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在调整中“坚实底盘”

赵余

截至7月中下旬，2012年春季艺术品拍卖基本结束，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下滑趋势已成事实。我们对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翰海、北京匡时、西泠印社拍卖、中贸圣佳、上海朵云轩、北京诚轩、北京荣宝、北京华辰共10家文物艺术品拍卖公司的运营数据进行了整理和分析，现述评如下。

一、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交易额回降已成事实

2012年春拍，10家公司共举办181个专场拍卖，成交拍品22036件（套），平均成交率70.05%，成交额为97.67亿元。与2011年春拍相比，此次春拍专场数量减少37个，成交件数减少7081件（套），成交额下降107.42亿元，基本回到2010年春拍的水平。

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一直与我国宏观经济及资本动向息息相关。受经济形势和投资环境影响，金融资本对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支持从2011年秋拍开始减弱，尤其是对高价位拍品的追逐明显降温，使得今年春拍市场交易额大幅度下降。

二、文物艺术品市场各门类降幅不一

（一）中国书画市场份额近3年来首次降至60%以下，带动市场整体下滑

2012年春拍，10家公司举办中国书画拍卖69个专场，共成交7244件（套），成交额55.21亿元，拍品件数和成交额各占市场的32.87%和56.52%。同比2011年春拍，中国书画成交件数减少3491件（套），成交额减少52.14亿元，下降额占今春市场整体下降额的50%，带动整个市场大幅下滑。更值得注意的是，今春中国书画市场份额近3年来首次降至60%以下。

在2012年春拍的中国书画作品中，作为市场中坚力量的近现代书画共成交4917件（套），成交额为37.34亿元，占中国书画市场拍卖额的67.63%。在10家公司69件超1000万元的中国书画拍品中，有33件为近现代书画作品，成交总额达7.95亿元；相比2011年春拍，成交数量减少86件（套），成交额减少23.49亿元。这些高价位拍卖的近现代书画作品主要集中在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李可染、傅抱石、陆俨少、黄胄、吴昌硕、潘天寿、黄宾虹等人名下。尤其是李可染作品：此次春拍共有3件超亿元拍品，李可染作品占2件，分别是北京保利的《万山红遍》和中国嘉德的《韶山·革命圣地毛主席旧居》。前者以2.93亿元刷新了李可染个人作品拍卖纪录，达今年春拍榜首；后者在1996年秋季中国嘉德《新中国美术作品》专场中曾以154万元成交，如今拍出1.24亿元的高价。

而2012年春拍的古代书画藏品，10家公司共成交1209件（套），成交额为11.80亿元万元， 相比2011年春拍，成交件数减少1284件（套），成交额减少23.6亿元。今年春拍中的古代书画藏品被《石渠宝笈》著录者仅有5件。

与上述两项不同的是，当代书画作品的市场行情不降反升。10家公司于2012年春拍共举办11个当代中国书画专场，成交1118件（套），成交额为6.07亿元，同比2011年春拍，成交件数增长27.33%，成交额增长13.88%。

（二）瓷玉珍玩、文房清供和古籍碑帖抗跌能力较强

瓷玉珍玩方面：10家公司今春共推出30个专场，成交2511件（套），成交额为16.60亿元，成交件数和成交额分别占市场总额的11.39%和16.99%；成交额同比去年的21.81亿元下降23.89%。

文房清供方面：10家公司今春共推出11个专场，成交1199件（套），成交额为3.42亿元，成交件数和成交额分别占市场总额的的5.44%和3.50%；成交额同比2011年春拍下降27.08%。文房清供自古为文人雅玩，唐宋日渐风行，明清步入巅峰；尤得康雍乾三位帝王厚爱，大量精品得以传世。近几年，应收藏群体需求，各拍卖公司均有文房专场，亦成交单价水涨船高。今年春拍，中国嘉德“翦淞阁文房宝玩专场”35件拍品悉数易手，并取得1.27亿元的好成绩。

古籍碑帖方面：10家公司今春共推出古籍碑帖10个专场，成交1692件（套），成交额为3.03亿元，比2011年全年成交额的2.93亿元略有上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应属北京匡时出手的过云楼藏古籍善本179种，该套藏书2005年于中国嘉德春拍中曾以2310万元高价成交；如今北京匡时再次承拍，以2.162亿元再创中国古籍拍卖神话。

（三）其他杂项艺术门類降幅不一

2011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拍品结构曾进行调整和完善。各大拍卖场上，古典家具、古琴、铜镜、邮品钱币、紫砂茗具、珠宝首饰等门类均有突破性发展；而2012年春拍，受经济大环境影响，艺术品市场各杂项门类均受不同程度影响。

古典家具方面：10家公司今春仅推出2个专场，成交63件（套），成交额为1.78亿元，同比分别下降47.5%和57.82%。虽然如此，中国嘉德推出的“胜日芳华—明清古典家具集珍专场”仍以95.83%的成交率和1.75亿元的成交额创出好成绩。

紫砂茗具方面：10家公司今春推出7个专场，成交拍品606件（套），成交额为1.82亿元。紫砂茗具在2011年达到拍卖高峰，10家公司共成交拍品1389件（套），成交额5.17亿元，这可以说是超乎预想的一个突破。尤其2011年，中国嘉德的“顾景舟、韩美林《提梁磐壶》”、北京匡时的“顾景舟《云肩如意三头茶具》”、北京保利秋拍的“顾景舟《提璧组壶》” ，交易额均超过1000万元。2012年春拍，北京瀚海推出“荆澜砂流·集藏珍品紫砂专场”，全场成交率也达87.22%，共成交8357万元；其中顾景舟的《大提壁壶》和《虚扁》分别以1288万元和1150万元成交。

邮品钱币方面：中国嘉德、北京保利、西泠印社和北京诚轩4家公司今春共推出11个专场，成交5269件（套），成交率为70.64%，成交额1.27亿元，同比减少2.11亿元。

佛教艺术方面：10家公司今春共推出4个专场，成交208件（套），成交额1.48亿元，与2011年春拍基本持平。

铜镜方面：10家公司今春共推出3个专场，成交156件，成交额达0.37亿元，平均23.47万元/件；其中北京瀚海“鉴道明神—铜镜专场”的《海兽葡萄镜》以1495万元成交。

珠宝首饰及名表方面：10家公司今春共推出5个专场，成交700件（套），成交额1.43亿元。其中上百万元的拍品共有24件，而北京瀚海的《天然翡翠满绿手镯》以1702万元成交。由此可见，随着人们经济收入的丰厚、文化水平的提高，珠宝首饰及名表的市场需求正在日益扩大。

三、高价位拍品和精品专场急剧减少

2009年以来，为适应投资资本涌入艺术品拍卖市场，各拍卖公司对高价位艺术品的征集都下了很大工夫，故使2011年春拍曾一度达到拍卖市场交易高峰—成交额超100万元的拍品达3090件（套）。但受经济形势和投资环境影响，自2011年秋拍开始，艺术品投资者一直热捧的高价位拍品数量急剧减少或成交形势不甚理想。时至2012年春拍，10家拍卖公司中，成交额超过100万元的单件拍品仅有1679件，比2011年春拍减少1411件；这1679件拍品中，成交额超过1000万元的有115件，超过5000万元的有6件，超过1亿元的有3件。

（一）上亿元拍品

1．中国嘉德的李可染《韶山·革命圣地毛主席旧居》以1.24亿元成交；成为2012年春拍首件超过亿元的拍品。

2．北京保利的李可染《万山红遍》以2.93亿元创该作者个人作品拍卖纪录。

3．北京匡时过云楼藏古籍善本179种以2.16亿元成交；这是继2011年北京荣宝《吴门雅集》二十四开册页以1.49亿元成交后的又一套过云楼重要藏品。

（二）5000万至1亿元的拍品

1．北京保利的傅抱石《杜甫九日蓝耕会饮诗意图》以9200万元成交。该作品曾于北京永乐2006年10月秋拍中以1120万元的价格成交；3年之后的2009年，该作品再现香港佳士得秋拍，成交价为6002万港元。

2．北京保利的《清乾隆白玉交龙纽“八耄念之宝”玺》，以6900万元成交。

3．北京华辰的《元青花鱼藻纹折沿盘》以6888.5万元成交。

4．中国嘉德的《明周制鱼龙海兽紫檀笔筒》以5520万元成交。

（三）創最高拍卖纪录的主要拍品

1．北京保利的李可染《万山红遍》以2.93亿元创该作者作品拍卖纪录。

2．北京匡时的过云楼藏古籍善本179种以2.16亿元创古籍拍卖纪录。

3．中国嘉德的《明周制鱼龙海兽紫檀笔筒》以5520万元刷新木制笔筒拍卖纪录。

4．中国嘉德的蒋廷锡《仿宋人设色图册》以2530万元创该作者作品拍卖纪录。

5．北京匡时的《傅山小楷金刚经册页》以2070万元创该作者作品拍卖纪录。

6．北京保利的《清乾隆沉香雕仙山楼阁嵌西洋镜座屏》以2070万元刷新中国沉香艺术品拍卖纪录。

7．中国嘉德的钟蓬生《汉宫秋月釉上彩瓷板》以1242万元创该作者作品拍卖纪录。

（四）成交率100%的8个精品专场（比2011年春拍的34个，堪称锐减）

1．中国嘉德的“翦淞阁文房宝玩专场”成交额1.27亿元；中国嘉德自2006年首度开辟“翦淞阁古代文房专拍”大获成功，之后2年一次的“翦淞阁专拍”多成拍场亮点：无论是2008年的“道法自然：翦淞阁重要赏石收藏”专场、2010年的“陶冶性灵—文房清供专场”，还是2012年的“翦淞阁文房宝玩专场”，均让业内叹服；同时还让世人感受到翦淞阁以文化为主线的经营理念以及珍玩主人内心深厚的文人情怀。

2．北京匡时的“过云楼藏古籍善本专场”成交额2.16亿元；《过云楼藏书》历经六世风雨坎坷，藏主顾氏曾将之视若珍宝并终年秘藏，其藏书集宋元古椠、精写旧抄、明清佳刻、碑帖印谱800余种。其中3/4藏品已于20世纪归于南京图书馆。此次北京匡时上拍这179种藏书共1292册，是目前国内最后留存于私人手中的国宝级藏书；特别是传世孤本《锦绣万花谷》，堪称全世界部头最大的宋版书。

3．北京匡时的“故国情怀—明遗民书画作品专场”成交额2.17亿元；

4．北京保利的“88人体大展重要作品专场”成交额4502.8万元；

5．北京保利的“吴冠中重要绘画作品专场”成交额8602万元；

6．西泠印社的“任伯年遗珍专场”成交额2021.93万元；

7．西泠印社的“中国首届明清御窑金砖专场”成交额958.87万元；

8．中贸圣佳的“中国当代画家郑百重专场”成交额495.08万元。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春拍，中国嘉德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专场”、“文心磊落—中国近当代文人书画集韵专场”，北京保利的“大明格古”，北京瀚海的“翰海重要古董书画夜场”、“慧眼—天珠专场”，中贸圣佳的“中国书法楹联专场”；西泠印社的“岭南画派书画作品专场”、“文房清玩·田黄石专场”、“中国当代玉雕大师作品专场”，北京华辰的“苏绣文化专场”、“心画—20世纪书法十大家”，北京荣宝的“珠宝、钟表及烟斗专场”，上海朵云轩的“金石缘书画专场”等等，都是极具文化魅力和专业特色的专场，战绩尚佳。

但与以往相比，纵观总体，各大名家收藏专场、重要历史名品专场、精品集珍专场以及一些新门类拍品专场还是有所减少。

四、对2012年上半年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发展的两点认识

（一）2012年春拍的调整是健康的，有利于行业长远发展

2012年春拍呈现两个特点：一是成交量和成交率下降，但拍品价格并未下降；二是高价位拍品数量急剧减少，但中低价位拍品成交率稳持。这是由于此前社会游资及金融资本的盲目加入，使得市场迅速虚升。本次调整是 “去伪存真”、“化虚为实”的过程。我们看到的今春拍场，只要是好作品，价格并不会低；只要拍品适合收藏群体，无一不能成交，说明市场已经回归理性，凸显文化。

目前看来，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然求大于供，并且该系数还会越来越大。今年春拍的市场态势仅仅是阶段性回落，调整期过后，市场将继续稳健发展。

（二）行业诚信建设和标准化建设取得显著成果

诚信问题，既是全社会关注的话题，也是拍卖行业能否健康发展的重要前提。2012年上半年，全国拍卖业基本能遵守《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自律公约》，违法、违规、违约现象明显减少。截止发稿前，全国已有152家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签署成为自律公约成员单位，自愿接受监督，表达了诚信经营的态度，为行业树立了良好形象。

另外，针对市场其他参与者诚信建设问题，2012年的中拍协艺委会的年会上，各委员企业一致赞成并决议制定拍卖行业客户黑名单，以有效遏制买受方拖欠货款和委托方托拍等不良行为，为拍卖企业营造良好外围环境形成约束。

标准化建设方面，文物艺术品拍卖是我国拍卖业率先进入标准化建设的领域。2011年9月份开始，中拍协正式启动了“第一届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标准化达标企业评定工作”。评定机构利用2011年秋拍，面对申评企业，从营业场所的门店、库房到拍卖会场，从运作机制的征集拍品、审鉴拍品、保管拍品到拍卖会的申报、预展、拍卖、交割等整个流程，对整体操作是否规范做了实地考评，堪称拍卖行业实战中的一次大检阅。通过考评，参评企业基本认识到自身业务流程存在的问题和漏洞，并在2012年春拍中积极整改。此次评定工作历时10个月，先后经过材料申报、现场考核、内部整改、二次考核等一系列过程。目前，第一批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标准化达标企业即将产生，这将为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場的规范运作提供一批懂市场、有经验、讲信誉、高品位的优秀的生力军。

五、对促进市场发展的建议

（一）政府部门应给予文物艺术品拍卖业更为宽松、科学的政策环境

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恢复仅仅20年，仍处于起步发展阶段，行业基础相对脆弱，亟需政府部门在引导、规范行业发展的同时，给予必要的扶持。尤其是在国家促进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今天，在国家鼓励文物回流的政策背景下，如何妥善解决现阶段相关不利政策是促进我国文物艺术品交易市场发展的首要任务。

目前影响文物艺术品拍卖业发展的政策问题主要是：（1）被实践证实未能实现立法者规范市场的初衷的“五位文博专家”问题，使企业担负着越来越重的聘用费用，而文博专家的供需缺口，也可能导致部分企业因聘请无门而不能继续维持企业文物拍卖资质。（2）高额的进境税政严重阻碍了海外文物回流，并削弱国内拍卖行业的国际竞争力、引发市场资源外流的尴尬局面。（3）野生动物保护与文物保护两个领域的相关法律不相一致，使得象牙、犀角等竹木牙角文物拍卖受到影响，目前陷入全面停止的状况。（4）过于复杂的拍品报批程序，加长了拍卖企业运作周期，降低了文物艺术品拍卖业的整体市场效率。

（二）面对2012年秋拍，拍卖行业要积极迎接挑战

在2011年的述评中，我们认为，2012年我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将进入一个激情回归理性、投资与收藏统一、发展策略调整以及诚信体系建设进一步完善的时期。这一判断到现在已基本可以得到印证，面对不利的经济环境和政策因素，2012年秋拍，各拍卖企业应做好积极的应战工作。

第一，强化自身的定位及优势。从去年全国各地拍卖的情况看，企业已经意识到层次定位和拍品门类多元化的经营理念。也在近几期拍卖会中做了尝试，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这一拍卖策略上应在之后的秋拍中坚持下去。

第二，想方设法推陈出新，另辟蹊径。拍卖的核心就是探索价值、发现价值并实现价值。各拍卖企业在今年秋拍中应该重点在拍品征集的方式，专场设置的理念、拍品价值的开发和包装、拍品招商的手段等几个方面下工夫，推陈出新，另辟蹊径。

第三，认真执行《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强化流程规范。《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是艺术品市场的第一部行业标准，对规范企业业务操作程序，防范程序风险起重要作用，是提高拍卖企业服务水准的根本。各企业领导层和全体员工都应掌握并贯彻《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使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在规范中得到发展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