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手机的ATM

何菲

我们换掉的手机都去了哪里？以中国为例，这里有8.89亿人持有手机，他们平均每15个月就更换一部新的。废旧手机的数量如此庞大，却仅有1%的旧手机被回收。因为货源极度分散、回收渠道不统一、支付手段滞后等原因，这个其实应该更大的蛋糕，并没有多少人分得一杯羹。

该怎么把手机回收做成真正的大生意？这个主意也许不赖：不能吐现金的ATM机不是好的手机回收机。是的，你没看错，不是每一台ATM机都必须放入银行卡才能支取现金，比如，你可以试试向它喂入一台废旧手机！这需要一款特殊设计的ATM机器，不久前，它出现在拉斯维加斯的国际消费电子展（CES）上。

不能吐现金的ATM不是好的手机回收机

这款机器就是EcoATM，由一家位于美国圣地亚哥的公司EcoATM生产。从命名便可知这是一款废旧手机回收机，不过它可以实现自助式的操作和实时交易。这款自助式废旧手机回收机EcoATM，和普通ATM机有着相似的外观，用户把旧手机丢进EcoATM，回收机可以自动估算出旧手机的价值并进行支付。

EcoATM配备了大型触摸屏和“金属嘴”，除了旧手机，人们还可以把旧的MP3放入 “金属嘴”中估值。之后，EcoATM会对它们拍摄数张照片，在判断这些旧机器能否正常运行的前提下进行估值 。EcoATM里有4000多款手机的数据图库，“金属嘴”把图像与其进行比对，迅速确定手机的型号，还可以扫视手机外观情况和内部结构，测定电子学性能，从而为估值提供依据。

这家公司开发了一套算法，可以算出手机回收之后出售的价格，并据此报出可以支付的回收价。如果客户认可，把手机投入旁边的回收箱，就能收到现金，或是商家提供的折扣券。

更酷的还在后面，便捷式操作将激发人们参与手机回收的热情——这也许能为国内手机回收用户参与度不高的现状提供解决方案。估值之后，EcoATM可以给出现场报价，这一报价是从数百个电子产品回收公司的报价数据基础上估算而来。如果人们接受报价，EcoATM会吐出现金。

自助式废旧手机回收机器对于整个手机回收产业的意义不止于此，手机回收之后的工序与盈利空间才是产业运转的动力。如果你提供给“金属嘴”的旧手机被认定可能不再具备转售价值，EcoATM仍会接受这款手机并为此支付1美元。之后，这台手机将被熔化，从中提炼珍贵金属，当然这一过程是以环保的方式。

回收、估值和支付等问题解决之后，还要面临一个新问题：设备本身的简便性并不等于易得性。正如可口可乐让其售卖机随处可见一样，“随处可见”才能吸引人们去使用，增加交易频次与数量。

EcoATM的回收机大部分位于杂货店或加州大型购物超市，目前他们在美国已经铺设了50台EcoATM回收机，这一数量在今年年底将拓展至500台。

在一些人们环保意识相对匮乏的国家和地区，这种做法提供了一种思路：别以为用什么环保口号就能讓他们来和你做生意，与其如此游说，还不如把这桩生意变成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需要人们至少完成三件事：把废旧手机回收变成和日常消费行为一样简单的事情；让废旧手机货源提供者——不是中间商，而是手机用户——获得物质等激励；手机回收处理平台级公司的出现，代替手机制造商，整合过于分散的货源与渠道，并让中断的产业链完整起来。

中断的产业链

在环保人士眼里，手机回收产业存在的理由，更多是考虑这些电子垃圾未能妥善处理可能带给人类的危害。以手机电池为例，目前仅在中国每年就有上千万部手机报废，废旧手机电池中含有镉、汞、锂、镍、铅等有害金属，一旦放置时间过长，电池里的化学物质会外泄。这些外泄物质可以污染近60万升水，这一数字与一个人一生的饮水量相当。

这也是激励人们为废旧手机回收提供货源的第一动机。因为对以上污染的处理是利己的，因此许多人主观上愿意把废旧手机扔得越远越好，而不是简单地扔在家中某个角落。即使是放入垃圾桶，假如不能妥善处理，那么废旧手机待在附近的垃圾处理中心，对人们的危害依然没有消除。因为，如果只是扔掉或焚烧，废旧手机产生的有害物质可能会让人们周围3公里以内的地方都寸草不生，或者使人中毒。

部分人员参与回收过程的动机则是手机回收所得收入，这需要回收方提供必要的物质激励，如果手机产业回收链条完整，那么手机处理之后的收益让渡一部分给手机用户的确是可能的。实际上，在手机回收商或手机制造商眼中，“手机的全身都是宝”，手机当中的许多零部件是由金、银、铜等贵重金属制成的。仅以手机电池为例，1吨重的废旧手机电池意味着什么？至少可以提炼出100克黄金！

然而，大部分的废旧手机依然没有进入正规的回收市场，它们依然静静躺在普通垃圾堆中，或者干脆待在人们的抽屉里。

就中国用户而言，大部分手机用户所知道的回收渠道，不过是在一些手机卖场附近，时不时冒出来的手机回收商贩。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可以和他们议价，然而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某款手机到底值多少钱。手机回收价格的不透明使得人们缺乏参与动力。

一些手机制造商们也在鼓励人们提供废旧手机，不幸的是他们把人们想象成天然的环保主义者。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等国际手机品牌曾经发起过手机回收活动。但是人们需要前往各地该品牌的维修中心，而且属于无偿回收。还有一些手机厂商推出了“以旧换新”活动，人们换新机的时候可以通过旧手机来获得差价补偿。

为了鼓励人们参与，诺基亚想了不少花样。从2005年开始，诺基亚在中国和合作伙伴发起了“绿箱子环保计划”。在中国大陆约300个城市的700多个服务网点设置了废旧手机和附件回收箱。参与的人们可以参与抽奖，废旧手机由诺基亚委托专业的公司进行无害化处理，并对其中的部分成分进行回收再利用。

然而问题是：无论是以旧换新，还是抽奖活动，在手机品牌更新换代，选择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谁能保证自己下一款手机仍是之前的品牌呢？

显然并非所有的手机制造商都能打通这一产业链，而专业手机回收商的缺乏也使得这一链条随时可能发生断裂。一些电子垃圾回收公司并没有开展手机回收业务，或者只回收手机电池或手机外壳。其他的电子产品都有集中供货商统一回收，而手机回收渠道则分散在个人手中。

这是一个被迫中断的产业链。废旧手机回收市场，需要一个跨品牌的渠道商，整合分散的货源，提供估值依据和支付手段，并与回收企业成功对接。

手机回收的电子商务

跨品牌的渠道商该由谁来做？手机制造商不合适，他们只能负责本品牌的手机回收；专门的手机回收公司或电子垃圾处理公司也没有动力来介入渠道；线下的渠道商，则难以同时满足扫货、统一估值和支付的要求。那么，为什么不试试电子商务？

正如前文所述，EcoATM表面上看是设备制造商，但它的即时估值，需要有海量经验数据库的支撑；它的现金支付，则需要支付技术支持；手机回收处理公司则是它的业务伙伴，EcoATM是后者的渠道商。

就象一些电子商务开始在地铁等人流密集的地方设置提货点一样，这些设备只是面向用户的终端，它们背后的逻辑是，让人们更方便地提供或者提取货物。

分类信息处理网站是较早的手机回收平台，然而这类交易通常比较零散，人们也不便寻找估值参照对象。专业的废旧手机交易网站开始出现。爱回收、锐锋网等公司，正在鼓励人们进行线上交易。这类公司通常拥有手机估值数据库，数据来源之一是参与加盟的手机回收企业。

在爱回收等公司，则推出了竞价模式。加盟手机回收商将对某款手机远程现场竞价，手机用户可以检索自己的手机品牌、型号等信息，对比不同回收商的回收价格，从而选择交易对象。交易意向达成之后，将生成订单，手机用户可以通过快递邮寄手机给平台商，也可以由对方派出的环保工程师上门收取，回收完成之后，由平台商返款给用户。

不过，相对于在线回收渠道，EcoATM的更大优势还在于，后者可以现场抹掉手机中的一切数据，包括短信、通话记录和通讯录，而废旧手机这些信息整理之繁琐也是一度让用户犹豫是否让手机外流的原因之一。同时，借助自动化终端设备，手机用户不需要和回收人见面，具有更好的私密性。

更重要的是，对于各种层次的手机用户，EcoATM都可以让对方便捷地使用。然而这也意味着，废旧手机的回收，在平台化之后，不能止步于线上模式，更“易得”的终端和更快捷的支付，将使其更具吸引力。进去的是旧手机，出来的是现金，这将极大地加快废旧手机的回收、流通速度，而库存周转的加快，市场高效运转，也将提升这一市场的整体利润率。

将那些环保主义的优越感扔到一边去吧。当Business is business，手机回收才能成为真正的big bus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