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五首）

清荷铃子

隐 约

可以肯定，现在是你最美的时候

又可以肯定，即使有风吹来，你也静止不动

我对你一直充满敬意

远一点的时候，我想到那水是清澈的

那阳光绿盈盈的，那云像柔软的纱

裹着你生活的全部

现在我伸手就能触摸到你粗糙的手掌

张口就能吻到你厚朴的嘴唇

或许是离你太近了

这一湖无穷的碧叶，怎么看都是一幅水墨山水画

盛开的荷花被连绵起伏的大山环绕起来

那是令人向往的晨曦和云海

那是抑制不住的心跳

我设想了很多方式与你接近

比如并蒂，比如秋水，比如某个夜晚

我们同时被灯光照亮

而我竟然一直忽略了

我的身后就是初夏，就是曾经只饮月光

和蛙鸣的一朵小花苞

因 为

为什么此刻我想起了你

是那只1998年的青花瓷盘？不是

是一堆掉落在地的星星？也不是

是一列驶向桃花源的快车？更不是

是一首从茶社飘来的歌？都不是

仅仅是一个小芽苞

一个辞别了黑夜，雪花和叹息的小芽苞

我看它瞬间长成沅江边的嫩柳

重复着那一晚——

我倚在防洪大堤上，想着很多事

那时，一切还与你无关

事实上，一切都与你有关

诗意的风吹着

我知道，去年夏天，沅江水一涨再涨

虽然我在遥远的海边，但仿佛看到很多人

都跟随那奔腾的沅江水

将心跳提高到了嗓门以上

后来我才知道，我仰望过的防洪大堤

刻着你的名字

它送给所有桃源人不只是安全

还有很多幸福的梦

我还想到沅江边走走，看看打太极拳的人群里

有没有我的爱人，看看坐在鹅卵石上的画师

有没有把我也画进来，特别地

我想看看，扶着石栏，被柳条撩拨着春意

望着“双洲”人，是不是你

注：双洲是沅江流经桃源县时，在江心自然而形成的两个洲。

菖蒲塘

作为长年生长在这几亩方塘的你

人们也赋予你一个生日：四月十四

这一日，你牵着数条波，也与小桥共千索

这一日，柳荫避日遮月，你撑起自己的天空

这一日，蝴蝶在你臂间翻飞，你对垒新巢的燕子

不忍弯身，不忍斜阳

勾引东风的不是你，谢梅花的不是你

通宵饮月的也不是你，你在云间很小

你在水间很瘦，但你在蜂腰那里很绿

你——已经春妆了

却不知难禁一寸芳思，你赢取了神药的美名

拒高楼，离园林，生来就是一副憨厚相

偶尔，你怅望一下岸边

那飘忽的裙带，飘来了，又飘远了

你静直的双脚，忍不住风波摇荡

幸福的水声

从一滴露珠到一缕星光

有足够多的风在两片月光里细数着水声

哗，哗——

我有足够多的耐心用来欣赏水

拍打着岸边的寂寞

一不小心，我踩破了露珠黎明的梦

风越来越急，水声越来越大

漫过星星们急促的呼吸

你说你会静守那朵花的开放

直到上帝成全你，亲手将那枚果实捧在手中

我的心，又醉了……

芳香溢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疼爱的眼神

比那些水声更加激动

但又以平静的方式，将这一切交给了尘世

今晚，总有太多的水声哗，哗——

创可贴

揭掉一层薄薄的纸，就露出了真身

它柔软，安静，温暖

有着春天的羞涩和美好

它一直居于身体之外，护住桃花涧的入口

想念一场狂风暴雨

它一直天翻地覆地爱，从高山爱到平原

从疼痛爱到泪水全无，从流动爱到静止

从红爱到黑，从有爱到无

不是它主动来寻找伤口的

而是灵魂与肉体需要它一起包裹

它是短暂的，一旦黎明，一旦疼痛消失

那个位置将被阳光代替

它像一层老皮，未曾脱落，先被揉搓掉

它被抛弃了，而留在它身体上的小红印

仅仅是两个灵魂不小心碰撞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