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儿童文学创作者——霍桑

2012-08-15 00:45龚红霞
大家 2012年18期

龚红霞

2010年,由美国Nathaniel Hawthorne 研究协会赞助出版的Nathaniel Hawthorne Review(《纳撒尼尔·霍桑评论》)春季刊是一期专门介绍霍桑的儿童作品的特刊,该期有十篇评论文章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霍桑的儿童文学创作,比如:Patricia D.Valenti 的“霍桑与19世纪美国儿童文学的发展”、Sandra Burr 的“重新审视霍桑的《神奇之书》”、以及Derek Pacheco 的“消失的场景——《老爷爷的椅子》”等等,从这些对霍桑儿童文学的评论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美国的文学界,至少是霍桑评论的专业人士开始关注霍桑那被长期忽略的儿童文学创作。

在我国,文学评论界几乎没有提及过霍桑的儿童文学创作,对1999-2011年间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的检索中,没有检索到一篇有关霍桑的儿童文学评论,而在检索到的13篇有关霍桑作品的评论文章中,竟然有11篇是关于霍桑的长篇小说《红字》的评论,比如:程春兰的“《红字》中主人公背叛的圣经学意义”以及毕宇宏的“丁梅斯代尔的忏悔与救赎——霍桑的《红字》”等等,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我国目前文学评论界对霍桑的研究还仅只停留于他那最负盛名的小说《红字》中。本文的目的就是想介绍霍桑的儿童文学作品,并对其中最优秀的A Wonder Book for Girls and Boys—《神奇之书》进行初步的探讨,从而唤起人们对霍桑儿童作品的关注,填补我国评论界在这方面的空白。

二十年间,霍桑为孩子们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包括六本书:Grandfather’s Chair(《老爷爷的椅子》)、Liberty Tree(《自由树》)、Famous Old People (《著名的老人》)、Biographical Stories for Children(《献给孩子们的传记故事》)、A Wonder Book for Girls and Boys(《神奇之书》)以及Tanglewood Tales (《探戈尔伍德故事》)。前三本主要描述了导致美国独立战争的英国与新英格兰等殖民地之间的矛盾冲突, Biographical Stories for Children 则以传记的形式给孩子们讲述了历史上一些有名人物的童年故事,而A Wonder Book for Girls and Boys与Tanglewood Tales两书则是首次把希腊神话故事改写成英文故事的儿童出版物。

此外,霍桑还为孩子们创作了很多短篇故事,比如:The Gentle Boy(“文弱男孩”)、Little Annie’s Ramble(“小安妮漫游记”)、Little Daffydowndilly(“小水仙”)、A Good Man’s Miracle(“一位善良人的奇迹”)以及The Snow Image (“雪人”)。他还曾经为Samuel Griswold Goodrich 的Peter Parley 教育系列丛书创作了两个卷本,1836年的1月到6月间,并为Goodrich的《美国实用及娱乐知识》杂志当编辑,编辑了3月到8月的所有期刊。上述这些都表明为儿童创作占用了霍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他文学创作中非常有分量的一块重要内容。无论他年轻还是年迈时;也无论是《红字》出版之前的无名期,还是出版之后的盛名时,霍桑都在为儿童文学辛勤地耕耘着。

从时间的脉络上来看,霍桑的儿童文学创作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一)1835年,还是单身汉的霍桑匿名发表了Little Annie’s Ramble(小安妮漫游记),但当时因各种原因没有受到读者的欢迎,然后他开始为《美国实用及娱乐知识》汇编了传记、历史、科技、地理等各种资料,后来受Samuel Goodrich的邀请为Peter Parley教育系列丛书撰稿,这是一系列能增长见闻、有教育意义的读物,此时霍桑的儿童文学创作迎合了当时美国对儿童作品的诉求——培养未来可靠的、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合格公民。

(二)1840年霍桑的第一部面向青少年的传记故事Grandfather’s Chair(《老爷爷的椅子》)完成并出版,1841年又发表了Famous Old People(《著名的老人》)和Liberty Tree(《自由树》),1842年这三本书集结成册为《献给孩子们的传记故事》。

(三)1850年到1853年间,霍桑进入了他儿童文学创作的第三个阶段,此时他已是一位著名的作家,也是一位已婚的男士和一位父亲。在1850年3月发表《红字》而赢得盛名之下,出版商James T.Fields邀请霍桑以True Stories for History and Biography为题重新集结发表了他先前的儿童作品。

霍桑研究专家Monika M.Elbert曾提到:“霍桑1852年发表的A Wonder Book for Girls and Boys表现了霍桑作为浪漫主义者以及小说家的最佳状态。”霍桑认为对孩子们来说,文学的滋养应该来自神话、童话故事、儿歌以及古典文学。他的妻子在他的影响下更是一位忠实的实践者,她喜欢让孩子们读German Fairy Tales,比如:“青蛙王子”、“小红帽”等故事,她认为神话故事或童话故事可以不留痕迹地教给孩子“智慧与善良”。她给孩子们介绍Juno、Minerva等罗马神话人物,让孩子们表演神话人物,她自己甚至素描神话故事里的场景。霍桑在他1851年7月的日记中还描述了他的儿子Julian想象出与某强大力量作战的故事。也就是在这一个月,他发表了A Wonder Book for Girls and Boys,该书主要改编自六个经典的神话故事:《女妖戈耳工的首级》、《点金术》、《儿童乐园》、《三个金苹果》、《奇妙之罐》和《喀迈拉》。

霍桑并没有直接把这六个神话故事简单地集结成册,而是在每一个故事之前有一篇引子,之后又有一篇后序,所以从叙事的角度来看该书有两条叙事线索,主要的线索恰恰是这些引子和后序构成,如若我们把这些引子和后序当成项链的线绳,那么这六篇神话故事就是上面的六颗明珠。《女妖戈耳工的首级》的引子是“探戈尔伍德门廊”,在这篇引子里,作者描绘了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早晨,在那个名叫探戈尔伍德的庄园门廊下边聚集着一群快活的小家伙,他们簇拥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这个高个子年轻人叫尤斯塔斯·布赖特,是一名威廉斯学院的学生,因为他擅长讲好听的故事而名气不小,所以孩子们常缠着他,让他讲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地要他讲,而当他被要求给大家讲故事时,他高兴得两眼闪闪发光。这位可爱的尤斯塔斯大哥哥像是该书的报幕员一样,接下来的一章就是他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女妖戈耳工的首级》,霍桑利用这位爱讲故事的小伙子很自然地引入了第一篇神话故事《女妖戈耳工的首级》,该篇故事之后就是该故事的后序,这篇后序的名字也是“探戈尔伍德门廊”,后序又回到了探戈尔伍德的门廊下,描述了尤斯塔斯讲完故事后,孩子们对这个故事的热烈反响。其他几篇神话故事的引子和后序的内容与这篇的引子和后序内容相似,都是为了用一种讲故事的方式自然而然地引入下一篇神话故事。

从内容上来看,这些引子和后序很简单,就是为了引出那六篇神话故事,但霍桑却对这些引子和后序着墨很多,常常用大段的文字描述出一个个宁静而美丽的场景。

霍桑在这些引子和后序中描述人物时,用词诙谐、幽默,让人读来倍感轻松与愉快。他写到:“我不敢告诉你他们的名字,甚至不敢给他们起别的孩子常常叫的名字,因为据我所知,作家们常常由于无意间给书中的人物起了真人的名字而惹来不少麻烦。为此,我打算把他们叫做报春花、长寿花、香蕨木、蒲公英、蓝眼睛、红花草、黑果、黄花九轮草、南瓜花、马利筋、车前子和毛茛,虽然这些名字更适用于一群天使而不是一伙人间的孩子。”

全书共有六篇引子与六篇后序,合起来的文字与那六篇神话故事几乎相当,这些引子和后序用轻松优美的笔调给人们描绘出了一幅幅美丽的图景,而这些优美轻松的引子和后序中穿插的却是六个无法令人轻松起来的神话故事。

霍桑就改编这些经典神话的初衷以及创作这部儿童作品的企图,在他为整部作品所作的序中进行了详细的阐述,他认为许多经典神话完全可以转译成一流的儿童读物。他提到:“任何一个人企图在思想的熔炉里锤炼塑造这些神话时都会注意到它们非同寻常,完全不受一切暂时的方式风格和环境的影响,它们在经历了可以影响其他一切东西的本体特性的变故之后还基本上保持原样。”虽然他对这些两三千年来被古人奉为经典的神话故事做了些修改,但他认为这并没有亵渎神圣而应该受到谴责,他坚持:“任何时代都不能认为它对这些永恒的神话传说拥有版权,它们似乎从来没有被人创作过;当然只要有人存在,它们就永远不会消失。然而,正是由于它们是不可摧毁的,每个时代都可以合情合理地拿它们做文章,用各自的风格和情感去打扮它们修饰它们,使它们富有时代的道德寓意。”他还提到创作这部儿童作品是他承担过的最为愉快的文学工作,而有关该作品的创作手法,他明确写到:“本作者并不时时认为,为了符合儿童的理解力,他有必要故意写得浅俗。一般来说,只要主题有升腾翱翔的趋势,只要作者自己能轻松愉快毫不费力地追随它自由飞翔,他就应该常常听任它遨游天宇。”

1838年3月21日,在写给Henry Wadsworth Langfellow的信中,霍桑就提出:“要有力冲击或彻底变革美国的青少年文学。”Fuller曾为Grandfather’s Chair写过一篇肯定的评论,赞美霍桑:“作为一位有才华的作家,他提高了儿童文学的水平,给孩子们创造了一个可以想入非非的轻松愉快的空间。”另一篇有关Grandfather’s Chair的评论中,Evert Augustus Duyckinck 也赞美霍桑的天赋:“对一个感情丰富的作家来说,最大的考验就是看能否给孩子们写出一本好看的书,霍桑的作品既能吸引年长者,又能吸引年幼者,因为他有一颗诗人般的年轻的心。”他不同意人们认为霍桑的作品过于悲观的观点,他反驳到:“霍桑的忧伤是富有想象而变化无常的,但他热爱所有的事物,他喜欢童年,尊敬妇女,寄情于自然。”如此德高望重的一位儿童作家,理应得到我国文学评论界的更多关注,更进一步深入地了解和探讨霍桑的儿童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