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镇探幽

黄禹康

古镇

芙蓉镇以前称为王村，至于现在世人习惯地冠以它芙蓉镇这个称谓，都是因为电影《芙蓉镇》。当我带着憧憬踏进这个神秘的古镇时，那些散落在民间的历史碎片和浓郁的土家、苗族风情，一下子都化作古老而新奇的触觉，在我的心头弥漫开来。

芙蓉镇是湘西的四大名镇之一，因得酉水舟楫之便，上通川黔，下达洞庭，自古就有“蜀楚通津”之称，享有“酉阳雄镇”等美誉。走在古镇幽深的石板巷里，那些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土家族、苗族老吊脚楼和石狮、石雕栏等随处可见，这些古民宅内，大都设有货柜。柜台离地面有大半人高，是为了方便客人看货取货，即使骑马坐轿也可看货交易。据史料记载：清乾隆、嘉庆、道光年间，芙蓉镇店铺有500余家，每日骡马络绎不绝，货物集散，商贾云集，一派繁荣。

岁月沧桑，时代嬗变，随着陆路交通的日益发达，作为水陆码头的芙蓉镇逐渐褪去它昔日繁荣万千的景象，而成为一抹远去的烟云。不过，品味它的古老，咀嚼它的厚重，足可让人停下来，静静地细读和思考。

现珍藏于芙蓉镇湘西民俗博物馆内的溪州铜柱，极其珍贵，属国务院1961年公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保护文物。铜柱高4米，八棱形状，中空，重2500公斤，柱面铭文2600多字。这一珍贵国宝，是研究土家族、苗族历史文化及中国民族关系史的重要实物见证，同时也是一场战争的缩影。五代十国时，939年，楚溪州刺史彭士愁因不满楚王对溪州“加征赋税，竭泽而渔”的贪欲，联络锦州等州发兵攻打辰、澧二州，发起了土家族、苗族历史上著名的溪州之战。楚王马希范派5000兵卒讨伐。彭士愁战败后，与楚王罢兵议和。940年，彭、马盟誓于古丈县会溪坪，订下了各治其所、互不侵犯、免征税收徭役等众多条约，并铸造铜柱立界，把盟约的全部条款铸于铜柱之上。在溪州之战后的60年间，溪州大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也许是古镇这些历史灵光的吸引，芬兰牧师梅先春不远万里于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在永顺县设堂传教。美国籍神父梅怡、鲍世希、惠泽民等传教士也把天主教堂设在了芙蓉镇。这些教堂遗迹如今依在，那些苍木古墙，叫人顿生沧桑肃穆之感。

水乡

水是一个地方的灵气指数，大凡有水的地方，它的表情才真正丰富，才真正美丽。芙蓉镇也是如此，它正面临酉水，左傍营盘溪，右依猛洞河，一个小镇就这么在湘西的腹地接受三条水系几千年的亲吻。正是有了这些水的映衬，古镇更显出它那迷人的韵致来。

酉水自云贵高原千曲百折、泱泱而来，在芙蓉镇这个地方很抒情地打了个结，又蜿蜒地向远处流动。基于芙蓉镇地势宽坦，酉水在这里的水域显得平阔而寂寥。小船的咿呀声洒满河面，日夜不绝，时不时有鱼雁和野鸭飞来，做些许灵动的点缀。土家族、苗族等几个少数民族，就这样依河而居，在水的梦境里洗涤着悠悠岁月。而乌篷船，这河的精灵，这河的诗情，就在水的意境里随季节涨落，滋生太多的故事，给古镇平添了许多水乡的注脚。

当年，文学大师沈从文舟泊芙蓉镇，他被这里的风景所惊诧，于是有了这么一段心语：“白河中山水木石最清奇的码头，应数王村……”沈老笔下的白河就是芙蓉镇前的酉水河。

古时，芙蓉镇以松林晴雪、梧桐荫月、蜀楚通津、澄潭映月、平桥晚眺、龙洞烟雨、瀑布惊雷、十里画廊、天生石指和云峰听涛等十大景点著称于世。“石破天惊响如雷，飞花喷雾雪千堆”，就是描绘芙蓉镇瀑布气势之言。这瀑布起于擂钵潭正上方，每当河水上涨，漫天水帘似席雪倾泻，其势之壮观，撼人心魄。而在枯水季节，它则显出几分温柔，几分优雅，似轻纱曼舞。

“天下山水之骄，难甲十里画廊。”这是元朝末年画家王冕的一句感叹之语。当年，王冕云游四方，见这里山水奇特，便隐居下来潜心作画，十里画廊也因此名噪一时。

当然，如果你觉得芙蓉镇的水就是这样一味的婉约、柔美，大可去猛洞河漂流体验一下。猛洞河漂流全程25公里，有133个弯、155个滩，近百处飞瀑流泉，水流桀骜不驯、顽劣异常，舟飞其浪尖，有如完成生命中最精彩的情节。

土家风韵

现在，如果你从码头上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气势宏伟的土家城楼。此城楼皆为纯木质结构，设计精妙，用工细琢。楼檐下悬挂有导演谢晋题写的“芙蓉填”三个大字的牌匾。穿过这座标志性建筑，就是古镇著名的五里石板街了。石板街历经千年风雨的冲刷和行人的踩踏，早已光滑如镜。石板街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如春笋般密布。

芙蓉镇的古朴典雅和厚重的历史文化，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海内外游客来这里寻梦。中国织锦工艺大师单海鹰一次次地在这个地方感受、发现，创作了大量的西兰卡普经典作品，法国达乌拉斯文化艺术中心就收藏了数百件。西兰卡普意为土家族织锦，秦汉时期为朝廷贡品。在芙蓉镇，大凡土家姑娘都会织锦。漫步古镇，机杼声声，有如天籁，灵巧的土家姑娘飞丝走线，斑斓迷眼。

而本土的篆刻名家徐家登，曾凭借一把小刀在日本的东京和大阪作现场表演，引起强烈震动。他的一系列篆刻作品，无一不折射出浓郁的土家族文化和东方文化的精湛，被外界誉为“土家刀神”。

古镇人过年过的是土家族的赶年，比传统春节早一天，这当然有它的由来了。明嘉靖三十三年（1 554年），年仅19岁的永顺第24代土司彭翼南奉旨赴东南沿海抗倭，因出征时间恰逢春节。为此，他就和将士们索性提前一天把年过了。后来，彭翼南率3000士兵在沙场所向披靡，王江泾一役斩倭寇1900余，明史誉为“东南战功第一”。土家人为纪念彭翼南的显赫战功，便袭承了过赶年这一习俗。

到了正月间，古镇成了傩戏、汉戏的天下了，演戏的人忙得不分昼夜，看戏的人也是忙东忙西不顾昼夜，这喜庆闹腾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日方逐渐降温。其间，堪称热闹之最的当数土家族的摆手舞了。每逢节庆，古镇的人就燃起篝火，不分男女老少野性十足地跳，酣畅淋漓地跳，它所表现的内容都是土家族先民原汁原味的生产和生活场景。

而在芙蓉镇的一些周边村寨，时不时还会看见一些石磨、石碓和榨油房，这些老祖宗不知用了多少代的东西，依旧这么鲜活地存在着，也许是土家人生性怀旧的情结所致吧。

作者单位：湖南省档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