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辨“焉”之语用焉

杜春香

“焉”在古诗文中用法多变，在句子中的位置也颇为灵活，且属于虚实兼类词，常常出现几种用法似乎都能讲通（实际上不符合文意）的情况。这无疑给我们的学习带来很多困难。笔者搜集并比较了两百余个含“焉”的古诗文句子，从中探寻出几条关于“焉”的易混用法的一般规律，现仅掇拾中学语文教材中的例句简要例析，以解同学们心中之疑。

“焉”在古诗文中一般有（即中学生必须掌握的）以下几种意义或用法：①疑问代词、代词；②兼词；③句中、句末语气助词；④词缀。在这四种基本用法中，“焉”用作句中语气助词时，一般用于句中停顿处，相当于“乎”，表示句中语气的舒缓或语句的提顿，无实在意义，可不译，此用法极少见，如“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庄子·秋水》）”之“焉”即表语句之停顿；“焉”用作词缀时，一般用于形容词和副词之后，有词尾的作用，可译为“……的样子”，或不译，如“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杜牧《阿房宫赋》）中“盘盘、囷囷”均为形容词，“焉”只是一个词缀而已。此二种用法很容易辨识，而其它用法则极难分清。

一、“焉”作疑问代词的规律

“焉”作疑问代词时可分为两种情况：用作宾语，用以询问处所或事物，可译为“哪里、什么”等；用作状语，表反诘语气，可译为“怎么、哪里、为什么”等。不论用作宾语或用作状语，一般地，“焉”都要后接动词，构成“焉+动”形式。例如：

（1）复驾言兮焉求？（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2）且焉置土石？（《列子·汤问·愚公移山》）

（3）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孟子·齐桓晋文之事》）

以上3例中，“求” “置” “有”均为动词，且均置于“焉”后，共同构成“焉+动”形式，其中（1）用作宾语，（2）（3）用作状语。

二、“焉”作一般代词的规律

“焉”作代词时，一般用作宾语，相当于“之”，可代人、事、物、理等，一般用于动词之后，构成“动+焉”的短语形式。例如：

（4）客当居此以伺焉。（李朝威《柳毅传》）

（5）以俟观人风者得焉。（柳宗元《捕蛇者说》）

（6）犹且从师而问焉。（韩愈《师说》）

以上3例中，“伺”“得”“问”均为动词，与后面的“焉”组构成“动+焉”动宾短语。

三、“焉”作兼词的规律

“焉”用作兼词时相当于“于之、于是、于此、于彼”等，用作介宾短语，在句子中作补语。它在句子中的位置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置于动词之后，构成“动+焉”形式，例如：

（7）激于义而死焉者也（张溥《五人墓碑记》）

（8）积土成山，风雨兴焉。（荀子《劝学》）

（9）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陶渊明《陶花源记》）

第二种用法是“焉”接于动宾短语之后。构成“动+名+焉”形式。例如：

（10）灌水之阳有溪焉。（柳宗元《愚溪诗序》）

（11）朝济而夕设版焉。（《左传·烛之武退秦师》）

（12）置杯焉则胶。（《庄子·逍遥游》）。

四、“焉”作句末语气助词的规律

“焉”作句末語气助词时，可表疑问语气，也可表陈述语气，译为“呢、吧、啊、了”等，也可不翻译，它的位置是固定的，只能置于句末，但也只能接在动宾短语之后，构成“动+名+焉”形式。例如：

（13）于是余有叹焉。（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14）裘马过世家焉。（蒲松龄《促织》）

（15）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孟子·齐桓晋文之事》）

以上3句中的动词分别是“有”“过（超过）”“用”，名词分别是“叹（感想、感慨）、世家、力”，句末的“焉”与它们共同组构成“动+名+焉”形式。

五、判定“动+焉”形式作代词、兼词的规律

“动+焉”形式既可用作代词，亦可译为兼词，这也正是我们难以辨识清楚的重要原因之一。笔者通过比较、归纳、整合，发现一条规律，即“焉”与前面的动词构成“动+焉”形式时，若动词为及物动词或“动+焉”形式构成动宾关系时，“焉”作代词，如上例（4）（5）（6）句的“伺、得、问”均为及物动词，可直接支配宾语，与“焉”构成动宾关系；而动词为不及物动词或“动+焉”形式为动补关系时，“焉”作兼词，如上例（7）（8）（9）句中“死、兴、出”等均为不及物动词，不能直接支配宾语，与“焉”构成动补关系。

六、判定“动+名+焉”形式作兼词、句末语气助词的规律。

“动+名+焉”形式既可用作兼词，也能作为句末语气助词，表疑问或陈述语气，这种模糊性也是我们容易混淆的重要原因。笔者通过摸索大量例句的使用规律，认为在这个形式中，关键是要分清名词的种类，当名词是指具体事物时，“焉”作兼词，如上例（10）（11）（12）句中的“溪”“版”“杯”均为表具体事物的名词；当名词是指抽象事物时，“焉”作名末语气助词，如上例（13）（14）（15）句中“叹（感想、感慨）、世家、力”等均为表抽象事物的名词。

综上所述，当“焉”出现易混用法的时候，首先要查看句式或词组形式，然后要具体分辨词性和词类，最后才能综合辨识其用法。

具体规律如下：当出现“焉+动”形式时，“焉”作疑问代词；当出现“动+焉”形式时，“焉”作代词或兼词。在此形式中，若动词为及物动词或与“焉”成动宾关系时，“焉”作代词；若动词为不及物动词或与“焉”成动补关系时，“焉”作兼词。当出现“动+名+焉”形式时，“焉”作兼词或句末语气助词。在此形式中，若名词为表具体事物的名词时，作兼词；若名词为表抽象事物的名词时，作句末语气助词。

另外，本文题目“焉辨‘焉之语用焉？”中，第一个“焉”与“辨”构成“焉+动”形式，作疑问代词“怎么”解；第二个“焉”系一名词，指“焉”这个字，是限定名词“语用”的定语，第三个“焉”与动词“辨”、名词“语用”共同组构成“动+名+焉”形式，而且“语用”系一抽象名词，置于句末，表疑问语气，所以“焉”解作“呢”，此题目可译为“怎么分辨‘焉的‘语用用法呢？”此题目略带一点文字游戏的意味，以激发我们掌握“焉”之趣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