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浪漫与现实的对话

2012-04-29 05:29刘阳
市场周刊 2012年1期
关键词:书店实体图书

刘阳

我的厦门之旅,经历了一次光合作用的“化学过程”。来到厦门,发现无论是汇集人文情怀的厦大周边,还是在繁华的中山路上都有“光合作用”这家书店的影子。第一次的邂逅,是落地窗里淡黄色,又偏一些咖啡色的灯光吸引了我。推门而入,悠扬的旋律,以一种似有似无的节拍轻轻地缓缓地徘徊在书屋的每一个温馨的小角落。本以为不大的书屋,却没料到是阁套式的建筑,越往里走,越觉得别有洞天,似有登堂入室之感。并没有像大书店那样整齐划一的摆放,而是在你最舒适的角度看到你喜欢的一本书。

我有一个偏好,评价一个书店的好坏,并不是仅仅看一个书店的书是否齐备,还要看书的格调高与否。除了一般书店都具备的书籍种类之外,光合作用的哲学类和社科类的书非常齐备,在这里我找到了在新闻学课上老师向我们推荐的那本《破解费马大定理》,只是一个无意的问讯,售书小姐竟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仅有一本了。而这如果在南昌是多么的难寻的一本书啊。文化氛围和素养高的地方,是一个全方位的高层次,是高雅齐具的地方,我一直很钦佩厦门以及厦大开放与兼容的气质。

坐在长椅上醉心于一本闾丘露薇的《行走中的玫瑰》的时候,一阵阵浓醇的咖啡香气淡雅地踱到我的鼻子周围,我闻到咖啡豆那股沉淀已久的香味,似乎人类久远的遗迹正在慢慢地向我走来了。光合作用原来是这样的享受!

在这个书屋徘徊了2天时间,不忍离去,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享受光合作用的温暖与动人!

——读者孟泽奇

早先的“光合”非书类商品并不多,只是一些CD、笔记本、书签、彩色铅笔之类,与整体氛围还算搭调。我2008年离开北京,2010年再次去光合的时候甚是惊讶,连笔记本电脑都卖上了……

我的感觉是,卖书已经不挣钱了,否则没有必要把自己辛苦经营十多年的品牌书店搞得如此“不伦不类”……

——来自豆瓣的读者

书店的浩瀚千年

关于书店,各朝代还有书林、书铺、书棚,书堂、书屋、书籍铺,书经籍铺等繁多名称。这些名号,除统称书肆外,宋代以后统称为书坊。书店一名,最早见于清乾隆年间。在中国近代史上,书店也叫书局。

而中外书店,都因考试类图书应运而生,大约已有2200年的历史了。

西汉汉武帝时期,京师兴太学,郡国立学校,为适应学生读书,书肆应运而生。西汉文人扬雄在《法言·吾子》一文中说:“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这是中国现存古籍中最早提到书肆。

手抄本是当时的图书形态。起初,书肆出售的书籍就是将文字抄写在竹简、丝织品上的抄本。纸张发明后,则抄在纸上,这也大大促进了书肆发展。南北朝时期,书肆已遍及洛阳,长安,大同、安阳、南京、成都、江陵等地。唐代抄本书盛极一时,书肆也兼售书画。唐《尚书故实》有载:“京师书肆孙盈者,名甚著:盈父曰仲容,亦鉴书画,精于品目,豪家所宝,多经其手,真伪无所逃焉。”

1744年,乾隆皇帝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内府所藏元版《千家注杜诗》,宋版《古列女传》等书,书末标有“勤有”二字印记。他想弄清其来历。便下令闽浙总督查明勤有堂出处。

结果发现:勤有堂这个深藏在闽北山中的书坊,居然是余氏家族从北宋时就开始经营的,跨越南宋,元、明三个朝代,历经700多年而不衰。

勤有堂是一家集出版、发行于一体的书店,是当时古代书坊的一个缩影。自宋到明,福建书坊林立,雕印业发达,经营有方,刻书数量居全国之首。此外,刻本图书还与瓷器、丝绢、金银铜铁一道,在泉州港装船出发,漂洋过海,以换取暹罗的人参,布匹。自宋迄清,福建刻本足迹遍及日本群岛、南洋群岛,远至欧洲,非洲、北美洲,深受当地人喜爱。在西方,书店也是从手抄本开始的。公元1、2世纪,希腊也有了抄书出售的书店。在中世纪的欧洲,书店是大学的附属设施,而大学又附属于基督教会。书店除自销抄本书外,还批发给流动书商,让他们到各地出售。

近代意义的书店,始于19世纪。当时,欧洲的书店迅速发展,并逐渐从出版中分离出来,形成一些专门从事图书发行的书店。

这一切,都是以技术革新为背景。

15世纪中叶,德国的谷登堡发明了金属活字印刷技术以后,教会,政府、大学、改革家和急进派都利用印刷术出版书籍,宣传自己的主张。这时的书店则成为作者、印刷商和书商结合在一起的经营机构。1786年,英国政府在伦敦成立了女王书局,主要出版和销售官方文献和议会文献,在伦敦、爱丁堡,贝尔法斯特设有分店,销售图书。

目前,欧洲现存最古老的书店已经有279年历史——1732年,法国人皮埃尔在葡萄牙里斯本创办了这家书店。在这家书店的橱窗公布栏上,有一张小小的黑白色海报,上面用英文写着这么一句话:“我们目睹了一场地震,一场内战,9个国王,其中一位被刺杀,16位国家总统,48位总理,三代共和国诞生与交替,6次政变,2次世界大战,柏林墙的倒塌,欧洲的统一,欧元的启用……噢,别忘了,我们还卖书!”

这样的开场白,让人多么欢欣鼓舞。那些文字藏于竹简、织丝或者泛着清淡墨香的纸上,处处都是读书之人,爱书之人,书店的浩瀚千年,就随着悠悠时光和科技的进步而流转。

书店之伤

有数据显示,十年多来,中国一半的实体(传统)书店被迫关门!

6年前,上海大型连锁书店思考乐书局因债务危机倒闭,昭示着实体书店业的危机初显端倪。2006年,书法家席殊苦心经营12年的“席殊书屋”图书连锁体系全盘崩溃。同年,在香港发生了一件更加具有讽刺意义的事件:香港青文书屋老板罗志华被仓库内倒塌的书堆砸死。而由于书屋长时间门庭冷落,无人问津,罗志华死亡两周后才被发现。

随后,实体书店开始进入“病危期”——2010年年初倒闭的北京第三极书局,在2006年开业之时,营业面积近2万平方米,书店内有30万种图书和10万种音像制品,其巨大的户外广告曾醒目地悬挂在北四环边的高楼上。然而营业3年后,近8000万元的亏损,让这座曾号称“全球最大全品种”的书店土崩瓦解。

还有前文提到的厦门“光合作用书房”,曾经,它叫做“阳光书坊”,它的创办者孙池爱书并怀抱着对书店的浪漫理想,他希望这是一家温暖的书坊,希望阅读能让读者有直面阳光的勇气和力量。2011年10月28日,这家鼎盛时拥有31家加盟店,号称“拥有全国最大连锁渠道”的民营连锁书店,因被曝资金链断裂、高层集体辞职,遭到部分供应商哄抢,以偿还所欠书款。一夜,猝死。

其实早在2008年,上海三联出版社出版的《书店的灯光》一书中,美国作者刘易斯·布兹比就和读者分享了自己对于书店的回忆和情感,同时这样问道:“书店正在死亡吗?”如今,书店的经营现状或许让刘易斯更加困惑了。

一连串的民营书店“关门事件”,刺激了人们的神经,衍生出一场“民营书店何去何从”的全民讨论。这场坊间讨论中,也浮现出电商冲击、租金高涨、政策性歧视、运营模式、转型定位等直击痛处的关键词,让从业者冷静,沉思——

“有着美好的理想,但却艰难求生。”这是中国民营书店

普遍的伤痛。

中国民营书店的第一批创办者们,大多拥有执着的文化理想,那个时期的书店,影响了整个中国。北京的“风入松”、上海的“季风”,广州的“学而优”……随处可见的是文化种子的萌芽,这当中大多数的民营书店,都起于“地下室”、大学周边或者居民区。生于暗处,面朝阳光,最终蔓延整个城市。十年前,曾经是民营书店的好时光,直至05年后才渐渐失落。

书店的价值链、产业链一直比较单一,出版社出书,发行商批书,书店卖书,读者买书。这个行业中,国营体系长期以来占据着主导地位,出版社改制的风潮曾经让书店业看涨,而后,发行体系面向民营的部分开放也被看涨,可直到今天,二渠道书商与民营出版商仍然是一个尴尬模糊的政策定位。在整体产业链的市场化并未形成、成熟的时候,作为“末端”的书店却被推向了高度竞争的市场空间。

图书行业的“暴利”只是片面的假象。在长长的价值链被瓜分完后,书店分得的只是杯水车薪。除去人力、房租和各项费用,一直支撑书店向前发展的是图书行业的结款制。书先发,卖出,才能结款。可以月结、季结、年结,当然也有“一直不结”。

也有不少人认为,近几年来逐渐升温的“网络购书热”才是挤占市场的“元凶”。中华全国工商联合会书业商会副会长王笑东却给出了不同的看法:“事实上,网上书店并不是实体书店的最大威胁。准确地讲,二者属于‘竞合关系,有竞争,同时更有合作。网上书店能弥补实体书店在宣传上的不足,让消费者及时了解市场。”

王笑东表示,实体书店的消失是多种原因促成的,首先,行业利润率降低是关键。一方面,图书价格太低,比如与内地汇率相差不大的香港,图书价格是内地的4倍,低廉的价格决定了这是个薄利行业,一有网络等竞争因素,就会影响到实体书店的经营:另一方面,伴随着近年中国房地产业的火爆,不断上涨的租金带给实体书店更大的压力,成本上升后,亏损在所难免。此外,愈发严重的盗版问题已成了实体书店另一大困扰。以往纸质盗版书还需要读者付出低廉的成本,而今天,电子盗版凭借着其“免费、快速”等特点吸引了大批读者,给实体书店带来沉重打击。据了解,一本畅销书发售后不到24小时,网上便会流出相应的盗版电子书,读者可以从网站下载这些盗版书,拷入电纸书、手机等电子设备后随意阅读。

书店日益萧条的背后还有诸多复杂的社会因素。从根本上讲,整个社会对知识和文化的尊重在下降,喜欢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应该是读书人中的主要群体,但在今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会走进书店,沉静下心,读一本好书。”

书店不会完全消失

纵观历史,人们的阅读媒介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先是竹简取代了甲骨:然后在汉代时,纸张的创造标志着竹简的“下岗”;而后的计算机和互联网又为我们的文字交流和信息传播提供了新的平台:如今更有了形形色色的电子阅读器,不一而足。某位IT企业的总裁就曾说:“电纸书的问世,会让纸质书成为历史。”但毋庸置疑,在这个浮躁之风日盛的时代面前,一个供人们读书、买书、爱书的地方,其意义显得尤为可贵,是不可或缺的。

学者张颐武也曾谈起他对书店现状的看法:“首先,实体书店的消失和书籍的没落绝不可混为一谈。近年来尽管很多书店消失,但图书出版、销售未见减少;其次,即便在科技转变,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实体书店的衰落也是正常的,但任何一个书店的消失,都会让人感伤。一个崇尚文化的书香社会不应该没有书店;第三,书店不可能完全消失,以后肯定是‘大的越大,小的越小,有物业产权的大型书店可能越做越大,民营的可能会越做越有特色,越来越小众。”

“各种个性的独立书店满足的是现代人对浪漫的一些幻想”,正如英国利兹大学媒体研究所研究员蔡明烨所说,在现实生活中,除了浪漫还需要更多其他的元素才能确实维系书店的生存。万古长存的书店是没有的,万古长存的书却有很多。但愿无论书店如何变化,爱书、爱好书的人和善待好书、善卖好书的书店总能相互吸引、获得尊重和支持。这样,人和书店就都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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