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俊
(1武汉理工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2惠州经济职业技术学院 服装与艺术系,广东 惠州 516057)
(作者系武汉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2010级艺术硕士)
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人类一直都在追求着美、创造着美;从原始时代的洞窟壁画到当代的笔墨等于零;从东方的吴冠中到西方的苏珊·卡纳斯·朗格,都在发掘精益求精的美,他们大量的传世佳作写满了对于美的见解与领悟,我们惊叹之余还需要更加努力地去钻研。
美,形式美,已经是一门可以分析、可以解剖的科学;它是对一些具有独特艺术成就作品的分析,这在西方美术院校中早就被作为一门必修课,但目前在我国的美术院校中还尚未普及。当前有很多的艺术工作者很重视形式美的科学性,认为这是造型艺术的一把解剖刀,不但能发掘更多的美,而且能以此来总结并丰富我们的传统艺术。
在人类还没有创造出具有形式美的作品之前,人类本身和自然界就已存在着形式美因素和形式法则。如太阳、月亮、河山等都具有强烈的形式美感。同时,多样统一、对称、平衡、大小、虚实等形式法则更是广泛地存在于自然界中,宇宙的运动规律中,以及人类自身的身体构造和运动方式中。正是由于这一点,黑格尔在谈到自然美时,主要谈的就是自然中的形式美与形式法则。他说:“如果我们进一步问:这种数量大小的安排在哪些事物上有它的正确的地位呢?我们就会发现有机自然和无机自然的形体在它们的大小和形式上都是整齐一律和平衡对称的。”①黑格尔对结晶体、植物、人的身体结构的自然美都是用形式美的法则去阐述的。
现代美术界对艺术形式的研究和探寻已经不局限于文艺理论和艺术哲学领域,即使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艺术的范围内,也仍然关心着自康德以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即如何通过对审美判断力的批判,而达到知、情、意的融合与谐调。
艺术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形式,是符号学美学对艺术符号特征的概括。在了解符号之前我们先来了解符号学美学的一位重要代表人物:苏珊·卡纳斯·朗格,她对艺术符号与艺术中的符号进行了剖析和区分,更多地将眼光投向了艺术问题自身。
对苏珊·朗格来说,“艺术符号是一种有点特殊的符号,因为虽然它具有符号的某些功能,但并不具有符号的全部功能,尤其是不能像纯粹的符号那样,去代替另一件事物,也不能与存在于它本身之外的其他事物发生联系”。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按照符号的一般定义,一件艺术品是不能被称之为符号的。但是,朗格对符号做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她认为,把符号看做是一种用来再现另外一种事物并进而在论述中代表这种事物的记号的语义学家的观点,完完全全地忽视了符号的原始功用,即在最初就具有的将经验构成某种形象性的东西的功用,而这种功用是先于甚至是“高”于一般逻辑符号的。③她的这个观点,不是对符号特性的偏离,而更是一种接近,因为在朗格看来,符号的主要功能,即是将经验形式化并通过这种形式将经验客观地呈现出来以供人们观照。优秀的艺术品都应具备这种“原始”功能,有了这种功能,就能为情感、为主观经验的表象或所谓的“内在生活”的种种特征赋予形式。而对于这样一些内在的东西,一般的论述——对词语的一般性运用——无论如何是呈现不出来的。朗格进一步指出,一个真正的符号,比如一个词,它仅仅是一个记号,在领会它的意思时,我们的兴趣就会超出这个词本身而指向它的概念所代表的具体事物,但是,艺术却不同,它并不把我们带往超出它自身之外的意义中去,我们在艺术品中看到的或直接从中把握的是浸透着情感的表象,而不是标示情感的记号。由于这种特性,凡是生命活动所具有的一切形式,从简单的感性形式到复杂奥妙的知觉形式到情感形式,都可以在艺术品中去表现。因为“艺术品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就是情感的意向”,它“总是给人一种奇特的印象,觉得情感似乎直接存在于它那美的或完整的形式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品非但可以从其主要功能出发,被称作一种符号,而且这种特殊符号提供给我们一般语词符号所无法传达的情感形式,它是对被逻辑符号所忽视和遗忘了的人的生命感受和感性生活的一种“拯救”,也是对语义学和分析哲学中所使用的那种符号的意义的狭窄性所做的一个革命性的突破。总之,艺术形式是一种比我们迄今所知的其他符号形式更加复杂的形式,它并不是从已有形式中抽象出来,而是一个区别于推论性形式的属人的“表现形式”。这也可以看做是朗格对克莱夫·贝尔“有意味的形式”的一个改造。
艺术品中的确包含着许多符号,而且它们确实也为其增加了不少的价值。从人们熟悉的大圣人头顶上的光环,到毕加索可怕的“格尔尼卡”画像,到达利作品中特有的造型样式,都是艺术家们常用的符号。所有的这样一些元素都是一些真正的符号,它们都具有自己的意义,而且是一些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意义。它们代表了圣洁、复活、爱情;代表了罪恶、女性、暴力,这些意义都化作符号,成为了作品的有机构成形式。这些符号可以丰富作品的艺术性从而产生诱人的效果。虽然如此,它们起的作用仍然是超出自身的另外一种东西,归根结底,它们仍然是一种普通的符号,它们起到的作用就是构造艺术或构造表现性形式,而不是表现性形式本身。这个命题,其实是对艺术或表现性形式与一般性形式的区分所作的又一种表述。朗格在《艺术问题》一书中指出,形式具有多种含义,在另一个场合她又说,通常人们所说的形式是指某种一般性的东西或在许多个别的事例中抽象出来的并几经验证的概念。因此,就有人说,诗歌中的十四行诗体,塞斯茨纳诗体和芭蕾诗体作为诗歌的形式;而奏鸣曲、牧歌、交响曲为音乐的形式;对舞和古典芭蕾舞为舞蹈的形式……但是这种形式都不是艺术作为纯粹形式意义上的形式,而是对艺术的形式的一个概括和归纳。
艺术中的形式与艺术中使用的符号具有相同的指称。因为,它们都具有一定独立的普遍符号的意义。在朗格的表述中,“艺术形式=表现形式=艺术符号;艺术中的形式=非表现形式=艺术中的符号。这就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揭示了艺术与符号以及艺术与形式的关系”。④
吴冠中,笔名“荼”,是学贯中西的艺术大师,数年以来历经无数坎坷艰辛,他一直致力于探索中西绘画艺术,被国际艺公认为20世纪现代中国画的代表画家。他提出“风筝不断线”的创作原则,坚持有自然根据的感觉与油彩、墨彩完美结合,尝试西方形式结构同中国意境韵味的有机结合,构成了独特的“自然—形韵”新体系。
吴冠中的作品,无论是油画还是国画,画面上明显的艺术符号:点、线、面、空白,成为他作品的鲜明标志。
吴先生在他的《我负丹青》中写道:“红间绿,花簇簇,万绿丛中一点红,古人在绿叶红花或其他无数物象中发现了红与绿的色彩的抽象关系,寻找构成色彩美的规律。”⑤无论是徽派小镇还是江南小城,那些白墙黑瓦参差错落的民居建筑往往比高楼大厦更吸引画家。为什么?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我们理应对时代的特征进行大肆描绘和渲染,就连那些艺术家们都搬进了宽敞舒适的楼房,但他们却偏爱那些民居,画那些大都已经破烂、腐败的民房,我们是否要指责画家们不画新貌画旧房,是否要地批评他们是资产阶级思想。其实不然,这和阶级思想无关也不是他们爱破烂,是被一种魅力吸引了。什么魅力呢?除了那浓浓的生活气息之外,其间的白墙、黑瓦、黑门、黑窗之间的各式各样的、疏密相间的图案、黑白的几何形,构成了具有迷人魅力的形式美。将这些黑白多变的形式所构成的美的符号抽象出来研究,找出其中的规律,这也正是早期立体派所探索过的道路。
吴冠中的《桑园》作于1963年,整幅画面描写了春天密密交错着的枝条的线的结构画面,其间新芽点点,组成了一副丰富而含蓄的色调。提到他的画,就不得不提提他的故乡了。吴先生1919年出生于江苏省宜兴县闸口乡北渠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典型的鱼米之乡。纵横的河道、水田、桑园、竹林包围着村子。桑园是不仅吴先生童年时代的乐园,而且是家里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仅仅是几笔简单的点、线、面,即淋漓尽致地表达出了他对童年时代的眷念与畅想。
古代一些伟大的杰作除了具备很多社会价值外,其必定存在着美,这也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因素。“像”、“真实”、精致的古代作品不知有千千万万,如果不美,它们绝无美术价值。现代美术家领悟、理解、分析了古代绘画作品中的美的因素及条件,发展了这些因素和条件,扬弃了今天已不重要的对对象的单一描摹,从“像”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尽情发挥与创造美的领域,寻找美的符号,这是绘画发展的飞跃。如果说西方古代艺术的主体是客观真实,其中潜伏着一些美感,那么现代绘画则是在客观物象中扬弃不必要的物件叙说,集中精力捕捉潜伏其中的美,而将它奉为绘画的至尊者。创新就是吴先生艺术创作的核心,在他的艺术论著中,他对创新给予了丰富、别开生面的诠释。从艺术教育到艺术创作,他都站在东西方历史文化、艺术思想的交汇口,开辟出通畅东西方绘画艺术对话的新思路。他打破思想领域封闭禁区的力度令人震撼。他创新思想适应了历史的发展和时代的需要,为中国现代绘画事业注入了生机和活力。
现代美术界对艺术形式的研究和探索已经不局限于文艺理论和艺术哲学领域,即使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艺术的范围内,也是在探索如何通过对审美判断力的批判,而达到知、情、意的融合与和谐。
洋洋洒洒地写了这么几千字,其间很大程度地借鉴了吴冠中先生的著作中对绘画的研究,特别是对形式美感的研究,最重要的是善于发现,善于感受,这就需要我们从生活的细节入手,去寻找、去实践。在此呢,也想借吴冠中的短文《笔墨等于零》中的观点来结束此篇论文:“构成画面,其道多矣。点、线、块、面都是造型手段,黑、白、五彩,渲染无穷气氛。为求表达视觉美感及独特情思,作者可以用任何手段:不择手段,即择一切手段。果真贴切地表达了作者内心感受,成为杰作,其画面所使用的任何手段,或曰线、面,或曰笔、墨,或曰某某,便都具有点石成金的作用与价值。”⑥
注释:
①王宏建等著.美术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7,(第1版):325.
②赵宪章等.西方形式美学.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8,(第1版):327.
③同上.
④同上.
⑤吴冠中.我负丹青.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6,(北京第1版):252.
⑥吴冠中.我负丹青.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5,(第1版):299.
桑46cm×61cm三合板·油彩
[1]吴冠中.画外音.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9,(第1版).
[2]吴冠中.我负丹青.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6,(第1版).
[3]吴冠中.美丑缘.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5,(第1版).
[4]王宏建等.美术概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7,(第1版).
[5]赵宪章等.西方形式美学.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8,(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