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既对现实发言,又可成为游戏戏仿之作。没有哪个时代像现在的诗歌这般吊诡性地存在。这是一个新诗数量庞大、诗歌群体庞杂的时代。新诗仍然在路上。
五四以降,新诗被发现、被塑造,成为一种新的诗歌传统,至今有无数经典新诗建构起新诗的坐标、新诗传统和新诗范式。当“文学终结”的讨论仍在持续的当下,21世纪新诗的现状与命运又如何?
一方面新诗的空间日益丰富,传统纸媒像《诗选刊》《诗刊》《诗神》等仍然活跃,网络空间像“诗江湖”“诗生活”“天涯诗会”等异军突起,甚至新的网络空间微博都成为传播诗歌的一个空间载体,使新诗“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一种存在,这使诗歌读者群也日益年轻化。另一方面新诗创作继续边缘化存在,同时又日益大众化,谁都能在这个时代写下一首诗歌,成为一个诗人。诗歌既对现实发言,又可成为游戏戏仿之作。没有哪个时代像现在的诗歌这般吊诡性地存在。这是一个新诗数量庞大、诗歌群体庞杂的时代。新诗仍然在路上。
新的世纪,诗歌的面向更加多元化,先锋诗歌、民生诗歌、草根诗歌、网络诗歌、翻译诗歌、女性诗歌、散文诗、微诗歌等并存。有底层的经验表达、有女性的私地想象、有先锋的文本实验、有日常生活的絮语、有面对灾难的生命怜悯和“看不见作者”的各种戏仿。
先锋诗歌仍在继续实验新的诗歌范式。《21世纪中国先锋诗歌十大流派》中提到后非非主义、独立写作、存在诗群、打工诗歌群、“北回归线”诗群、新死亡诗派、垃圾诗派、活塞群体、诗性写作、现代禅诗派十大先锋诗歌流派。新的诗歌理论仍然小众地在圈子内被实验,边缘化、精英化地存在。虽然中国的新诗界一直有“命名强迫症”,但各种命名表明了对新诗的一种焦虑,什么样的新诗才是好诗,新诗应该写什么和怎么写。诗歌一直试图在文学内部机制中找到新批评的圭臬,是启蒙的使命、内心的表达,还是关于诗歌的文体实验,抑或是一种将所有诗歌元素综合起来的诗歌写作。
诗歌继续对现实发言,并产生轰动效应。无论是汶川地震还是温州动车追尾事故,都引爆了全民诗歌热潮,海量诗歌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网络上并被瞬时间大量转发。诗歌群体既有专业诗人,亦有无数的不知名的网络写手,可谓“全民皆诗”。诗人与大众的距离在灾难面前为零,诗歌与现实的距离很近。人们面对灾难,诗歌成为一个共鸣机制,诗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最高产的状态参与了公共事件,既悲壮亦震撼,其中有对生命的惋惜及对灾难和国家的思考。诗歌介入了现实,并淡化了诗歌的界限。诗歌成为一种悲情体,成为让人感动的诗。底层写作、精英写作和网络写作的界限在灾难面前变得模糊。
同时,诗歌在另一种维度上成了游戏之作,虽然口水诗歌让人们反思精英诗歌的走向、追问诗歌的尺度,或者说什么是好的诗歌?但口水诗歌又激起了诗歌界的“羊群效应”,“梨花体”模仿者众、“写诗软件”风靡,人们想借此种单纯的戏仿与嘲讽,寻求解构与游戏的乐趣。网络上流行的各种“体”:“凡客体”“银镯体”“见与不见体(又称嘉措体)”“咆哮体”“垃圾体”等,都使诗歌成为一种不必认真的写作,成为一种后现代的戏仿,甚至成为一种时尚。而曾经在网络上开始写作的“先锋”诗人,如乌青等人,也相继“退隐”,小众化存在,写诗成为一件自娱自乐的事。诗歌既不介入外部现实,亦不回归内心自我,而是一种诗歌体的重复游戏。这种诗歌的重复化、平面化、精神缺失化、游戏化、无作者化是后现代社会的一种典型表征。这种对价值确定性的消解的狂欢化、粗俗化、喧闹化、小丑化和无效的重复写作使批评家忧虑。诗歌的创新、介入现实、灵魂的精神指向,成为批评家强调的一种新诗方向。
新的诗体仍不断出现,如微诗体,这是伴随“微时代”(微博时代)的到来出现的一种诗歌体。真正的“微诗体”的全称是“微博诗歌体”,诗歌限制在135字内,用有限的数字创作诗歌。微诗体强调原创,在“微诗”中,诗歌的语言张力、结构、意象更需要凝练。微诗具有个人化、简短化和迅速传播化的特点。在快餐时代和媒体时代,人们更习惯于读短诗并在网络上浏览诗,并且可以快速地评论。新的阅读习惯和审美习惯也在改变着诗歌文体。以微诗为媒介,出现了“腾讯微诗群”等新的诗歌群体。微诗诗歌群不再以诗歌理念、地域、性别为界限,而是一种跨界的诗群认同。
新世纪的诗歌仍在言说20世纪80年代的主体建构叙事。无论是介入现实的诗歌、戏仿之作的诗歌,还是种种诗歌流派,都是主体的一种镜象呈现。此主体既可是人道主义意义上的“大写的人”,同时,又可是“作者已死”时代的游戏主体、虚拟主体。人们在多种诗歌文本中建构自己的主体性,而这种主体性是面向自己的,而非面向大众的,新诗成为人们在洞穴中想象自己的一个飞地。
发星在《中国先锋诗歌十大流派》的编后记中写道:“中国百年现代诗史可以说是一部模仿史与学习史”,“现在是我们创造自己中国式的现代诗范式的最好时机”。新的世纪,新诗仍然处于一种未完成的状态,时代的精神和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永远催生着新的诗歌体和新诗范式。这是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断裂还是传承并不是截然的二元对立关系,诗歌应在众声喧哗中、在断裂的传承中继续创造新诗范式。
责任编辑 师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