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晓理
人口问题涉及诸多领域,但是人口理论却有其逻辑起点,只有遵从逻辑关系才能使纷繁问题得以化解。基础性的人口理论涉及人与自然关系;人口转型促进生产力发展。这一逻辑起点对其他人口理论起前提和支配作用。当前许多“人口理论”离开这两条原则,颠倒本末关系,势必把民族导向灾难。
历史经验证明,人口问题在中国整个经济社会发展中始终处于极其重要的地位。人口问题关系到人口、资源、环境协调的可持续发展,社会生产力提高,经济结构转型,民族竞争力,生产方式变革,以及经济基础坚实之后的社会保障能力提高,文化水准及思想观念等重大问题。必须进行系统逻辑梳理,历史地加以分析。人口政策上的任何失误都将造成不可挽回和极其深远的重大影响。因此,围绕马寅初新人口论的学术和政策争辩,注定是中国学术界和政坛维系国家命运的跨世纪影响深远的较量。
1953年全国第一次人口普查,人口数量达到6亿,马寅初被震惊,敏锐地感到中国的人口机制问题及灾难性后果。但是,当时的局势是全盘照搬苏联的人口理论,强调“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人口法则创造着人口无限增殖和发展的可能性,从而也创造着社会发展的无限的可能性,因为人口无论怎样增殖,增添出来的人口无论怎样多,在社会主义社会的不断增长着的生产中是永远可以为自己找到工作岗位的”(波波夫)①转引自:翟振武:《马寅初:中国人口科学的旗帜和骄傲》,纪念马寅初《新人口论》发表50周年暨诞辰125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2007年7月3日。,由此得出“人多好办事”的结论。马寅初顶着种种政治压力在各种重要场合强调控制人口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他的《新人口论》出自于这样的背景,全文发表于1957年7月5日《人民日报》。
马寅初发表新人口论,以及随后对其压制及社会风波50年,期间人口问题的过失对生态保护、资源节约、环境优化、结构完善、经济发展造成严重破坏,牵制市场体制机制完善、社会保障建设、民族文化提升等重大问题解决,导致人均发展水平远远低于当时处于同步的日本(50年代)、台湾(60年代)、韩国(70年代)等国家和地区。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关于人口战略方向问题的辩论重新启动,而人口数量已倍于当年马寅初惊叹并要求控制和稳定的6亿水平,跨越了13亿,依惯性滑向15~16亿。
近年来关于人口政策辩论与50年前马寅初参与的那场较量十分相似。人口松绑被冠以各种“理论”依据,但是,许多提法很难经得起逻辑推敲和实践检验。人口问题上重演惊人相似的历史,只能从社会经济环境,理论逻辑,寻找历史演绎的症结,旨在清醒人口战略维系民族命运。因此,按照逻辑线索,揭示人口的国土生态支撑能力、生产力发展规律和人的本质内涵及实现,绝非简单的学术问题。
人口问题涉及自然、经济、社会、文化诸多领域,且相互影响、因果问题和主导因素往往被搅浑,致使人口理论的逻辑关系错乱,并在误区中推演出“核心”观念,成为“人口理论”的基石,背离人口理论的科学起点,将对我国社会发展和民族兴旺产生漫长而深远的负面影响。近代史上人口爆发与国土沦丧、受人欺辱已做了清晰验证。
误区一:生育权真正体现了人本的民主。主张只有赋予人完全的生育权才是民主的具体体现,因此,生育必须“赋权于民、还权于民”。提出“人口的内部失衡一定会导致或者加剧人口的外部失衡”。[1]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包括人的数量在内的各种法权及民主规范的逻辑起点。但是,“生育自由”只字未提人的这种“民主”是否会超越生态承载能力,最终毁及自身;也未提及:落后社会形态中,生育往往形成与自身异化的利益关系,如奴隶社会;以及,为什么在有些国度,生育的民主势必带来贫困,而贫困又产生人口,形成恶性循环。但在另一些社会里,生育却是追求人口素质,而非人口数量的盲目扩张。狭隘的人本主义,强调人的价值和尊严,把人看作万物的尺度,超自然的生育民主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任何物种,注定难逃没落结局。当绵羊过量繁殖,啃食草地,草场荒漠化而危及自身时,只是因为缺少天敌和种群竞争(如山羊),客观偶然机会赋予的“生育民主”,而由此演绎结局却是自身悲剧。对于没有天敌的人类而言,主观出发的“生育民主”一旦形成超自然的压力,同样逃脱不了自然法则的惩罚。颠倒生态规律规范人口数量的自然原理,以及人口规律受制于生产方式的演替关系,“人的本质力量”便沦落为超越自然和社会发展规律的数量扩张,由此形成的特权及“民主”注定威胁人的生存基础和自身的发展。
误区二:对比日本、印度,我国完全可以增加和放开人口。认为中国人口密度低于日本;印度国土疆域远小于中国,却拥有10亿人口,应该大胆放开人口。
撇开人口压力与生产力进步问题,仅就环境容量而言,人口承载力并非人口密度概念,还需考察单位面积上生态承载能力。离开这一条件,仅就单位面积的人口对比,得出环境容量的富裕程度,岂不推演出非洲撒哈拉大沙漠人口容量优势最大的结论?岛国的环境承载力超过临海地区是地理学的基本概念。我国临海的人口密度均超日本,如:广东省人口密度是日本的1.51倍(广东全省人口密度为511人/平方公里。而日本人口密度仅为338人/平方公里)。一些内地的人口密度居然超过日本一倍甚至更多。印度虽然国土面积小于我国,但地理环境和地形地貌条件相对优越,人均耕地是我国的1.5倍左右,此外,青藏高原阻挡暖湿气流进入我国腹地,暖湿气流在喜马拉雅山脉南坡爬升降温脱水,本应滋润我国西部的降水转而浇灌印度耕地。综合人均耕地及水资源状况,按照印度10亿人承载力推算,中国仅能承载6亿,甚至更少的人口。
误区三:人口数量支撑全面完备的亲属关系是家庭安全的关键,成为社会的基础,因此,“家庭的安全比社会安全重要”。[2]即便人口数量危及社会,但却维护了家庭的安全。
把“家庭”作为逻辑演绎中心,必然排斥生产力发展与社会安全的关键联系,回避人口规律从属于生产方式变迁,当然就不会分析传统农业家庭分工与社会化分工的本质区别,以及对经济发展的反制作用。小农经济生产分工在家庭外壳下进行,这种家庭经济排斥社会化分工,无缘科技进步及自然力引用,因此,体力、男劳力及再生产能力被视作“安全”的基础。小农经济长期作为封建社会基础,并伴随人口膨胀,毁林开荒,破坏生态,当“耕者有其田”滑向耕者无其田时,通过复杂亲缘关系编织“社会安全”网络也会失去其原有的光环。自然经济在它排斥交换的同时必然落伍历史前进的步伐。历史上,工业文明在摧毁这种经济形态(无论是用残酷的手段还是产业化改造)的基础上才获得长足发展。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资本的祖国不是水草丰茂的热带……”①特指排斥市场的自然经济导致贫困并破坏优越的自然环境。《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561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9月。原因在于,“过于富裕的自然,使人离不开自然的手,就像小孩离不开引带一样。他不能使人自身的发展成为一种自然的必然性”②尾注182“套用了德国诗人弗里德里希·列奥波特·斯托尔贝格《致自然》诗中的一句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70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9月。。展望世界南北关系,自然条件好的地方,自然之手恩赐的自然经济国度几乎都是穷国;相反,依赖交换及竞争强制力的地区,尽管自然条件逊色,却是富国。
误区四:放开人口旨在延续“人口红利”。认为计划生育控制人口结束了我国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因此主张立即放开人口。
从产业进步的支撑要素分析,不存在脱离资源环境、生产资料,而仅仅依赖劳动人口的获利增加。相反,随着科技进步,农业、资源和加工业从业人口呈下降趋势。同时,“退一进二”、“退二进三”均以生产力进步为前提,人口盲目扩张势必扼杀产业发展和就业转移。我国第三产业步履艰难,扩大就业困难重重,根源在于人口扩张破坏了生产力发展。历史上人口爆发最快的清代,未见“人口红利”的踪影,而是国土沦丧,受人欺辱。批判马寅初之后,数亿年轻人不断涌现,经济却无情地滑向崩溃。巨大的人口压力又牵制改革开放的步伐,计划生育旨在保护环境、提高生产力及增加就业。计划生育刚推行的一段时间内会出现老龄化比例尚不高,少儿抚养比下降,劳动年龄人口比例上升的阶段,被视为“人口红利期”,因此,指责计划生育破坏“人口红利”本身存在逻辑问题。这种“人口红利”掩盖了资源环境、结构转型、社会分配等一系列问题的巨大成本,形成目前深化改革的种种牵制;就业压力与产业粗放的孪生关系还迫使依赖资源进口,“人口红利”便以矿产地租形式被国外侵吞;产业处于低端,难以跨出国门,大量外汇只能滞留于美国国债。试图从人口中获利本身意味着风险。美国3亿人与中国13亿人的国力对比就已说明问题。世界上不存在抽象的人口红利!只有具体素质的人口,从事具体的产业,以及这种产业的就业容量、竞争力和获利水平。大量简单劳动形成的“人口红利”真正的获利者在国外,而在国内却是排斥复杂劳动,抑制科教兴国。人类已经进入知识和科技加快翻倍发展的时代,一个民族如果不具有掌握和更新知识的强大能力,必将落伍于世界潮流。人口政策应该反映生产力进步的理念,而“人口红利”光环背后蕴含民族的悲剧。
误区五:控制人口导致“‘未富先老’,而且是‘未备而老’”。[1]为了解决养老问题应该立即放开人口。强调人口积累是富裕的条件,并能够化解养老问题。
放开人口的要求主张以人口积累和人口分配替换社会积累及分配。提出依托人的数量才能解决养老和地区差异问题。遗憾的是,这里特指的养老群体正是当年马寅初要求控制出生的对象,批判马老放开人口怎未见“人口红利”?反到成为“未富先老”和“未备而老”的阶层?按照经济学原理,生产力决定生产率,推升剩余水平及社会积累能力。脱离生产力提高,强调增加生育只能带来贫困,并摧毁社会保障。“未富先老”和“未备而老”正是脱离生产力的客体条件,盲目扩张人口,破坏生产力发展的必然,坚持生产力“一要素”论①生产力“一要素”论认为:无须耕地、机器、原材料等生产资料,仅凭劳动者即可创造物质财富。的这些结果早已在马老《新人口论》中被预言。在一个保留落后农业基础,依赖体力维系生产的国度中,生产力“一要素”依然有其得以存在的社会基础。然而目前我国18亿亩耕地中不乏强占自然,但屈从于人口压力又难以退还,例如,我国淮河以北降水量不足全国总降水量的20%,耕地却占到62%;2011年末,实际借用国外耕地超过7亿亩②“2010年,中国进口的稻米、小麦和玉米分别为39万吨、123万吨和157万吨;进口的大豆则增加到5480万吨,食用植物油约660万吨;如果按国内单产和出油率计算,约相当于近7亿亩的播种面积”。“2011年我国农产品贸易逆差为341.2亿美元,同比扩大47.4%”。摘自:去年我国农产品贸易逆差341亿美元同比扩大47.4%[N].经济参考报,2012-4-18。。不顾资源条件,藐视产业进步对人口转型的要求。当年人口超越6亿的增长导致今日如此严重的养老问题,而如今为13亿人口养老又该准备多少人口?继续放开人口导致结果将进一步演绎为未老即贫。主张以人口积累和人口分配替换社会积累及分配是对经济学基本原理的无知和篡改。提高社会生产力水平才可能增加养老的社会积累,在资源严重约束和环境超载条件下,社会生产力提高的关键在于人口数量下降,素质提高。
误区六:农村的兴旺在于人口,“新农村建设需要人口支撑”。[1]因此,应该放开人口以协同新农村建设。
农村的兴旺在于农业生产力提高,但障碍在于剩余劳动力。把农村剩余人口当作农村兴旺的前提,这种繁荣只是工业文明之前,滞留于封建社会之中的农村状况,与这种“兴旺”伴生的一定是生存压力下的“走西口”、“闯关东”,及破坏生态贫区和禁区。农业生产力,从而社会生产力发展势必冲破落后的人口机制,迎接社会的进步。传统小农经济的逐渐消亡正在“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状态”③见《共产党宣言》在回顾资产阶级曾经在历史上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并列举11条中,指出它“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状态”。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1872).马克思 恩格斯文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6页。,“新农村建设”只有伴随农业剩余人口转移,生产力提高,才能赋予其真正的内涵。反之,农村大兴土木,人口滞留堆积,压垮农业生产力,这种“新农村”与封建社会的农村没有本质区别。
误区七:控制人口及计划生育才导致“男女比例失衡”,因此,矫正男女比例失衡应该放开人口。
性别问题也要打上生产力发展的历史烙印。实证显示,我国城市普遍严格一胎,未见男女比例失衡。大城市城郊结合部的农村,许多允许二胎家庭放弃再生,也未出现性别比失衡。恰恰是那些普遍二胎,甚至多胎的农村出现了严重失衡。如果实事求是,控制人口在一定程度上制止了性别比问题的扩大化。同样是落后农业基础,但是放松人口控制的印度,男女比例问题远超我国,说明了问题实质①目前印度人口达到了12.1亿,占世界总人口的17%。其中6岁以下的男女儿童比例为1000比914(以女性人口为100.00。性别比为:109)。这是自1947年印度独立以来该国历史上出现的最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衡。10年前的人口普查结果显示这一比例为1000比927(性别比:107)——摘自《印度社会日益男性化》,.西班牙:《国家报》2011年3月31日。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2010年总人口性别比从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的106.74下降到105.20。。作为经济基础的农业如果依旧处于依赖体力的落后形态,那么放开人口本身意味着加剧男女比例失衡。
误区八:城市人少生了,农村人多生了;东部人少生了,西部人多生了;有文化的人少生了,没文化的人多生了。鉴于“人口逆向淘汰”,亟待放开人口。
人口学有许多道理,小道理应该服从大道理。对于人口压力已是国土生态承载力2倍的中国而言,生态及民族生存安全当属首要。我国人口已达13.4亿,相比生态支撑能力,人口已经超量1倍,且惯性还将向15亿进军。目前,我国平均每对夫妇生育1.8个孩子,只要以任何理由放开一点,人口出生率将重新提升至更替水平(平均每对夫妇生育2.1个孩子),今后人口总量将稳定于15亿左右,而环境可持续支撑能力却在8亿以下。如果维持每对夫妇生育1.8个孩子的现状,本世纪中叶,我国人口总量将在15亿左右开始缓慢下降,即使坚持现行独生子女政策,总和人口出生率控制在1.8~1.2,人口数量逐渐下降到马寅初期望的6亿水平尚需经历百年多历程。[3]如果人口政策松动,百年之后,我国人口将依旧维持高位运行,总量2倍于生态承载力以上,不仅环境持续过载,国土生态得不到休养生息,将孕育重大自然灾难,且国家安全也将受此威胁。目前,人口数量、素质及产业水平致使我国进出口的许多内涵属于生态支撑能力的买卖,靠国外农产品养活本国人口,又通过工业制成品出口国内生态承载力。[4]
人首先是自然的人,而且是社会的人,描述人口数量和素质变化的理论一定是从自然规律和社会基础的经济规律出发。包括野人在内,世界上不存在超越自然和经济规律的抽象“人”,对于这种抽象“人”的描述仅仅是唯心演绎,不属于理论范畴。
作为自然的人,首先是一种特定物种,并与其他物种形成依存关系,生物链每一环节的物种均受系统规律约束。耗散、排泄作用使得食物链每提高一级,平均生物量降低9/10,仅有前一级生物量的1/10,“1/10”原理说明生物链上物种提高与数量递减的法则,并通过低一级物种的生物量、天敌和种群竞争贯彻。人类社会位居生态金字塔顶端,没有了天敌,似乎具有超自然的能力,但是,人类与其他物种的差异在于具有自我约束的明智,反之,盲目扩张,压垮脚下的生态金字塔,必将面临一同毁灭的结局。
作为社会的人,人口是生产力的主体源泉,人口规律受特定生产方式规范。自然经济的结局往往是破坏自然,毁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小农经济主要依赖简单体力,排斥社会化分工,历史上作为封建社会经济基础,其再生产表现为简单技艺下的力气再生产——人口尤其是男性人口的再生产和扩大再生产,伴随毁林开荒。生产方式的变革才把生产从依赖体力及人口扩张,破坏生态,转向科学技术和人口素质支撑,并使生产力、生产率、剩余率及社会保障和结构转型能力不断提高。反之,人口扩张势必危及社会生存基础,牵制转型发展,社会财力匮乏,形成防老必须养儿,鄙视妇女等社会和落后观念问题,经济不断陷入困境……
马寅初的人口理论正是从自然承载能力和生产力提高的逻辑起点出发,《新人口论》深入剖析中国人口问题的性质和表现形式,系统论证了中国控制人口过快增长的必要性。马寅初的逻辑起点是关注人口与环境资源的关系,分析人口的生存基础,把环境承载能力置于其他人口理论必须遵从的首位。紧接关注的是人口问题与生产力发展的关系。生存条件和生产力发展正是人及其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离开这一前提的人口理论及设想只是空中楼阁。围绕自然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力的互动,马寅初分析人口过快增长会破坏生产力发展。首先,人口相对生产资料造成过剩,不能与生产资料结合的人口就形不成现实生产力,失业又牵制社会发展。其次,人口过多会阻碍技术进步。第三,生产力发展表现为生产率及剩余率和资金积累能力提高,反过来推动生产力更快发展,过多的人口不仅不能创造财富,且牵制发展,抑制积累,阻碍生产力提高。新人口理论首次旗帜鲜明地提出了“限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质量”的政策主张,马寅初的初衷是遏制人口快速增长,把人口数量稳定在6亿,以消除潜在危机。并提出对少生的父母奖励,多生抽税的调节政策。但是,当时各地沉浸于大放高产卫星的迷雾和盲目喜悦之中,脱离资源环境基础,违背生产力发展规律,照样可以创造财富的论调盛极一时。马寅初的《新人口论》正是顶着政治压力,以“牺牲个人而尽力于公”提出来的①1927年12月19日,在杭州北大同学会举行的纪念校庆29周年集会上,马寅初先生曾经发表《北大之精神》的重要演讲。马老提出:“欲使人民养成国家观念,牺牲个人而尽力于公,此北大之使命,亦即吾人之使命也。诸君当与寅初共勉之”。摘自许智宏在北大2007年7月3日纪念马寅初《新人口论》发表50周年暨诞辰125周年座谈会上发言。,可见他的科学精神,勇气和爱国之心。
批判马寅初,人口控制滞后了20年,经济滑向崩溃,尽管随后实行严厉控制政策,人口数量还是翻倍并继续增长,致使生态、资源、环境的压力空前,产业粗放难以扭转,牵制改革深化发展,民族竞争力受到极大影响,结果是削弱社会保障,以及解决老龄化等一系列问题的能力。与马寅初当年相仿的是,农业还是落后的自然经济形态,依赖劳力及人口扩张的格局未得到改变。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其根基问题尚未得到转型,马寅初《新人口论》逻辑起点涉及的两个方面依旧是目前转型发展基础性原则,也是结构调整,经济社会发展前提保障。人口压力不能超越环境承载能力,人口再生产方式必须有利于社会生产力发展,这两条原则始终是任何社会和发展阶段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并对其他人口规律起支配性作用。
中国生态的脆弱性所要求的集约发展首先是炎黄子孙人口的转型,并通过劳动力价格等一系列机制引导产业和经济结构的调整。表面上看,我国960万平方公里地域辽阔,但是,环境容量不及美国一半,也无法与日本和印度媲美,地质运动崛起了青藏高原,阻挡暖湿气流,极大地影响了我国自然地理和气候环境,西部与大海无缘,我国整体成为干旱和沙漠化严重的国家,2/3的国土生态脆弱,许多区域整体沦为生态贫区和禁区;地质运动导致我国平均海拔高度为世界平均值的1.85倍,山地占国土面积的65%,可用空间狭小;地势倾斜致使水土极易流失而难以恢复。地理学家胡焕庸1935年就这种承载力反差巨大的地理格局做了表述。著名的“爱辉-腾冲”线,也称“胡焕庸线”,该线东南面积占我国国土的36%,却承载了96%的人口,该现象千年未变,揭示了我国一半以上的国土承载能力极为有限,其人口学含义十分清晰。进一步分析,实际的承载能力还要加上“地质沉降区”的约束条件,原因在于唯有地质沉降区才能引用水源,拥有冲击形成的肥沃土壤。目前,我国“爱辉-腾冲”线两侧人口压力均超过生态环境支撑能力。就单位环境支撑能力承受的压力而言,中国是美国的10倍左右;而我国13亿人综合竞争力却可能在整体上弱于美国3亿人。
应该清醒地看到,在一个依赖体力的落后农业国度里,扩张人口具有其深厚的社会基础。马寅初的伟大不仅在于拨开迷雾认清人口问题的本质,而且深知落后农业基础折射的文化缺陷,明知众人反对,但是为了祖国美好的明天,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也在所不惜。由于批判马寅初,放开人口,导致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我国落后农业及文化问题未得到变化,而所有放开人口的论调均回避马老提出的人口理论逻辑起点。一个民族的兴旺不在于人口的堆积,而在于人口素质提高。当我们依托人口素质,摆脱人口巨大压力束缚,不断地向“每一个人自由发展……”趋近,中华民族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人口政策上的任何失误都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深远影响。目前要求放开人口的种种说法均违背马寅初提出的人口理论逻辑起点:人口压力不能超越生态环境支撑能力;人口再生产方式应促进生产力提高。中国近代与人口爆发相伴的是国土沦丧,受人欺辱。由于批判马寅初,放开人口,导致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我国落后农业及文化问题未得到改变。在人口总量2倍于6亿的前提下,人口压力形成的生态足迹已是国土生态承载能力的2倍,人口包袱牵制结构转型和进一步的改革开放,此时重演当年马老面临的人口问题及国家命运辩论,事关中华民族崛起或沉沦,唯有从理论上做深入细致的分析,才能辨别真伪,肩负起民族兴旺的重任。
[1]穆光宗.确立适度低生育率实现人口长期均衡发展[N].学习时报,2010-5-4.
[2]穆光宗.人口问题上的三个重点[N].学习时报,2010-1-26.
[3]王爱华、程恩富.我国“一胎化”生育政策的成本-效益测度.重庆社会科学,2008(7).
[4]世界自然基金会(WWF)、中国环境与发展国际合作委员会(CCICED).中国生态足迹报告,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