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章盛 胡小玉
内容摘要:现阶段,工业化仍然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艰巨历史任务,同时中国又面临生态文明建设的迫切性。生态文明建设必须与工业化进程重合并进,并实现良性互动。本文对二者的辩证关系及进程进行了探讨,并阐述了中国实现这一进程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关键词:工业化 生态文明建设
工业化通常被看作人类依靠科学技术改变人与自然物质变换关系的过程,是文明发展过程中不可逾越的阶段。中国作为发展中大国,继续推进工业化实属必要和迫切。然而,历史演进的规律表明,工业化的不断推进将出现工业危机甚至文明困境。事实已经证明,中国乃至世界各国均面临着生态系统遭破坏的难题。生态文明主张经济活动和文明模式的生态化,能有效克服传统工业化模式的弊端,提升人类文明层次。生态文明建设亟需纳入我国议事日程。工业化不可停滞,生态文明建设又不容延误。
工业化:不可逾越
工业化通常被定义为工业产值(或收入)在国民生产总值(或国民收入)中比重不断上升的过程,以及工业就业人数在总就业人数中比重不断上升的过程(黔风,2010)。工业化进程的推进,意味着现代化步伐的加快,文明程度的提高。现阶段,工业文明仍占主导地位,人们对物质生产的向往和依赖程度仍然很高。工业化不仅不能搁置,反而应紧锣密鼓地进行,为实现更高层次的文明形态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对于中国而言,工业化显得更为重要和迫切。
其一,现阶段,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的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仍然是我国社会的基本矛盾,工业化尤其是现代化的目标远未实现。没有发达的工业化作为基础,现代化的目标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马克思和恩格斯曾充分肯定工业生产方式的作用,认为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当代大国无一不是通过实现发达的工业化,在工业化中积累巨额资本,以铺就现代化之路的。
其二,目前,我国的生产力水平远不足以令我们抛弃工业而只发展农业和服务业。一方面,庞大的农业人口和农业生产需要大量的生产工具和工业补给品,没有强大的工业生产作后盾绝不可能。再则,没有工业的支持,农业只能粗放发展。另一方面,主导发展服务业需在中国居民对物质产品的需求基本满足以后。但是,据资料显示,居民只有在本国人均GDP超过3000美元之后,才有可能出现对物质产品需求的饱和。而我国目前的人均GDP远未达到这一水平。
其三,我国已经步入工业化中期,也是经济发展的“黄金机遇期”, 是“基本实现工业化”和“基本实现现代化”的攻坚时期。诚然,我国现阶段正处于“矛盾凸显期”与“危机潜伏期”,突出地表现为人口、资源与环境之间,人与自然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以及资源匮乏、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的危机。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停止发展,搁置工业化的进程,不能以零增长来回应所面临的矛盾和危机。“发展是硬道理”,中国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应该而且只能在发展中才能得以解决。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也只有在发展中才能得以体现。
生态文明建设:不容延误
伴随工业化而来的诸如资源短缺、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等“工业危机”,不是因为选择了工业化道路,而是传统工业化模式在文化和人性上的弊端。人类文明史演化的规律证明,人类历史由低级到高级进化的过程,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困境中创新的过程。中国要走出工业化困境,只有一条出路,在逆境中选择人类文明发展新模式(张孝德,2008)。这一文明发展新模式即以敬畏自然为基础而形成的利用科学技术改变人与自然物质变换关系,并使之可持续的生态文明发展模式。
一方面,就本国发展而言,我国工业化面临的特殊困境决定了生态文明建设的紧迫性。就初始条件而言,我国工业化生产所需的能源资源数量庞大,依靠国内资源难以持续、充分供应。根据文明演进的基本规律,工业化是一种采掘和利用天然化学物质资源(即矿产资源)的生产(韩民青,2005)。据统计,目前人类使用的95%以上的能源、80%以上的工业原材料和70%以上的农业生产资源都来自矿产资源(即化学资源)。这充分说明工业化耗费的矿产资源数量巨大。更为严重的是,工业化生产产生的大量化学废弃物质,将对整个生态系统产生极大的破坏性。就后发劣势而论,我国是在人类“生态足迹”已经超出地球承载力多达25%的前提下加入工业文明的,是工业文明的“迟到者”。已经完成工业化的西方七国总人口仅7.2亿,只占世界人口的11.2%,但他们已消耗世界资源的70%甚至更多。占世界人口1/4的中国加入世界工业化行列所带来的资源、环境约束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就世界进步而论,中国不能效仿西方发达国家以牺牲他国利益为自己的“经济恶行”买单,也不能停止发展。西方发达国家在生态危机之后,加强了国内环境的治理,却把高消耗、高污染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这种做法对降低全球工业资源消耗总量,改变全球环境污染非但无益,反而威胁着整个人类社会的生存和发展。这种做法主要受传统经济增长优先论的影响。有人认为,高度发达的工业化能够逐步化解生态破坏的危机,这就是倒U型的库兹涅茨曲线理论。诚然,真正的库兹涅茨曲线可能出现,但它不再属于工业化范畴,而是一条新工业化的发展路径(张孝德,2008)。再则,中国不能以停止发展的方式来回应工业化所面临的困境。一方面,中国的现实国情决定其不可能搁置发展。另一方面,让世界定格在所有发展中国家停止发展,而发达国家独享现代化成果,违背了人类进化的公理和规律。
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应协同并进
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在历史进程中是一对矛盾,人们很容易陷入二者的“二律背反”中。在很多人看来,生态文明与工业化不能和谐共生,二者不能同时存在于社会良性运行的轨道上。一方面,有人错误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物质决定论和生产力决定论,强调“发展压倒一切”,甚至拿工业化先行国家的发展轨迹为经济增长优先论作辩护,认为西方发达国家是在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之后才着手进行生态文明建设的,中国应以西方的发展轨迹为参照。另一方面,有人认为人类生态已经面临空前危机,必须搁置工业化进程,集中精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使工业文明跃升为生态文明。
事实上,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是辩证统一的,能够实现良性互动,即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互为条件与推动力量,相互促进,协调发展(冯招容,2008)。尤其在中国,实现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良性互动有其特殊的优势,具备现实基础。正如裴勇先生的分析,中国的优势恰恰在于,中国人没有根深蒂固的实体思维意识,中国目前的现代性还不是最坏意义的现代性,中国的现代化尚未最终定型,中国还有机会调试自己、创造历史、推动现代化和后现代转折并驾齐驱(王治河,2009)。也就是说,中国的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能够协同并进。
(一)后发优势能为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协同发展创造有利条件
后发优势理论认为,“后发式”国家进行现代化建设时有现代化先例可资借鉴,形成后发优势。我国作为工业化“后发”国,可借鉴早期工业化国家有益经验,吸取其教训,摒弃“先污染、后治理”的传统工业化道路,走新型工业化道路,处理好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之间的关系,将工业化与生态文明建设有机融合。发达国家自工业化以来对资源的大量消耗和生态环境的严重破坏,已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我国人口众多,物质需求巨大,必须把主要依靠增加资源投入的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转变为主要依靠提高效率和效益的集约型经济发展方式。新型工业化道路正是这样一条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相协调的文明发展道路,与生态文明价值同根,能够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循序渐进发展的阶梯。
(二)制度优势能为工业化和生态文明建设的融合提供坚强后盾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生产方式追求高额利润和降低生产费用,必然竭力把自然界变成资本积累的手段。这种生产方式违背“物质变换理论”,在与自然界进行物质交换时,忽视物质的循环利用,甚至为了本国私利,不惜把污染转移到工业化后发国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尖锐地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弊端,认为资本主义生产的每一次胜利,都遭到自然界的报复。因此,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巫师那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符咒呼唤出来的魔鬼了。故而他们预言,代替那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社会主义以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为最高命题。社会主义的中国必然能够充分考虑人类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关注资本背后的深层次问题,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在实现经济增长的同时,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尽可能克服“资本的逻辑”带来的消极影响。
现阶段,我国提出科学发展观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理论,以科学发展观统领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并把社会和谐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科学发展观要求坚持在开发和利用自然中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要求建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这正是社会主义制度在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克服“资本的逻辑”消极影响的最集中、最鲜明体现。科学发展观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理论旗帜鲜明地论证了社会主义的中国将尽最大努力致力于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有机融合,将资本逻辑与生态逻辑共同纳入社会主义良性发展的轨道。
(三)传统文化优势有助于将生态文明理念融入工业化进程
我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思想。早在神农氏时代,就有“春夏之所生不伤不害”之类的保护生物资源的禁令颁布。大禹时代又颁布了《禹禁》。到了周朝,生态保护意识更加强烈,出现了比较系统的保护生物资源的理论,制定了相关法规,还设立了相应的管理机构。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家、道家思想在生态伦理方面更是颇有建树。“天地人”合一思想主张“物我一体”,万物平等思想强调物无贵贱,物我同一。汉代以后,佛教的传入,生态伦理思想更是空前丰富。佛学主张众生万物平等,认为“众生皆佛”,“万物皆有佛性”,倡导慈悲为怀。我国自古以来就有追求物我和谐的生态理念,也就是说,我们有自我发展与“遵循天道”的思想基础。这一宝贵的思想财富对进一步吸收生态文明的价值理念,并将其融入工业化进程极为有利。
总结
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是两难处境中的选择。面对西方国家的经验,不得不“补课”,同时又不能不“超越”,一方面要深刻变革,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同时又不能模仿西方的工业化增长,而必须在批判工业文明的前提下进行工业化,并跟上人类整体素质上升的步伐,这充满着“自我矛盾性”。在工业化进程中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正是走出工业化困境的新路。只要我们汲取人类文明理论的精华,发挥自身优势,将促进生态系统的良性运行视为未来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朱林、刘爱莲,2010),中国的工业化就能实现生态化转向,并与生态文明建设渐趋融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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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韩民青.中国不能追逐发达的工业化[J].东岳论丛,2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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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治河.中国式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与生态文明的构建[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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