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基亚中国大裁员

“我们一直强调：中国！中国！中国！”今年3月底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诺基亚CEO史蒂芬.艾洛普以此强调中国市场的重要性，但再重要，亦难免裁员之举。

7月12日，诺基亚中国公司宣布，将撤销销售体系中位于成都的西区和上海的东区编制，分别并入以广州为中心的大南区及以北京为中心的大北区。诺基亚中国北京咨询部经理高翔对外介绍称，在人事上，大南区和大北区总经理都是原来的负责人，其他两位大区负责人仍留在诺基亚，各有任用。精简机构后，原东西大区的员工将以销售人员为主，管理与公关类员工要么去北京或广州，要么离职。

李强的同事在6月底收到了行政部门协议解除雇佣关系的通知，公司将给予N+1的薪酬赔偿。作为留下来的员工，李强也轻松不起来：“对我来说，走或者留，差别不大。”

6月初，诺基亚中国就已经在内部召开过员工通气会，当时传递的信息是，公司的经营状况不善，接下来会考虑裁员。剩下的时间，员工们在等待的不过是最终确认的名单和离开的时间。接到通知的员工大约会在7月底陆续离开诺基亚中国。李强说，这次裁员不涉及诺基亚工厂员工，除此之外，诺基亚中国区的多数部门，研发、销售、生产（生产环节的采购人员）等都有涉及，这些部门的裁员规模约为三分之一。

按照李强的说法，诺基亚中国内部对于裁员是有预期的。理由很简单，在2008年的巅峰时刻，诺基亚手机在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一度突破40%，在福建等一些区域市场甚至高达55%。4年之后，诺基亚在中国市场份额却萎缩至13%，曾经紧随的跟随者三星一跃成为市场领导者，市场份额增至25%-28%；苹果则以约20%的市场份额，次之。

过去四年，较之斜坡下滑的业绩，诺基亚中国区的员工结构则显得稳定得多，据其内部员工估算，流失率约为10%。实际上，从2008年至今，诺基亚在大中华区的员工数目一直在保持同比增长。即使在不景气的2011年，一季度大中华区的员工数量仍同比增长23%。于是，冗余在所难免。

在我们的采访过程中，有内部员工认为，裁员之举应更早施行。但由于诺基亚今年年初还对Lumia寄予厚望，希望它能够实现单款手机月度在中国以万台量级出货，再现诺基亚巅峰时刻的销售盛况。只不过，Lumia的销售情况最终低于预期。

作为单款手机而言，Lumia的销售其实并不差，虽然不及iPhone和三星的G3。一位广州龙粤通信综合门店的销售人员告诉记者，Lumia的销售量能够占到整间店的20%-30%，“大多情况下一天的走量约为7-8台，销售情况较好时能卖出十几二十台”。该公司另一位销售人员还透露了一个细节：一个月之前，CEO艾洛普到北京区审查Lumia的中期销售报表，看完后，他说“还不错”。然而，对于急于摆脱泥淖的诺基亚而言，Lumia终究未能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它无法扭转诺基亚整体销售低迷的局面。

诺基亚的持续低迷，在其7月19日公布的2012年第二季度财报中也显示无遗。数据表明，该季度诺基亚净亏损14亿欧元（约合17亿美元），净销售额为75亿欧元（约合92.2亿美元），比第一季度增长1亿欧元，但比去年同期下滑19%。而在大中华区，诺基亚则遭遇严重的滑铁卢：净销售额较去年同期下降33%，下降幅度为六大区之首。诺基亚在中国市场的手机出货量仅为790万部，比去年同期的1130万部下降了30%，比今年第一季度的920万部环比下降14%。

交出第二季度巨亏的成绩单，上任18个月的CEO艾洛普背上了“奋力将诺基亚带入泥沼”的罪名，有诺基亚的员工在微博上表示，这样的评价道出了“我们的心声”。资本市场给出了不同的评价。在第二季财报中，虽然亏损额超过预期，但由于诺基亚现金流状况得以改善，账上存有逾94亿欧元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并且实现经营净现金流转正，且Lumia全球销售量实现增长，第二季度，Lumia销售量为400万台，较上一季度翻了一番。财报发布当日，诺基亚的芬兰股价大涨12%，创下四年半来的最大涨幅。

尽管市场份额持续下降，但诺基亚的品牌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视。“人们认可诺基亚Lumia的质量、做工和设计，很多顾客进店后会直接咨询Lumia，拿它跟三星的Galaxy 9300做对比的也不少。”龙粤的一位销售人员说。

但是，Lumia不支持Window Phone 8（以下简称WP 8）系统升级的消息，对Lumia的销售还是造成了困扰。迪信通总裁齐锋透露，“Lumia最近的销量下降很严重”。这是因为，多数消费者会选择等待不久之后就会上市的采用WP8系统的新机，现有的Lumia系列实际上已经沦为“非主流产品”。为了吸引用户，诺基亚将其旗舰型智能机Lumia900在美国市场的合约售价拦腰减半，而这次降价距离该产品上市仅仅过去三个月。

WP 8的不兼容让Lumia处境尴尬，许多刚购买了Lumia的消费者愤怒不已，也引来了不少关于“阴谋论”的说法：微软“背信弃义”、诺基亚在双方的合作关系中“处于弱势”、“这是一个荒谬的决定”等猜测、评论四起。对此，有国外分析师称：“今年第三季度，诺基亚要出售过时的Symbian手机和Lumia手机，因为该公司还无法得到升级版的WP8。诺基亚第三季度将面临严重的问题。”

然而，对于诺基亚被微软“摆了一道”的说法，龙粤的员工并不赞同，他们提出质疑：“就诺基亚与微软的合作深度而言，难道诺基亚不会提前知道WP 8升级的消息？况且，Windows Phone系统升级并非短期内决定，或者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有趣的是，这样的说法也暗合了艾洛普对于“速度”的看法。今年4月，艾洛普在接受本刊专访时表示，“我很重视速度，因为只有这样诺基亚才能赶超上来。你们将会在2012年见证诺基亚在推出新产品上的速度。”这也是为什么艾洛普选择将“在2014年以前只有三款新产品推出”的Meego系统“扫地出门”。急切地要推出Lumia系列的诺基亚，确实没有时间等待升级缓慢的WP 8系统。

目前，不少分析师已经对诺基亚更加艰难的第三季度做出了预判，其中“关键的问题是，如果诺基亚能够在今年第四季度将搭载WP8系统的手机推向市场，那么届时销售情况会怎么样”，市场研究机构Liberum Capital的分析师贾纳丹.梅农问。一位不愿具名的“挺诺派”人士表示，就与诺基亚长达20年的合作经验看，他看好搭载WP 8系统的诺基亚智能手机的前景，“每个企业都有高潮与低谷的时候，诺基亚要做的就是扛下去。只要有一两个好产品推出，它就一定会好起来。”而迪信通总裁金鑫则认为，WP系统升级太慢，不能适应手机市场快速的变化，诺基亚靠WP 8翻身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李强说自己看好诺微合作，至少目前公司有了比较好销售的产品。他并不担心会有下一轮裁员，“还有下一轮（裁员），那大致就是它被卖掉的时候”。（文/邱月烨 罗东，按照采访对象要求，李强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