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待解的两难命题——对终结电煤价格双轨制的思考

文/本刊评论员

一个待解的两难命题——对终结电煤价格双轨制的思考

文/本刊评论员

不断回落的煤炭价格，让终结电煤价格双轨制的呼声再起。然而，与往常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连一直强烈抵制并轨的电力企业也有所松口——华能、大唐、华电、国电、中电投、粤电等大型发电企业的负责人日前聚集北京，就电煤并轨问题举行内部会议，并形成统一报告上报了国家发改委。

这不能不引起社会关注：终结电煤价格双轨制，是否可以成为现实？

“双轨制”弊端日益显现

电煤价格双轨制，是指煤炭价格逐步放开后，电煤供需双方依据的两种不同定价机制。一种是煤炭企业和电力企业在每年初签订的重点合同煤价，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锁定一年供应量；另一种是市场煤价，价格随行就市，电力企业在重点合同量之外获得煤炭所依循的价格机制。

电煤价格双轨制，是市场化改革遭遇障碍的妥协产物。1993年，国家作出放开煤价的决定之后，煤炭价格市场化进程从未停止。然而，由于电价涉及民生，也关乎企业发展，一时难以完全放开，政府不得不放慢改革步伐，让煤炭价格市场化改革在电煤领域止步不前。电煤价格双轨制由之产生。

近年来，合同谈判和执行情况让电煤价格“双轨制”弊端日益显现。

当煤炭市场紧俏时，电厂可以借助重点合同煤价，以较低的合同价格稳定地获得煤炭生产企业的煤炭供应，而煤炭生产企业则不得不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向电厂供应煤炭。

电厂在电力价格被控制之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可煤炭企业在巨大损失之下却感到被剥夺，利益被电厂堂而皇之地“吃”掉。以5500大卡的电煤合同价为例，每吨比市场价低出200元以上。按每年9亿吨的电煤算，仅此，煤炭企业向下游企业直接让利多达1800亿元。

矛盾之下，尤其是在市场电煤价格远高于重点合同煤价的情况下，煤电双方几乎每年都要经历一场价格谈判的“拉锯战”，每次都要由政府部门出面协调，或直接规定价格浮动范围才能告终。

即便重点合同煤价已经确定，签订的价格也锁定了一年供应量，但执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当市场价格高企时，煤炭企业没有执行合同的积极性。而现在煤炭滞销，市场价低于电煤合同价时，电厂以设备故障、设备检修等为由，停止接收重点电煤，而从市场上购煤，毁约情况频频发生。

而煤与电之外的利益者，则从中大肆牟取利益：铁路利用电煤价格双轨制，在非重点合同煤炭的运输收费上做文章，额外地大量收取名目繁多的费用；遍布全国的煤炭经销商，包括电力企业自己的燃料公司，则在重点合同煤价和市场价格差距较大的情况下，通过倒卖合同煤赚取差价获利。

全国政协委员、中冶集团董事长经天亮在今年全国两会提案中直言，“电煤价格实行双轨制，影响了煤炭和电力行业的正常经营，也为相关政府部门和企事业单位提供寻租空间，引发腐败现象。”

迥异的“煤”“电”态度

然而，利益决定态度。在对待电煤价格双轨制上，煤与电两家的态度迥然不同。

供应紧张、价格高企时，合同煤保护了多数发电企业的利益，而大大损害了煤炭企业的利益，因此煤炭企业一直呼吁终结双轨制。

一位煤炭企业负责人指出，煤炭企业宁愿在煤炭供应形势低迷时取消煤价“双轨制”，“即使因为煤企暂时面临阵痛，不得不面对煤价下跌，但能源价格长期是看涨的，煤炭企业不应该一直为仍处于政府计划中的电价买单”。

同时，一位煤炭企业资深人士也表示，“煤炭是竞争性商品，价格已经放开，有什么必要进行管制。目前，电厂开始毁约，停收重点电煤。煤炭行业的损失谁来承担？”

与之相应，发电企业一直是电煤价格并轨坚定的反对者。

代表电企利益的中电联，在其发布的《2012年上半年全国电力供需形势及全年分析预测报告》中称，如果不是从“市场煤计划电”和电煤运输矛盾的体制、机制性问题入手，仅实行电煤价格并轨，可能导致电煤供求更加混乱，对电力运行特别是对中长期电力供需平衡带来较大冲击。

虽然中电联这个表示没有公开否定并轨改革，但以几乎不可能推进的“体制、机制性问题”改革为并轨的前提，否定之意是显而易见的。

实行价格并轨正当其时

加快推进电煤价格并轨的呼声日甚，理由非常充分。

理由之一：2000年以来，重点合同煤的价格几乎都低于市场价，双轨制让煤炭行业每年蒙受利润损失高达上千亿元，而电力企业现在却借煤炭供过于求之机毁约，让重点合同名存实亡，失去意义。

理由之二：在煤炭市场景气度下降的形势之下，现在合同内外价格已经接近。秦皇岛港目前发热量为5500大卡的动力煤市场成交价与国家规定的重点合同煤价差距已很小。

可反对方也振振有词。

——电煤全市场化了，给钱多的就有煤，给钱少的就没有煤，电力企业怎么来保证社会责任的履行？

——煤价改革的同时不进行电价改革，电力企业因煤价上涨而致成本上升，就只能自行消化。但电力企业的成本消化能力不是无限的。

——铁路运输体制改革不同步进行，电力企业拿不到铁路运力指标，电煤合同怎么能得到有效执行？

立场不同，态度不同，提出的建议也就自然不一样。

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建议，“按照以质论价、同质同价的原则，逐步实现煤炭价格的并轨，取消电煤重点合同价格与非重点合同价格之分，取消电煤省内重点合同价格与省外重点合同价格之分。”

中电联则建议，改革不能将煤电产业链割裂开来，应逐步推进。首先需要完善煤电联动政策，确保煤炭价格、发电上网电价和销售电价实时联动。同步推进流通体制改革，减少煤炭运输环节费用。在没有解除铁路运输制约前，电煤运输应全部纳入国家重点运输计划，并将铁路运力主要配置给发电集团，铁路部门优先调度安排电煤运输。

改革的博弈正在进行，而且料将继续下去，但好在改革取向上已经形成共识。中电联组织五大电力集团、神华、粤电、浙电等大型发电企业召开电煤价格并轨座谈会，形成专题报告上报国家发改委就是明证。

博弈必将异常激烈。终结双轨制，注定了是一个难解的两难命题，但公开平等的博弈，可以促使找到问题解决的最佳途径。

业界人士指出，目前实行价格并轨正当其时。煤电双方应站在能源产业发展的高度来看待电煤价格并轨改革，才能进一步理顺价格机制，促进煤电产业有序、健康发展。

(责任编辑：厉克林伟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