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雨彤
那是个让人躁动兴奋的9月1日,稚嫩青涩的我们坐在陌生的教室里,好奇而紧张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第一声上课铃响起时,一位头发微卷、看上去年纪略长于我爸妈的女老师慢慢走进教室。她温柔地看了一眼天真稚气的我们,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 “孙”字,回过来对大家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孙。”那时,我只觉得黑板上的字大气沉稳,而她看起来文静内敛。我没有预见到,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和我们如此轻松愉快地相处,带给我们那么多的惊喜和感动。
“我已经教了27年书了哦,送走的学生一批又一批,你们要是不乖,我立马就会发现的。”孙老师眨眨眼笑着对我们说,像是在哄调皮的小朋友。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孙老师教我们英语。上课时她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写一手漂亮的英文,于是我们对她崇拜不已。后来我们还发现,她讲课时总会有意穿插几句让人捧腹大笑的方言。那如音乐般动听的纯正英语、标准的普通话和诙谐幽默的方言组成了“混搭”三重奏,让我们迅速地爱上了英语课。
一天下午的英语课上,孙老师拿着课本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大声讲解着如何构建疑问句: “What、when、where是相对用得比较多的疑问词,你们只要弄明白它们的意思,分清它们的用法,做练习时就不会觉得难了,大家说是不是啊?”突然,孙老师一个转身,走到正神游太虚境的一位男生身旁问:“王颀,内广内(你说呢)?”
大家同情地看着王颀。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似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我们以为孙老师要严厉批评他,不料她看了看窗外说:“这么暖洋洋的天气,我也想午睡呢。”我们顿时大笑起来。孙老师用手中的课本轻轻地拍了拍王颀的肩,说:“接下来就好好听我讲吧。”孙老师如此宽容幽默,我们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升初二后,孙老师依旧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却不再担任我们的班主任。这让我们遗憾了好久。
很快就到初三,孙老师常会发英语练习卷给我们做。通常一份练习卷是满满4页,从完形填空到阅读理解,各种类型的题目应有尽有,其中很多题是她亲自出的。卷面上工整清楚的英文,全是她亲手誊写。誊完后她拿去文印室复印,确保我们人手一份。
有一回,一张卷子的选择题里有一句中间莫名其妙地断开了。“孙老师,这句中间怎么空那么多?”有位男生发现后随口问。
孙老师解释说:“我把整理好的题目誊到卷子上时,不小心抄错了一个单词,我就用胶带粘掉了它。当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那天我特别累,结果再写的时候又错了,再用胶带去粘时就把纸弄破了。所以,印出来就有这空白咯!”
孙老师说完后笑笑,仿佛为我们抄题忙到深夜十一二点是理所应当。我们听后心里酸酸的。课后便有细心的女生将手抄卷整理出来,没想到竟有厚厚一大叠。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复习,孙老师不知牺牲了多少休闲娱乐甚至睡眠的时间。
记得毕业考前的最后一节英语课,孙老师像往常那样按时走进教室,手里却没有练习卷。“最后一节课大家自己安排吧。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孙老师笑着说,一如初见我们时那样温柔地看着我们。
“噢……”听到孙老师这么说,我们立马拍手起哄。这拖着长音的起哄却难掩隐藏在我们心中的、将要与老师离别的难过与不舍,甚至有女生红了眼眶。
“你们看,有些男生听到可以自己安排笑得多开心,这节课终于可以不用做卷子了!”教室里的哄堂大笑顿时掩去了悲戚的气氛。直到最后一节课,孙老师也没忘记发挥她幽默诙谐的特长。
“明天一起去看老师吧!下午一点校门口集合哦。”我拨通了初中同学的电话,相约一同去看看那不久前我们才踏出的初中校门,去瞧瞧那充满青涩回忆的教室,去陪陪那些让我们敬重爱戴的老师们。
这一回,我们见到孙老师一定大声喊:“孙妈妈,我们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