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莱娜·格里莫特立独行的女钢琴家

梁晓奋

埃莱娜·格里莫，法国女钢琴家——仅仅如此简单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格里莫是一位全方位的艺人，充满个人魅力和艺术激情，极具灵气和悟性，更拥有一颗高尚的心灵。作为一名古典音乐演奏家，她用自己的纯粹和精致诠释音乐，被法国《费加罗报》称为“当代最迷人的艺术家之一”。而作为一名生态保护者和人权活动家，她的天赋与口才又让她在文学界占有一席之地——她是畅销书《野变奏》和自传体小说《女钢琴师的心灵之旅》的作者。

四十三岁的格里莫看起来身材纤瘦，可一旦坐到钢琴前，她的臂膀就变得有力和强大起来。她在钢琴面前伏下身子，仿佛一个准备入水的潜水者，与之前的她顿时判若两人。格里莫很随性，但是又很有个性，也善于把握机会。她曾说：“同样是弹错一个音，充满锐气和自信地弹与怯生生地弹，听上去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格里莫，她欣赏极致的演奏家，欣赏那些敢于将自己的意念执著下去的人。每年要举行近百场音乐会的格里莫，其极具个性和细致的演奏深得众多指挥和乐评家的喜爱，然而另一些保守人士则认为她的演释不够规范，不够严肃，对此格里莫很坦然：“我的演奏肯定不可能合所有人的口味。”

出生在法国普罗旺斯的格里莫，其实是一名混血儿，家族背景拥有意大利、德国、北非和犹太血统，不知这是否造就了她从小就不安分的性格——她并没有完成音乐学院的全部课程就中途辍学了。1991年，二十二岁的格里莫移居佛罗里达；1997年，她搬到纽约州北部的威斯切斯特郡；之后在柏林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最近她定居瑞士。

格里莫从十五岁时就开始录制唱片，在过去的二十八年中，她已录制了二十多张唱片。七岁开始接触钢琴的她，1982年进入巴黎音乐学院，师从雅克·胡维叶（Jacques Rouvier）。1985年，日本唱片公司Denon为她录制的首张唱片《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获查理·克罗斯学院（Académie Charles Cros）大奖，这张唱片受到《纽约时报》的高度赞扬，称她的演奏是这部作品所有录音中最值得推荐的版本之一。而录制过这部作品的钢琴家不在少数，很多名字如雷贯耳，如拉赫玛尼诺夫本人、米哈伊尔·鲁迪、阿什肯纳齐等。阿什肯纳齐也是当时格里莫录制这部作品时的乐队指挥，现在他们仍然会合作演奏这部作品。格里莫说：“我喜欢和从钢琴家转行的指挥家合作，因为他们往往能给予钢琴家更多自由的空间。当我们演奏到一个高难度的片段时，这样的指挥家总是更了解钢琴的走向。”

格里莫的唱片并不只是纯粹地演释全套古典作品，而是具有高度辨识性的个人作品，在众多看似千篇一律的古典音乐唱片中，还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同样，在音乐厅的现场演出，格里莫也总是给观众带来惊喜，这相比那些没有个人思想、只会按照范本演奏的演奏者来说，要有趣很多。

自2002年起，格里莫作为DG的独家签约演奏家，已发行了多张成绩卓著、令人眼前一亮的唱片。去年的专辑《莫扎特：第十九、二十三号钢琴协奏曲及宣叙调与咏叹调》，由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室内乐团协奏，并由女高音莫卡·艾德曼（Mojca Erdmann）客串，演唱了莫扎特歌剧《伊多梅纽》中的一个唱段“我忘记你了吗？……不要害怕，我的心上人”（KV505）。格里莫在练习莫扎特作品的时候，有时会尝试用不同的处理方法，特别反复练习几个片段。唱段中有一句展现女高音因悲伤而变得异常虚弱，莫扎特在这里运用了半音阶，顿时让降E大调的调性消失全无。格里莫兴奋地说道：“这就是莫扎特前卫的地方。”而她自己亦是如此，特立独行、敢于尝试，在每一次演奏中，她都在尽力用自己的方式颠覆人们对音乐的常规认识。

DG为格里莫录制的唱片还有由不来梅德意志室内爱乐管弦乐团协奏的巴赫作品、与尤洛夫斯基指挥的德累斯顿国家交响乐团合作的贝多芬作品、名为《倒影》《信经》和《共鸣》的唱片等。2010年，她还出版了两张DVD，分别是赢得德国古典回声大奖、和阿巴多指挥的琉森节日管弦乐团合作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以及和尤洛夫斯基指挥的欧洲室内乐团合作的拉威尔《G大调钢琴协奏曲》。

另外，格里莫还用许多荣誉来证明自己的实力——2002年1月，她被法国文化部长授予“军官级艺术与文学鉴定勋章”（Officier dans l'ordre des Arts et Lettres）；2004年，她获得维克多音乐节颁发的“荣誉奖”；2005年，她获得古典回声“年度器乐演奏家”称号；2008年，她被授予“国家典范骑士勋章”（Chevalier dans lOrdre National du Mérite）；2009年，她获得“不来梅音乐节音乐奖”，今年她又刚获得“德累斯顿音乐节音乐奖”，等等。

拥有清澈的灰蓝色眼睛和沙褐色卷发，格里莫不难让人们联想到“美女钢琴家”，但是只要对她稍稍有所了解，便绝不会用这个简单的称号来冠名于她。生活中的格里莫可以用不修边幅来形容，她的头发总是有些毛糙，刘海也似乎无暇吹干的样子。2004年在网络上公布的一张她与乐团排练时的照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看起来就像一个家庭暴力者。她还曾在她的野狼保护中心接受记者的采访，但是因为刚刚喂养了狼，身上沾满了动物体味，她不得不对记者表示抱歉。.

格里莫的确有些分身乏术，她的生活除了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演奏日程以外，还要全身心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她是动物慈善机构的热心参与者，包括“世界自然基金会”和1999年她和前夫共同在纽约建立的“野狼保护中心”。她在《野变奏》一书中细数了自己与狼的缘分，以及狼如何影响着她的生活和音乐。研究和保护野狼种族已不仅是格里莫的一个兴趣爱好，她认为这是一个严肃和具有教育意义的项目。她说：“孩子们都来保护中心参观和了解狼群。如同古典音乐需要教育培养一样，我们也要培养和教育孩子们如何与野狼这样一个对人类有危险性的族群共存。如果我们无法与其他的物种和谐共存，又怎能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呢？”

虽然格里莫的个性和音乐都不太女性化，但是她优质的形象依旧没有被唱片公司所遗忘。综观她的唱片封面，大多用脸部特写代替了钢琴的出现，这种宣传方式通常见于流行歌手的唱片。不过格里莫的形象并不仅仅用来吸引购买者的注意力，就拿她的发型来说，似乎也是她传递内心感情的一种方式。在她的勃拉姆斯作品集封面上，她将头发用夹子别成克拉拉·舒曼式的圆形包头；而在《信经》——一张收录了贝多芬和两位当代作曲家作品的唱片封面上，她又将头发拢至耳后，呈现出一个复古而略显沧桑的女英雄形象。在最近的一次演出中，演奏莫扎特时她扎起马尾，演奏李斯特时披下头发，演奏返场曲格鲁克的《精灵之舞》时，她又将头发全部梳到脑后。虽然并不精心打理她的一头卷发，但格里莫多变的发型还是成为了她表达音乐的一个符号。

今年10月5日，格里莫与大提琴家索尔·嘉碧妲（Sol Gabetta）合作的DG唱片《二重奏》（Duo）在欧洲发行，包括舒曼、勃拉姆斯、肖斯塔科维奇和德彪西的作品。同时，她们还为此张唱片的发行举行音乐会，这是她俩继2011年在瑞士格施塔德（Gstaad）举办的梅纽因音乐节之后的再次合作，那场演出被瑞士《伯尔尼报》评论为“令人屏息凝神的”。

大提琴家索尔·嘉碧妲，被德国媒体赞誉为“同龄人中最杰出的大提琴家”，而格里莫是“一位世界级的优秀钢琴家”，这两位古典乐界美女演奏家的第一张唱片便令人惊喜——通透，直达人心底。唱片一经发行，欧洲的各大古典音乐媒体就纷纷对新专辑表示了肯定——“毫无疑问，她们是对方在音乐世界的心灵伴侣”；“两位都是极度灵敏和敏感的音乐家，所以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合作”；“如此细腻敏感、生动热情的演奏，让听众真正经历一次愉快的享受。”法国专业古典音乐杂志《音域》（Diapason）已将它作为“本月推荐唱片”，德国的古典音乐杂志《回旋曲》（Rondo）也将其作为榜首推荐。

法国《世界报》评论道：“这是一次美丽的相遇——舒曼、勃拉姆斯、德彪西、肖斯塔科维奇，还有两位G氏才女（G不仅是两位才女姓氏的首字母，同时也有着Genius之意，即“天才”）。”《康特拉克斯塔时报》（Contra Costa Times）写道：“戴上你的耳机，关上房门，让自己完全沉醉于这场舒曼、勃拉姆斯、德彪西和肖斯塔科维奇的直面相遇。格里莫和嘉碧妲将为你带来一次完美的聆听。”比利时《晚报》更是倾尽了溢美之词：“舒曼《幻想曲集》的梦幻色彩、勃拉姆斯奏鸣曲的慷慨活力、德彪西的冲动和肖斯塔科维奇的反讽，各种鲜明色彩让我们看到两颗明星的相遇——阿根廷大提琴家嘉碧妲和普罗旺斯钢琴家格里莫。她们所演释的精彩，不仅源于对作品的张弛有度，更因两人音乐对话中充满了张力。”

虽然格里莫的演奏涉猎非常广泛，但她最中意的还是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尤以勃拉姆斯和拉赫玛尼诺夫为主。她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是她职业生涯的开启石，而勃拉姆斯的作品更是一路追随着她的成长。格里莫说：“我的童年就是被德国童话、寓言、浪漫主义的作品包围，所以我从不掩饰自己对勃拉姆斯和舒曼作品的喜爱。”在她个人的保留曲目中，这两位作曲家的作品最为主要——从协奏曲、独奏作品到室内乐作品。而在接下来的一个乐季，勃拉姆斯的作品将再次占据格里莫演奏作品列表的一大部分。

2012年8月31日，格里莫与马库斯·史坦兹（Markus Stenz）指挥的科隆居尔泽尼希乐团在阿姆斯特丹音乐厅演出了勃拉姆斯《第二钢琴协奏曲》，之后又在9月2日与科隆爱乐乐团再次演奏了这部作品。9月21日、22日，勃拉姆斯《第二钢琴协奏曲》在斯德哥尔摩上演，由格里莫和瑞典广播交响乐团合作演出，11月，这部作品还将出现在慕尼黑、巴黎和维也纳的舞台上。同时，她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的多部勃拉姆斯协奏曲也将发行唱片。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1月，格里莫将携勃拉姆斯的《第二钢琴协奏曲》以及贝尔格、巴托克的作品等，来到上海和北京，为冬日的上海奏响一曲哀婉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