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义
美眉与大兵
列车又到一个小站,上来几个人。一位美眉抢着坐在了我对坐的大兵身旁。美眉很聪明,有大兵在身旁胜过保镖。大兵很年轻,嘴上连茸毛都没有,绿色军大衣上的领章红艳艳,护耳棉帽上的帽徽熠熠闪光。大兵微笑着接纳了她,就仍手不释卷地看剧本,倒是我心猿意马,想和美眉搭讪,聊解这慢车上的寒旅。然而,美眉随着列车“咔嚓嚓、咔嚓嚓”的节奏和摇篮般的晃动打起盹来。
故事发生了。美眉身子一软,朝大兵身上歪。大兵没有躲,轻轻扶正她。美眉呢,像没了骨头,眼不睁神不醒,又往大兵身上躺。如此反复,大兵合上剧本儿,轻轻把美眉抱住。我立时感到,好事做过头了!为军人的声誉,也为解脱这美眉,我想开口,却又想,他们会不会是恋人?美眉入座时大兵不是给过她微笑吗?大兵抱她抱得多么坦然啊!
大兵又慢慢解开军大衣,把美眉揽进怀里,两人就像进了被窝儿。除了恋爱关系,就是一见钟情也不会这样啊!我庆幸没有开口,现在正好可以在旅途的寂寞和寒冷中欣赏这幅睡美图。
美眉突然醒来,见自己躺在大兵怀里,涨红了脸。她忽地站起来,杏眼圆睁,指着大兵喊:“流氓,你耍流氓!”原来他们没有恋爱关系,真是大兵把好事做过头了!我对美眉劝解,乘客纷纷围过来,美眉为了面子,更是大哭大叫,乘警也来了。
大兵很坦然,从一开始他就很坦然。他整了整军容,很威仪的样子。他巡视着乘客和乘警,对大哭大叫的美眉粲然一笑,把头上的护耳棉帽摘下,扑棱棱露出两个羊角辫儿。顿时,一车人都笑了。
大兵与哑女
大兵上车后,见没有座位,就立在了车厢接口处。离他最近的双人座上的一位美眉,身子往里挤,腾出位置,示意他来坐。大兵笑着摇手。美眉又往里挤,位置更大,又朝大兵招手。大兵想,若不去坐,就辜负了她对军人的热爱,就过去放上了半个屁股,扭身说:谢谢!您是否到前方下车?美眉笑而不答,只是暗中拉他往里坐,大兵就把整个屁股放座位上了,又是说:谢谢!您是否到前方下车?美眉笑着指指嘴,大兵明悟,是个哑巴。
又到一站,停车十二分钟。大兵下去透气散步,没想到哑女跟着他下来了,把一块写着歪扭小字的纸条递给他,他看了,是要帮她打电话。原来她的热爱,她的让座,是有求呢!大兵自嘲地笑,掏出手机看着纸条摁号码。
“喂——”传来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您找誰?”
大兵看准名片上的名字,说:“请问,杨尔乃先生在吗?”“您稍等,老杨,电话!”“喂,哪里?”
“您是杨尔乃先生吗?”大兵正要看纸片上的内容传话,却不料美眉一把夺过手机,背过身去,直接和杨尔乃通起话来。大兵愣住了!
“喂,是我呀,听出来了吧?整一个春节没见你了,快把我想死了,总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那黄脸婆接着,上次那事儿,我恨死了!恨不得把那黄脸婆杀了!所以这次我学精了,想了个和你通电话的妙法……”美眉说着得意地瞥大兵一眼,“见了再说,T57次,按时到,还在那儿接我!”
美眉把手机还给大兵,狡黠一笑,飘然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