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斯皮瓦克式解读

2012-04-29 05:51黎琪珍
文学教育 2012年1期
关键词:方方女性主义现代性

内容摘要:本文主要针对方方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进行印象式批评,旨在以斯皮瓦克式女性主义视角,分析作家深层次的创作动因和创作心理,并探讨现代性、后现代性等西方文艺思潮对作家的深刻影响。

关键词:方方 斯皮瓦克 现代性 后现代性 女性主义

纵观方方作品,对《桃花灿烂》、《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万箭穿心》、《琴断口》等文本进行观照,我们不难得出以下观点:

女性绝望。星子、黄苏子、李宝莉、米加珍等等都为享乐主义而付出了自己的代价。她们是一群心怀梦想的女人,才会在对现实不满之余,或艳帜高张、堕落毁灭,或刁蛮无理、自虐虐人。她笔下的女性很少完满,却往往令人扼腕。这让笔者感到她对女性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感到她骨子深处有一种斯皮瓦克式女性主义情结。《桃花灿烂》中的星子,一半贞女一半荡妇。《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中的黄苏子,一半白领一半妓女。《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一半妖妇一半悍妇。《琴断口》中的米加珍,一半天使一半恶魔。这些女性,内心都有一种焚心似火的执著,有一种斯皮瓦克(《阁楼上的疯女人》)般的对父权社会的藐视。方方写出了一种人格分裂的极度痛苦。这也是她能让笔者深深折服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没有哪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能够不带一丝癫狂。更有人说“若无死亡冲动,别碰诗”,就像《沉默的羔羊》中的变态博士。而更为可怕的是,变态已经成为常态,在这个“娱乐至死”、一切伟大和崇高都被解构的消费主义时代。

男性绝望。一直潜伏在方方小说创作中。从《司机秦大宝》、《一棵树》以女性的豁达、硬朗,反衬男性的胆怯自私;到《船的沉默》及《随意表白》中女性的执著而忠贞的情爱意识,反衬男性的自卑、自私、随意的性意识,一脉相承。

情爱绝望。方方的作品总有一种深刻的情爱绝望。学界常拿她和池莉说事,认为前者是悲观主义者,后者相反。前者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爱情“乌托邦”的追求,而后者则干脆“不谈爱情”,转而念念不忘于生活的琐屑平淡。每一段不幸婚姻中,都有一个“阁楼上的疯女人”在男女主角心中盘桓。每一份美好爱情里,都需要一个亦师亦友的灵魂伴侣才能长久。“家里人说的都是实话。以前米加珍跟蒋汉在一起玩的时候,大多都是米加珍看电视或是跟马元凯两人闲聊,然后等着蒋汉做好饭菜,喊他们上桌开吃。蒋汉的厨艺不错,专门去餐馆跟人学过。马元凯笑他说,这是专门为了米加珍吃得舒服去学的。蒋汉心静,还学了许多生活手艺,有一次米加珍喜欢的一款皮包划破了,蒋汉便拿过去修补。他在破的地方另寻彩色软皮做成装饰,结果比原来的还要有味道。蒋汉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生活就是围着米加珍转。米加珍虽然觉得很享受,却也总是不满他的胸无大志。她爱上杨小北,或许正是与此有关。”

人生绝望。“有人出生,有人受苦,有人死去”,短短十二个字,便是给人的一生所作的最精准的概括——人生便是受苦。“杨小北说,爱,像以前一样爱你。但是生活不是光有爱就能过得下去。这份爱情上面负载的东西太重,我已经承担不起了。”幸福是一种审美的心理距离。有一些爱,注定只能相忘于江湖。有一种情人,分开的时候,是两团火焰,照亮全世界;一旦在一起,却只能烧成灰烬。佳偶成怨侣,爱人变陌路,便是世间最荒诞离奇却又无处不在的事实;《琴断口》里白水桥要垮的预言,为受到工业污染而死掉的鱼儿痛哭,竟是老年痴呆症的外公所说所作所为,而正常人却对此熟视无睹;还有,杨小北黯然在办公室宣布:“我知道我失败的原因不是作品不好,而是我还活着。”“春节过后,米加珍收到杨小北从南方寄来的信。杨小北说,不想发短信,也不想传电子邮件,就想用我的手写封信给你,让你感觉一下我的气息。我一切都好。套用外公的话,我们以前距离太近,彼此是敌人;现在相距遥远,我想我们可能会是知音。”以上种种,都是笔者从作品中解读出来的后现代主义的荒谬感和虚无感。

《琴断口》与其说是爱情小说,毋宁说是哲理小说,给形而上的理念披上了一件形而下的外衣。“杨小北没有说话。他的心也开始痛。几年前那个下着细雨的早晨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白水河里黑色的水,断桥,还有恍惚的灯光。三年了,这一切,就是这样一直追随着他的生活,亦步亦趋。”“杨小北突然看到了那块有着‘琴断口三个字的路牌,他想起来这里的第一天米加珍坐在酒吧跟他讲述有关知音的故事。他们当时还聊了些什么?米加珍的外公说,距离近了,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敌人。越近越是,看来真是说对了。”

不难发现,方方受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影响颇深。我们能从作品中找到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的迪尔西女仆的化身;亦能从作品中读出慷慨悲凉的简爱或伯莎——父权社会的牺牲品,而不是美好的“姐妹情谊”。《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让我们看到了曾为装卸工的作者的底层体验,而《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中的黄苏子,又是作者凤凰涅槃后偶尔的灵魂出窍。个人认为,她是当代作家里面少有的直面内心、绝无矫揉做作的一个;更重要的是,她以写好看的小说为最大诉求。

“男弱女强”模式,还是“男强女弱”模式,米加珍和情人都是不对等的,所以才会弃暗投明,离开白水青菜般的发小蒋汉,投进“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杨小北的怀抱。有人说,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木讷本分的蒋汉,被能说会道的杨小北横刀夺爱,就成了毫无悬念的情节。

《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中的黄苏子,从小被父亲压抑过重,成人后依旧无法摆脱内心疯狂的叛逆。她选择了最为惨烈的方式来自虐,在这自虐中获得心理释放。从中可以看到类似耶利内克《钢琴教师》中女主人公埃里卡极度压抑的痕迹,以至阉割/自虐成了她独享的唯一快感。《万箭穿心》里对风水的迷信是宿命论思想,还是象征性隐喻?笔者不得而知。只知道千千万万的李宝莉、王宝莉、张宝莉们,有着何其相似的悲剧命运。将原本美好幸福的生活一手毁灭,她们不是死于贫穷,就是死于无知;不是死于男人的背叛,而是死于儿子的绝情。这里的小宝,是笔者短暂阅读史中所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特殊形象。小宝是母权的牺牲品,正如黄苏子是父权的牺牲品一样。

在淑女——荡妇妓女模式的小说叙述过程中,尤其对小说人物那人格分裂、角色变异、心理变态的描写,又凝聚了相当的心理学,特别是变态心理学、生理学的丰富内容,方方的睿智可见一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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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艾德里安·里奇.愤怒与温柔.上海:东方出版社

[6]席慕容.一棵开花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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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琼·思科特.经验的证据;佩吉·麦克拉肯.女权主义理论读本.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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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方刚:世纪的两性广西预测.反思·对策.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

[17]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女权辩.谭洁、黄晓红译.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

[18]方方.水在时间之下.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黎琪珍,湖北咸宁学院人文学院讲师,中南民族大学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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