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语动词的体

摘要：本文对缅语动词的体范畴作出定义，并就体的语法意义和形式进行描写分析，归纳其特点。

关键词：缅语动词体

缅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缅语支，是藏缅语族使用人口最多的语言，以仰光语音为标准音。本文记录的是仰光话口语，对缅语仰光话中动词的体范畴作出定义，并对其具体的语法意义和形式进行描写分析。

一、缅语动词的时体

（一）有关缅语动词时体的研究综述

有关缅语时体范畴的研究目前较少，曲永恩和许清章认为缅语动词仅有时态。曲永恩（2000：356、358、359）认为缅语谓语成分助词除了表示一个句子的结束和语调外，还有表示时态的作用。缅语有三种基本时态：现在时态、过去时态、将来时态。除了谓语成分助词表示时态之外，一些助动词和时间状语也有表示时态的作用，这些助动词和时间状语与谓语成分助词配合使用后，构成了更为详细的时态。（以下助词为缅语口语）

现在时态：

一般现在时态

现在进行时态

现在完成时态、

过去时态：

一般过去时态

过去进行时态表过去的时间状语或语境+

过去完成时态、、、

将来时态：

一般将来时态、

将来进行时态

将来完成时态、、

许清章（2008：115、117、125、127、128）认为缅语动词时态都以紧连动词后的各种助词来表示。这种助词称为表时态助词，用来表示一般性的叙述、将来时态、完成时态和进行时态。（以下助词为缅语书面语）

一般性叙述（对现在、过去和曾发生过的事物的叙述）或

将来时态

完成时态

进行时态、、

汪大年（2008：255）认为缅语动词既有时范畴又有体范畴。将说话时间做基准，可以将动作发生的时间分成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段，在缅语中，用句尾助词来表示动词发生在哪一个时段。（以下助词为缅语口语）

一般现在时

过去时、+

将来时、+

说明动作状态的为体范畴。

即行体+

进行体+

完成体+

过去完成体++

将来完成体+

未完成体.++

已然体

曾行体+

上述三位学者对缅语动词时体的划分是从教学语法角度，而非语法学研究角度进行的，因此没有对缅语动词的时体范畴作出定义。但他们都一致认为缅语动词存在时范畴。那么，缅语动词是否有时范畴？

时意义和体意义在句子中可以通过词语和形态两种形式来表达。表达时意义和体意义的词语，承载的时意义和体意义是内在的，是词义中的一部分，进入句子就会显现出来。形态不是词，没有内在的词义，它的意义只有在句子中才能显现。脱离句子，其意义就不存在了。戴耀晶（1997：31）认为时和体都与时间有关，所不同的是体注重的是事件发生、存在、变化和动作的发展变化，所涉及的时间没有指示性，不表达“过去”“现在”“将来”等含有指示意义的概念。“时”则不同，“时”是以说话时为基准的句子所表达的事件、命题所在的时间位置。

按照这个标准，缅语中的“22、22”似乎也有“时”的意义。例如在陈述单一事件的句子中，动词后附加就表示事件或动作发生在现在或过去，附加“”表示发生在将来。例如：

（1）.

他苹果吃（完整体）

他吃苹果。（过去事件）

（2）.

他苹果吃（将行体）

他吃苹果。（将来事件）

但在实际语言现象中存在着不支持“”“”表示“时”意义的情况。例如：

（3）.

去年他房屋建造（体助）（引语助词）计划

..

（定助）时候钱断（变化体）（完成体）

去年他计划造房屋时没钱了。

（4）.

苹果吃（曾行体）（完整体）有（助词）吃（语助）

你尝尝苹果吧！

例（3）中“”表述的动作行为处在将进行阶段，时间却是在过去。例（4）中的“”表述的动作行为处在实现阶段，时间是将来时。在这两个例句中“”“”的时间表达意义是不足的，无法显示事件的时间范围。当时间词语和祈使语气出现时，“”“”可以分别与过去、将来时间相容，而不像印欧语表示时范畴的形式那样要随时间词语发生相应的变化。

语法范畴是对一定语法形式所表现出来的语法意义的概括，建立语法范畴的目的是说明语言中的种种现象和特点。“体”包含某种抽象的语法意义而不是词汇那种具体的意义，这种抽象的语法意义必须由数量有限的语法形式来表达，而不是词汇里数量众多的形式。缅语动词后可以通过附加“”“”“”等语法形式来表示动作所处过程和状态这类语法意义，因此可以建立一个语法范畴来概括和说明这个事实。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认为缅语中动词的“时”意义不是通过语法形式，而是通过词汇、语篇等表达出来的。因此，缅语动词有体范畴而无时范畴。

（二）缅语动词的体的定义

刘丹青（2008：456）介绍了Comrie关于体的定义——“体是观察情状的内部时间构成的不同方式”，也介绍了戴耀晶在此基础上略作修正的定义——“体是观察时间进程中的事件构成的方式”。

本文在参考各位语言学家关于“体”的定义的同时，结合缅语事实，对缅语动词“体”下的定义为：指观察事件发生、存在、变化和动词动作过程中发展变化的过程的语法范畴。

二、缅语动词的体形式与体意义

缅语是分析性语言，动词的体助词由虚词、虚化了但还没有变为虚词的动词等两种语法形式来表示。缅语动词体助词大体有以下特点：1.意义虚化。体助词多来自动词，少数来自语气助词，都表示一定体的抽象意义，并且该意义稳定又明确。2.结构关系黏着。从结构关系上来说，这些体标记都不能单说，都位于动词后表示附加意义，其位置较为固定，不能随意改动其位置。3.功能专用。缅语动词的体助词从功能上来说都是专用的，一种体助词在句中只表达一种体，意义和形式之间的关系较单一，没有体标记兼用的现象（即同一体标记有多种体意义）。

缅语的体范畴下分两个子系统，即事态体和动态体。事态体下分为完整体、完成体、将行体；动态体下分为进行体、曾行体、惯常体、结果保留体、尝试体、变化体等。事态体可以独立地表达体，动态体则不可以，必须与事态体集合于同一个动词谓语上，综合表示几种体意义。

（一）事态体

事态体是观察事件的发生、存在、变化与否所区分的体类型，事态体的体助词由语气助词承担，附加在动词后。事态体的着眼点是整个句子所表示的事件发生与否、出现与否、存在与否，属于句平面。体助词由语法化程度较高，完全虚化的语气助词承担，看不出实词来源。

缅语的事态体的语法形式分为三类：

1.完整体

完整体的语法意义是指动词所指事件已经出现或完成，或动作过程已经实现，其语法形式为动词后加“”。例如：

（5）.

鱼（主助）水里（状助）游（完整体）

鱼在水里游。

（6）..

月亮（主助）地球（宾助）围绕（完整体）

月亮围着地球转。

（7）...

昨天我城里去（完整体）

昨天我到城里去了。

（8）.t.

刚才他图书馆去（完整体）

刚才他去图书馆了。

当参照时间为说话时间时，实现体与表将来时间的名词和副词不兼容。

（9）*.

明天他早早起床（完整体）

m.

明天他早早起床（完整体）

明天他要早早起床。

（10）*..

不久之后（状助）他来（完整体）

.m.

不久之后（状助）他来（完整体）

不久他要来。

2.完成体

完成体的语法意义是指新的事态已经出现，其语法形式为动词后加“”。例如：

（11）.

下雨（完成体）

下雨了。

（12）.

他学校（状助）去（完成体）

他去学校了。

（13）...

明天九点（状助）我去（完成体）

明天九点我已经走了。（语气较肯定）

3.将行体

已然体的语法意义是指新的事态将要出现，其语法形式为“”，附加在动词后。例如：

（14）.

明天下雨（将行体）

明天要下雨。

（15）.

去年他房屋建造（将行体）

.

（引语助词）计划（定助）时候钱断

.

（变化体）（完成体）

去年他计划造房屋时没钱了。

（16）...

我第一奖得到（将行体）

我要得第一。

当参照时间为说话时间时，将行体与表示过去时间的名词和副词不兼容。

（17）*...

以前人许多

.

贫穷（将行体）

....

以前人许多贫穷（完整体）

以前许多人都贫穷。

（18）*..

去年他的年纪十八岁

.

有（将行体）

..t.

去年他的年纪十八岁有（完整体）

去年他有十八岁。

（二）动态体

动态体是指动作行为发展变化的过程中显示的不同情状，而不是动词本身的情状，动态体的语法形式由虚化了但还没有变为虚词的动词承担，附加在动词后。除曾行体助词外，其余动态体助词保留或引申了动词实意，即体意义与词汇意义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动态体助词属于词层面，所以必须与事态体助词交叉集合于同一个动词上；各动态体助词虚化程度不均。

动态体共有七种，又可分为三个次类：

1.与动作行为本身进程有关的状态

1）进行体。进行体的语法意义是指动作正在进行，或者某种现象、状态正在持续，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体助词。例如：

（19）.

他们跳舞（进行体）（复助）（完整体）

他们正在跳舞。

（20）..

他书信一封写（进行体）（完整体）

他正在写一封信。

（21）

他们（主助）这坏人（宾助）讨厌

.

（进行体）（完整体）

他们怨恨着这坏人。

（22）.

这病人（主助）死（进行体）（完成体）

病人已经死了。

（23）

明天八点（状助）学生们

..

（宾助）老师等（进行体）（将行体）

明天八点老师会等着同学们。

2）变化体。变化体的语法意义是动作行为或某种状态的发展趋向，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体助词“”或“”。

“”和“”分别表示“起来”“下去”。由于趋向有正反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又分为正趋向和反趋向。正趋向用“”“来”，表示动作行为或状态朝着正常方向演变、发展，动作向说话人接近和说话人的喜爱之情。例如：

（24）..

天气渐渐温暖（变化体）（完成体）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25）.

他们上来（变化体）（完整体）

他们上来了。（所指对象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爬上来。）

反趋向用“”“去”，表示动作行为或状态朝着减少、衰亡、败落的方向发展，动作离说话人远去和说话人的厌恶之情。例如：

（26）.

苹果价钱下降（变化体）（完整体）

苹果降价了。

（27）.

他们上来（变化体）（完整体）

他们上去了。（所指对象离说话人而去。）

变化体与不同类型的动词搭配，会产生不同的语义功能。

①变化体与运动动词

跟在运动动词后“”和“”多了一种指示规定，它们明确规定动作是朝向或是离开指示中心。

（28）.

鸟一只树上（趋向）

.

飞（变化体）（完整体）

一只鸟朝树上飞来。

（29）.

鸟一只树上从飞

.

（变化体）（完整体）

一只鸟从树上飞走了。

②变化体与状态动词

跟在状态动词后“”和“”会产生引申意义。“”在状态动词如“（住，生活）”后面出现时增加了一种终结的意义。这种终结的意义源自其离开、动作离开指示中心的意义。在这种情境中，指示中心是一个位置或一种状态。

（30）.

他这在住（变化体）（完整体）

他在这儿住过（现在不再住了）。

（31）*.

他这在住（变化体）（完整体）

另一状态动词“（坐）”与“”和“”连用时，也表现出相同的语义。

（32）.

他这在坐（变化体）（完整体）

他坐在这儿（现在不再坐了）。

“”所表示出的终结意义明显源于情景中的主语不在现场这个事实。同样“”在简单陈述句中是不合法的。

此外，“”表示的“朝向一个指示中心”和“”表示的“离开指示中心”的指向意义很容易引申到非空间状态，如心理状态。认知状态可以被概念化为位置。在此类的引申中，状态就是指示中心。

状态动词分为两种语义范畴：（1）暗含“经历一个走向完成的过程”的状态，如“变大”“变得不开心”“变冷”的过程。（2）不经历以上过程，而是被概念化为“存在/不存在”的状态，如“睡觉中/不在睡觉中”或“晕倒并处在昏迷状态中/不晕倒并且昏迷这种状态不存在”。

当“”与表示逐渐过程的状态动词连用时，意为“朝向完成进程中”，而“”则表示带有终结意义的完成。

（33）.

肚子大（变化体）（完成体）

（她的）肚子大起来了。

（34）.

肚子大（变化体）（完成体）

（她的）肚子已经大了。

（35）.

天气冷（变化体）（完整体）

天气冷起来了。

（36）.

天气冷（变化体）（完整体）

天气变冷了。

不表示“经历朝向完成的过程”、只表示存在或不存在的状态动词，只能与“”连用。

（37）.

他昏迷（变化体）（完整体）

他昏过去了。

在例（37）中，“”（失去知觉）是一种存在或不存在的认知状态。当“”和“”连用时，“”不表“失去知觉”，而成为一个自主动词，表“忘记”。

（38）l.

他忘记（变化体）（完整体）

他忘记了。

瞬间性动词也只与“”连用。因为这类动词不经历走向完成的过程。

（39）.

炸弹爆炸（变化体）（完整体）

炸弹爆炸了。

3）惯常体。惯常体的语法意义是指反复发生或恒常存在的行为状况，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例如：

（40）.

他皱眉（惯常体）（完整体）

他习惯皱眉头。

（41）.

他闲每其他人（复助）（宾助）帮助

.

（惯常体）（完整体）

他一有空就去帮助其他人。

（42）.

平时（状助）他准时到

.

（惯常体）（完整体）

平时他总是按时来。

2.动作行为进行后产生的效果

1）曾行体。曾行体的语法意义是指曾经进行过某种动作或亲身经历过某种事情，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体助词“”。例如：

（43）

他（主助）东枝市（状助）住

.

（曾行体）（完整体）

他在东枝市住过。

（44）..

这动物种类（宾助）我看见

.

（曾行体）（完整体）

我见过这种动物。

（45）..

这工作（宾助）我很满意

.

（曾行体）（完整体）

我曾经很满意这份工作。

2）结果保留体。结果保留体的语法意义表示存在及动作后保持的状态或结果，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例如：

（46）..

舅舅（主助）门（宾助）敲（结果保留体）（完整体）

舅舅敲过门了。（敲门的声音可能已被听见，不用再敲。）

（47）..

妈妈（主助）饭做（结果保留体）（完成体）

妈妈做好饭了。

（48）..

妈妈（主助）饭做（结果保留体）（进行体）

妈妈会做好饭。

3.动作行为进行中的伴随情景

1）短时体。短时体的语法意义是表示动作在短暂的时间内发生或结束，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体助词“”。例如：

（49）..

小汽车（宾助）吱地一声停

.

（短时体）（完整体）

小汽车吱地一声停住了。

（50）..

姐姐（主助）哥哥（宾助）告诉

.

（短时体）（完成体）

姐姐已经告诉哥哥了。

（51）..m.

会议闭会（短时体）（将行体）

会议要结束了。

短时体与表心情的静态动词不兼容。

（52）*.

他高兴（短时体）（完整体）

.

他高兴（完整体）

他高兴了。

2）尝试体。尝试体的语法意义是表示试做一下某个动作，其语法形式是在动词后附加体助词。例如：

（53）...

我门（宾助）打开（尝试体）（将行体）

我将试试打开门。

（54）..

老师（宾助）问（尝试体）（语助）

问问老师看吧。

（55）..

姐姐亲自读（尝试体）（语助）

姐姐亲自读读看吧。

尝试体与已然体不兼容。

（56）*..pji.

我门（宾助）打开（尝试体）（完成体）

...

我门（宾助）打开（尝试体）（完整体）

我试着打开门。

动态体助词的虚化程度总的来说较低，绝大多数动态体助词来源于动词，它们的词汇意义与体意义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如：

动态体助词内部的虚化程度也是不一致的，这从动态体助词的否定形式上可看出。在否定形式中有的体助词（如变化体助词和）与动词的结合松散，否定副词必须放在动词和体助词之间，该体助词保留着动词的某些语法特点，虚化程度低。而在大多数体的否定形式中，否定副词是放在动词前的，虚化程度高。结果保留体的否定均可采用上面两种形式，表明该体助词正处在由实词向虚词转变的半虚化状态。虚化程度的参差不齐表明实词变虚词并兼有语法功能的进程是一个逐步分化的过程，难以划定一个标准和界限来限定语法化程度。

三、结语

以上关于缅语动词的体的分析表明，十种体的形式和意义都有根本差异。相比较而言，事态体是缅语动词最基本的体的基础，动态体所包含的体意义比事态体丰富得多；事态体的语法形式只能用虚词来表示，而动态体用虚化了但还没有变为虚词的动词来表示；事态体助词的虚化程度高于动态体助词。三个事态体助词已无法找出其实词来源，而动态体助词可以找到虚化来源，带有明显的动词虚化痕迹。与动词谓语的粘合程度不一。事态体助词因同时是语气助词，和动词的粘合度不高，中间可附加多种助词，而动态体助词紧跟在动词后，与动词的粘合程度最高。

（一）体助词的虚化程度不一

事态体助词的虚化程度高于动态体助词，已经无法找出其实词来源；动态体助词多来自动词，带有明显的动词虚化痕迹。

（二）体与体的搭配

由于事态体的着眼点是整个句子所表示的事件，因此只有事态体助词不可交叉集合出现在同一动词之后。不同类别的体助词集合于同一个动词上，综合表示几种体意义的情况有两类：

动态体与事态体的搭配如下：

我试着打开门。

我到过缅甸。

动态体助词之间的搭配仅有进行体和惯常体、变化体和惯常体两种。观察者从动作内部来观察动作行为发展的不同情状，因此不可能同时观察到多种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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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常青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100081；北京外国语大学亚非学院10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