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校园(小说)

2012-04-29 06:26汤红梅
文学港 2012年1期
关键词:老师

汤红梅

(一)

那个清晨原本平淡无奇,会像无数个不起眼的往日一样,在我的生命里悄然滑过去,不泛起一丝涟漪。可是,因为有了华老师的突然出现,一切似乎变得有所不同。究竟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盘桓许久。也没找到清晰的答案。

那天清晨,当其他同学挤在菜市场一样闹猛的教室里早自习时,我和云结伴来到教学楼顶晨读。一踏上楼顶,云就直奔她的“宝座”,迫不及待地掏出英语书,背她永远也背不完的英语单词。说是宝座,其实极简陋,也就是两张报纸,用双面胶贴在地面上。本来云想把我俩的姓名写上,被我阻止了。我严肃地说:万一有人发现,报告老师怎么办7其实我并不清楚学生是否允许上教学楼顶,似乎并没有哪条校规提到这个,但这种行为毕竟不太安全吧?既然不安全,学校肯定不允许吧?既然不允许,发现了肯定会处分吧?如果背了处分,升学肯定会受影响吧?我正说得唾沫乱飞。猛然发现云一脸茫然。美丽的大眼睛更显得空洞无物。显然。我的话把她绕晕了。我便住了嘴,她也就不再浪费脑细胞,从铅笔盒里拿出彩笔,分别在报纸上写上“姐”、“妹”。我满意地看着地面上并排的“姐妹”两字,似乎与云的关系更近了一层。

云是埋头苦读型的学生,一拿起课本。就像狗含住了骨头、老鼠遇到了大米,再也不愿意放开:而我喜欢在嘻嘻哈哈、轻轻松松的氛围里学习。比如现在,与我最要好的云一起晨读,对我来说就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云看我每每毫不费力就能考个好成绩。而她的成绩总是差强人意。半是羡慕、半是崇拜地问我:“怎么才能把成绩搞上去啊?”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你别这么用功,成绩自然就上去了。”云眨巴着眼睛,以为我在说疯话,便不再理我,继续看书。我盯着她长长的睫毛看了一会,暗暗感叹造物主对她的偏爱,然后便走到栏杆边,一手拿书、一手扶着栏杆,俯瞰脚下的校园。

其时,我已在这所中学学习、生活了两个多月,对她的一草一木已较为熟悉。但在高空欣赏还是首次,感觉颇为新鲜。教学楼正对着校门,中间隔着荷塘。左侧是小公园,右侧是操场。荷塘面积很大。几乎成正圆形。给进出校门带来一些不便。据说下面有暗河与著名的邗湖相连。所以。谁也不敢随便破坏它,使它得以在建校时原样保留。进入校门,得沿着荷塘绕一个大大的圈。

初秋时节。荷花渐渐败了。近观如美人迟暮,挣扎出一些韵致;远看却仍是团团碧绿、生机盎然。不知在满月的夜里,她是否也有朱自清先生笔下的神韵?可我们每天只是读书、读书,谁曾有暇关注过她渐逝的韶光……我正胡思乱想,忽然看见华老师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闯进校园。华老师的出场方式颇为奇特,他左手握着车把,右手捏着两根油条,微微向上举着,那姿势,让我一下子就联想到某些国家首脑站在飞机舷梯上挥舞帽子的经典画面。我用眼神追逐着他的身影。一边在心里偷偷笑了。

冲进校门后,华老师并没有减慢车速。说实话。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好像永远在赶时间,我根本想象不出他慢下来会是什么样。再说。此时的校园里见不到一个人影,他也根本不可能想到高空中会有一双注视他的眼睛。可欲速则不达,就在自行车猛一拐弯时,华老师突然从车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两根油条飞出去好远。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啊呀,华老师摔倒了!”

云立刻奔过来,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英语书不知被她扔去了哪里。她的指尖嵌进我的肉里。掐得我生疼。大概衣服也被她掐破了吧?我忍不住扭头看她一眼,只见她鼻子、眉毛全皱在一起,紧紧盯着华老师,紧张和心疼写满整张脸。至于嘛,一个大男人,摔一跤又能怎样?这样一想,我就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刚笑了一半,那笑就变了声音,卡在喉咙口,进不去、出不来的样子。再回头看华老师,他已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捡起油条。仔细看了两眼。又悻悻扔进路边的垃圾箱。然后扶起自行车。掉转车头向校门外骑去。看来华老师并无大碍,云轻轻嘘了口气。立刻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像是掩饰什么似的也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两个继续靠着栏杆。盯着校门的方向。云说:

“看他再进来的时候还会不会摔倒?”这个拙劣的借口差点又让我笑出声来,我忙忍笑应道:“那我就陪你一起等吧。”

两个心照不宣又各怀鬼胎的人百无聊赖地靠在栏杆上,但华老师终于没有再出现。也许他在外面吃完早餐才会进来吧?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响了,我和云只好结束晨读,怏怏地走下教学楼。

(二)

华老师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也是全县有名的诗人。上世纪80年代,文学还没有沦落到谁都可以唾一口的境地。特别是在我们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县城,能经常赚到《诗刊》稿费的高中语文老师,还是能赢得不少尊敬的。当然,我们喜欢华老师可不是因为他会写诗。而是因为他上课特别有意思。好像在表演一样,从来不像其他老师那样一本正经。有一次他讲“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既演鲁达、又演郑屠,在讲台上手舞足蹈、比比划划,一不小心就将拳头挥到自己的鼻尖上。鼻尖便留下一个白色的粉笔印:还有一次他解释“鞣以为轮”,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正好看到墙角的扫帚,就顺手操起扫帚,用力弯成轮的形状,说:“这就是鞣。”以后,每看到这把头歪歪的扫帚我们都想笑。偶尔也有人上课走神,华老师便用很短的粉笔头冷不丁地扔过去,那粉笔头不偏不倚正落在对方脑门上。被扔的人一脸愕然。华老师在讲台上一脸坏笑。不多说一句话,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

打住,打住,说起华老师的趣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我们都处在一个爱做梦的年龄,而华老师正是理想的梦的对象。说不清从哪天开始,我们被华老师深深地征服了。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我们都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读诗。若干年后,我们这帮同学中竟然真的有几个成了业余诗人,应该都是潜移默化于华老师的影响吧?读得最多的,当然是华老师写的诗,主要来源于三个途径:一是语文课结束时,华老师有时会在黑板上抄一首他写的诗。表达一下在教学过程中的收获或感悟:二是每月更新一次的黑板报,宣传委员有时会向华老师约稿;三是华老师零星发表于《诗刊》、《飞天》、《雨花》等杂志上的诗,这些杂志学校的阅览室里都有。我把所有能找到的华老师的诗都抄在带锁的日记本中,藏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有时偷偷拿出来看两眼,久而久之便全都记熟了。我还尝试着写过一首诗,夹在作文本里交了上去:

小水滴

一个细微的生命

一个柔弱的生命

我——小水滴

踏着蹒跚的步伐

唱着哀婉的歌曲

只为与你相遇

华老师看出了我骨子里的卑微,提笔改道:

小水滴

一个玲珑的生命

一个晶亮的生命

我——小水滴

踏着跳跃的节奏

唱着欢快的歌曲

只为与大海相遇

看着被华老师改得密密麻麻的小诗,我的眼睛忽然不争气地湿润了。我把这首小诗也夹在日

记本里。连同我起起伏伏的心情一起收藏好。此后,我再也没有写过诗,但依然读诗。

某天。我独自坐在云的床铺边,无意中竟在她的枕头下摸到一本笔记本。打开一看,上面抄着的全是华老师写的诗。我的心颤了一下,做贼似地将笔记本悄悄放回原处。隔天。我旁敲侧击地对云说:

“借点钱给我吧!我把零用钱藏在枕头下面。结果妈妈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了。全给没收了。唉,下次可要藏好啊。”

深秋时节,我校有史以来第一个文学社成立了。在我们这种以农村生源为主的高中,高考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许多人把考上大学看作改变自身命运、甚至是改变全家命运的最佳途径,本来这种与高考没有直接关系的团体是不会有人感兴趣的。但在华老师的影响之下。短短一个星期。就有十多个同学报名参加了文学社。云也在第一时间去报了名,却对我只字未提。我便故意装着不知道。我宁愿选择远离。在寂寞的空间里平息自己躁动的心。

华老师却不让我有这样的宁静,在荷塘边小径上相遇时,他特意问我:“你怎么没报名?”我一时语塞,真实的理由无法说出口,踌躇半晌才说:“文学社星期三活动,我星期三正好要参加数学兴趣小组。”华老师的神情松弛下来:“我们可以挪时间的,星期一如何?”云正好也在,忙插话:“老师,不行的,我星期一要参加政治兴趣小组。”华老师无奈地看着她:

“那怎么办?要不你想想办法?”

一抹失望迅速在云的脸上漾开。那么明显。深深刺痛我的心。可她立刻调整了表情,拉着我的手撒娇:“报名吧!你不报名太可惜了!你不参加我可不依!”看着两张我同样珍惜的面孔,我迟迟疑疑地点了点头。

华老师特意邀请我参加文学社的举动对云刺激很大,她明显变得脆弱而敏感起来。虽然云别的功课成绩都不理想,但写作却一枝独秀,绝对不会逊色于我。写作曾是她最大的骄傲,如今,自信的大厦轰然倒塌。

华老师特意邀请我参加文学社的举动对我的刺激也很大,总觉得自己背负了某种特别的信任。必须做点什么来回报,才不致于辜负这番信任。平日里,在背后谈论华老师的同学比较多,我并没有太在意。名人嘛,引入注目也是正常的。可是,从此以后,我对同学们的议论留意起来。特别是别人提到华老师的缺点时,我就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别人的看法告诉他,好让他改掉这些坏习惯。我把同学们的议论写在一张纸上:上课偶尔会说脏话:在教室里走动着讲课时。有时会突然坐在某个同学的课桌上:叫同学发言时。嘴里叫着这个人的名字。手却指着那个人:有些字读音不准……我将这张纸片夹在作文本里交了上去,不知道他能否体会我的一片苦心……

(三)

那天。我和云一起走在校园小径上。华老师径直向我们走过来,用食指点着我:“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从华老师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不妙,心突突跳个不停。云却不明就里,以为等着我的会是什么美差。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羡慕地目送我跟着华老师向办公室走去。

那张惹事的纸被华老师从抽屉里抽出来,重重拍在桌上。我忐忑不安地捏着衣角。眼睛垂看地面,等待一顿疾风暴雨的来临。忽然发现所穿的球鞋脚尖处竞有个小洞,更是尴尬得额头冒汗。华老师却不吭声,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就像饿极了的狮子在笼子里打转一样,每一步都踩得我揪心地痛。

终于,他开口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又急急踱了一个来回,“我太生气了!”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我知道自己一定是错了。

面对泪流不止的我,华老师一时手足无措,他皱皱眉头,犹豫片刻,终于挥挥手说:“你走吧。”

擦干眼泪,我倔强地挺直脊背,回到教室。正迎着云探询的目光,我的心事哪能让她看出来?我若无其事地冲着她笑笑。

几天后,我便后悔没有告诉云真相。我想再告诉她,可是她不问,叫我怎么说?

云的大眼睛里总是盛满忧伤,上语文课时常常走神。也许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华老师见了也心疼吧?也许是我的那张纸片起了点作用吧?总之。华老师始终没有用粉笔头扔过她,只是装着不经意地走到她课桌边,用指关节在课桌上轻轻敲两下。

我知道她的心事,可是她不说。即使身为好友,我也爱莫能助。

晚自习后。云一脸兴奋地拉起我就跑,一直跑进校园深处的小花园。这个小花园年久失修,白天就萧条不堪。晚上黑乎乎的。更是没什么看头。云却兴奋地指着围墙外的一扇窗户,说:“这是华老师的窗户。我们站在这里,谁也不会发现我们。我们却可以看见他。”

哪里能看见他?只能看见亮着灯光的窗户而已。我俩默默站着,说来也巧,华老师恰好起身倒水,影子清晰地印在窗玻璃上,在这夜深入静的时候。近在眼前的影子带给人几许恍惚……

忽然,云趴在我肩膀上抽泣起来。她哽咽着说:“我只有作文写得好,那有什么用?老师只会喜欢成绩好的学生。我真羡慕你……”

“不是的。”我连忙反驳。我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我想说:我已经将他彻底得罪了:我想说:成绩根本不重要。对于男人来说,也许相貌更重要,我该羡慕你才对:我还想说:感情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东西,让人痛苦的一定不是真的感情……可是,我知道,这些话都不能说,我轻轻搂抱着云,言不由衷地说:“我们学习,是为了理想和前途,不是为了让谁喜欢。”连我自己都觉得此话苍白无力。

几天后的傍晚。我从校外返回学校。路过荷塘边的小公园时,无意中听见草地上坐着的几个女生在闲聊,似乎在说有个女生给老师写情书。夹在作业本里交给老师,被老师交给了校长,校长表示要严肃处理,还夹杂着“真不要脸”、“不自量力”之类的评论。我大吃一惊,忙拐进去细听。那几个女生发现有外人出现,警惕地看我一眼,转了话题。我只好离开小公园,满腹狐疑地向教室走去。一路上拼命回忆那张纸片的内容,怎么也不可能算得上情书吧?再说了,写的全是华老师的缺点。若他交给校长,岂不是自取其辱?这样一想才稍稍心安。

到了教室。云脸色铁青地迎上来,拉起我就向外走。她的脸色吓坏了我,我的心又怦怦乱跳起来。云领着我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停下来。情绪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不说话。我不断催促她:

“什么事,快说呀!”她才好不容易把事情说清楚。原来是高二年级的一个女生,喜欢上了物理老师,几次三番在作业本里夹情书,老师都没理她。后来,这个女生着急了,又写了一封情书。里面有一些过激的话,若老师不接受她的感情她就如何如何之类的。老师担心出事,只好向校长汇报。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学校园,学生恋爱是绝对禁止的。师生恋更是洪水猛兽。校长决定杀一儆百。劝其退学,让家长把她领回家了事。

原来是虚惊一场。与我们毫不相关。我松了口气。暗暗责怪云过于大惊小怪。转念间已明白,云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那个女生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而我们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这

其间又有多大的分别呢?这样一想,我和云默默对视,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这件意外的事发生得正是时候,对我和云都有好处。

(四)

期末考试结束。云约我到她家去玩。离发成绩报告单、布置寒假作业还有几天时间,正好闲着没事。我便答应了。

汽车坐到终点站之后,我们下车步行。大部分行李都由云拎着,我只帮她提了几本书。在乡村土路上走啊走啊。我好几次以为该到了,云却说还要再走一段。忽然看见路边有个卖甘蔗的小摊,云买了两根甘蔗,套在行李上当扁担,我们两个一人抬着一头。继续向前走。直走得我两腿发麻、站立不稳,甘蔗忽然断了,我们只好停下来。坐在路边吃甘蔗。

休息了一阵之后。人就更不想动了,云不断地鼓励我:“再坚持一下吧,马上就到了。”我只好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终于到了,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木后面。云家的土坯房若隐若现。

“你每次回家都要走这么远吗?”我问。云郑重地点点头。

云的姐姐正在屋门外编草帘,编好后卖给附近的预制板厂。可以换些钱贴补家用。云幽幽地说:

“这才是我的生活。我将来也只能这样,在这穷乡僻壤编编草帘。那些文呀、诗呀,离我太远。梦而已。”

第二天,云带我去逛商店。走到卖挂历的摊位前。云停住了。“我们买本挂历送给华老师吧?挂历可以在墙上挂整整一年呢。”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的本意是不想送的,我担心再做出弄巧成拙的事来。有些情意,放在心里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有外在的表现形式。可是,我看着云不无憧憬的脸就想让云在她的梦里多停留一会吧。况且,一本挂历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逛了好久。一本一本细细品味,云终于看中一本泼墨山水画的。“这本有意境。”云说。

署名的时候,我俩发生了争执。我说:

“是你想到要买挂历的,当然是你的名字写在前面。”云说:“像我这种差生,跟老师距离太远,能跟在你后面就不错了。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你的将来是不一样的,还是你的名字写在前面吧。”我愣了愣,说:

“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只是他的学生,如此而已。”

争执不下。只好再一次去商店。再挑选一本挂历。一本挂历上,云的名字写在前面,我的写在后面:另一本上,我的名字写在前面,云的写在后面。回学校拿成绩报告单的那天,我们守在华老师宿舍附近的路口,幸运地等到了华老师。我们把挂历往他手里一塞,一句话也不说。扭头便跑开了。

后来,华老师回赠我们一人一本诗集,是他最新出版的一本。我一直保存至今。不知云是否还保存着那本诗集?看到诗集,她又会想起什么?

高一年级结束时。由于文理分班,我和云都离开了华老师所教的班。因为我选择了理科,便以此为理由。不再去参加文学社的活动。慢慢就算自动退出了。以后的日子,便鲜有见到华老师的机会。

当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云落榜了。我又坐了很长时间的汽车,走了很远很远的乡间土路,直走得两腿发麻、站立不稳,去她家看她。

云躺在床上看小说。没有我想象中的颓丧。也许谜底揭晓以后,少了一份焦虑和悬念。心情反而轻松了。我特意翻了封面,是小说,不是那本诗集。我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看到那本诗集,我也没有问她。

“你一定会回母校报喜去吧?”云笑着说,不像调侃的样子。

我摇摇头。并非不念师恩。目前的我还缺乏足够的勇气面对。就让那菁菁校园,永远留在我内心最深处吧。

看云高兴,我犹豫着补充一句:“如果你想去告别一下,我可以陪你去。”

云也摇头,说:“那又何必?”

我们相视而笑。在笑声中。中学生时代彻底离我们远去。

其实。我们早就可以这样抛开一切。痛痛快快地笑一场。只是,只是一直拖到今天……日

责编晓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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