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萍 刘真真
编者按
湾塘村,是位于贵州省安顺市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县(下称紫云县)宗地乡东南部的一座苗寨,距紫云县城45公里。
在这个2300多人的村寨里,98%以上是苗族,15个村民聚居点散落在重重山坳间。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山窝窝里。
这里被看作人类生存的禁区。实施“坡改梯”以前,80%以上的山地不能用牛耕种。加上不通公路,不通电,缺煤,柴草是唯一的燃料,生存条件极为恶劣
8月中旬,《支点》杂志社同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组成的联合调研队,来到这个偏远的村寨驻扎走访,探寻大山深处的贫困与希冀。
“丢块石头都打不到一个破瓦罐”
湾塘村所在的紫云县,地处黔中山区麻山腹地,是国家级贫困县。恶劣的自然条件,是其贫困的重要原因。
这里是喀斯特地貌典型区,纵横交错的山脉间,裸露的岩石如被神斧劈过一般,呈现出光滑平整的切面。山上土薄根浅,水土流失严重,植被极易遭到破坏。部分土壤贫瘠,是滇桂黔石漠化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山地面积大,地势崎岖,交通不便,虽然很多县都通了公路,却是晴通雨阻。
这里曾与世隔绝。若干年前,当第一批到访的调研干部翻山越岭踏足村寨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条件太差了!严重缺水,没有耕地,人们只在山坡上种点玉米果腹。亲戚之间相互通婚,生出的孩子大多智力有问题。
“丢块石头都打不到一个破瓦罐”,当地人用这句话来形容苗寨人曾经的贫困。
当地政府认为,像这样不适合人居的地方应当移民。近年来,政府对贫困地区实施“生态移民”,2011年安顺市移民人数达2000人,移民大多集中在紫云、普定、关礼、镇宁等重点贫困县。
现在,紫云县好几个乡镇的村民,都是从深山移民出来的。尽管如此,贫困依然困扰着这里的人们。
紫云县被列为限制性开发县,缺乏工业支撑,财政收入主要依靠农业。由于交通不便,基础设施落后,加上农民知识水平不高,使得该县至今是贫困面最广、贫困程度最深的地区。
如今,大部分的青壮年去了城里打工,现在的湾塘村,是一个由留守小孩、老人和妇女组成的村寨。老人们依然习惯穿着上个世纪的蓝布衫、黑裤子,踩着崎岖的山路,到山坡上收掰玉米。
乡镇是这里唯一的交易中心。每个星期,附近村寨的人,或者骑摩托车,或者几个人挤一辆三轮车,陆续到乡里去赶集。村民们把自己养的猪、酿的酒、编的箩筐拿去卖,再顺便添置一些生活用品。而这二十分钟的车程,基本上算是湾塘村留守村民可到达的最远距离,也是他们与市场经济最近的接触。
改造不起的吊脚楼
韦十妹是湾塘村竹林组村民,今年48岁。她穿着不合时季沾满污渍的红色秋衣,记者到访时,她正在自家屋后弯腰晒萝卜种子。
苗寨的房屋大多依山而建,韦十妹家的吊脚楼建在一个石头坡上,因年久失修,竹编的围墙已日渐稀疏,很难再遮挡风雨。阳光透过墙上大大小小的窟窿,给昏暗的屋子带来些许亮光。
家里,没有洗衣机、电冰箱,没有热水器,甚至连自来水管都没有。唯一跟现代化沾边的是电视和一台粉碎机。在寨子里,每家都用粉碎机打苞谷来喂猪。
屋子另一侧,铁皮水桶、落满灰尘的电饭煲,暖瓶等,散落一地。最里面的一张床上,被子已洗得看不出颜色。
韦十妹给记者搬来个小板凳,大家围着火塘聊起来。刚坐下,袭来一股猪粪味儿,随即传来了猪慵懒的叫声。原来,在屋子的另一边,地面是用木板搭建的,透过木板缝隙,下面的猪圈清晰可见。
由于没有自来水,每天早起,韦十妹先去附近的井里挑水,然后打猪草喂猪。早饭是从来不吃的,生病了也从不去医院。
“钱太少了,总是不够用。”她喃喃地说着。
这个吊脚楼实在太旧了,下雨天总是漏雨,为了攒钱建新房,韦十妹和丈夫以及他最小的儿子,都去了城里打工。
在湾塘村,对大多数村民来说,建新房是头等大事。
随着政府扶贫资金的陆续投入,这几年寨子里通了电,还修了3.2公里的公路,方便了村民到乡上去赶集。条件好一些的人家,积极响应旧房改造的号召,盖起了两层小楼,用上了自来水,但破旧的吊脚楼、每天去挑水的人们仍然随处可见。
为鼓励旧房改造,政府制定了资金补贴措施。据2011年政策标准,按照贫困程度的高低,农民建房分别能拿到2万元、1.5万元、1万元、5500元的建房补贴。
按理说,最贫困的农民应当拿到最高数额2万元的补贴,然而,记者在调研时发现,补贴金的发放并未完全达到政府的初衷。当地一家重度贫困户,去年只拿到最低标准5500元的补贴。
原因在于,当地一家旧房改造约需5万元,能够自己拿出3万元的农户方能获得政府给予的2万元补贴。实际上,由于重度贫困户根本拿不出3万元钱,而能够申请2万元补贴的往往是较为富裕的农户,因此,重度贫困户根本无法获得最高额补贴,只能拿到最低级别(5500元)的补贴。
于是,这个看似合理的补贴政策造成了眼前的悖景:村里条件相对较好的家庭,住进了钢筋混凝土的新房;但村里出不起补贴“配套”的家庭,如韦十妹一家,仍不得不住在破旧的吊脚楼里,建新房一直是他们当前最迫切的愿望。
漂泊的青春
最早出去打工的村民,是在城郊的蔬菜种植基地干活。此后,村里人外出打工,大都是做这一类的工作,韦十妹和他的丈夫同样如此,起早贪黑割菜拔草。虽然出外打工能带来一些收入的增加,但城市并不属于他们。
杨华祥今年25岁。从15岁到25岁,他人生中最年轻的时光都是在外打工中度过的。十年里,杨华祥已辗转奔波于广东、浙江、北京、天津、武汉等十几个地方。“如果听到同乡说哪个地方工资高,我们就换到那里。”
由于缺少基本技能,教育水平低,多年来他只是在私人老板蔬菜种植基地里务工,从早上7点开始工作,到了中午,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扒口饭,一直忙到天黑。
“刚出去的时候每天十几块,现在好点了,一天能挣几十块钱。”杨华祥说。
此间,他结婚生子。老婆是同村大他一岁的韦吴妹。婚后不久,两人就一起外出打工。每天种菜、拔草、收割,住十人间的通铺,一年到头,除了生病请假外,没有一天休息。
现在,两人的工资每个月加起来有2000多块钱。两口子开销极少,最大的开销花在孩子身上。
他们三岁的儿子,是在北京打工时降临世间的。分娩那天,因没钱去医院,就临时请一位年长的妇女来帮忙。在那个只有一袭布帘遮挡的十人间的通铺上,一个小生命诞生了。杨华祥亲手帮孩子剪了脐带。
与城里女人不同,从怀孕、分娩到坐月子,韦吴妹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生完孩子仅一个月,就开始上班了。“不干活就没有收入,我们俩每个月赚2000多块,给孩子买零食看病等都要花去1000多。”她说。
在外多年,杨华祥夫妇的圈子仅限于同乡之间的交流,他们很少跟城里人讲话,更没想过要留在城里,在他们心里,唯一的想法是等赚够钱后回到寨子里建房子。
今年,杨华祥带着赚来的5万元钱回到了家乡,加上从亲戚那借的3万多元,又从银行贷款3万元,他们的新房终于动工了。
村里的合作社
在紫云县的农村,年轻人几乎全都外出务工,剩下年迈的老人在家务农。老年人体力有限,加上懂农业知识的人很少,大多采取广种薄收的方式进行农业生产,一些农田不得不撂荒。
最常见的是,外出务工者将土地转给亲戚耕种,杨华祥家的地给了幺叔耕种,韦十妹家的给了弟弟耕种,耕种者每年会给点粮食作为报酬。
为了避免土地荒芜,政府免费给农户发放核桃苗或花椒苗,成活一株还有奖励。此外,村里也会组织人员,帮长年在外打工的家庭种植经济作物,种一株可得3毛钱劳务费。
这一措施却收效甚微。村民罗贤荣家去年种了1000棵核桃树,仅存活250棵。村主任杨正云说:“成活率低主要是缺少管理,政府给予产业引导,但具体管理还是要靠农户自己。”
很多家庭只有老人和孩子,根本无力打理。比如花椒苗种下去,要经过四到五年才有收成,有的村民怕有风险不愿意种,更担心种了卖不出去。
“有的村民为了拿到更多的劳务费,就会快种多种,甚至为了抢速度,把几株苗直接种在一起,现在还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杨正云说。
我们了解到,安顺市扶贫办对此项目会定期验收,为了通过上级检查验收,在实施过程中难免会出现“抢进度,追数量”等现象,从而造成产业化效率低下,有限耕地也未能得到充分利用。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政府倡议外出打工或者不愿意管理土地的农户,可以选择将土地流转给合作社或协会,之后再进行利益分配,即“合作社模式”。
当前,这一模式是紫云县探索土地流转的新尝试,具体方式为:鼓励农民将土地流转给合作社(合作社的性质是有法人代表的企业),由合作社统一耕种,周边的农民到合作社来打工。
在紫云县,土地流转规模最大的合作社是平坝县天龙镇鼎兴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以下称鼎兴合作社),该合作社理事长肖鼎介绍,他们在安顺市几个县内共有2万多亩蔬菜,在武汉、成都、重庆、昆明、江浙及两广一带,有成熟的销售渠道,每天销售蔬菜20多万斤。今年,该社在紫云县以每亩500元的租金流转了1000亩土地,共投资400多万元,吸引了不少村民前来打工。
在紫云县火花乡,我们看到,上千亩流转的土地已经种植了大葱、辣椒、西红柿等无公害蔬菜,一些地里还搭起了大棚。
由于资金匮乏家底薄,农户抗市场风险和自然灾害的能力普遍很弱,当地政府认为,相比传统“散户”生产模式,合作社模式一头连企业,一头接农户,既实现了土地规模化生产,又降低了农户风险,提高了家庭平均收入。
而对于鼎兴合作社的合伙人王肖猛来说,其更青睐另一种模式:合作社不用租土地自己耕种,而是给农民下订单,如此一来,就能将合作社自身的市场风险降到最低。
小额信贷创新
为了推广合作社模式,便于更多的企业到紫云县投资,安顺市及紫云县扶贫办对当地金融部门推出了新措施——贷款贴息。
紫云县扶贫办主任张严介绍,2010年以来,当地扶贫资金全部投入产业扶贫,目前县里已经有了核桃、油茶、冰脆李、蔬菜等项目。
为了吸引企业投资和鼓励农民创业,紫云县农业银行和农村信用联合社(以下称农信社)等金融机构开展了小额信贷活动。凡是为了发展产业在农行和农信社贷款,县扶贫办将会对这两家金融机构实施贷款贴息,其中,农户贷款贴息5%,省级龙头企业贷款贴息3‰
农信社办公室主任肖刚明白,此举是为了提高金融机构小额信贷的积极性。都说银行“嫌贫爱富”,只愿意贷款给大企业,不愿意给小微企业和农户贷款,最主要的原因是风险不可控,调查成本太高。然而,肖刚告诉我们:“农户在农信社贷款,不需要任何抵押和担保。”
不需要任何抵押和担保,那风险如何控制呢?
原来肖刚所在的农信社共有171名员工,其中信贷员占了一半。他们将庞大的信贷员队伍投放在农村,给每个村的农户部建立了信用档案,根据农户资产,信用记录,掌握的技能及款项用途等因素,进行评级授信,并实时临控贷款使用情况。通过对农户评级授信,既简化了贷款手续,解决了农民贷款难的问题,又加大了资金运用力度,提高了信贷资金的安全系数。
罗协荣去年从农信社申请到3万元贷款,凑够了11万元,在宗地乡买了一块地,合计100平方米左右,打算以后给儿子建房子用。5月30日申请当天,他就拿到了款项,年息8%,需要三年之内还清。贷款程序很简单,标准只有一个,个人信用评级。他的信用评级为“优秀”。
今年,农信社再次提高了农户授信限额,农户信用贷款从原来的5万元提高到10万元,对信誉好,有经济实力,从事特色产业和返乡创业的农民,最高信用贷款可提高到50万元,而不需要任何资产作抵押。
对于大部分涉农金融机构来说,农户抗风险能力低是很棘手的问题,一旦遭遇天灾人祸,金融机构便容易陷入不良贷款的泥沼。
村里的能人
农信社灵活简便的贷款方式,很快吸引了大批农户,但同时也增加了自身的资金压力;另一方面,国有商业银行网点的撤并和贷款上收,投向转型,对县域经济发展信贷投入不足。因此,农信社有限资金亦难以满足快速增长的市场需求。
无论怎样,农村金融机构的信贷措施,还是令一大批农户尝到了甜头,湾塘村的杨顺就是受益人之一。
42岁的杨顺,是个皮肤黝黑、话语不多的精壮汉子,被称为村里的能人。
杨顺今年首次尝试种植烟叶,他向宗地乡农信社贷款2万元,种了20亩烟叶。烟苗需要自己购买,一亩烟苗要花费30元,可产200斤烟叶。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村里的女人们在烤烟房前面的空地上编烟叶,他们熟练地把巨大的烟叶编在竹竿上,然后送进烤烟房烘烤。杨顺说,要装满一间烤烟房,10个人需要编一天,每人每天的工钱是70元左右。杨顺每天给工人的工资加起来约有700元,外包一顿中餐。
一间烤房的烟叶,需要烤5—7天,烤好后卖给乡里的烟叶站。烤烟叶是个技术活,对温度、湿度都有严格要求,要想烤出上等的好烟叶可不容易。“烤得好,一斤能卖15—20元,烤得差,一斤顶多卖10元。”杨顺说,他第一年尝试,心里也没底。
村主任杨正云告诉我们,杨顺此前在外面当包工头,每年的毛收入能达到20万元。看他能干,村委会曾找到他,想让他当村干部,他婉拒了。
问起为啥不想当干部,杨顺嘿嘿一笑:“自己干自由一些。”
尴尬的免费培训
不过,像杨顺一样敢于尝试并带头致富的人不多,大多数村民仍然摆脱不了小生产者的习惯和心理,因循守旧、安于现状的小农意识和“重农抑商”的观念,让绝大多数农民不懂市场经济运作规律,市场意识淡薄,对新技术、新信息反应迟钝,缺乏接纳、消化和吸收能力。
为提高农户科技水平,紫云县实行了阳光工程培训,免费为贫困农户提供农业技术培训,湾塘村每年都有一次玉米种植技术培训,数次养殖技术培训、科技培训等,主要以室内授课为主,结果参加的人寥寥无几。
“自己文化水平那么低,去了也听不懂。”杨华祥从未参加过。十年在外的坎坷经历,带给他更多的是一种羞怯的自卑,残缺的教育和闭塞的信息则让其已对现状漠然。在他眼里,“技术”距离自己太过遥远。
对此,紫云县副县长晏正武说,“也许现有培训方式还存在一定问题,我们正在尝试将培训放在田间。”
武汉大学发展经济学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叶初升认为:“农民文化程度低,直接影响了农民接受新知识和各种信息的能力,制约农民思维水平和农村经济社会的发展。”
2006年底,紫云县对农村农民知识水平调查结果显示:文盲半文盲占45%,小学占35%,初中占15%,高中占3%,大专以上的占2%。总体上,该县农民仍然是一个“知识贫困”群体。
断层的教育
20岁的罗丽今年刚刚订婚,已算是村里的晚婚女孩。湾塘村的女孩子,大多十六七岁就结婚。她初中毕业后,正好碰上镇宁一家幼师学校来村内招生,半年学费1400元,她报名了。但不到五个月就从学校回来了。
“学校很多人都走了,感觉学不到什么东西,而且花钱太多。”尽管如此,罗丽仍然怀念那段时光。如今,在双方家庭的催促下,罗丽已经在计划着置办酒席。
至于对未来的想法,她吐出三个字“不知道”。村里年轻的父母们也是如此,很少考虑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不知道……以后再看吧。”杨华祥说。
湾塘村有两个小学,每所学校的年入学人数不足20人。村主任杨正云介绍:“现在第一小学共有230余人,第二小学仅有70人。因生源太少,二小快要淘汰了。”
教育几乎处于断层,直到2007年,村里才考取了第二个高中生,16岁的杨光祥考上了宗地乡高中,3年后,他成为了村内有史以来第一个本科生。
离乡那天,他自己打包了行李,到信用社办了助学贷款,从家里带了500块钱,独自坐上了开往兰州的火车。
据了解,杨光祥的大伯杨金华是湾塘村上一任村支书,曾带领村民开山修路,在石山旮旯里“坡改梯”,深受村民爱戴,但不幸在一次偶然事故中伤亡。大伯对杨光祥影响至深,在填报志愿时,光祥选择了教育技术学。
“只有教育可以改变人的思维,村民极度贫困,很大程度上是太缺教育了。”
这个在湾塘村生活了十几年的大男孩,如今已经大学三年级了,他打算毕业后从事广播电视行业。
“广电行业传播效应大,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可能地改善村民们的思维现状。”他坚定地认为,自己只有走出去,才会给家乡人带来希望。
村民眼中的幸福
打工赚钱,贷款建房,打工还贷,最后安居村内。在湾塘村,无论是四五十岁的壮年,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大多固守着这套一成不变的思维逻辑,家家户户惊人地相似。
村里现代化的房子是用高额的代价换来的。长年在外奔波,让他们尝尽艰辛,有的甚至牺牲了健康。
58岁的苗族老汉韦小年,因长期在沙场打工,患上了尘肺病。在外十载的杨华祥,虽然只有25岁,已经时常感到腰疼,吃不下饭。一年到头,他们几乎都在辛劳中度过。
他们很少回家,只有在亲戚或邻居家办酒席的时候才回来看看。他们非常看重这种办酒席的时刻,无论婚丧嫁娶,只要有一家操办此事,周边的乡邻都会来帮忙。
如果你不去帮忙,等自己家办这种事,就没人来帮你。杨华祥说。
礼金通常是几十元到上千元不等,视关系亲疏而定。村里的红白喜事,成为苗寨人彼此情感纽带的同时,也给每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在经历了多年的背井离乡后,他们终有一天会永远地回到用辛劳积蓄修建起来的家中。他们梦想着,等还完建房欠债后,就回来舒舒服服地住进新房,从此再不外出打工,只守着老婆孩子,种种地,养养猪,穷一点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跟家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