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作品在日本的译介情况初探

2012-08-15 00:53吴毓华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访日译介泰戈尔

吴毓华

(浙江工商大学日本语言文化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泰戈尔作品在日本的译介情况初探

吴毓华

(浙江工商大学日本语言文化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泰戈尔作品的译介在日本掀起了三次高潮,第一次高潮发生在泰戈尔首次访日前后,出版了很多泰戈尔的作品译本和研究专著,但这次人们关注的多为其思想而非作品本身。二战后,日本人在不安和绝望中重新找到泰戈尔,又恰逢1961年泰戈尔诞辰100周年,为此日本各地都组织了泰戈尔纪念会,翻译出版了很多泰戈尔的作品,特别是诗歌。20世纪80年代,日本泡沫经济高腾,引发了第三次泰戈尔热,日本学者更全面地翻译了泰戈尔的作品。

泰戈尔;日本;译介热

泰戈尔(1861—1941)是印度著名文学家、哲学家、艺术家和反现代民族主义者。1913年凭借宗教抒情诗《吉檀迦利》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印度人,也是首位获得诺贝尔奖的亚洲人。泰戈尔的诗、小说、戏剧、论文被多国翻译。日本也翻译了大量泰戈尔的作品,并在泰戈尔第一次访日前夕掀起了首次“泰戈尔热”,继而在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又掀起了两次译介热。本文将梳理此三次“泰戈尔热”,介绍泰戈尔作品在日本的译介的情况,并探究产生“泰戈尔热”的背景、原因及其特点。

一、译介的第一次高潮——第一次访日前后

泰戈尔获得诺贝尔奖后,各国纷纷邀请泰戈尔去做巡回演讲。于是,泰戈尔开始着手他的“世界巡演”。时值一战期间,信息闭塞,泰戈尔误以为在这次战争中,为和平四处奔走的只有日本和美国,只有他们还没有失去正义与冷静,加之在印度期间泰戈尔与日本画家冈仓天心有交往①,对日本印象甚好。于是1915年,在河口慧海等人的邀请和安排下,泰戈尔决定访日②。但在临行前,甘地来访,泰戈尔暂停访日计划,直至1916年4月才启程。日本国内的第一次“泰戈尔热”始于其访日之前。

(一)访日前对泰戈尔作品的翻译及介绍

在日本,泰戈尔的名字最早出现在1914年1月1日的报纸《中外英字新闻》③上,《获得诺贝尔奖金的印度人》一文简单介绍了泰戈尔的获奖情况。泰戈尔的第一部日译作品是1914年2月刊登在《六合杂志》上的うちかさき译的《榕树下》。第一部译作集是1915年2月由玄黄社出版的三浦关造翻译的《森林的哲学——生的实现》。

得知泰戈尔即将访日,日本人表现出极高的热情。1915年间,各大报纸、杂志都用大量篇幅介绍泰戈尔的作品、宗教、哲学。《读卖新闻》在该年5月21日至6月1日筹集了一组特辑《如果泰戈尔来朝》,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介绍了泰戈尔。其中,木村泰贤在《彼我交情的效果(上中下)》中指出泰戈尔访日对日本、印度和泰戈尔本人都意义重大。他认为泰戈尔的到来可以给日本思想界一些警示,可以促进佛教研究的复新,可以带来文艺上的新倾向,他的人道观和文明观更是日本人应该仔细聆听的。

泰戈尔即将访日的消息传到日本后,《六合杂志》立刻翻译了泰戈尔的大量作品。1915年5月还组织了“泰戈尔与印度号”的专刊,内收11篇文章。内崎作三郎、佐野甚之助、相原一郎介等人详细介绍了泰戈尔的宗教观、艺术观、哲学观。吉田絃二郎一人便撰写《泰戈尔哲学的断篇》《泰戈尔的诗和印度的自然》《泰戈尔的“个人与宇宙”观》3篇文章介绍泰戈尔。此外,《六合杂志》还在本年4月25日组织了以“泰戈尔”为专题的演讲,在这次演讲上,吉田絃二郎的《泰戈尔的戏剧与诗歌》、三浦关造的《泰戈尔根本思想的批判》、木村龙宽的《泰戈尔的人格和生活》以及内崎作三郎的总结性发言《泰戈尔研究的意义》均引起了宗教界人士和众多热心青年的关注。

同年《中央公论》《新潮》《文章世界》等重要杂志也大篇幅地介绍泰戈尔。《中央公论》刊登了9篇介绍泰戈尔的文章,5月份刊出了泰戈尔的研究专辑《泰戈尔研究》。在这个专辑中,野口米次郎介绍了泰戈尔的散文诗,三井甲之介绍了泰戈尔的道德观,三浦关造研究了泰戈尔与佛教及基督教的接触及这两种宗教对他的思想和人生观的影响关系,吉田絃二郎探究了泰戈尔的哲学,木村泰贤、中泽临川、井上哲次郎等其他8位研究者也从文学、哲学宗教等各方面介绍泰戈尔。《新潮》刊登了4篇文章,介绍了泰戈尔的自然观、哲学观、宗教观及泰戈尔的戏剧。当时的私小说阵地《文章世界》也发表《印度和泰戈尔》简单介绍了泰戈尔。

除了报刊杂志之外,日本还翻译出版了15部泰戈尔的作品。诗歌翻译方面,泰戈尔的几部重要的散文诗集,如《新月集》《园丁集》都被翻译成日文。许多剧本如《暗室之王》《邮电局》等也都有了日译本。苏野绿郎、秋田实、小松秀树等还翻译出版了《泰戈尔杰作集》。加藤朝鸟在《对泰戈尔流行的不满》中谈到了当时日本人对泰戈尔的疯狂,指出:“泰戈尔的著作在短短的一年中除了《齐德拉》之外,在日本都有了译文或译本,但《齐德拉》早在1914年年末就作为话剧上演了,这种现象在日本文坛是很少见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仿若正进行一场新的文学革命。”[1]这段时间翻译泰戈尔作品最多的是增野三良,共翻译了《泰戈尔的新月》《吉檀迦利》《迦陀的捧物》《幼儿的诗集——新月》《印度新抒情诗集——园丁》5部作品。此外,吉田絃二郎翻译的《泰戈尔的哲学和文艺》《泰戈尔的诗和语言》介绍了泰戈尔的美学和宗教观念。

这一年,泰戈尔的研究专著也出现了10部。冈田哲藏著《泰戈尔的奉纳歌》主要介绍了泰戈尔的代表作《吉檀迦利》;中泽临川在《泰戈尔与生的实现》《梵的行者泰戈尔》中研究了泰戈尔的泛神论思想与印度传统文化及宗教的传承关系;江部鸭村的《泰戈尔思想与宗教》研究了泰戈尔的“人格”及“诗人的宗教观”;斋木仙醉一年内出版了3部有关泰戈尔的专著,《泰戈尔的歌》《尤毕如与泰戈尔》《泰戈尔的哲学》;吉田絃二郎的《圣者泰戈尔的生涯》介绍了泰戈尔的生平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过程。

但1915年的这次译介热潮却在得知泰戈尔因故未能成行后冷却下来。

(二)访日期间对泰戈尔的介绍及作品翻译

1916年,由于泰戈尔访日日程决定得十分匆忙,所以日本方面也未能充分准备。泰戈尔踏上赴日之旅时,日本才重新续燃“泰戈尔热”。

同文馆杂志部在听到泰戈尔访日的消息后,立刻在1916年5月推出了《泰戈尔来朝纪念版》,内收有长谷川天溪的《对泰戈尔戏剧的一些想法》,吉田絃二郎的《泰戈尔的音乐教育》,武田丰四郎的《泰戈尔的戏剧及其舞台》《泰戈尔著作研究》及《诗圣来朝日记》和宫岛新三郎的《托尔斯泰和泰戈尔》等文章。这些文章使人们重燃了对泰戈尔的热情。

1916年5月29日,泰戈尔从日本神户上岸,接着在日本各地巡回演讲,所到之处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各杂志社也为这股热潮推波助澜。《读卖新闻》在泰戈尔到达日本前后刊登了有关泰戈尔的文章共27篇。与1915年不同,1916年的报导除了文艺版外,更多地出现在《妇女副刊》和社会版上。文艺版在5月28日的“星期天附录”里编排了泰戈尔专辑。6月16日-17日发表的岩野泡鸣撰《直言泰戈尔》在社会上引起很大轰动。在这篇文章中,岩野泡鸣先是否定了泰戈尔的诗歌,又对泰戈尔在演讲中提出的用东方的精神文明战胜西方的物质文明的观点进行了批判。对此,拥护泰戈尔的野口米次郎和秋田雨雀发表了一系列的反驳文章,和岩野泡鸣在报纸上进行了隔空辩论。从当年6月中旬开始,《读卖新闻》文艺版也开始转变了对泰戈尔的态度,由拥护变成中立再转向批判。

《大阪朝日新闻》《东京朝日新闻》《时事新报》等都在泰戈尔来日期间,对泰戈尔进行了严密的连续不断的跟踪报导,其中,《时事新报》简直可以说是用一种铺天盖地式的方式对泰戈尔进行了报导,用这种报导方式介绍一位外国作家在《时事新报》的历史上实属罕见。

《六合杂志》依然是介绍泰戈尔的重镇,1916年刊登介绍了泰戈尔的文章共26篇。7月份还出了泰戈尔专辑,刊登了17篇介绍泰戈尔的文章。在《对泰戈尔的印象和感想》中,二十几位各界名流谈了自己对泰戈尔来日的看法。

《新潮》在泰戈尔来到日本时,刊登了泰戈尔的传记和《您如何看泰戈尔》的专辑,收集了18位文坛大家的意见。《新人》也特意编了一期“泰戈尔专号”,除了翻译泰戈尔在东大的演讲稿外,还请井上哲次郎、内崎作三郎、三并良、鹿子木员信、富永德吕发表了他们对泰戈尔东大演讲的感想和看法。海老名弹正撰写《读诗人泰戈尔的文明批评》,在一片指责声中为泰戈尔叫屈。

除了报刊杂志外,泰戈尔在日期间,日本还出版了英日对译的《邮电局》和《泰戈尔的诗和文》;研究专著有佐佐木信纲的《泰戈尔翁的印象》、五斗兵卫的《泰戈尔与雪巅》、涉泽荣一的《与泰戈尔对话》等;同文馆杂志部出版论文集《圣者泰戈尔》以纪念泰戈尔的来访。

(三)第一次“泰戈尔热”的特点

1915年及1916年有关泰戈尔的介绍及其作品的研究,基本上从各个方面介绍了泰戈尔的思想、人格、泛神论及艺术特点等。翻译泰戈尔作品的大都是哲学家、宗教家和文学评论家。如翻译泰戈尔作品最多的是吉田絃二郎和天野德三,但吉田絃二郎原是宗教家,一直在《六合杂志》工作。而天野德三是哲学家。三浦关造也是宗教家,主要研究佛教,也发表一些小说,而中泽临川则是文艺评论者。所以在介绍和评价泰戈尔时,他们更关注的是泰戈尔的宗教观、哲学观、自然观等。另外泰戈尔主张日本是东方文明和东方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使日本的宗教家们对泰戈尔产生了亲近感,但因此也使他们在介绍和研究泰戈尔时有了一定倾向性。这种倾向性使他们在介绍泰戈尔的小说、诗歌和戏剧时,更关注他在作品中所体现出的“人格魅力”,而很少涉及到他的作品本身及艺术特征。正如加藤朝鸟在《对泰戈尔流行的不满》中所抱怨的:“泰戈尔作为东方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大家应该欣赏的是他的作品,但在日本泰戈尔却不是作为一名诗人,而是作为一名思想家、哲学家被介绍,被大家所接受。”[1]

泰戈尔的作品特别是诗歌非常注重抒情性和韵律性,要翻译好泰戈尔的作品需要很好的文字功底,才能使读者对泰戈尔的作品产生共鸣,但正如上所述这次翻译泰戈尔作品的大都是哲学家、宗教家,文学评论家,翻译作品时也多侧重其本义,而甚少在语言和形式上下工夫。另外因为不懂孟加拉语,他们在翻译时一般选择泰戈尔的英译本,在作品的后面再加上印度哲学家们的解说和阐析。从孟加拉语译成英语再转译成日语,使得泰戈尔的作品丧失了很多韵律上的美感。

在泰戈尔访日的前后,日本翻译了很多泰戈尔的作品,也出版了很多研究泰戈尔的专著,日本有名的报纸杂志上也为此组织了多次泰戈尔专刊,宣传不可谓不大也,但由于上述翻译上的不足及介绍上的倾向性使日本的文学家甚至普通文学大众对泰戈尔作品的艺术性关注较少,甚至使文坛的大家对泰戈尔避而远之。在《六合杂志》组集的《对泰戈尔的印象和感想》(1916年7月1日)中,与谢野晶子说:“泰戈尔的著作我一本都没有读过,所以对泰戈尔我也无法发表什么意见。”长与善郎说:“鄙人对泰戈尔知之甚少,但我认为他是一个真实之人,我也不明白泰戈尔的人生观什么的,但感觉上他是那种自认为抓住了某些真理的人,我没有听过他的演讲,他也整天被日本的俗物们所包围着,并没有接触到能真正代表日本的人物,不过他自己好像也知道这一点。”生田长江说:“看了很多介绍泰戈尔的文章,我觉得好像自己没有认识泰戈尔的必要,当然对他的著作我也未曾拜读,不过对于特意来访的外国客人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太礼貌。”

在《新潮》社组织的《您如何看泰戈尔——文坛十八家的感想》(1916年7月)中,名作家对泰戈尔的批评也是毫不留情,18位文坛的名人没有一位对泰戈尔表示同情,大家都说自己没有阅读过泰戈尔的文章,对泰戈尔也知之甚少。夏目漱石说:“很遗憾,我没有机会和泰戈尔见面,因而也未曾读过泰戈尔的任何作品,从报纸上曾见过泰戈尔的照片,从照片上我觉得他比我们任何日本人都显得神采奕奕、风度非凡,其他感想我就没有了。”久米正雄甚至说:“泰戈尔到达东京时,我正在去瑞士的飞机上,泰戈尔在大学做演讲时,我正为考试而忙,在佛者泰戈尔看来,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永世不得超生吧!在我眼里,写了《邮电局》与《暗室之王》的作者也与我无关。”

除了第一次访日之外,泰戈尔还在1924年、1929年两次正式访问了日本。这两次访日期间虽然野口米次郎等泰戈尔的忠实追随者也翻译出版了一些作品,但《东京朝日新闻》《大阪朝日新闻》《国民新闻》等当时的大部分报纸却只在社会版用几行字简单介绍了一下泰戈尔的行程而已。第一次访日时在《文艺副刊》和《妇女副刊》用大量的篇幅进行全天候的报导,并组织了多次专刊来介绍泰戈尔的《读卖新闻》在第二次、第三次泰戈尔来访时不用说组织专刊,对其行程的报导都很少,其他杂志亦是如此。

二、译介的第二次高潮——20世纪60年代

(一)第二次译介热的背景

二战后日本国内一片萧条、百废待兴,而更重要的是人们的信念出现了危机,全国弥漫着绝望的厌世主义,特别是年轻人,精神信仰陷入了严重的危机和恐慌之中。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日本人重新想起泰戈尔。对于泰戈尔热兴起的原因,美田稔指出:“战争结束时,我在满洲,第二年坐‘引扬号’回国,住在广岛郊外一间破旧的房子里,心情十分苦闷,在弥漫于全国上下由怀疑主义引起的不安和厌世主义引起的绝望中苦苦挣扎。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在市内一家书店买到那本书时惊喜若狂的感觉,那本书就是片山敏彦所著的《诗心的风光》,里面介绍了泰戈尔有关东西调和的观点。此后不久,我便上京拜访了片山敏彦老师,在他的指导下读了很多泰戈尔的作品,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帮我度过了那段绝望的日子。”[2]日本人在极度绝望、不安中期待着泰戈尔拯救他们在地狱中煎熬的心,他们把泰戈尔看作了和平使者,看作了拯救他们灵魂的圣者和精神导师,把泰戈尔思想看作了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泰戈尔的“爱的理论”和“梵我合一”“在有限中追求无限”的精神,给绝望的日本人带来了生的勇气和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1955年至1973年期间日本经济获得了高速增长,但其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当日本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第二经济强国之时也就变成了举世闻名的公害之国,20世纪60年代震惊世界的5大公害问题中日本占了3件。经济的快速发展也引起了价值观的改变,青少年的“非行”问题、“教育投资论”等问题日益严重。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部分知识分子为了寻找精神上的出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泰戈尔”。

(二)泰戈尔介绍及作品的翻译

在这次的“翻译热”中,文学家们一改第一次翻译热潮时侧重他的宗教、哲学等特点,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他的诗歌上。1957年山室静翻译出版了《泰戈尔诗集》,1961年重新编排,增加很多诗歌后,出版了《新泰戈尔诗集》。翻译出版泰戈尔作品最多的出版社是阿波罗社,1959-1961年间出版了《泰戈尔著作集》第1-8卷。这是日本第一次出版泰戈尔的著作集,这8部著作集中收入了泰戈尔的大部分著名作品,包括他的诗歌、小说和戏剧作品。1967年,阿波罗社还特意出版了《泰戈尔诗选》及由高良とみ翻译的《泰戈尔诗集》。

1961年恰值泰戈尔诞辰100周年。为了纪念泰戈尔,日本很多地区都成立了泰戈尔纪念会,如东京的大仓纪念会、长崎及横滨的泰戈尔纪念会等,吸引了很多文学家参加。仅东京大仓纪念会就有秋田雨雀、阿部知二、大仓邦彦、冈仓古志郎(冈仓天心的孙子)、片山敏彦、平林泰子、武者小路实笃等上百人参加。这些纪念会不仅收藏了很多泰戈尔的手稿、作品、多语种译本、外文研究专著以及泰戈尔所使用过的物品等,还致力于研究泰戈尔的生平事迹、三次访日的影响、与日本及日本文化的关系。为培养年轻人对泰戈尔的兴趣,大仓纪念会还出版了《泰戈尔诞辰一百周年纪念论文集》,创办了泰戈尔纪念会报《真理》(共出版了22集,1959年7月—1960年3月)。会报刊登了大量回忆性文章及有关泰戈尔思想、哲学、文学各方面的研究论文。除了文字上的纪念外,泰戈尔纪念会还发起了一个大仓山坐禅会,坐禅会每年举行一次,一直坚持到1979年。《印度学佛教学研究》致力于泰戈尔作品的研究,1961—1968年间发表了很多由田中一男、我妻和男撰写的泰戈尔作品的研究论文,如田中一男的《有关泰戈尔作品“Candalika”》(1964.03)、《有关泰戈尔作品“Gitanjali”》(1965.03)等5篇论文以及我妻和男的《关于泰戈尔的“Mu Ktadhara”》(1966.12)等7篇论文对更好地理解泰戈尔的作品起了很大作用,也使泰戈尔研究更上一层楼。

第二次泰戈尔作品的译介热主要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这次译介热以泰戈尔诞辰100周年为契机,但归根到底是因为战后日本人内心深处的信念和信仰呼唤。这次翻译热潮中,日本人逐渐把关注重点放在了泰戈尔的作品上,而且特别重视泰戈尔诗歌的翻译。诗集《新月集》《园丁集》《飞鸟集》等在日本受到了热捧,泰戈尔作为一名伟大的文学家得到了日本文学界及普通百姓的认可。但这次的大部分翻译还是对英译本的转译,而且对一些具有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没有进行翻译,所以也促成了第三次泰戈尔作品的翻译热潮。

三、译介的第三次高潮——20世纪80年代

20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经历了疯狂的房价及股价飙涨,进入了泡沫破裂前的疯狂中。在这样的疯狂中,人们的心灵需要宁静,此时泰戈尔再次受到重视,重新翻译出版泰戈尔文集成了各出版社的一件大事。

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最重要的出版活动是第三文明社历时12年翻译出版了《泰戈尔著作集》。这套著作集根据文体和内容分为诗歌、小说、戏曲、随笔、宗教、哲学、教育、社会、美学及旅游日记、书信共11卷,最后1卷是论文集。其最大特点就是大部分作品直接翻译于孟加拉语。而此前出版的作品除了《吉檀迦利》直接从孟加拉语翻译过来外,其他都是从英译本或其他国家的译本中转译过来的。20世纪80年代,日本学习孟加拉语的人日益增多,通过孟加拉语直接鉴赏泰戈尔诗歌的人也越来越多,得益于此,泰戈尔的众多作品才能直接从孟加拉语直接翻译成日文。这部著作集中除了泰戈尔的名作之外,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如《戈拉》《四个人》《家庭与世界》也被收录在内,可见日本不再仅根据自己的审美情趣和现实需要而选择性地翻译泰戈尔作品,而开始重视泰戈尔不同风格、不同内容的作品。这一阶段出现了许多印度文学、泰戈尔研究专家,如片山敏彦、山室静、我妻和男、森本达雄、渡边照宏等,这些人都懂孟加拉语和英语,我妻和男与森本达雄还曾驻留国际大学数年,这些专家为泰戈尔作品在日本的译介、研究及传播作出了不懈努力。

在第三次泰戈尔作品的翻译及研究热潮中,日本人开始直接从孟加拉文全面翻译泰戈尔的作品,提高了翻译的精确度和可阅读性。此间对泰戈尔及其作品、思想等方面的研究也更加全面。

四、结语

泰戈尔作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奖的亚洲人,对日本又颇有赞赏之意,故泰戈尔第一次访日前后在日本掀起了介绍泰戈尔及翻译其作品的热潮。但由于泰戈尔在访日期间所做演讲,多次批评日本一味模仿西方,而摒弃了本国的传统和美德,他的这种反西论调和当时自认为是靠学习西方的科学和技术而成为亚洲盟主的日本精英们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这也打击了当时日益高涨的日本民众的爱国心,再加上在日期间,泰戈尔多与政治家、宗教家交往,引起了日本文坛大家的不满,故作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泰戈尔很快在日本就受到了冷遇,在他离开日本时几乎没有多少人送行。日本不顾泰戈尔的警告,发动了对亚洲的侵略战争,并于1945年8月宣布战败、无条件投降。战败后的日本一片萧条,人们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和不安。在这种情绪中,泰戈尔作品中宣扬的“爱”使他们重获信心,使他们想起了当年诗人对他们的警告,理解了诗人所宣扬的“和平就是真理”的道理,所以在20世纪60年代泰戈尔诞辰100周年前后又掀起了一次对泰戈尔作品的译介热潮。之后日本经济获得了长足的发展,1964年东京奥运会的召开,也标志着日本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泰戈尔作为灵魂导师的作用也慢慢地消失了。20世纪80年代由于日本在学术上和外国的交流日益增多,所以去印度学习孟加拉语和梵语的日本学者也日益增多,直接从孟加拉文翻译泰戈尔作品的条件已经成熟了,所以20世纪80年代,日本全面翻译了泰戈尔的大部分文学作品及其演讲稿等,使其对泰戈尔的研究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中国在泰戈尔1924年访华前后、20世纪的50年代及80-90年代也曾掀起过三次泰戈尔作品的译介高潮,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由于篇幅原因,在这里无法加以比较,留待他篇另述。

注释:

①由于冈仓天心与泰戈尔的侄子是忘年交,故其1902年在加尔各答期间便借住于泰戈尔府中,从而有机会认识泰戈尔,冈仓天心爽朗的性格给泰戈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深了泰戈尔对日本的了解。

②自泰戈尔获得诺贝尔奖后,日本就一直邀请泰戈尔,但由于经费问题未能成行,1914年泰戈尔收到来自美国的邀请,美方提供了一万二千美元的路费和演讲费,由于日本为去美国的必经之地,故泰戈尔接受了日本的邀请,决定于1915年访日。

③本论文中所引日本文献资料均为笔者在日本的大仓山泰戈尔纪念馆、横滨近代文学馆及横滨国立大学图书馆查阅整理所得,均为一手资料。文中的书名、引用的内容全部由笔者从日文原文翻译而成。

[1]加藤朝鸟.对泰戈尔流行的不满(上).读卖新闻[N].1915-05-16(6).

[2]美田稔.我心中的泰戈尔[M]//泰戈尔著作集:第10卷.东京:第三文明社,1987:1.

Research on the Translation of Tagore’s Works in Japan

WU Yuhua
(School of Japa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18,China)

The introduction and translation of Rabindranath Tagore’s works experienced three upsurges in Japan.The first one was around his first visit to Japan and many translated versions of his works were published.But the focus was on his thoughts rather than his works.After World WarⅡ,disturbed and hopeless Japanese rediscovered Tagore.In 1961,in commemoration of Tagore’s centenary anniversary,many of his works were translated and published,with an emphasis on his poems.In 1980s,the bubble economy triggered the third upsurge in Tagore and Japanese scholars began to have a more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Tagore’s works.

Rabindranath Tagore;Japan;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upsurges

H36

A

2095-2074(2012)01-0033-06

2011-12-20

2010年浙江省高校优秀青年教师资助计划项目

吴毓华(1976-),女,浙江新昌人,浙江工商大学日本语言文化学院讲师,文学硕士,教育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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