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晃,刘成萍
驳Blakemore的程序意义理论*
陈家晃,刘成萍
(四川民族学院英语系,四川康定626001)
话语标记常被看作是具有丰富意义和宽广、开放的范畴。然而,Blakemore等学者主张区分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并宣称话语标记只是那些具有程序意义的表达。这一观点不仅缩小了话语标记的意义,也限制了话语标记的范畴。Blakemore的程序意义在理论上呼应了Grice的规约隐含,在方法上与意义研究中的极简化方法一致,这导致程序意义的研究在理论和方法上都存在缺陷。事实上,程序意义只是一些话语标记的部分意义,不能用它来排斥和取代其他意义,更不能用它来作为评判话语标记范畴的标准。
话语标记;程序意义;概念意义;规约隐含;极简化方法
在言语交际中,话语标记(Discourse markers)是一种常见的语言现象。这一语言现象随着话语分析和语用学的兴起与发展越来越受到语言学家们的关注。由于学术界存在不同的研究兴趣、方法和目的等原因,话语标记的研究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分歧。目前,很多语言学家都认为话语标记的意义是丰富的,并且它的范畴是宽广和开放的,它可以包括副词 (如 now,frankly)、连词 (如 but,and)、感叹词(如oh,gosh)、动词(如 say,look),甚至包括短句(如you know,Isee)。然而,Blakemore等学者却主张区分程序意义(Procedural meaning)和概念意义(Conceptual meaning),并宣称话语标记只是那些具有程序意义的表达。这一观点不仅简化了话语标记的意义,而且也限制了话语标记的范畴。例如,Blakemore就主张将语句副词(Sentence adverbials)、插入语(Paren the ticals)和部分所谓的同位语标记(Apposition markers)从话语标记的范畴中排除出来[1]。毫无疑问,Blakemore等学者的观点将对以前、现在甚至今后的话语标记的深入研究产生重要的影响。“如果这个区分法被支持的话,那么它将至少把现在的话语标记按照它们对所表达意义的贡献分为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别。[2]”“如果Blakemore正确的话,那么这一领域大多数文献资料都应被认为是对(话语标记)附带现象的研究。[3]”那么,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必须区分吗?程序意义真是话语标记的单一意义吗?
根据Blakemore的观点,语义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概念意义,另一种是程序意义。概念意义指自身能够形成某种概念表征的信息,而程序意义指能够激发某种推理的信息。[4]”“一方面,存在着一种本质的概念理论,它处理语言结构因素是如何形成概念,即通过思维过程,语言结构因素是如何形成概念表征的;另一方面;也存在着另一种程序理论,它处理语言结构因素是如何直接映射到思维过程或认知过程。[5]144”一般来说,具有概念意义的词有助于话语所述内容的形成,且被看作是构成概念表征的编码元素;而具有程序意义的词能够对表征在推理过程中进行信息编码。这两种意义在话语理解中的作用也不尽相同:概念意义能够作为交际信息的一部分,而程序意义则不能,它的作用是引导听话者获取交际信息的某一方面。话语连接语(Blakemore等学者常用话语连接语“Discourse connectives”代替话语标记这一术语)是“通过对语句的推理连接进而对语句理解产生限制的表达形式”[5]105,它们“只包含程序意义而不包含概念意义”[1]。看下面一例:
B:So he know s the combination[1].如果结合Sperber和W ilson对概念意义的论述,我们会更好地区分例1中具有概念意义的语项和具有程序意义的语项。Sperber和Wilson认为,概念是构成逻辑形式,特别是假设命题形式的更小成份,这些成份的存在和结构安排深深地影响着推理原则的进行[6]85。他们认为概念包括3种不同的实体:逻辑实体、百科实体、词汇实体[6]86-92,例1语句中的所有词都具有概念意义,而“so”例外,它具有程序意义。话语标记“so”在例1中不影响整个言语片段的命题内容,本身也没有命题内容,在整个言语中起程序作用,即语句A所表达的命题信息可以看作是语句B所表达信息的证据,换句话说,“so”强化了两个语句间潜在的“前提—结论”关系,并引导听说者对这种话语理解做出推理。
Blakemore认为概念意义与程序意义的区别并不等同于真值条件(Truth-conditionality)与非真值条件 (Non-truth conditionality)的区别。她认为,程序意义并不对应于非真值条件,而且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的区别并不是真值条件与非真值条件区别的延伸[1]。真值条件主要是指语句的整个语义意义,它取决于构成该语句各成份意义之和及其在语句中的组合方式,它一般来说是句子的显性语义意义。因此,真值条件并不等同于概念意义。比如,一些副词或副词短语(如frankly,in other words)有自身的概念表征特点,然而,它们无助于话语交际中的隐含(Imp licature)的表达,并且它们对整个语句的真值条件并没有影响,换句话说,这些词或短语同时具有概念意义、非真值条件、非程序意义等特点。所以,在Blakemore等语言学家看来,用非真值条件作为评价话语标记范畴的标准无疑会把具有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的语项全部归于同一类别。Blakemore主张应该在程序意义和概念意义之间划一清晰的界限[7]83-85,这样能把那些虽然具有非真值条件但却具有概念意义的语项从话语标记的范畴中排除出来,比如语句副词(如 in other words,seriously)、插入语(如 I suppose,frankly)、和部分所谓的同位语标记 (如namely,that is)。如下面的例子:
例2 (a)Seriously,what a gorgeous tie.
(b)That’s not true.You’re never serious[8].
例2中像“seriously”这样表示言外行为的副词(Illocutionary adverbials)虽然对整个语句的语义意义不产生影响,也就是说它们具有非真值条件性,但它们却具有概念意义,且本身的真实性是可以通过诸如否定等改写形式得以改变。然而,像“but”,“so”,“after all”等其本身并没有语义表征,其真实性不会随着否定得以改变。
为此,Blakemore对程序意义这一概念进行了具体的厘定[1]:具有程序意义的词具有非真实性(Untruthfulness),也就是说,具有程序意义的词不像例2中的“seriously”那样具有真实性;其次,具有程序意义的表达(主要是短语和短句)构成成份之间难以调和。它们不像“in other words”,“that is to say”等表达那样具有复杂的语义且具有活跃的构词能力,比如“in other words”在意义上既可表示“put it more elegantly”之意,也可表示“put it more concisely”之意,此外,“in other words”还可以构成诸如“put it in other words”等新的词组;最后,具有程序意义的词(组)没有同义的对应表达,而具有概念意义的词(组)却有,并且具有概念意义的词(组)的同义的对应表达能够对它所在的语句的真值条件产生影响,比如,“in other words”在语义上对应于“put it in other words”,而后者是“He asked m e to put it in other words.”这一语句的真值条件的构成成份。Hall也对程序意义进行了总结:“如果一个表达是非真值条件性、不构成交际信息的概念成份,且通常不能与其他表达形式结合在一起,那么它就应该被看作具有程序意义的表达。而且,很多话语连接语似乎都符合这些要求。[9]”
Blakemore等学者为话语标记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然而,Blakemore等学者对程序意义的研究,不论其理论来源还是研究方法都存在缺陷,因此,程序意义是否是话语标记的单一意义,进而能否用它作为判断话语标记范畴的标准还有待探讨。
表2中综合效率等于纯技术效率与规模效率的乘积,从计算的结果可以看出,各市州平均综合效率值为0.79,说明其农业循环经济效率总体上接近良好。其中,武汉、黄石、十堰、宜昌、鄂州5个地区的综合效率值、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均为1,说明它们具有DEA相对有效,处于评价湖北省农业循环经济效率的生产前沿,并且这几个地区的农业生产技术水平以及农业生产规模均达到了良好的适应状态,没有出现生产投入不足以及产出冗余的问题。
其实,Blakemore对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区分的观点是附和了Grice对所言(What is said)和规约隐含(Conventional implicature)进行区分的观点[10]。所言指的是显性的语义意义,它在很大程度上相当于Blakemore所提出的概念意义,而规约隐含是“指非真值条件下的推断,它不依赖是否符合合作原则中的某一准则来推导,而是体现在特定的词项或短语之中”[11]122-123,相当于Blakemore所宣称的程 序 意 义,比 如 “but”,“therefore”,“yet”,“because”等这些特定的词就包含规约隐含,这些规约隐含不需要在特定的语境中去理解,也不需要根据Grice合作原则的某一次要准则来推导,它们“凭借人们的直觉便可以把握,不属于语用意义”[12]81。Grice把所言和规约隐含区分开来,但两者并非泾渭分明。Levinson就曾指出:“除了方式隐含之外,所有的隐含都应从语义表征那得到解读,包括逻辑形式的某种具体化。[11]”换句话说,隐含的解读离不开表示某种语义的所言,而作为隐含之一的规约隐含当然与所言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规约隐含的推理离不开某些特定词或短语的语义表征。然而,Blakemore却认为,在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之间存在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在界限的这一边是概念意义,另一边是程序意义[7]100。事实上,人们在日常的交际中,程序意义与概念意义共存的例子很多:
例 3 She is a linguist,but she’s quite intelligent[4].
例 3′ A:She is a linguist.
B:But she is quite intelligent.
例 4 Fitzgerald used to lead a luxurious life.Now,he is 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
根据Blakemore对“but”的程序意义的分析,即“激活某种推理,从而消除某种假设并导致(与这种假设)相反的结果”[7]。因此,例 3中“but”首先激发这样的假设“A ll linguists are unintelligent and thus she is not intelligent.”然后“but”又消除这种假设,得出与假设相反的结果,即“She is intelligent desp ite the fact that she is a linguist.”在例 3′中,“but”除了Blakemore所分析的程序意义外,还具有一种强烈的辩驳之意。换言之,话语标记“but”并不像Blakemore所宣称的那样只有一种单一的程序意义,在它身上还存在着其他意义,比如,“对期望的否认”、“对比”、“修正”、“反对”等[9]。而例 4 中,“now”到底是一个表示概念意义的时间副词还是一个能激发某种程序推理的标记呢?两者似乎都解释得通。因此,“程序意义与概念意义不应该被看作两个不会产生交叉的集,实际上程序特征和概念特征可以共同存在于某一话语标记中。[3]”
如前所述,Blakemore对概念意义与程序意义的区分是呼应了Grice对所言和规约隐含的区分。不过,Grice承认他对所言和规约隐含的区分是根据“修正的奥卡姆剃刀”(Modified Occam’s Razor)的原则,即“若非必要,意义不必多样化”[13]47。换句话说,“为了描写的相对精确,应该尽可能地对某一普遍的核心意义(Coremeaning)做出极简化的假设(Minimalist assump tion)。[14]”从这个意义上说,奥卡姆剃刀原则的本质就是使某一词汇意义,特别是核心意义达到简单化和单一化。用奥卡姆剃刀原则来分析词汇的意义是一种单义性(Monosemy)方法或极简化(M inimalist)方法。“严格的极简化方法将力求剥离出一个单一的核心意义,这个核心意义通常高度抽象化和图式化。某个假设语项的所有用法都应该源于这个核心意义……意义的极简化方法是一种严格的语用方法,语义学理论基本上不起作用。[14]”因此,单义性方法或极简化方法通常把某一语项的语义意义剃掉,然后剩下一个单一的语用的核心意义。Blakemore等学者极力推崇用极简化方法来分析话语标记的意义,“反对更丰富的语义描写而提倡极简化意义”[15]。
虽然很多语言学家也主张话语标记的核心意义,比如Schourup,Schiffrin,Redeker,Fraser等,但他们在主张话语标记核心意义的同时并不否认话语标记的其他意义;此外,他们认为话语标记的核心意义也并非完全是程序意义。比如,Schiffrin认为同一话语标记能对话语连贯模式的不同层面起不同的作用,它可以在某一层面上起主要作用,也可以在其他层面上起其次要作用。以“then”为例,它主要在话语连贯模式的意念结构 (Ideational structure)层面上起作用,但也可在信息状态 (Inform ation state)和行为结构上起作用 (Action structure)[16]316。也就是说,话语标记“then”可以在表示“认知功能”[16]28的信息状态层面上起作用,但它主要作用于表示“语义”[16]25的意念结构层次。换言之,话语标记“then”具有程序意义,但核心意义却是语义意义;Fraser指出,“话语标记是一种语言形式,它具有核心意义,这种核心意义会因语境不同而使意义丰富起来”[17];Rouchota甚至断言,某个话语标记是否能出现在言语的开头取决于其句法或语义特征[10]。看下面的例子:
例 5 (Context:Peter comes in laden with parcels)
Mary: * Therefore,you’ves pent all your money[10].
例 5′ Peter is coming in laden with parcels;therefore,he’s spent all hismoney.
在例 5中,“therefore”不能出现在句子的开头,这是由它的句法特征和语义特征决定的,而程序意义却没有起多大作用。根据Rouchota的观点,“therefore”是具有从属性(Subordinating)的话语标记,因此,要求它引导的句子必须嵌于主句中;并且,“therefore”的语义特征也决定了它不能出现在语句的开头:“therefore”在语义上相当于“as a result of this”,具有前指 (Anaphoric)特征,也就是说,导致某一结论的论证在前文中应该被提及。例5显然不符合“therefore”的句法和语义特征,而例句5′却符合。
总之,程序意义是Blakemore等用极简化研究方法追求单一的核心意义的结果。话语标记的意义是丰富的,不能用单一的核心程序意义来排斥其他意义,应该“从语义和语用两个界面去分析话语标记的意义,才能公正地对待话语标记”[18]。
Blakemore主张用程序意义取代非真值条件来判断某一表达是否属于话语标记的范畴,并主张将语句副词、插入语、同位语标记、甚至部分短句从话语标记的范畴中排除出去。其实,程序意义与非真值条件并不冲突,话语标记对整个语句的真值条件不产生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话语标记都必须只包含程序意义。此外,应该在具体的语境中来分析话语标记的意义与功能,而不能仅仅从形式上看它是否只包含程序意义。以“you know”为例:
例 6 Henry:I’m not a- …W e’re all not perfect,y’koow[16]270.
例 6′ Henry:I’m not a- …You know we’re all not perfect.
例 6″ Henry:I’m not a- … W e’re all not perfect,y’koow.
Mary:Sorry,Idon’t know.
例 6中的“you know”,既可以像例 6′那样构成整个语句的语义成份,从而对语句的真值条件产生影响,也可以像例6″通过否定形式来证明它有真实性。如果根据Blakemore等学者对程序意义具体厘定的方法,那么,“you know”毫无疑问是一个具有概念意义的表达。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在例6中所起的主要作用是语用而非语义,即you know主要作用于表认知的信息状态,它是关于交际双方所共享或众所周知的元知识的一个标记[16]268。总之,用程序意义来作为话语标记的研究范畴,存在着很大缺陷。其实,只要一个表达同时具有连接性(Connectivity)、任意性(Op tionality)、和非真值条件性(Non-truth-conditionality)这3个必要属性,那么它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于话语标记的范畴[2]。
话语标记是一种语言形式,它在不同语境中的意义是丰富多彩的,程序意义并非话语标记的单一意义。如果把程序意义看作话语标记的单一意义的话,不仅会使话语标记意义的丰富性丧失,而且也不利于学术界话语标记范畴的研究。因此,研究者应该以更包容的态度来研究话语标记的意义,这样才能更客观地看待话语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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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rgument Against Blakemore’s View on Procedural Meaning
CHEN Jiahuang,L IU Chengp ing
(English Department,Sichuan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Kangding 626001,China)
Discourse markers are generally considered to encode rich meanings and have a broad and open category. How ever,Blake more advocates distinguishing conceptual meaning from procedural meaning,and claims that only those expressions with procedural meaning can be regarded as discourse markers.Blakemore's idea not only tightens the meanings of discourse markers but also delimits their category.In fact,Blake more's procedural meaning echoes Grice's conventional imp licature,and it is the result of her pursuit of core meaning of discourse markers by a minimalist approach.Consequently,Blakemore's study on procedural meaning has vital draw back s in terms of theoretical background as well as methodology.Hence,the paper concludes that procedural meaning is only partial meaning of some discourse markers and that it can neither rep lace their other meanings nor become a criteria for their membership s.
discourse markers;procedural meaning;conceptual meaning;conventional imp licature;minimalist approach
H 030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2.01.015
1673-1646(2012)01-0073-04
2011-10-06
四川省教育厅青年基金资助项目:话语标记及其语境提示(10SB 048)
陈家晃(1977-),男,讲师,硕士,从事专业:外国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