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平
(井冈山大学,江西 吉安343009)
池田大作的环境危机观*
曾建平
(井冈山大学,江西 吉安343009)
池田大作很早便认识到环境问题的严重性。他认为,当今社会之所以爆发深重的环境危机,其原因不仅仅是所谓的 “社会发展逻辑”、“生产关系逻辑”、“资本逐利逻辑”,根本原因在于人性的堕落。因此,所谓的自然天灾其实是人祸,环境危机其实质是人性危机。
池田大作;环境思想;环境危机观
作为一名宗教领袖、和平人士、思想家,池田大作不仅较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认识到环境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制约社会发展,影响全球进程,进而不断揭露环境危机的表现,阐释其原因,定性其本质,而且一直以来就十分关注环境问题的全球治理,并为之献计献策,身体力行。
在人类历史上,20世纪既是一个伟大时期——人类在这百年中所创造的财富远非任何一个时期可以媲美,又是一个问题凸显时期——人类在这百年中制造的祸端已经给人类自身带来深重的灾难。其中,环境问题暴露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全面矛盾。人类要可持续发展,就必须处理好天人冲突,达到和解,正如贝恰所说:“只要人不能成功地同自然重新和解,恢复与自然的协调,那就不可能妥帖地解决其他任何问题;不仅不可能解决,任何经济的和社会的发展也是不可能的,任何计划都是不现实的……同自然的和解及协调以及人的开发,是现代基本的绝对必要的事项。”[1](P26)
池田大作很早就密切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并在各种场合,尤其在与英国历史学家阿·汤因比、罗马俱乐部创立者奥锐里欧·贝恰、法国美术史学家路奈·尤伊古、德国教育哲学家约瑟夫·狄尔鲍拉夫、美国行动未来学者海瑟·亨德森等人的对话中比较集中地论述了生态环境问题和天人和谐的至关重要性。他的各种主张和论述,无论是妙语横生的 “对话”,抑或睿智警醒的 “演说”,还是催人奋进的 “箴言”,或者振聋发聩的 “倡言”,都以佛道为根,以和谐为求。概而言之,池田思想的核心是 “和谐”——人之身心和谐、人与人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而在他看来,其中的自然和谐问题是人类生存和繁荣的本源,是关系到人类和谐的基石。他说:“大自然对于人类的生存是唯一无二的母体和基盘。它不仅对维持肉体是必要的,而且是人类的精神的基盘,也是繁荣文化、文明的源泉。因而可以说,对自然的破坏和损害包含直接导致人类的衰退和灭亡的危险性。反过来说,维持和增进丰富的自然的规律是人类永远繁荣的最大的关键,这么说决不过分。”[2](P195)
20世纪60年代后期,科学家在探测金星和火星上是否存在生命时,来自英国的詹姆斯·拉夫洛克对地球上生命与大气共同进化的现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借用希腊大地女神的名字将这种现象命名为 “盖娅”。如果说地球——盖娅现在已经病怏怏了,那么, “要想给患病的地球生命合格开出‘药方’,首先必须准确诊断出它患了什么病。”①自人类在地球上出现以来,从来没有停止对地球的开发,这自然是文明发展的需要,但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出现,新能源、新材料、新技术日新月异,粮食安全、资源消费、污染排放、地球变暖、臭氧空洞等问题日益恶化。在20世纪,地球已然千疮百孔。为此,池田在各种场合不断揭露当今世界的种种环境问题。
1.粮食安全。池田认为,在环境问题中,第一要确保的是粮食安全,确保粮食安定供应是保障人的生命和尊严的重要因素②。但是,当今世界的粮食不足的问题非常突出。其原因在于:第一是人口增加。不管粮食生产怎样改善,只要人口仍然继续爆炸式地增长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农业技术赶不上人口的剧增,粮食生产满足不了人口的需要。而像日本这样的发达工业国家,早已放弃了粮食自给自足的责任,甚至从贫困的国家购买粮食,以至于很多人因此成了牺牲品。这也是发达的工业国家在粮食安全问题上的一种缺德行为。其次,世界纷争造成粮食不足。这与因受自然灾害影响而粮食不足的国家数相比,大有增长之势。再次,饮食结构不合理。靠肉食来摄取从植物中所获得的能量需要10倍的植物。如果能够改变为以植物为主的饮食生活,按简单计算,同样面积的土地可以养活10倍的人口。因此,池田早在1974年便提出建设世界粮食银行的建议,以此作为储备粮食的机制,在粮食危机发生时配发应急,并用以稳固市场价格。
2.资源消费。不可再生资源的使用是有时间性的,30年之后大部分矿产资源会陷入无可挽救的地步,百年之后会落到悲惨的结局。而可再生资源也受到严重破坏。如,水资源紧张问题,SGI“地球理事会”制作的电影 《宁静的革命》介绍了印度尼米村的这方面情况;再生的氧气源遭到了破坏,氧气的最大生产来源是海中的浮游生物,占总产量的75%~80%,但日益严重的污染正在使它们灭绝。森林的减少也使得氧气减少。热带雨林占世界森林总面积的43%,仅亚马逊热带雨林就释出地球上三分之一的氧。然而,森林面积占陆地总面积的比例却在逐年下降。森林被毁,不仅会破坏氧源,还会引起全球气候变化,使降雨减少,气候干燥,导致土壤侵蚀、荒漠化和洪涝灾害,生物物种的减少和灭绝。
3.污染严重。池田在与汤因比对话时说,汽车要消费有限的石油资源,造成大气污染,带来的祸患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他的话在现今得到应验。2011年11月10日的一次国际气象会议上,中国环保部副部长张力军承认:按国家标准,目前全国70%的城市空气质量达标;如果增加PM2.5监测指数,则全国70%城市不达标。而机动车排放成为部分大中城市大气污染的主要来源。此外,消费化石燃料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不仅使大气受到明显污染,海洋也未能幸免。在池田少年时,其家庭是靠采集紫菜作为谋生手段的,但现在连紫菜的影子也看不到了。最为严重的是,当今社会最危险的污染物是核污染,其量不论多么少,必然会带来致命危害。
4.地球变暖。由于人为作用排放出的二氧化碳和甲烷不断增加,温室效应加剧,地球整体开始变暖。与过去一万八千年间温度只上升了五度相比,现在的温度上升速度将快十倍、百倍,它所带来的影响是无法想象的,例如,会导致冰的融化,引起海平面的上升,从而增加海底地震、海啸发生的可能性。
5.臭氧空洞。如果臭氧层消失,地球生物将会完全灭绝。造成臭氧空洞的元凶是丙烷。到目前为止,排放到大气中的丙烷只有约10%到达了臭氧层,余下的90%也将陆续抵达,而丙烷能大约存在100年,即使现在完全停止生产,今后100年间同温层的丙烷仍将继续增加,臭氧层也将继续遭到破坏。
此外,池田还特别关心能源、种属灭绝、干燥化和沙漠化等其他环境问题。他认为,环境问题不是孤立的,而是与其他种种的 “问题群”具有密切关系,问题的解决必须回溯到 “人类的生活方式”、“文明的基本概念”等观点上③。也就是说,单纯地揭露环境问题的表现还只是初步,要解决问题还必须深入分析问题产生的原因所在。
战后的日本发生了多起震惊全岛和世界的公害事件 (1953—1956年水俣病事件、1961年四日市哮喘事件、1955—1972年疼痛病事件、1968年米糠油事件)。日本人民深受痛苦,多次进行反公害运动。而政府采取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措施,没有触及公害发生的根源,因此不可能从根本上克服公害。日本学者认为,企业公害的发生是有深层的社会历史原因的。
其一,社会发展逻辑论。一开始,人们把公害的致因主要归结为技术的发展、人口的剧增、工业化、城市化等一般现象,认为社会发展,特别是科学技术的发展必然会带来公害等灾难,因此,公害是社会发展中不可避免的必然性代价。工业化过程即是城市化过程,在此阶段,日本也出现了汽车拥挤、垃圾遍地、绿地不足、地价暴涨、环境污染……这些问题不是日本独有的,而是现代文明本身缺陷的最集中的暴露,是发达国家普遍遇到的问题。所谓 “发达国家”的含义,就是指 “先破坏自然的国家”[1](P39)。这些国家在朝着工业化迈进时,无一例外出现了上述城市病。从某种意义看,把现在的环境危机视为社会不断向前发展所带来的逻辑后果不是不可以的。
其二,生产关系逻辑论。“社会发展逻辑论”看到了社会工业化过程难以避免的环境困境,但并没有抓住产生公害的实质,而且这种观点还否认了人类可以突破社会发展与避免公害之间必然逻辑链条的可能性。1964年,宫本宪一和庄司光在 《可怕的公害》一书中开始从批判资本主义体制的角度来探究公害的原因。他们断言:“公害是伴随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生的社会灾难。它是以资本主义企业及个人经营的无计划的土地—资源使用和社会资本不足、城市规划失败为原因,危害农民和市民生产生活的灾害。因此,公害是阶级对立的反映。加害者主要是资产阶级,受害者主要是农民和工人阶级。”④应该说,“生产关系逻辑论”比起 “社会发展逻辑论”来,更深入到了社会的本质层面来寻找公害的深层次问题,但它无法面对反对者的诘难:难道社会主义国家就不会发生公害吗?在社会主义国家,一些人当初也坚持认为环境污染是资本主义制度固有矛盾的反映,社会主义制度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随着前苏联和中国也发生环境事件,特别是公害开始从地域性问题演变为世界性问题后,“生产关系逻辑论”不攻自破,其支持者开始逐步放弃该理论。80年代末,宫本本人在反省原有理论的简单、片面性错误的基础上,提出 “中间系统论”,认为应当从全部现存的政治经济结构、而不仅仅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去说明环境破坏的原因。
池田也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必然会制造环境危机。他说,资本主义社会就是企图把自然的产物变为自己所有,为此目的而创造出的文明。修罗界的胡作非为性格,是人本来所具有的,它在任何时代都在寻找飞扬跋扈的机会。事实上,人类社会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各种大小的纠纷。但是,在科学技术文明与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却产生了日益歪曲人的十界本有生命的种种因素。以金融为主导的全球性资本主义,完全是本着 “可行与不可行”、“赚钱与不赚钱”这类缺乏人性的基准来判断所有事物。这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使自然环境变成为我所用的生活资料是天经地义的,不存在所谓道德判断问题。因此,他赞成法国哲学家安德烈·孔特-斯蓬维尔在 《资本主义有道德吗?》一书中的结论,要从资本主义找出道德,无疑是缘木求鱼。资本主义有着自己的轴心,只会无限大地追求可行的和有利润的东西。在追求利润的根本目的之前,保证就业、福利事业等生活价值仅有着次要的价值。至于其他制度的国家也同样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公害问题,这是由于任何社会中,都存在着资本逐利的逻辑。
其三,资本逐利逻辑论。 “生产关系逻辑论”既无法回答反对者的诘难,实际上也否定了处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条件下克服环境破坏的可能性。因此,持此论者之后比较倾向于把环境破坏的根源归结为 “资本的逻辑”。资本具有追求利润、追求增殖的本性。从资本逻辑来说,如果没有法律制约的话,无偿地从自然中获取大气和水等资源,把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水废气废物排放到环境中去是理所当然的。池田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会靠储藏物质、尤其是 “货币”来寻求心灵的安慰。货币,作为满足生活上各种需要的交换手段,当然是绝对必须的。但当把货币作为 “财产”或 “资本”来看待,则这种 “相对需要”会从 “手段”变成“目的”,而不断自我进行增值,不断自我膨胀。从而,满足欲望作为人的一种需要就上升为绝对需要,演变成唯一目的。虽然说如今是一个价值多样化的社会,但实际上只有一元化的金钱价值在不断侵蚀着各种社会价值和生活价值,并腐蚀着人所有的秩序感觉。这正是近代文明的本质特征⑤。在资本的视野里,金钱价值至上的观念不可能把无声无息的自然物当作人类生存的根基,而只能成为攫取的对象。
其四,人性自私贪婪论。随着全球环境每况愈下,各种世界末日论也开始泛滥。好莱坞大片《2012》以 “世界末日”为背景,讲述了2012年12月21日全人类经历的劫难。紧接着,2010年8月,著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又一次以巫师般的咒语震惊世界。他在接受美国著名知识分子视频共享网站BigThink访谈时声称,地球将遭遇世界末日——在200年内毁灭,而人类要想继续存活只有一条路——移民外星球。
在人类历史上,关于世界末日的言论从不鲜见。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都有所谓的世界末日论。只是今天的这些预言与以往的完全不同。霍金对自己的预言辩解称:“由于人类基因中携带的 ‘自私、贪婪’的遗传密码,人类对于地球的掠夺日盛,资源正在一点点耗尽,人类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不能将赌注放在一个星球上。”⑥霍金的警世之语并非危言耸听。他之所以爆出 “200年内地球将毁灭”的惊世之论,是由于他对人类的自私贪婪之本性的改变几近绝望。
池田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与汤因比对话中就谈到,与以往的世界末日论还相信善良的人会得到拯救的乐观主义不同,今天的世界末日论,就连人类生命的善良部分都得不到宽恕,人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人们绝望的是人的 “自私贪婪”之本性能否根除或有所收敛?对此池田做了深入分析。
环境问题根源于人的自私贪婪。作为宗教家、思想家的池田在看到社会发展进程、生产关系性质、资本逐利本性所带来的环境问题之同时,更深刻地认为,环境问题即是人本身的问题,所谓生态危机从根本上说乃是一种人的危机的外在表现。更进一步说,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各种人为问题,包括生态危机,都起因于人的贪欲性和侵略性,是自我中心主义的产物。
人类对大自然的征服与掠夺主要是为了满足人类不断增长物质生活的需要,而人类之所以在物质上有这样无穷无尽的需要,根本的原因乃是人类作为生命的存在在其人性的深处潜藏着一种 “魔性的欲望”,即自私贪婪的本性。汤因比博士说:“人类本来是贪欲的存在,因为贪欲性是生命特质的一部分。”[3](P38)作为与其他生物所共有的这种本性,人具有可控性,就是说,既可以放任这种本性,又可以对此加以抑制。但是,在当今社会,人类的贪欲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在不断膨胀。这种欲望并不是人的正常需要,池田把它称作 “魔性的欲望”。他说:“所谓 ‘魔性的欲望’就是人想统治别人,或以自然的统治者姿态出现。”[3](P392)自然环境是人类满足欲望的征服对象,人们要不断从自然中获得生存、发展和享受的对象,这本是人类不至于灭亡的必然性所在,但当前的人类完全沉湎于低劣的物质贪欲,早已忘记了自己本来的使命及其存在的根据,而视自己为万物之灵,是凌驾于自然之上的操作者、统治者。
由此可见,结论似乎是 “人的贪欲不除,人类无以安宁,自然无以安全”。这几成共识。霍金也是这种主张,只是他已经没有任何信心对此期待从而滋生悲观主义。与此不同,池田并不认为人的贪欲是可以彻底消除的,而且并非只有彻底消除魔性的欲望,人类才有希望,环境才能好转。他明确地告诉人们:“‘魔性的欲望’本来就存在于人的生命内部,是不能彻底消除的。只能反复削弱其作用,不断地使其冥伏。这种战斗,是人宿命。”[3](P393)易言之,人的欲望是人之为人的一种本能,是产生、支撑生命的精神能量的别名,因而把这些欲望压服在无意识状态不可能,反倒使人招致各种精神疾病,彻底切断它们也不可能。为此,他不赞成消灭生命以消灭欲望,即通过消灭欲望而离开生命达到 “涅槃”的 “无我论”。这种做法,与佛陀自己得到悟性之后仍然留在这个世上拯救众生的实践是矛盾的。但是,人所共知,魔性的欲望恰恰又是导致当前各种罪恶的人性根源。那么,如何才能既制止当前的罪恶又不 “无我”呢?池田认为大乘佛教有教于此。大乘佛教并不提倡无我论,追求清除欲望,而是主张宇宙和其他一切生命跟自我之间的调和与融合;主张在这里才有人生的理想和幸福。为实现这种幸福,其实践就表现在由慈悲而产生的 “利他”。通过这一高尚的理念,自然地就把欲望克服下去。这就是教导我们,通过对 “大我”(宇宙的普遍的自我)的觉悟,去克服跟欲望相通的 “小我” (个人的自我)[3](P395)。池田所主张的 “人性革命”也是来自大乘佛教法华经的这种教义。人性革命不是要革去自我的生命,而是要制服 “魔性的欲望”,由利己的生活方式转变为利他的生活方式,从堕落为自我本能的欲望和感觉欢欣的俘虏状态中奋发起来,主动地进行自我变革[4](P181-2),使之引向创造生命的方向,使个体的小我融入宇宙的大我。
在现代社会,几乎不会再有人把企业所导致的公害事件完全看作是自然事件,但自然界经常发生干旱、洪水、台风、地震、海啸、泥石流等各种异常气候或地质灾害事件。这些事件在许多人看来似乎完全是天灾,而非人祸。
对此,池田则非常肯定地认为:“尽管表面看来是大自然独立的现象,但若从本质的观点来看,可以认为是包含人类在内的整个生命世界在起作用,而形成了异常变化的几个原因。……最近发生的许多灾害就间接地与人类活动有关,也就可以说是以天灾形式出现的人灾。”[3](P37)这无疑是说,自然界没有纯粹的自然灾害,所有的自然现象其实都有着各种生命世界的参与,因而 “天灾”即 “人灾”。这个观点虽然看起来有些绝对,但却振聋发聩。
在池田看来,之所以说自然灾害即是人为祸患,是因为人类发明的科学技术已全面覆盖了自然界,其力量足以摧毁地球。科学技术对于人与自然的颠倒或逆转是工业文明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人类经历了相当漫长的渔猎文明、农耕文明时期。在这一时期,人与自然的关系还是协调的。在渔猎文明时期,自然力的本性是神秘的,人是透过被认为具有魔力的象征物或象征性形象的手段来利用或躲避自然对人的侵害,几乎全面地依存于自然的秩序。这是人与自然关系的 “敬畏阶段”。在农业文明时期,人类与自然结成了同盟关系,人类理解自然,顺应和利用自然获得生存的条件,从而摆脱了盲目的被动的存在。随着人类智慧的不断出现,人类出现了企图改良现存物,使其发生变化以符合自己的喜好,从而必然逐渐产生进一步统治自然的欲望,比如破坏大片森林,使其变为田园。人类的这种愿望虽然越来越强烈,但由于工具落后,对自然的进攻性力量还受到与自然调和的一般规律支配,人类的堕落和对自然的破坏仍然有限。这是人与自然关系的 “妥协阶段”。“人类与自然的力关系发生逆转是最近的事情”[3](P36),这是人类进入工业文明之后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人类与自然的合作关系断绝,取而代之的是对自然的全面进攻,开始大肆袭击、伤害、榨取自然。池田说,近代工业不仅不依存于自然的秩序,而且恰恰相反,是通过对自然秩序的破坏来进行的,正是这种破坏,终于使得今天人类自身的生命遭遇到了威胁[4](P72-9)。这是人与自然关系的 “颠倒阶段”。因此,可以认为,在现代技术文明还没有覆盖住整个地球之前,差不多的灾害都可以说是自然灾害,即天灾。这种称为天灾的环境异变,对人类构成了可怕的威胁,所以人类拼命地抵抗,渐渐地战胜了这些威胁。……与灾害的斗争也促进了科学的发展[3](P37-8)。在与灾害相斗争中发展起来的科学诡谲地成为了制造灾害的凶器。
池田以全球气候变暖问题为例来说明即使这样的变化恐怕也与人类的活动相关。有人推测这种变异大概和太阳黑子及海水温度的变化有关,是太阳黑子使地球上气压的分布发生异常,由此引起了气候的变异和灾害的发生。部分科学家确实认为,地球气候的长期变化与太阳活动,即太阳黑子发生的多少密切相关。由于气候系统所有的能量基本上来自太阳,因此太阳辐射的变化被认为是引起气候系统变化的一个外因。在气候系统的自然变化中,最重要的方面是大气与海洋环流的变化或脉动,大气与海洋环流的变化有时可伴随着陆面的变化。这种环流变化是造成区域尺度气候要素变化的主要原因。此外,火山爆发也是影响气候变化的自然因素之一。火山爆发之后,向高空喷放出大量硫化物气溶胶和尘埃,可以到达平流层高度。这些科学家的结论是,“气候如何变化”是自然现象使然,与人的活动无关。池田认可 “这也许是事实”,但是,“我推测人类的活动大概是以某种形式与这些变异、灾害有关系的”[3](P37)。他以事实来说明他的推测。在城市地区,有的地方是通过碳酸气的温室效果来提高气温;相反,也有的地方是利用微小浮生物遮挡太阳光制造冷却现象;石油废弃物投弃在海洋中影响了海水的蒸发,也给气候带来了变化。池田罗列的这些事例有力地说明了气候变化这种看似与“人”无关的 “老天爷”脾气其实可能与人的活动相关。他的推测也被另一些科学家所证实。这些科学家认为,人类活动,特别是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活动是造成目前以全球变暖为主要特征的气候变化的主要原因,其中包括人类生产、生活所造成的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的排放、对土地的利用、城市化发展等。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 (IPCC)于2007年发表的第四份评估报告指出,全球气温上升是由人类活动导致的,其可能性超过90%。在关于气候变化的科学性问题上,人们还在继续探索,不管其结论如何,池田的分析都在警示着人们要审慎自我行为: “因为这些异常现象交织起来,十分有可能招致全球性的异常变化。如果看不到这一点,甚至就有使地球陷于毁灭的危险”,“为此,我认为有必要严肃考虑人类行为对自然运行、自然界的协调所产生的影响,严格限制那些哪怕很微小的孕育着危险的行为”[3](P37)。
此外,即使我们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说人类就是气候变异的灾害根源,但 “人类的力量影响到环境,已经达到了会导致人类自我灭亡的程度,这种情况似已确定无疑。如果人类为了满足贪欲而继续使用这些力量,必将自取灭亡”[3](P38)。汤因比的这个结论无疑是正确的,即便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灾害并非都是人力所为,但人的力量足以影响甚至毁灭整个地球。站在这个角度来说,池田肯定地认为 “在现代,灭绝人类生存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灾,这已经是昭然的事实。不,毋宁说科学能够发挥的力量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不可能有不包含人灾因素的天灾”[3](P38)。这是池田对当今人类所遭遇到的各种灾害性质的判断。这个判断至少给我们这么几个重要启示:第一,自从人类以科技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之后,自然界的各种变化都与人类的活动密切相关,都渗透着 “人”的因素,纯粹的自然变异几近殆尽。第二,人类征服和破坏大自然既造成了环境污染,也导致了人类精神失落;既酿成了世界性危机,也给后代人类发展制造了障碍。“人类似乎忘记了实质上他是基于自然世界的和谐秩序构成的,而他的思想活动正好反映了这个秩序的和谐节奏。每当人类破坏或改造大自然的时候,他同时在破坏他自己的思想和身体。而且,我们要记住,今天的破坏不单对当代的人,甚至对将来的人也有严重的影响。”[5](P106)第三,现代世界的孽债缘于人性的贪欲,改变魔性的欲望必须进行人性革命,只有当越来越多的人做到内在和外在的人的革命时,人与人之间以及人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和谐。显然,池田关于环境危机的思想对于人们如何对待自我欲望、如何在伦理上作出努力进行自我控制等问题无疑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1][日]池田大作,奥锐里欧·贝恰 .二十一世纪的警钟[M].卞立强,译 .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8.
[2][日]池田大作 .人生箴言[M].卞立强,译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5.
[3]汤因比,池田大作 .展望二十一世纪[M].荀春生,等,译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5.
[4]池田大作,路奈·尤伊古 .黑夜寻求黎明[M].卞立强,译 .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3.
[5]奥利利欧·裴彻,池田大作 .为时未晚[M].杨僖,译 .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1992.
注释:
① 池田大作:《环境问题与佛教》,《东洋学术研究》,1990年第29卷第1号。转引自冉毅、曾建平主编:《关爱人性善待生命——池田大作思想研究》,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61页。
② ③ ⑤参见http://www.daisakuikeda.org/chs/props.html(池田大作中文网),2010年9月1日。
④ 转引自冯雷: 《当今日本环境思想简介》, 《国外理论动态》,2001,(2)。
⑥ 参见 《霍金地球毁灭论值得重视 保护环境刻不容缓》,见 《大公报》,2010-08-11。
(责任编辑 周振新)
Ikeda has realized that the seriousness of the environmental problem in the today's society will become a global issue,which is reflected in various fields of human life.The outbreak of serious environmental crisis is caused not only by“the logic of social development”,“the logic of production relations”and“the capitalistic logic”;its fundament is the fall of humanity.Therefore,the natural disasters are actually man-made disasters and environmental crisis is the crisis of human nature.
Daisaku Ikeda's View on Environmental Crisis
ZENG Jian-ping
B313.5
A
1671-0169(2012)02-0059-06
2011-12-28
创价大学日中友好学术资助项目 “环境保护与社会和谐:池田大作环境思想研究”
曾建平 (1967—),男,江西新干县人,教授,博士生导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环境伦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