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东巴文字组研究

李晓亮

(西南大学 文献所，重庆 400715)

东巴文是一种原始的象形文字，其内部的发展是不平衡的。《纳西象形文字谱》[1]和《麽些象形文字字典》[2]中所看到的字组都是少量的，且大多数字符之间多少还有些会意的成分。但是在《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3]中的字组已经具有音节文字的雏形。当然，这与字典与辞典的性质有关，但更为重要的是，它让我们知道，东巴文中的合文不全是图画文字的孑遗，还有一部分合文各部分之间没有表意关系，跟现代汉字的合写无异。

一、字组的判定

喻遂生师认为东巴文的字组指几个独立的字在记录语言(词、词组、语句)时构成的组合，这种组合在汉古文字的研究中被称为“合文”。李静在《纳西东巴文非单字结构研究》一文中提出东巴文合文的三个要素：1构成合文的必须是几个独立的单字；2合文的读音是读出并且只读出构成合文单字的音；3从外形上看，整个组合结合得非常紧密，像是一个字，但并不是说单字与单字一定要完全融合成一个形体。[4]

在纳西东巴文字的研究中，有的学者把字组看作是单字，用六书的理论分析它，而且给这些字组找出很多异体字。我们试举以下几个例子来作分析：

我们认为，纳西东巴文的字组被误认为是单字的主要原因在于对汉古文字与纳西东巴文的书写行款和字词关系存在的差异。东巴文的主体东巴经中的文字是按事理排列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图画，所以写作一团，因而表示一个词、词组或短语的字组常被误认为是单字。

在《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中大部分的字组都是由两个或多个本义不相关的字符拼合在一起记录一个词或词组。我们将字组分为字符与音节相等的字组和字符与音节不相等的字组两类。判断字符与音节相等的字组比较容易，只要独立的字符数与音节数相等，且其中没有只表义不表音的字符，我们就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字组。但是对于字符与音节不相等的字组的判定就比较麻烦。

我们把字符与音节不相等的字组分为两类：一类是字符数多于音节数的字组；另一类是字符数少于音节数的字组。

1.字符数多于音节数的字组。例如：

2.字符数少于音节数。例如：

由于东巴文还处于文字发展的早期，音义附着还比较灵活，所以这种字符数多于音节数和字符数少于音节数的形式也应叫做字组。

二、字组的构件数量及结构位置

据李静统计，在纳西东巴文中字组的构件结构可分为五类：

1.共用某一部分字形，字形完全融为一体。例如：

这类字组在《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中并不多见。

2.不共用某部分字形，只是字形融为一体。例如：

3.字形间彼此没有交叉。例如：

这种类型的字组在《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中数量最多。

4.一个字形完全包含另一个字形。例如：

5.一个字形部分包含另一个字形。例如：

我们认为，第1、2、4、5四种类型都或多或少的利用位置关系，带有原始表意的功能。而第3类中的字符的作用与标音文字无异，只不过其符号体态仍然保持象形。

三、字组的语义

(一)字组整体的语义

上文提到，李静将东巴文字组根据记录语言单位的不同分为三类：合文、字组和字段。我们可以理解为合文和字组记录的是词或词组，字段记录的是一个意群。《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中就收录了很多这样的意群，例如：

如果将这些东巴文字组全部按线性排列，它们可以记录更大的语言单位。实际上它们就是音节文字，只不过它们的字符还没有符号化，但是从实质来说，这些字组中的字符已经具有了标音文字的功能。

(二)字组字符间的位置表意功能

从字组内部各部分之间的关系来看，我们可以将字组分为字符之间存在表意功能的字组和字符之间不存在表意功能的字组两类。

第一类字组可以看作原始图画文字的孑遗，第二类字组则是东巴文从象形文字走向标音文字的起点。从数量上看，第二类是主流，因为语言中大量的表示抽象意义的词必须用标音的形式来表示。

四、字组的发展方向

东巴文的字组在形式上与汉古文字的合文很相似。就汉古文字合文的发展方向来看，唐兰曾经提出，汉字在“图画文字”里面早已有了形声的趋向，而这种倾向表现在合文、记数字和象意字的声化三个方面。[7](P96)也就是说，唐兰认为合文有可能转化为形声字。但是，喻遂生师指出，由合文演变为形声字必须解决两个难题。一是两个独立的字如何进行形声的分工；二是读音由两个音节变为单音节。[5](P94)据喻遂生师的分析，无论从语法、字形还是从历史流变角度，甲骨文的合文要演变为一个形声字都十分困难。

暴慧芳指出：“从商代的两字合文、三字合文发展到金文以两字合文为主，再到春秋战国之际三字合文的消失，直至秦汉之际合文的逐渐减少至最后归于消亡，合文逐渐走向消亡的轨迹是显而易见的。”[8]

在东巴文字组的发展方向这个问题上，王元鹿说：“凡由‘合文’造成的形声字，起始必然经过一个双音节阶段，后来逐渐向单音节转化。”[9](P110)但喻遂生师指出：“东巴文中由象形字所组成的合文，只是两个独立表音表义的字在书写上的组合，它们合起来表示一个多语素的词或词组，但两部分并没有形声的分工，所以不是形声字。”[5](P94)

早期的东巴经典不能完全记录语言，字少词多，需要字组作为一个记录语言的单位。但到后来鲁甸地区的经典就差不多可以逐词记录语言了。这时的东巴文实际上在功能上已经与哥巴文字符无异，都是代表一组同音词。字符之间需要借助位置、方向表意的现象逐渐减少，字组在数量上肯定也会减少。文字是语言的书写符号。为了更好的完成交际任务，更精密、准确地表达人们的思想，语言必然要求它的符号尽可能和词的音读、意义相统一。早期的东巴经典主要起提示作用，并没有完全记录语言的要求。当东巴文用来记账、书信、谱牒时，就要求完全记录语言而且要求准确。[5] (P252)这也许可以作为预测纳西东巴文字组会慢慢消失的证据之一。

邓章应在其博士论文中说：“合文可能进一步向独立字符发展。原始文字的合文有两种发展趋势：一是分开独立的两个字符，一个是结合得更紧密而成为一个字符。”[10](P130)他举例：

因此，我们认为，字组的分写是字组发展的一个总趋势，但是也不排除会有个别字组转化为一个字的可能。

参考文献：

[1]方国瑜.纳西象形文字谱[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

[2]李霖灿.麽些象形文字字典[M].四川:中央博物院筹备处南溪李庄,1944.

[3]洛克.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M].[意大利]罗马:东方研究所出版,1963.

[4]李静.纳西东巴文非单字结构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博士毕业论文,2009.

[5]喻遂生.纳西东巴文研究丛稿[M].成都:巴蜀书社,2003.

[6]丽江东巴文化研究院.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

[7]唐兰.中国文字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8]暴慧芳.汉语古文字合文研究[D].西南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硕士毕业论文,2009.

[9]王元鹿.汉古文字与纳西东巴文比较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10]邓章应.西南少数民族原始文字的产生与发展[D].华东师范大学博士毕业论文,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