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阿岚
我不知道所谓“仁者爱山智者爱水”的依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智者?我只知道我爱水。
我总是不知疲倦地往有水的地方去,希望能见到一池清水。但回想起来,几乎每一次出游都未能达成我的理想。在人满为患的西湖,虽风景尚可但水不漂亮,浑浑噩噩的没有一点清新的气息,已然这般模样,竟还有游客忍心将喝剩的可乐咕嘟咕嘟往湖里倒;青岛的沙滩,到处是硌脚的粗石子和啤酒瓶的碎屑,排浪打过来,临近岸边的时候,雪白的浪花瞬间就变成了黄色的泡沫,而翻卷其间的,不乏饮料瓶及塑料袋。就是我最爱去的古镇西塘,环卫工人天天划着小船用网兜收集水面上的漂浮物,并将它们一一纳入船舱,但即若他们风里雨里一刻不停地勉力维护,西塘的水质堪忧,已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有一天,在西塘的水里,我们将再也看不到一条游动的鱼。
在电视上曾见过几处好水。在江苏某地的一座巨型水库,有人承包了百亩水面,在上面放置长约一公里,宽二十米的竹排,种植一种可以吃的水生植物,据说还能净化水质。绵延浮动着的水上竹排常年藤蔓罗叠,青翠葱茏,与碧水蓝天观照着,景象实在好看。可惜我记性差,居然忘却了这座水库的名字和具体位置。南沙群岛,珍珠一般撒落在我国的南海。那浩淼的水域,清澈见底,海底奇异莫名的珊瑚礁像盛开的硕大的花朵,同样奇异莫名的热带鱼,以它斑斓的色彩怪诞的身形,灿烂地撞击着我的眼球。无奈这是军事重地,中央电视台派员前往拍摄,也是经过特批准入的。还有西南山区的某个村寨,清亮澄莹的山泉自上而下咕咕地往寨子里流。村口用平整山石砌了三座一丈见方的深水池,泉水流经这三座水池,又悠然地往下游去了。三座水池,各有各的用途。这第一座水池,供乡民饮水之用,委实是上好的矿泉水;这第二座水池,为妇人们淘米洗菜之所;而第三座水池则功用繁杂,浆洗衣物、沐浴、牲畜饮水及灌溉土地都是它。也没有什么乡规民约,但几百年来乡人们硬是循规蹈矩,没有一个胡来的。我既称它为“某个村寨”,可见我的忘性之大。这样一个让我时常作深长思忆的村寨,这辈子恐怕是无缘相见了。
久居南京,对南京的水印象不是很佳。玄武湖不常去,但水的成色我没多大兴趣评价。幕府山紧临长江,风景如画。缎带般新铺的马路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青色的辉光,靠山的一侧广植树木,一片一片,是我叫不出名字的景观树。马路这边有大块绿地,一路追随着长江向前延伸。“滚滚长江东逝水”——站在长江边抚栏远眺,它阔步向前汹涌澎湃的气势终究让我壮怀激烈,豪气冲天。只可惜,满江苍黄浑汤水,不知裹挟多少沙。今日的长江已不可挽回地向黄河看齐,成为“滚滚黄河东逝水”了。
还住在福建路的时候,左近的金川河每到夏天就臭气熏天,害得我整日里关门闭户,靠空调度日。城北几条水系两年前进行了疏通改造,河两岸辟出小径供市民散步,沿岸装点了彩石、植物及亭榭,环境好了许多。听说这几条水系夜夜用外秦淮河水冲洗,费了很多的电,但闻着,隐隐地,总还是余臭不已。
我怎么就这样好命呢?在我对水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好水却找我来了,而且就在南京,就在紫金山脚下。看来我是孤陋寡闻,找了那么多年的好水,不曾想,好水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端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半月前为女儿筹备户外婚礼一事驱车去南京郊外兜了一圈。几家饭店看下来,有水有草坪的,草色青青,倒是好,但水是一潭死水,浑浊不堪,要隔几年才换一次水;另一家也有水,却只是饭店门前挖的一条两丈宽的河沟,河沟上搭着木台,供新娘新郎举办婚礼之用。远处是高低起伏的高尔夫球场,绿色的草皮无可挑剔,但只能作背景,人下不去,饭店和高尔夫球场是互不相干的两个单位。甚憾!
然后我的好命就来了,我却没有意识到。天大热的,几家饭店转下来人已乏了,只想顺道去紫金山庄看看然后回家。
很普通的门脸,较之前一家的气势恢宏,这一家着实不起眼。但在我跨进大堂的一瞬间,我惊呆了。大堂高阔、清远,迎面巨幅的的玻璃墙上映着绿水青山,还不是画,是真山真水,我看见岸边有人儿走动。赶忙问了大堂经理,才知道山是紫金山,湖曰映山湖。与山庄负责婚宴仪式的陈经理交谈没几句,我就着急去户外,看那有着咕咕喷泉的映山湖。
映山湖坐倚紫金山余脉,山不甚高却逶迤绵延,山间植被丰饶,古树参天。下到湖心,另有一列长岛,岛上枝叶葳蕤,绿意深深,偶尔一两声鸟鸣,更显得宁静致远。立于湖岸栈桥之上,清风徐徐,水波荡漾。深情望湖水,这湖水好似姑娘的素面,清白净爽,纤尘不染。若不是几年前此处兴建了紫金山庄,映山湖至今怕是还浸淫在紫金山脉的云烟氤氲之中未曾醒来。
我喜不自禁对先生说了N遍:“我喜欢这里,我要常来”。先生望着我作深思状:看来你是真爱水啊!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从今而后,除了惜福,我还能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抵不过长相厮守。
映山湖,我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