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翔
(1.安徽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蚌埠233030;2.南京大学经济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图1 中国服务贸易出口额占世界比重(%):1990-2009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信息通信科技的突飞猛进和广泛应用,世界经济结构的不断调整和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以及全球服务贸易规则的实行,服务业只能局限于一国国内的格局被打破,世界各国的服务贸易得到了迅猛发展,全球贸易结构正逐步向服务贸易倾斜,服务贸易的发展状况也日益成为衡量一国参与国际竞争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在越来越多的“服务”变得可贸易的同时,“服务产品”的全球价值链拓展也得到了快速发展,从而使得服务产品的不同阶段和环节被日益分解,并被配置和分散到具有不同比较优势的国家和地区。这不仅对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而且对一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也产生了重要影响。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较快,服务贸易规模不断扩大,国际地位日益上升。1990年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为98.29亿美元,2003年突破1000亿美元大关达到1013.18亿美元,2010年达到3645.69亿美元,1990-2010年间的年均增长率高达19.44%;其中,出口贸易额由1990年的57.12亿美元攀升到2010年的1712亿美元,年均增长率为17.82%,占全球服务贸易出口比重也由1990年的0.73%提高到2009年的3.76%(具体变动趋势如图1所示①其中1990-2009年世界服务贸易出口数据和1990-2008年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数据均来自于联合国贸发会议统计数据库(UNCTAD Statistics),2009年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数据来自于2009年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
在全球产业结构不断调整和升级的背景下,服务贸易作为服务经济发展的重要标志之一,其竞争力越来越成为衡量一国或地区参与国际分工和贸易的竞争能力,以及反映一国或地区在国际分工中所处地位(或者说获取贸易利益能力)的重要指标,因此,中国服务贸易发展及其国际竞争力问题自然也就成为理论和实践部门所关注的重要课题。针对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问题,理论界进行了大量研究并取得了丰富成果。但从现有成果来看,大多研究均采用测度国际竞争力的传统指标,如,出口市场占有率指数、贸易竞争力指数、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以及迈克尔波特的“钻石理论”等。用传统指数测度的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总体状况[1-4],显然难以反映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结构的变化,而相对于规模变化而言,出口结构的变迁更能反映一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和获取贸易利益的能力,因为不同出口商品实际上意味着不同档次和附加值构成的高低;而用传统指数对服务贸易出口分项竞争力进行测度[5-9],又难以从总体上反映中国服务贸易在国际分工中所处地位。有鉴于此,本文采用近年来测度制成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新方法,对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进行分析。这一方法不仅考虑了出口规模的影响,更注重出口商品的档次和附加值的重要作用,因此,从出口技术复杂度这一新的视角来分析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状况,更具合理性,也有助于我们对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问题认识的进一步深化。
与中国服务贸易快速增长的贸易总量相伴随的一个重要经济现象是,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结构也经历了“内涵型”增长的重要变化,这突出表现在中国服务贸易出口份项在总出口额中所占比例的变化(如表1)。
从表2的情况不难看出,传统的劳动密集型服务贸易出口,诸如旅游,在中国出口贸易中仍然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但其呈现出明显的下降趋势,已从1997年约50%的占比下降到2010年约26%的占比。而与此同时,知识、技术等要素密集型的服务贸易出口,诸如计算机和信息服务以及咨询等,其出口占比则有了显著提高。因此,对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的考察,既要重视总量的规模效应,又必须结合出口结构的变迁效应。为此,本文借鉴Hausmann等(2007)测度一国制成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方法,计算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10]。按照Hausmann等(2007)计算一国制成品出口技术复杂度,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计算,可以分两步进行。第一步先测度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某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指数(Technological Sophistication Index,TSI),其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TSIk即为服务贸易商品k的技术复杂度指数。xjk是国家j出口服务贸易商品k的出口额,Xj是国家j的服务贸易出口总值,Yj为该国家j的人均收入水平,它是由PPP计算的GDP。使用这一方法计算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某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的内在逻辑是显然的。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指出,开放条件下一国生产何种产品,取决于该产品生产的比较成本。这也就意味着低技术复杂度的服务商品将由低工资的国家进行生产,而高技术复杂度的服务商品将由具有技术优势的高工资国家进行生产,这是发挥比较优势的分工结果。这也就意味着,技术复杂度越高的服务贸易分项出口商品越可能在工资水平较高的国家或地区生产。因此,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某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指数,即可表示为出口该项服务商品的各个国家工资水平按照该国或地区出口额在世界出口总额中所占比重进行的加权平均。由于工资水平与一国或地区人均GDP密切相关,因此,在计算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某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时,可以使用人均GDP来代替一国的工资水平。当然,以人均GDP作为重要影响参数,由于影响人均GDP的因素很多,比如中国GDP主要来自制造业,因而人均GDP高似乎并不表明中国服务业具有比较优势,从而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就高。但是,诸如配第·克拉克定理等早已揭示了产业结构演进与人均GDP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人均GDP与服务业的发展水平之间还是大体呈现一定的相关性的,这一点无论是从同一国家历史纵向比较还是从现实不同国家横向比较来看,基本如此。因此,在没有更好的指标可替代情况下,选取人均GDP应该还是比较合适。在第一步计算出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某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指数后,第二步再通过以下公式计算一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
表1 中国服务贸易出口分项占比情况:1997-2010 单位:%
其中,ES即为一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标,xk为一国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服务商品k的出口贸易额,X为该国服务贸易出口总额,TSIk为服务商品k的技术复杂度指数。按此方法,在数据可获性前提下,我们可以测度任一年份任一国家的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需要说明的是,与测度制成品出口技术含量通常采用的静态方法相比,本文在计算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时采用动态方法。所谓静态方法,是指在计算ES值时,采用的是样本区间内TSI的平均值(即计算不同年份的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时采用的TSI是常数值),此时,ES的值主要取决于具有不同TSI值的分类出口产品在一国总出口中所占比重,或者说,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主要表现在出口产品从TSI值较低的产品向TSI值较高产品的转变。而本文在测算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时则采用动态方法,也就是说TSI值采取的是各年度测算出来的实际值而非样本区间的均值。之所以采取动态方法,主要是考虑到服务贸易分类出口数据的统计不像货物贸易那样“细致”,在较为“宏观”分类层面上的统计数据,很难如实反映一国在某一类别服务贸易项下的“亚结构”演进,在国际生产分割日益细化的情况下,尤为如此,而这种“亚结构”的演进恰恰通过TSI值的变动加以体现。概言之,采用动态方法计算,一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的提升可以源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服务贸易出口结构从低TSI值的分类服务产品向高TSI值的分类服务产品转变;二是每一分项服务产品自身TSI值的增加(体现的是“宏观”分类层面下所隐含的出口“亚结构”转变)。
由于计算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某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指数要使用到全球各国的服务贸易数据,但囿于数据的可获性,本文在计算过程中难以将所有的国家(地区)都作为样本对象纳入进来,因此,本文拟选取2009年服务贸易出口额在全球服务贸易中排名前40位的国家(地区)为样本对象,计算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指数。但是,由于这40个国家(地区)中的部分国家(地区)在本文选取的样本区间内(同样由于数据可获性原因,本文将样本区间设定为1997年至2009年),由于缺乏服务贸易出口的分项统计数据,因此,最终选定的国家(地区)的样本数为36个①这36个国家(地区)分别是: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中国、日本、西班牙、意大利、爱尔兰、荷兰、印度、中国香港、比利时、新加坡、瑞士、瑞典、卢森堡、加拿大、韩国、奥地利、俄罗斯、澳大利亚、挪威、瑞士、土耳其、中国台湾、泰国、波兰、马来西亚、巴西、芬兰、葡萄牙、以色列、埃及、捷克、匈牙利。本文拟采用服务贸易出口额在2009年全球服务贸易出口额中虽排名前40位的国家(地区)作为样本,但由于丹麦、中国澳门、墨西哥和黎巴嫩的服务贸易分项出口额在样本区间内统计数据严重缺乏,因此舍弃不用。。这36个国家(地区)的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占当年全球服务贸易出口总额的比重高达90%,已经具有相当高的代表性。此外,从整个样本区间来看,本文所选取的36个国家(地区)在任何一个年度的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在全球服务贸易出口总额中所占比重最低也达到了89.35%,因此,本文所选取的36个国家(地区)在整个样本期间一直是具有相当高的代表性的,能够基本满足我们的研究需要。
上述样本国家(地区)在样本期内的服务贸易出口分项数据以及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均来自于联合国贸发会议的统计数据(UNCTAD Statistics);样本国家(地区)的人均GDP的数据均来自于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数数据库(World Bank 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 Database),其中,人均 GDP的计算是按照联合国统计署采用的支出法计算形式。
根据上述方法,通过使用联合国贸发会议公布的样本国(地区)服务贸易出口分项数据和服务贸易出口总额,以及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数数据库公布的样本国(地区)的人均GDP数据,利用公式(2)可以计算出1997-2009年度相应的分项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然后再利用公式(3)计算出中国服务贸易及其他样本国(地区)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下图2就是根据上述方法计算出的中国1997-2009年间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而绘制出的变化趋势图。
图2 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变化趋势:1997-2009
从图2可见,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在选定的样本区间内,自1997年至2001年经历了一个缓慢的小幅下降后,之后便经历了一个较为快速的上升过程。这一结果充分表明,中国服务贸易出口规模在扩大的同时,出口技术复杂度也在不断提高,换句话说,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的技术内涵在不断优化。当然,仅从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本身的变化趋势还不足以说明中国服务贸易出口竞争力的变动情况,这是因为,一方面,根据上述计算方法,即便在保持其他所有因素不变的情况下,仅仅因为人均GDP的提高就会带来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的提高;另一方面,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提高的同时,其他国家(地区)的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或许也在提高,而竞争力的强弱原本就源自于与对象国(地区)的比较。因此,为了更好地认识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真实变动趋势,及其现实的国际竞争力,我们再对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与其他样本国(地区)进行简单比较。
1.基于出口技术复杂度排名变化的比较
限于篇幅,本文不可能将中国与其它所有样本国(地区)的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及其排名,在整个样本区间内的各年份都进行比较,为此,本文只选取1997年2009年两个年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及其排名情况,见表2。
从表2的计算结果可以发现,1997年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在本文所选取的36个样本国(地区)中的排名仅为第26位,居于中等水平以下;而到了2009年,这一排名已经上升到第8位,虽然与排名第5位的出口规模相比①1997年中国服务贸易出口额为245.69亿美元,在全球各国(地区)服务贸易出口额中排名为第16位,2009年出口额为1295亿美元,在全球排名上升为第5位。,仍然略显滞后,但从发展变化的角度来看,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在实现规模增长的同时,的确也表现出了出口技术内涵提升的可喜变化。
表2 各国(地区)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及排名
2.基于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比较
同样由于篇幅所限,本文难以将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相对于其余每一个样本国(地区)进行比较分析,为此,本文仅计算样本国(地区)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的平均值,并与中国进行比较,以大致反映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总体上”的相对变动情况。比较的方法是,将样本期内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除以样本国(地区)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的平均值,我们将之称为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Relative Export Sophistication),其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下标c表示中国,其余符号的含义与前述公式同。则据此计算出来的中国服务贸易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变化趋势,如下图3所示。
图3 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国际比较:1997-2009
图3的结果显示,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相对于样本国的平均水平而言,在小幅波动中大体呈现出上升的趋势(其趋势线向右上方倾斜)。但是从中国服务贸易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值本身来看,2006年之前,一直处于中等水平以下,自2006年开始超出平均水平。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我们将这一结果与前述中国出口技术复杂度排名变化情况结合起来分析,不难发现,2009年中国出口技术复杂度在36个样本国家(地区)中的排名已经远远高出中位数的水平,达到第8位,但是,本部分的计算结果却表明,2009年中国服务贸易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却仅仅略微高出样本国(地区)的平均水平。这一结果意味着,全球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国别(地区)差距较大,或者说,技术内涵较高的服务贸易分项出口主要掌控在诸如美国等少数服务贸易强国和地区。总之,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排名虽然在不断上升,但是总体出口技术内涵仍然停留在“中等技术水平”甚至偏下的层次。当然,造成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还在于目前中国经济发展阶段性,或者说处于发展中阶段的中国经济,整个服务经济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较低,从而导致高端服务业发展仍然缺乏相关服务业的支持,尤为重要的是,在服务经济领域的先进技术和高素质人才仍然比较缺乏,以及企业战略、竞争结构和竞争理念还远远滞后于发展和提升服务贸易竞争力的需要,等等。总而言之,通过提升出口技术含量而提升中国服务贸易竞争力,仍然存在则较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和很长的路要走。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指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大力发展服务贸易,促进出口结构的转型升级”,特别是,在世界经济结构不断调整,以及服务贸易的发展状况日益成为衡量一国参与国际竞争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的大背景下,从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内涵的角度,深化认识中国服务贸易出口国际竞争力及其变化趋势,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①中国服务贸易出口规模在不断扩大的同时,其出口技术复杂度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化,这突出表现在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排名的快速上升;②但是,相对而言,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在全球服务贸易中仍然处于“中等水平”左右,这突出表现在中国服务贸易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仍然处于样本国(地区)的“均值”水平;③较高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排名,与处于“均值”水平的相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所形成的“对比”,似乎更能揭示目前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内涵仍然偏低。
上述结论无论对于进一步转变服务贸易发展方式、提升出口技术内涵和附加值,同样具有重要的政策含义与现实指导意义。①中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处于“均值”水平的事实,以及不断攀升的发展趋势,一方面说明目前中国服务贸易的比较优势仍然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等领域,而另一方面则说明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技术进步以及劳动力素质的不断提高,中国服务贸易的出口内涵也必将随之上升。这是从上述研究结论中所得到的基本判断。②在中国经济增长方式和外贸增长方式亟待转型升级的背景下,大力发展服务贸易的紧迫性似乎已经成为理论和实践部门的共识。但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服务贸易本身也存在着增长方式问题,不同的服务产品同样具有技术内涵的差异性,忽视了这一点,“重量不重质”地大力发展服务贸易,很可能会使得中国外贸发展方式在未摆脱目前制成品“粗放型”发展模式的同时,服务贸易本身又陷入“比较优势陷阱”的可能性。因此,在大力呼吁发展服务贸易的同时,我们还应注重提升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这样,才能更好地有助于中国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促进中国外贸增长方式转型升级。③从提升中国服务贸易技术复杂的具体措施来看,由于决定服务贸易技术内涵变化的主要因素在于人力资本,因此,我们应以开放的姿态和思路加强服务贸易领域人力资本的积累。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通过加强教育和培训等培养高端人力资本,在开放条件下特别是要素可跨国流动条件下,还应通过扩大开放领域、完善服务市场机制以及采取优惠的政策等,吸引服务经济领域“外智”的流入。④应当看到,本轮全球金融危机过后,作为服务贸易重要组成部分和主要增长引擎的服务外包,在发达国家跨国公司“归核化”发展战略下,必然得到更快发展,更多和更为高级的生产环节、工序以及服务流程等将“外包”给发展中国家。这无疑为中国承接国际服务外包、促进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和转型升级带来了重要战略机遇。但是我们同时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不以现实为基础的盲目求进,不但达不到服务贸易转型升级和提高出口技术内涵的目的,还有可能使得中国在后危机时代丧失新一轮全球服务经济结构调整和转移带来的战略机遇。对此,我们应该有着正确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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