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春洁 宋宁而
(1.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2.中国海洋大学法政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海洋社会学的研究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学界对社会学这一新兴学科在诸多领域的研究依然处于摸索阶段,海洋文化的相关研究就是其中之一。一方面,有关海洋民俗、宗教、节庆的研究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研究成果,为海洋文化的社会学研究提供了充分的研究素材;另一方面,如何使用社会学视角来研究海洋文化却仍是一项新课题,海洋社会学目前的理论框架显然还无法对海洋文化的相关专题进行成熟、有效的解释。选取海洋文化的特定议题,对其加以社会学视角的深入解析,是逐步完善海洋社会学对海洋文化理论指导的必要过程。
海洋文化的软实力问题是海洋文化众多议题中值得关注的领域。文化软实力研究近年来在我国备受关注,党的十七大报告也专门提及“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这与我国和平崛起的愿望有着密切的联系。21世纪的中国和平崛起离不开对海洋软实力的关注,国际海洋秩序的构建早已走出仅仅依靠海洋硬实力的旧时代,进入注重海洋软实力、亦即美国学者约瑟夫·奈所指“通过吸引、而非强迫或收买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目的的能力”[1](P11)的新时代。一般来说,海洋软实力包括一国海洋文化、政治观念和政策的吸引力,但观念和政策的解读也离不开文化范畴,海洋软实力的关键问题是海洋文化软实力的问题,我国的和平崛起需要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关注。
文化软实力概念提出时,冷战结束伊始,西方国家正待加强其价值观念的全球化输出,促使这一理论在其形成之初及此后的拓展中成为西方国家文化扩张的理论依据,相关研究多围绕政治学的视角展开。但分析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内涵与属性却可发现,这一主题的研究离不开社会学的范畴。首先,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实践主体是对海洋文化进行创作、组装、改进、传播和分析的各种社会群体,范围覆盖社会各阶层和各领域;其次,海洋文化软实力的载体是人们在涉海实践中形成的物质、制度、观念等各类文化符号,扎根于生产生活等广泛的社会活动之中;再次,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客体是海洋文化所具有的凝聚力、影响力、生产力、服务力等内在价值,这些价值正是通过创造、完善、传播等文化生产的社会实践过程凝练而成的;最后,海洋文化软实力所波及的影响虽然指向不同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但影响的产生方式却要通过物质交换、精神交流等多元化的社会互动来完成,研究的立足点并不在国家关系,而在于社会学所致力研究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海洋文化软实力的研究呼唤社会学的视角。
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内涵进行社会学的解读就必须在重视海洋社会为人类涉海生活有机共同体或人际互动过程的基础上,将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认识放置到海洋社会关系的体系和互动过程中,考察其与相关社会因素之间的因果联系和功能关系。因此,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理解不能停留在其自身的逻辑推论和观念演绎上,而应以揭示海洋文化软实力形成过程中与外部环境的关系为目标进行“非内在的思考”。[2](P47)
(一)含义
海洋文化软实力是以海洋社会在海洋文化的创造中形成社会互动的有机共同体为基础,以海洋社会的海洋事业发展为依托,通过对涉海活动、涉海群体及涉海地区的文化价值的提炼,为所在海洋社会群体、海洋社会组织、海洋区域社会以及海洋国家带来的竞争力、影响力和吸引力,是物质、观念和制度三个层面在海洋文化凝聚力、传播力、创新力、生产力等特性与功能上的体现。
社会学视角下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属性可以归纳如下。第一,海洋文化软实力是海洋社会的产物,海洋文化是人们为了适应涉海社会生活的需要而创造的,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形成过程与内容必然受到海洋社会的情境以及各种相关社会因素的影响和决定,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形成源自对海洋社会问题的应对。第二,海洋文化软实力是海洋社会变迁的产物,海洋文化软实力的不同形式总是在涉海实践活动的某一特定阶段中获得展现的,是对特定时代中的涉海活动所产生的社会问题的具体应对。第三,海洋文化软实力是社会化的功能性产物,海洋文化软实力的价值就在于海洋文化在社会化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功能性,海洋文化的创造是源自涉海社会生活的需要,海洋文化软实力客观形成的过程正是其不断嵌入海洋社会结构,推动社会化形式发展的过程。
(二)研究专题
社会学中的社会分层、社会流动、社会变迁等特定研究专题有助于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内涵进行社会学视角下的深入解读。
社会分层是指依据一定具有社会意义的属性,一个社会的成员被区分为高低有序的不同等级、层次的过程与现象。[3](P217)从收入、职业、教育等分层标准来看,渔民群体、海员群体、海商群体等各类海洋社会群体显然可以归入不同的社会等级与层次。渔民群体的教育程度较低,会相应地影响渔歌民谣、渔俗信仰等传统文化的传承、记载与保护;英国、日本等世界海运发达国家对其本国海事高等教育的重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其商船文化的魅力;海洋科技工作者无论在收入、职业、教育程度上都处于较高的社会地位上,而这一群体的大量存在显然对一国或地区提升其海洋科技文化实力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滨海城市中各社会群体的收入提高、地位提升带来的观念改变有助于繁荣这一地区海上运动文化,甚至使该地区成为滨海娱乐业核心地带;英国在20世纪中期失去海运业世界核心地位之后,依然凭借着海洋保险业、海洋金融业等行业人才的大量聚集,成就了伦敦作为世界海事文化中心的地位。[4](P62)社会分层无疑是测定海洋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指标,也是提升海洋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依据。
社会流动是指人们在地理空间与社会关系空间中从一个地位向另一地位的移动。[3](P218)海洋社会流动同样是海洋文化软实力研究的重要专题。一方面,人们趋海而动,人口向沿海地带的聚集势必带来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海洋科技产业人才的高度聚集可以形成海洋科技“硅谷”文化,滨海城市可以凭借人口集聚的优势举办带有鲜明海洋文化特色的节庆,这些人为形成的海洋节庆文化与城市海岸线等自然风景相结合,能够很好地诠释滨海城市的品牌文化。另一方面,特定海洋社会群体的职业结构性变化也会对考察海洋文化软实力有所帮助。某地区渔民的大量转产转业会迅速导致该地区渔村地域社会的萎缩和渔业文化的衰落,而渔民子女不再子承父业所造成的代际流动也会造成渔业文化传承的中断。许多海员在组成家庭、生育后代等人生转折点上选择放弃海上职业,造成许多海运发达国家在海事相关产业上面临人力资源枯竭,由此导致海事产业竞争力下降。社会流动对研究海洋文化软实力同样十分重要。
社会变迁泛指一切社会现象的变化,又特指社会结构的重大变化;既指社会变化的过程,又指社会变化的结果。在社会学中,社会变迁是一个表示一切社会现象,特别是社会结构发生变化的动态过程及其结果的范畴。[3](P245)城市化是近年来社会变迁的一项重要议题,随着沿海地区城市人口的增加和沿海城市规模的扩大,传统渔村的空间不断遭到蚕食,取而代之的是滨海娱乐度假村、规模化海产品养殖场等海洋文化新形式,促使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内涵不断发生转变;随着现代社会结构条件下整个社会的现代化发展,海洋科学技术的提升正在逐渐改变海洋社会群体的传统海神信仰,商船自动化系统将取代航海神灵祈祷为海员带来安心感,妈祖的信众也会随着现代制度和现代组织的发展发生性质上的转变,一些以海神渔俗节庆为形式的传统海洋文化将因为现代化的社会变迁而失去其原有的社会功能,从而不得不进行调整和转型,通过旅游产业以及其他文化产业形式才得以存续;全球化时代的来临使得人们对海洋环境、安全、能源等主题不得不进行全球语境下的整体性考量,海洋环境技术、海洋勘探技术、海洋应急管理体制、海洋能源政策等关键词正在不断诠释着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全新内涵。社会变迁是海洋文化软实力研究与时俱进的重要维度。
(三)研究层面
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深入解读同样离不开海洋社会群体、海洋社会组织、海洋区域社会以及海洋国家这些社会学的研究层面。
首先,海洋社会群体,尤其是其中的初级社会群体是海洋文化软实力研究的基础。一个地区的渔业文化所具有的竞争力、影响力和吸引力取决于该地区渔业、渔村和渔民的活力,而“三渔”问题的核心无疑是渔民群体,提高渔民群体生活水平和文化素质的途径要在其家庭结构、劳动分工、子女教育等初级群体的范畴中寻求;海运国家商船队的竞争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乘务员的船舶安全管理能力,而同一商船上海员之间的小群体沟通能力、互动情况是否良好则被认为是船舶安全管理的核心问题;[5](P56-68)中国的著名海商——潮商群体因其巨大的影响力和生命力而长期受到海内外的广泛关注,分析这些商业传奇背后的潮商精神,总能从其族群团结、亲友互助、[6]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结构[7]这些涉及初级群体的层面上找到部分解答。
其次,海洋文化软实力研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海洋社会群体在涉海实践过程中组成的海洋社会组织这一层面的思考。渔业文化的存在和发展常常以渔帮、渔业协会、渔商组织为形式,在像日本这样的海洋国家里,渔业协同组合长期以来都是渔村生产、生活等文化实践开展的基础。[8](P377-378)海运发达国家中所面临的本国海员群体人力资源枯竭问题严重削弱了这些国家海事社会的活力,原因都要从海员所在组织——海运公司及其在海事社会中的地位、与海事管理组织、海事金融服务组织等其他海事社会组织之间的关系中进行探寻。[4](P75-88)海洋科技作为一国海洋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海洋科技的孕育、发展和繁荣显然离不开海洋行政管理组织的支持、海洋教育组织的培养、海洋科学研究组织的研发和海洋产业组织的孵化。
再次,沿海城市、岛屿、渔村和从事海洋经济的海域所形成的海洋区域社会也是海洋文化软实力研究的重要层面。海滨城市海洋文化的打造离不开其所处城市乃至经济腹地的社会全方位支持;寻求渔村社会文化的良性发展需要“促成渔村社会与外部社会的进一步交融”[8](P371);政府对海洋环境和海洋资源的指导、协调、控制、监督和干预等任何活动都必须在海岸带这一区域社会的范畴中进行;同样地,作为地区及国家海洋事业竞争力的重要保障,海域安全问题的解决也不能脱离对海洋区域社会的关注,亚丁湾海域被国际海事局列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之一,这一海域的海盗问题之所以长年难以根除,与活动在这一海域的当地渔民的生存空间遭受剥夺以及索马里沿海地区长期战乱有着密切的联系。[9]
最后,对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关注最终还要上升到海洋国家这一层面。海洋社会群体的行为模式、观念形态及其涉海实践活动的范围、形式和内容都受到国家相关海洋管理规范的调整;许多海洋社会组织本身就是由政府经营、颁发执照或制定营业规范的,海洋教育机构代表国家发挥国民海洋知识及海洋意识的培养功能,海运公司及其相关公司扮演着国家维护海洋运输战略利益的马前卒角色,海洋行政管理组织本身就是国家规范本国海洋社会秩序、维护本国海洋利益的执行人,海洋科研组织则常常可以代替国家出面,以科研、环保等名义对一些涉及国际政治敏感问题的海洋利益充当国家的代言人;海洋区域社会的战略规划通常都是国家战略制定者立足国家层面研究制定的,诸如日本的太平洋工业地带、美国的黄金海岸带这样的重要海洋区域社会显然也都是国家立足自身利益需求而专门打造的。
(四)基本内容
海洋文化软实力含义、研究专题和研究层面的社会学解读为我们从物质、观念和制度的三个层面展现出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基本内容。
物质层面的海洋文化软实力是可直观感知的表层次文化软实力,是人们在涉海实践活动中,把自己关于海洋的知识、技能、信仰、愿望等涉海认知加以物化,通过改变自然物的形态,做出凝聚、体现、寄托涉海生存方式、生存状态、思想感情的物质产品的能力。这一能力可按涉海实践活动的参与人数及其活动规模分为初级群体活动、次级群体活动以及大规模的社会组织活动的三个层面。第一,初级群体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其涉海活动的实践对象主要包括船帆桨橹、盐田渔具等涉海生产活动的物质成果,渔家房舍、饮食起居等涉海日常生活的物质成果,以及其他以涉海初级群体为单位的涉海活动中形成的物质成果;第二,社区活动以渔村村落及其它形式的社区为单位,涉海活动的实践对象主要包括村落、集会、集市、庙宇、娱乐设施以及其他社区形式的涉海活动中形成的物质成果;第三,以较大规模的社会组织为单位的涉海活动,其实践对象主要包括渔业协会的大型渔船及相关渔业水产养殖用具、海运企业的商船及海运相关用具、国家及地方政府等修建的跨海大桥、湾岸公路等港口交通设施、国家海上环保科研勘探设施、涉海地区的教育设施、图书馆、民俗馆等其他海洋文化公共服务设施。
观念层面的海洋文化软实力是关于海洋意识的深层次文化软实力,是人们在认识、开发和保护海洋的实践活动中,通过全部精神生活领域的意识活动的作用,在形成对海洋的心理感知和价值认识过程中所产生的影响力。具有影响力的心理定势以及精神风貌可以按其主体规模,大致分为初级群体、区域社会、国家的三个层面。第一,个人及初级群体的层面上,主要表现为个体在涉海实践活动中积累而成的知识、技能、经验、思想、情感,和这些海洋意识在家庭等初级涉海群体中的互动结果,以及由此孕育产生的文学作品及资料记载;第二,区域社会的层面上,主要包括地方的涉海信仰传说、见闻故事、民间风情、交流语言以及由此产生的地方通志、文献资料等;第三,国家及民族层面上,则是指整体国民和传统文化在海洋意识方面的文献记载、思想传承以及由此形成的国民性格、进取精神、国家特色等。
制度层面的海洋文化软实力是介于观念与物质之间的中层次海洋文化软实力,是在开发、保护海洋的实践活动历程中形成的用以协调人海关系、涉海的人与人关系的各种层面的制度,是对涉海人群的社会交往和公共行为的结构和规则加以确定化、形式化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凝聚力、生产力、传播力和创新力等。第一,从初级群体层面来看,表现为海员、渔民等涉海人员家庭的伦理道德规范等;第二,从区域社会层面来看,主要表现为地区的涉海风俗、仪式、习惯、禁忌等地方上的涉海典范规则;第三,从国家层面来看,则主要是各种对海洋的开发、利用、保护的明文典范规则,在现代涉海国家,这些规则重点表现为国家或地方的海洋战略、海洋政策、海洋管理体制、海洋法律法规等。
在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形成过程中,有一系列社会因素可以对其造成不同方面和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具有直接影响的社会因素可以归纳如下。
第一,海洋及海岸带开发活动。科技发展不断改变着渔业、水产养殖业、海上运输业、海洋勘探业等海洋第一、第二、第三产业[10]的规模、形式和特征,使得涉海活动的性质和格局也发生着相应的转变,海洋文化的生产能力也由此不可避免地受到连带影响。渔捞技术的发达使得传统的捕捞形式发生了根本性转变,渔民的传统技艺、渔家的家庭分工及职业传承、渔村的传统风俗、互动形式都会由此产生变迁;海洋勘探技术的发展带动海底资源的发掘与利用,也把环境污染及其风险带给了相应的开发海域和毗邻的海岸带,航海技术与造船技术在推动海上运输繁荣的同时,也把原油漏油、商船排污造成的污染带给了航线所及海域及其沿岸地带,海洋生态遭到破坏意味着涉海人员的生存空间、生存方式遭受威胁,相应的海洋文化的生产也就此失去根基。海洋及海岸带开发带动经济发展,促使人群趋海而动,沿海人口的剧增不断挤占渔村等传统涉海群体的生存空间,“失海渔民”[11]现象加速了渔民、渔村、渔业的衰落与消失,一些重要的海洋文化将因失去发展的土壤而渐趋枯萎。与此同时,一些新海洋文化、诸如滨海城市文化、海洋科技文化、海洋产业文化也会应运而生。
第二,海洋产业及其人力资源。海洋养殖和捕捞等构成了海洋第一产业,海洋盐业、海洋矿产业、水产品加工业、海洋海岸工程建筑业等构成了海洋第二产业,海洋开发业、流通业和其他为涉海生活提供社会化服务的产业构成了海洋第三产业,再加上由海洋科研教育管理服务业所构成的海洋支持产业,[12]这些海洋产业及其他相关产业的不平衡发展将直接导致各产业中人力资源的规模增减,从而对相应从业群体的文化产生重大影响。渔业是渔民文化的根基,渔业的衰落会导致渔民群体的不断萎缩与消失,影响渔村民俗文化、渔民传统技艺等重要海洋传统文化的存续;海运业的发展拉动成本不断提升,高昂的本国海员人工费将促使海运公司雇佣更廉价的国外海员,本土海员的人力资源枯竭将导致传统商船文化的消失,海事传统精神也将无法传承;同理,滨海旅游业的兴盛也会促使相应从业群体发展壮大,当地的海洋传统文化也有机会随着旅游业的繁荣而获得保留、维护和发扬;海洋科技的发达也会带动海洋科技管理服务等海洋支持产业和相关产业的发展,海洋生物制药、海水淡化、海洋环境等科研产业的影响力将随着海洋事业的发展不断提升,相应的行业文化也会由此借助各种文化载体逐步获得展现。
第三,海洋教育。海洋科研技术的发展和海洋产业的人力资源培养均获益于海洋教育,但海洋教育最直接的影响还在于海洋观及海洋意识的培养。其一,海洋教育在小学教育层面可以从环境问题入手,培养学生对人海关系的直观感受,养成其对海洋作为国土、资源、环境和交通媒介不可或缺的地位的认识;其二,在中等教育层面,可以在此前基础上培养学生对海洋相关人群的认识,思考海洋自然现象与人类的共生关系;其三,在高等教育层面,海洋教育可以进一步向海洋资源、海洋环境、海上交通、海洋权益、海洋法律、海洋社会、海洋管理等专业领域细化,对海洋意识进行更为具体的培养;其四,在研究生院以及此后的专业研究层面将形成兼具长远性、战略性、尖端性的海洋意识培养,引领我国海洋事业的发展;其五,在社会教育层面,可以在全体国民范围内形成海洋国土观、环境观、资源观等广泛的国民海洋意识基础,为其他各层面海洋意识的形成提供文化土壤,为海洋国家国民性的形成提供文化动力。
第四,海洋社会发展模式。从事涉海实践活动的群体为实现社会发展的目标所选择和实行的方式、方法和道路等具体发展手段将直接影响到海洋文化的生产。这一影响因素可以从两方面来把握。首先是海洋社会发展的基本制度设计和政策选择,具体表现为一系列海洋领域的制度规范和政策条文,范围涉及对海洋认识、利用、开发和保护的战略、政策、管理、法律,对涉海实践活动的范围、性质、行为加以规范,为涉海群体提供相应的社会保障,是海洋文化软实力发展的基本框架和存在形态,决定了创造、配置和使用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基本思路;其次是海洋社会发展的具体运用方法和工具,主要包括海洋事业的决策方法、海洋信息的获取渠道、海洋社会管理的组织机构、涉海实践活动的生产工具等,这些是落实海洋文化软实力生产所必不可少的技术保障和物质条件。
第一,海洋社会的整合功能。海洋文化软实力对其文化共同体的成员所形成的海洋社会具有统摄力、吸引力和感召力,使其看似零散、无序、互不相关的文化在海洋社会的成员间产生认同感与归属感。富有海洋魅力和当地特色、又适合涉海活动开展的饮食起居及相应习惯可以巩固涉海群体内部的群体认同;海神信仰等涉海群体的集会活动在定期的开展中还会加深不同涉海群体间的群体认同;临海建筑有可能成为整个地区甚至国家向海内外展示自身海洋实力的文化标志;涉海的研究机构等设施的存在有可能因其艺术、学术、科技等方面的吸引力和号召力而使该地区成为地域乃至国家的海洋文化核心地域,吸引其他相关科研机构、企业组织在周边聚集。各层面的海洋文化制度的不断完善使得社会机制得以确立,海洋文化在各涉海群体中的文化认同基础由此获得巩固。海洋意识的形成和加强对呼唤海洋社会及其相关群体的认同感与归属感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第二,海洋文化的辐射功能。海洋文化软实力在吸引其文化共同体成员,呼唤其认同感的同时,也会不断将其文化信息通过各种文化载体和文化渠道对外进行辐射。渔家房舍、饮食等涉海群体的生活形态、海神信仰等民俗文化及其庙宇、民俗馆等相关建筑物将不仅加深涉海群体间的联系,也会通过旅游、观光、民俗展示等形式向其他地区、其他领域的社会群体展示海洋文化的魅力所在;著名的海洋高等学府和高等研究所等涉海研究机构本身就可能不断向海内外发散其学术、科研等方面巨大的文化魅力,成为瞩目的海洋文化符号;海港城市、沿海地带会因其海事、渔业等特殊的海洋人文风情而成为一张张向世界展示海洋文化身份的名片,将本地区的文化信息进行对外传播。
第三,海洋社会发展的动力功能。海洋文化软实力的存在本身就是为满足涉海社会群体的需求而生产海洋文化产品、或提供海洋文化服务的能力。海洋文化的生产与服务在海洋世纪里已形成复杂的社会化大生产。海洋民俗文化、海神祭祀和信仰等宗教文化可以形成旅游产业,海洋意识的培养可以形成贯穿整个教育体系和社会系统的教育产业,涉海科研机构的聚集更是可以做到引领海洋第一、二、三产业和海洋支持产业、海洋相关产业[12]领域的研发事业,港口交通设施和商船的存在带动了海洋交通产业,相关图书馆的建设则为海洋公共文化服务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提升海洋文化软实力就是扩大海洋文化的统摄力和影响力,就是为海洋社会的发展提供原动力。
第四,海洋国家的文化自觉功能。海洋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具有与异文化广泛接触的“开放性”、“多元性”、“外向性”、“兼容性”等固有特性。[13]这一点,可以从海洋文化软实力所包含的主题中获知:海事文化本身就是通过海上运输与其他文化的不断接触而产生的;被认为是西方文明源头之一的海盗文化,其诞生历程充满了强烈的异域文化色彩;渔文化也包含着像妈祖这样不同地域之间共享的多元文化特色。海洋文化就是在与异文化的对接过程中不断创新以激发文化创造能力的。提升海洋文化软实力,就是提升其文化创新力。在当今的全球化时代浪潮中,我国文化只有具备自我反省、开拓创新的能力才能不断提升自身竞争力。提升海洋文化软实力,有助于理性地调适我们对待传统文化和舶来文化的价值取向,以开放包容的海洋国家姿态,来对文化建构、文化选择和文化发展进行理性的思考与实践,实现我国的文化自觉。
文化作为一种软实力,已成为影响未来的世界性力量,海洋世纪的到来促使我们关注海洋文化的软实力问题。但海洋文化建设说到底仍须立足本国的社会发展,从这一意义来说,本文所选取的社会学视角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启示。
[1][美]约瑟夫·奈(著),吴晓辉,钱程(译).软力量:世界政坛成功之道[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
[2][德]曼海姆(著),刘继同,左芙蓉(译).文化社会学论要[M].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2.
[3]郑杭生.社会学概论新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日]富久尾义孝.提言!改变不变的海事社会[M].日本:海文堂,2006.
[5][日]井上欣三.海上安全管理学[M].日本:成山堂书店,2008.
[6]王文科.潮商的文化特质与取向选择[J].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07,(5):1-5,12.
[7]陈文波.潮商的另一半[J].潮商,2008,(1):3.
[8]宋宁而.日本海洋社会研究初探[A].徐祥民.海洋法律、社会与管理,2009年卷[C].北京:海洋出版社,2010.359-386.
[9]王月金.索马里的海盗经济[N].中国经济时报,2008-12-8(08).
[10]何广顺、王晓惠.海洋及相关产业分类研究[J].海洋科学进展,2006,(3):365-370.
[11]殷文伟.失海渔民概念探析[J].中国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3):29-32.
[12]宋宁而.群体认同:海洋社会群体的研究视角[J].中国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23-27.
[13]吴建华.谈中外海洋文化的共性、个性与局限性[J].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03,(1):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