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土地

2012-04-29 08:22韩光
辽河 2012年1期
关键词:新楼菜园子苞米

韩光

4月30日下午,母亲打来电话:“园子里的菜长得挺好,你来家随时可以吃了。”我就高兴地告诉母亲:“晚上就回去了。”母亲很高兴:“妈给你准备绿色食品,管够。”

放下电话,我觉得好笑,母亲那块巴掌大小的菜园子能种多少菜,况且今年气温回升得慢,菜也长不大,还让我吃个够,是不是在骗人?我是下午5点半坐上的客车,得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母亲是去年的初秋随弟弟搬上新楼的。这是母亲进城后第二次换楼,7年前母亲就随弟弟上了楼。那年春节我们全家陪母亲过的,楼90多平方米,采光也很好,我对弟弟的奋斗给予了好评,也对母亲上了岁数能住进楼而感到高兴。可母亲却说:“在城里没有乡下好,跟谁都不熟悉,吃什么都得买。”我安慰母亲说:“住楼是享福,你劳动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母亲笑得很无奈:“要不是他们需要照顾孩子,就是到城里来,也得等到我干不动了。”

当时我想母亲干了一辈子庄稼院里的活,冷丁离开了土地多少有些不适应,时间长了也就会好的。可母亲三天两头便生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药总是不断流地吃。每次看望母亲,弟弟总是偷偷地告诉我,每到了一个节气,母亲总叨唠说,该种什么了,该收什么了。我多次开导母亲:“妈。你得换换脑筋了,干了一辈子的活,老来吃别人种的菜多好呀!”

去年弟弟济经实力有了新增长,想换一个更大一点的楼。母亲听了很不高兴,搬一次家得扔不少东西,浪费,再说这楼也没住多长时间,换啥呀。弟弟说,住宽敞些的,心情更好。尽管母亲不怎么乐意,也不再说什么了。在看新楼选楼层时,母亲郑重地问弟弟:“买新楼我不反对了,但楼层得让我选。”“妈,我们考虑了,选三楼,你上楼不费劲,采光也好。”

“我想选,你们同意不?!”母亲仍然十分固执地问。

弟弟不知道母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地看着母亲:“行。你说选几楼?”

“我选一楼。”这时,弟弟明白了,原来母亲是看中选一楼的优惠政策,选一楼的话还在楼后面给30平方米的菜地。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又搬新楼,对她唯一有吸引力的是自己有了一块小小的菜园。为了让母亲高兴,弟弟当即就说:“行。”

就这样,母亲再也不反对买新楼了。搬进新楼,68岁的母亲整天在收拾菜园子,用铁锹翻土,捡净里面的石头和砖块,不怎么知道了十多里地外有个养鸡场,拿着丝袋子运鸡粪。弟弟知道后,怕母亲累:“妈,我开车带你去,一次就拉够了。”

母亲反对:“我也不多运,累了就歇息。”弟弟打电话告诉我,我想了想:“妈妈是图个心情,就依着她吧。”足足干了有10多天的时间,母亲把肥积够了。等入冬母亲的菜园收拾得有模有样了。

过年时,母亲领着我看菜园,指指点点告诉我她的计划,种这种那说了一大堆,菜园旁种苞米,我不由得佩服母亲的种地经。看着母亲的兴奋劲,也为她舒心而高兴,但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你的想法挺科学,可伺弄菜地是力气活,悠着劲干,别累着了。”

母亲不以为然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深浅知道。自从有了这块菜地,我少吃了不少药,你看我的身体多好。”母亲说的是真的,弟弟一次打电话告诉我:“哥,你说怪不怪,咱妈有了菜地精神了,没怎么吃药。”……

我进家时,看见饭桌上摆了小菠菜、小葱、小白菜,还有多年不见的、我最爱吃的臭菜,更有一小盘苣荬菜,我指着苣荬说:“妈,这也是菜园子的菜?”“那还有假。春天里我到农田里挖的根,埋在园子边上。苣荬菜串根,长了一片。”“妈,你可真行!”听到我的夸赞,母亲是一脸得意:“你老妈,中用吧。”“中用,中用。”我连连地说。

我洗手时,母亲说:“要是不脏,别用香皂,倒进小水桶里,好浇菜。”小水桶里果然有不少水了。“妈,你真会精打细算呀。”

“过日子吗,大手大脚还行。”

晚饭我吃得风卷残云,真个叫开心。母亲在一旁一脸成就感地看着:“你喜欢,妈就高兴。到菜市场买的菜,有吃我种的菜放心吗?”

晚上,我和母亲去了楼后的菜园,地平垄直,这么小的土地,被母亲饱和地利用起来,凡是农村有的菜或多或少地都种了。看着看着,我的疑惑解开了:“妈,在路上我还寻思呢,今年气温回升得慢,你说园子里的菜能吃了,我以为你是说大话呢,敢情你用了塑料薄膜了。”

“这叫科学种菜,你妈的脑筋不老。”

“哈哈……”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我陪母亲一天多,这段时间里母亲三句话不离菜园,每每说起,她的脸都放光。“大儿子,赶到秋天你来了,妈给你烀苞米,炖土豆。”

弟弟近几年做猪饲料生意发了,买了自家车,越来越像个小老板了,起初对母亲不依不饶地伺弄小菜园很不感冒,现在也转变了看法:“妈整天忙,却越忙越快活。住一楼值!”

农人恋地,小草依山。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母亲,在年已70的时候,仍然深爱着它,乐此不疲地梳理着它,它始终是母亲的一种寄托和营生。离开了农村,母亲的根仍然深深地扎在那里。有了小菜园,母亲也拥有了土地,忙碌却充实,掐一把葱叶,摘一捧豆角,起几个土豆,掰几穗苞米,满脸皱纹的母亲会笑得跟孩子似的。当我们吃着母亲的菜,称赞好吃时,母亲那个高兴劲简直无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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