平庸之辈,决不能吸引具有创造性思想的学者。[10]这也就意味着,并不是所有的合作都是对大学发展有利的。此外,并不是所有的大学外部网络关系都是有利于大学发展的。譬如,就大学与国家关系而言,一方面国家在为大学发展提供有限经费的同时,另一方面也会逐步加强正式制度制约、绩效评估以及政治意识形态影响。在承认国家干预大学的积极作用的同时,也应当承认这种干预在一定程度上妨害了大学的学术自由和自治,过多社会目标的追求以及过分限制的政府框架正在使大学日益失去作为学者乐园的场所。就大学与社会关系而言,虽然说大学走出传统的“象牙塔”而步入社会发展的“轴心”,为大学发展提供了更多、更广的机遇和资源,但是外部社会的诸多纷扰也正在侵蚀着大学机体。作为研究高深学问场所的大学,正日益成为社会发展的“风向标”,跟随社会随波逐流。因此,如何规避由社会联系带来的方向迷失,摆正大学航程,对于大学及其国家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二)对高等教育发展的负面影响

大学虽然拥有共同的历史起源,但同时也深深地扎根于各自社会,这就意味着大学决不是一个静态机构,为适应新的环境它必须不断发生变化。[11]由于所处地域不同、传统不同,知识占有程度不同,大学所具有的社会资本存量各异。这必然会形成和强化大学发展中的“中心”和“边缘”趋势。处于世界知识网络中心的西方大学是各国学子趋之若鹜的求学场所,已成为企业组织竞相进行合作的对象,崇高的办学声望和无数的富庶校友为它们对外联系提供了不可比拟的优势,长期发展又为它们积累了丰富的、联系内外部网络关系的、稳定而一致的意识形态、价值规范和习俗惯例等。虽然说西方大学社会资本现状也存在着若干问题和不足,但是相比较第三世界大学来说,其优势是非常明显的。更为严重的是,这种优者更优、强者更强的“马太效应”(Matthew Effect),会使世界范围内的高等教育不平等现象愈演愈烈。“中心与边缘不仅仅存在于国与国之间,同样也存在于一个国家内部的大学系统中。”[12]这就意味着,大学社会资本同样也是造成一个国家内部高等教育不平等的重要因素。在我国,部属院校与地方院校之间,一般院校与“985工程”、“211工程”院校之间就存在着诸多人为的不平等。另外,由于这种不平等,也会造成高等教育办学模式趋同的问题,譬如专科性院校向本科院校看齐,本科院校希望成为硕士单位,硕士培养单位希望增列为博士学位授予权等等。显而易见,无论是高等学校之间的不平等,还是高校办学模式的趋同,对于我国高等教育的健康发展都是不利的。

总之,考察大学社会资本的功能,不难看出它既存在有利的一面,同时也存在着不利的影响。这也印证了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在研究社会资本时所强调的观点,即所有类型的资本都可能产生危害而不仅仅是福利,因此,无法保证创造社会资本就一定能增加人类福利。[13]但是,我们并不能因为大学社会资本的负面效应,就否定了它的积极作用,放弃了它的积累。这正如我们不能因为水、火、科学技术等具有负面效应,就否定了它们的积极作用,放弃了它们的储存和发展一样。因此,如何储存和积累大学社会资本,如何在大学社会资本发展中扬长避短,都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的重要问题。

[1][英]肯尼思·纽顿.社会资本与现代欧洲民主[A].李惠斌,杨雪冬.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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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美]斯蒂芬·D·布鲁克菲尔德.大学教师的技巧:论课堂教学中的方法、信任和回应[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

[4][美]朱丽·汤普森·克莱恩.跨越边界:知识 学科 学科互涉[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美]简·弗泰恩,罗伯特·阿特金森.创新、社会资本与新经济——美国联邦政府出台新政策,支持合作研究[A].李惠斌,杨雪冬.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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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美]伯顿·克拉克.建立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9]Burton R.Clark.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Academic Organization in Cross-National Perspective[M]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3:83-84.

[10][美]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现代大学论——美英德大学研究[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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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美]菲利普·G·阿特巴赫.比较高等教育:知识、大学与发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

[13][美]A.奥斯特罗姆.流行的狂热抑或基本概念[A].曹荣湘.走出囚徒困境——社会资本与制度分析[C].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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