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从今天开始

管文锦

大前天， 收到10000短信，即将欠费，很惊讶。因为前不久，我刚为手机充值。我的手机和女儿的手机相互捆绑，会是她那里的原因吗？我决定先不露声色地检查她的手机。

一条彩信引起我的注意，卡通女孩的图像，显然不是手机的内存，哪来的？再打开10000短信：截止到7月29日，你的上网流量为150？郾5 M。

原来，女儿用手机上网了。

晚上，她看书，我装作不经意地说：

“我今天收到10000短信通知我手机快欠费了，可我手机刚充值过，你说奇怪吧。“

“是吗？那再充值呗。”她头也不抬。

“我还收到一个10000短信，说是和我捆绑的手机上网流量是150？郾5 M，你上过网吗？”

“我不用手机上网，没有上过。”她神色平静。

“那你收到同样的10000短信了吗？”

“没有。”

看着女儿依然很平静的神色，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说谎已经如此炉火纯青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我手机好了。”

我去拿她手机。

她一把抢过。“不行，我里面有和同学的短信，你不能看。我先删了。”

我又一惊！

“我只看10000号的，其他统统不看，可以了吧。”

她无可奈何，松开了手。

我观察着她，她没有丝毫紧张，很自然地看着手中的书。

循着刚才的痕迹，我打开了那条短信。

“你看，和我手机上收到的一样的哦。”

她探过身来，装作惊讶的样子：“哦，是这条啊，我看到过，但没有注意。原来上网流量就是指上网啊！我不知道啊！”

看着女儿，我突然觉得她如此陌生，陌生得我都不认识了。

“那你上过网吗？”我还是努力用平静而自然的语气。

“我就在互联网上下载过图片和音乐。不知道算不算上网。”

我拨通了10000号，免提，“150？郾5 M流量花费是多少？”

“100 M流量是30多元，150？郾5 M接近50元。”

女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什么也不说了，过了一会，她说：“妈妈，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上网了，对不起。”

我没有理她。

深夜，女儿在门外踯躅了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进来对我说：“你可以不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爸爸吗？”

我说：“我一定不会，你放心。”

她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我想了很久。说谎是为了保护自己，对恐惧的本能回避。但是——

什么时候，她竟然需要在我面前如此保护自己？平静的外表下，颤抖的心灵？

什么时候，她竟然需要远离母亲的爱，自己独自面对并用谎言承担？

什么时候，她已经在最爱她的妈妈面前，接受寒冷的孤独？

我究竟做过什么，会让孩子如此疏远我？

她晚上的叮嘱提醒了我。

我似乎事事喜欢和她爸爸说，尤其是孩子的成长片段，我总认为她爸爸不是外人，和他说是我们家的一种幸福和快乐。不管那些成长片段是欣喜的还是令孩子难堪的，我都一概和她爸爸细细描述其中的细节，他喜欢听，听得兴致盎然。尽管，有时候，我会关照她爸爸不要泄露，但在他批评孩子的时候，却常会不经意地漏嘴。潜意识里，他也必定认为“我是你爸爸，知道又没有关系的”。

比如，期末数学考试，女儿和我说，因为粗心，抄题时抄错了，最简单的题错了，没有考好。说的时候泪眼汪汪的。我和她爸爸说了。他在吃饭时就说，你以后要仔细做题啊。

女儿盯着我：“真后悔和你说，以后什么也不和你说了。”

她不是在意爸爸知道，而是爸爸教育了她。她这样的年龄，已经到了抵触“教育”的阶段，而我们都忽视了。

还有一次，她说同学和她吵架了，我却又在晚上告诉了她爸爸。她爸爸在一次批评她的时候扯出了这件事，说她不懂得谦让大度。她又盯着我，“妈妈，我以后再不会和你说任何事了！”

……

我恍然大悟，就是这些不经意的点点滴滴的片段的累积，孩子已经对我关闭了心灵之门。她已经不再信赖我，我也已经不再是她的朋友，而只是一个“教育”她的人。

突然领悟，古话“慈母严父”是何其正确，“严母严父”下的孩子是多么孤苦，“慈母慈父”下的孩子又容易走失方向。

我需要的是“慈”，难道不是吗？

——如果，女儿不对我敞开心扉，我们怎么知道她成长的方向，怎么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她爸爸的教育不过是盲目的奔跑，不会有任何距离的延伸！

——如果，女儿不把我视为“哥们”，不把我当做朋友，她的心跑远了，哭泣了，受伤了，我们在她日渐长大的平静的表情上找不到任何痕迹。这是多么可怕而令人伤心的呀！

我几乎彻夜难眠，对自己深刻检讨，检讨到心都痛了。

孩子已经渐渐长大，我需要更多地尊重她，和她有关的任何事情，我都需要认真思考，而不是随便地告诉她爸爸并作为我们自私的乐趣。

——不是不信任她爸爸，不是女儿不爱爸爸，而是，有时候，不告诉是对女儿的爱，是对她信赖的承诺，是她成长的需要。

——我的心应该感应女儿成长的方向，实在必要，才让她爸爸知道及出面，同时不流露我泄密的任何痕迹。

——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我们应该尊重她、呵护她，而不是事事教育她。如果她的心没有呼应，教育只是一厢情愿，只会在一次次苦口婆心的教导和貌似认真的被聆听中，离我们越来越远……

面对自己的孩子，也一样需要用心及智慧，而不仅仅是爱，我们以前都忽视了。在家里，孩子有自己信赖的，什么事都可以倾诉的，让她极有安全感温暖感的妈妈，还有偶尔会指明方向权威正确的爸爸。慈母严父，才是最佳的组合。

改变，从今天开始。

（作者单位：江苏省吴江市实验小学 责任编辑：朱蕴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