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镝:笑声让我快乐

2012-07-10 03:28
民生周刊 2012年35期
关键词:盲文笛子盲人

□ 本刊记者 罗 燕

毛镝:笑声让我快乐

□ 本刊记者 罗 燕

表演中的毛镝。图/受访者提供

去天津前,便收到了毛镝的短信,详细地写着去他家的路线,并表示要去公交站接。有些感动的同时想着盲人的不便,记者还是直接找到了他家。开门的正是毛镝。他身躯微胖,头略显大,声音爽朗,憨态十足。如果不是只余一条缝的灰白色眼睛和略显生硬的欢迎动作,几乎让人忘记了他是一位盲人。

闻笑轩主

毛镝自称闻笑轩主,这也是他的网名。闻笑轩——全国第一个盲人相声社,于今年7月14日在天津公开演出。自首演以来,闻笑轩已经在天津市和平文化宫上演了三场。表演者都是盲人演员。表演的相声既有经典的段子,也有毛镝他们改编和创作的新段子。

虽然几场演出进行的都比较顺利,但毛镝他们也遭遇了不少质疑声。在相声界,从未有过盲人说相声的先例。因为“说学逗唱,撒托卖相”都离不开演员的“眼力劲儿”。相声表演重视与观众的眼神交流,演员的表情在表演中占很大的分量。“很多人都说盲人不能说相声。相貌之相,声音之声,包括一些动作,盲人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没有见过动作,学起动作来比较僵,表演的相声等于折了一条腿。但是我不信这个邪。”面对质疑,毛镝虽然没有十足的信心但仍然乐观。

为了这个“不信邪”,毛镝把身边一批特别喜欢相声的盲人朋友都组织到一起,“希望能给他们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闻笑轩就是在这种出发点下成立的。

毛镝说,闻笑轩其实早在2010年11月就已经成立了,只是一直没有公开演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闻笑轩已经进行了一些试验性的表演。其中最成功的是在北京地安门一所茶院的表演。茶院的老板支持盲人说相声。当时的表演很受茶客欢迎,虽然没有做任何宣传,但还有很多人慕名来听毛镝说相声。虽然由于茶院没有演出资质,表演进行了两个多月后便停止了。但这次小试牛刀还是给了毛镝很大的信心。

在毛镝的组织下,经过一年多的酝酿积累,闻笑轩积攒了八十多个能表演的段子。今年1月份,他开始筹划闻笑轩的专场演出。

毛镝选择了天津作为演出地点。这里是他的家乡,也是“曲艺之乡”。“天津人笑点高,必须有好节目才能吸引观众。”闻笑轩开演以来,几场演出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观众的态度有时让毛镝啼笑皆非。毛镝告诉记者,“让健全人接受盲人说相声很难,”表演中常遇到观众不理解的情况,“比如在《武坠子》的表演中,有一个拿扇子假打的动作,观众制止,说都盲人了,多可怜,别打。”毛镝说,“其实这些表演,盲人通过练习是可以做到的。”

不只是对盲人表演的不理解,很多人对盲人的生活也存在不少误解。“经常有人问我,你们怎么吃饭,怎么走路,你们晚上困吗?”毛镝边说边摇头,哭笑不得。

毛镝不喜欢别人的怜悯,也不认同所谓自强不息、勇往直前的高调。他相信一句话:“残疾人不是不幸,是不便。”他希望通过相声社让人们了解盲人,“我们生活是不方便,出门要拿盲杖,但是我们不幸吗?不开心吗?我不觉得。”

想到更多的人能听到闻笑轩的相声,毛镝非常兴奋,“让别人笑我就特开心,比自己笑还开心。”闻笑轩这个名字也是他的得意之作,“入轩则闻声而笑”正是毛镝所希望的。

坚持“混搭”相声

毛镝对闻笑轩的发展定位是音乐相声,他希望在相声中加入笛子、钢琴演奏,并设计一些音乐包袱。这样可以给人们笑乐合一的享受,也能弥补盲人说相声的先天不足。

闻笑轩开演以来,都是以毛镝的笛子演奏开场,还加入了快板、评剧等表演形式,这种“混搭”的风格打破了传统相声形式。

毛镝告诉记者,天津的演出还没有完全按照他所设想的“音乐”相声进行,只是加入了一些器乐演奏节目作为串场,单口、对口相声的演出还是相对独立。“因为天津有听相声的传统,观众比较保守。但我们也会慢慢尝试新的东西。”

相声作为一门语言艺术,本不需要过多的音乐元素。加入过多的音乐元素也有可能影响相声表演的整体效果,这是毛镝正在探索的地方,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音乐其实是毛镝的长项,相对说相声,他更著名的身份是笛子演奏家。毛镝八岁时迷上了笛子,师从天津音乐学院的陆金山教授。2000年,经过多方努力,毛镝住进了大学宿舍,成为中国音乐学院的试读生,试读期为半年。

毛镝非常珍惜试读的机会,他不能看教材,便请同学念给他听,然后转成盲文,薄薄的一本书写成盲文后便是厚厚的一摞。由于扎盲文太响,怕吵人,他在课堂上从不记笔记,而是先录下来,课后再转成盲文。

就这样,毛镝的试读延续了三年,最终凭借优秀的成绩在大四时获得了学籍。他至今仍然是中国音乐学院唯一的盲人正式科班生。

他曾参加2004年、2008年两届残奥会闭幕式的演出。北京残奥会闭幕式上他演奏的一曲《收获》,感动了亿万观众,被誉为“奥运比赛之外的一枚艺术金牌”。

对北京残奥会的演出,毛镝记忆犹新。“我第一次录音效果不好,导演组录了一版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的演奏,只需要我上台‘演’一下,但是我坚持用自己的演奏。”回去后毛镝更加刻苦的练习,第二次录音时,《收获》的作曲人董乐弦听了他的演奏非常感动,最终闭幕式上采用了他本人的演奏。

毛镝曾获得全国青年笛子专业组比赛第三名,“给我第三名就对了,给第一名才奇怪。”毛镝对名次反而不那么看重。

毛镝大学期间“上铺的兄弟”李冰峰说,同学中有很多人已经放弃笛子专业了,因为这个不赚钱。但是毛镝还在坚持,即便是健全人,达到他这个水平也不容易。

“艺术家气质”的经营者

闻笑轩票价为30元,团购价仅为12元,而残疾人及其陪同人都免票入场。现场并没有严格的检票程序,对盲人说相声特别感兴趣的人也常被“放行”。“我们是三分之二公益。”毛镝说。

天津开演以来,很多观众都是被邀请来的朋友,真正买票入场的并不多。这种“玩票儿”性质的演出不是毛镝的全部追求。他希望以后能够参加一些相声大赛,获得商演的机会,实现团队的盈利。

德云社、嘻哈包袱铺的成功都是毛镝所向往的。他邀请了嘻哈包袱铺掌门高小攀做闻笑轩的艺术指导。不久前还去拜访了郭德纲,希望他能到闻笑轩指导演员。

为了提高知名度,毛镝注册了闻笑轩的官方微博,并坚持每天发消息。还与天津人民广播电台生活频道合作,将现场演出的相声录制后到电台播放。

但李冰峰对闻笑轩并不看好,他觉得毛镝在笛子演奏方面更有前途,“他总是喜欢做什么就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不过,作为十几年的朋友,李冰峰还是每逢有演出就过来帮忙调音响。

“毛镝是艺术家气质,不是经商的料。他太善良了,不会赚钱。”李冰峰说起毛镝各种不懂经营的事情,滔滔不绝。比如他们曾经一起经营艺术团,团里招的演员大多年龄比较小,毛镝让他们去上学,有时候还到处求人把他们送到学校。结果这些演员一上学就耽误演出,有的甚至辞职了。

记者采访当天恰巧有闻笑轩的演出,离演出还有4个小时,毛镝已经开始准备了。他收拾起闻笑轩的海报,利索地把各种演出需要的东西放进一个大拉杆箱里面。另外还不忘发一条微博,预告演出节目单。

临出门,毛妈妈要跟着去,毛镝不答应,僵持了好一会。毛妈妈拉着记者到一边,说要悄悄跟在后面,别告诉他。这是他们家常见的一幕。

在和平文化宫表演相声的还有两个相声社,毛镝表示有些压力。演员们都早早地来到剧场,轮番上台排练。毛镝张罗着订餐,挂海报,招呼过来听相声的朋友。

在毛镝演奏笛曲《小开门》后,“吉祥三宝”打着快板上来。相声演员在表演中相互开涮,毛镝是被涮得最多的,他坐在台下,有招必接,笑得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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