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筠 何琨
【关键词】满城汉墓;车马器件;铜锯齿形器;用途
【摘要】满城汉墓随葬车马的耳室中出土了6件铜锯齿形器,发掘报告称其可能是弩臂后端的铜饰。笔者在考察了各地汉墓中出土的弩臂形制后,认为此说不确,而秦始皇陵铜车马为观察认识其用途提供了直接的实物例证,通过对照研究可以确认,锯齿形器是当时安装于马车上的盛箭器口沿部位的装饰物。
满城汉墓出土有铜锯齿形器6件,其中刘胜墓出土3件,窦绾墓出土3件。铜锯齿形器为扁长方形筒状,两端开口,一端的口沿向内平折,并呈台阶状,另一端四面作锯齿形,有6齿或8齿,长6.7~9.3厘米,宽2.2~4.1厘米,高5.8~12.4厘米。6件中有4件鎏金,1件鎏金镶嵌玛瑙和绿松石,1件错金银(图一)。刘胜墓还出土一件不带锯齿的鎏金扁方形器,也是两端开口,一端的口沿向内平折,其用途可能与锯齿形器相同。
锯齿形器和扁方形器出土于刘胜墓南耳室和窦绾墓北耳室,这两处都是放置随葬车马的地方。刘胜墓随葬车6辆,马16匹,窦绾墓随葬车4辆,马13匹,出土时车的木构架已朽,马仅剩残骨,惟有3000多件金属器件保存完好。6件锯齿形器分别出于刘胜墓1、2、6号车范围内和窦绾墓3(2件)、4号车范围内,扁方形器出于刘胜墓2号车范围内[1]。在锯齿形器附近,还发现了承弓器(弩辄)、弩机和箭镞。
关于锯齿形器和扁方形器的用途,《满城汉墓发掘报告》称可能是弩臂后端的铜饰,仅此一句,没有做进一步的描述与分析[2]。
根据目前的考古资料,弩出现于战国早期,从战国到汉,弩臂后端的形制有着一个不小的变化。战国弩的弩机无机匣(郭),铜质的钩牙和悬刀直接安装在弩臂后端,端末出一圆角小托,托下面有小木柱和半环形木板。秦代的弩与战国相比变化不大,仍然是战国弩的样子。到了汉代,弩机有了机匣,完整安装在弩臂的后端,端末则向下延伸出独立的木
锯齿形器不是弩臂上的装饰,那它的用途又是什么呢?为了寻找答案,我们不妨对这批锯齿形器的出土情况再做一次细致的观察。锯齿形器出土于车马房,这里除了车、马和随葬的一些狗、鹿外,没有其它器物,所以,锯齿形器无疑与车有关。再看一下锯齿形器的器表装饰,每件都与同一车上的其它金属器件相同,如刘胜墓1号车鎏金,2号车鎏金并镶嵌玛瑙和绿松石,6号车错金银,说明锯齿形器与车上的其它金属器件一样,是一个固定器件,在造车时就设置好了的。另外,我们还观察到两个情况:一是锯齿形器与承弓器、弩机和箭镞同出。6件锯齿形器出于5辆车的范围内,其中有4辆车同时出土了承弓器、弩机和箭镞[6],几件器物相距很近,尤其是窦绾墓3号车,伴出情况非常清楚,2件锯齿形器分别出在车箱前部的左右部位上,旁边各有1对承弓器、1件弩机、1束箭镞,说明锯齿形器与这组器物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也正是《发掘报告》认定其用途可能为弩臂装饰的重要原因。二是满城汉墓共出土18件弩机,除了放置在车上的7件,其余11件出于刘胜墓的中室和后室,而这11件均没有锯齿形器伴出,这或可作为锯齿形器不是弩的装饰而是另有用途的一个旁证。
以上情形在其它汉墓中也能看到。山东临淄西汉齐王墓的车马坑随葬实用车4辆,其中3号车出有扁方形器1件、承弓器1对、弩机1件、箭镞20枚,而其它3辆车未见这些器物。扁方形器饰鎏金流云纹,与承弓器及车上其它金属器件的装饰相同[7]。河南永城西汉梁孝王王后李后墓1号陪葬坑,随葬实用车2辆,出土扁方形器1件、承弓器1件、弩机2件、箭镞16枚[8]。河南永城柿园汉墓(梁王墓),随葬实用车2辆、明器车22辆,明器车中出土扁方形器9件、承弓器20件、弩机19件、箭镞491枚[9]。河北高庄西汉常山王刘舜墓,随葬实用车2辆、明器车9辆,明器车中出土锯齿形器8件、承弓器20件[10]。北京大堡台西汉广阳王刘建墓随葬明器车,同时也有扁方形器和承弓器出土[11]。值得注意的是,在上述几种器物的出土组合中,有锯齿形器(扁方形器)、承弓器、弩机、箭镞同出的,也有只出锯齿形器(扁方形器)和承弓器,不见弩机与箭镞的,这或许也可说明,锯齿形器不是弩的装饰,而是车上另有用途的一个器件。
最为难得的是,秦始皇陵铜车马的出土,为我们观察认识锯齿形器(扁方形器)的用途提供了直接的实物例证。铜车马共出2辆,全部用青铜制作,重要部位如軎、辖、
秦汉时期,上层社会乘坐的马车十分讲究,尤其是皇室贵族乘坐的马车,车身髹漆并绘出精美的纹饰,车轴、辕、衡轭盖弓、栏柱等的端头安装青铜套头,车门、车栏板处安装青铜把手和包角,这些青铜器件对车既起到保护作用,又可以起装饰作用,它们或鎏金,或错金银,或鎏金后镶嵌宝石,装饰十分华丽[13]。如果是田猎车或出行前导车,还要在车箱上安装承弓器和盛箭器,以便于放置弓弩和箭镞。盛箭器一般都是木质的,但要在口沿处镶嵌一个金属扣件,以避免口沿部位因反复抽取箭镞而引起磨损,同时也起装饰作用,它与车上有着同样纹饰的承弓器及其它金属器件交相辉映,把车衬托得更加富丽堂皇。扣件做成前低后高的台阶状,是为了箭镞抽取方便,至于下端的锯齿则纯属是装饰了,所以没有锯齿的扁方形器,其功用是同样的。
[1]由于两耳室顶部的岩石均有裂隙,长年雨水浸灌,漫流地面,致使某些器物可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但仍可看出大致情况。
[2]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博物馆、文物管理处:《满城汉墓发掘报告》(上),文物出版社,1980年,第198页。
[3]邹厚本:《江苏盱眙东阳汉墓》,《考古》1979年5期。
[4]杨权喜:《光化五座坟西汉墓》,《考古学报》1976年2期。
[5]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广州市博物馆:《广州汉墓》(上),文物出版社,1981年,第345页。
[6]5辆车中,唯有窦绾墓4号车范围内只出锯齿形器,没出承弓器、弩机和箭镞,或许该器不属于4号车,因为雨水的漫流使器物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7]贾振国:《西汉齐王墓随葬器物坑》,《考古学报》1985年2期。
[8]河南省商丘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芒砀山西汉梁王墓地》,文物出版社,2001年,第60页。
[9]同[8],第214页。
[10]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鹿泉市文物保管所:《高庄汉墓》,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61页。
[11]北京市古墓发掘办公室:《北京大堡台汉墓》,文物出版社,1989年,第92页。
[12]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秦始皇陵铜车马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98年。
[13]《后汉书·舆服志》:“皇子、皇太子皆安车,朱班轮,青盖,金华蚤,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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