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邻居

2012-04-29 13:56未迟
南方文学 2012年8期
关键词:胸罩衬衣电视机

对面屋里确实住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隔壁电视机发出的细碎声音

袁明搬进公寓的那天,兴奋得睡不着觉。虽然只是一套狭小的二手房,但他珍惜。

它是用生命换来的。

那场意外是他的噩梦,是在场所有人的噩梦。

自那以后,袁明就开始做梦,梦到倒塌时他没逃开,被压得粉身碎骨。然后,惊醒,身体的每根骨头都在疼痛。

为了逃避梦境,他拿着所有的赔偿金买了这套二手房。对他来说,这套旧房是他生活得以延续的勇气。

搬进公寓已有半个月。周遭一直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孤独。

晚上是他最孤独的时候,也就在那时,墙的另一头传来了微弱的声响,似有似无。若不是在安静的深夜,他也许不会发现。

声音很轻,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应该是从电视机里传出的。

邻居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袁明的意识里。袁明心里手舞足蹈,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工地之外的人,他觉得自己离这个城市近了一步。

他在工地上越来越沉默。他不愿意再同那些安于现状的工友说话,邻居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工作时他心里老牵挂着这位朋友,盼着能早点回家,一墙之隔也阻挡不了他们的友情。

可是,两天过去了,除了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几乎无任何动静,连脚步声都没有。

隔壁阳台上挂着女人衣物

就在袁明以为对面只是一间闲置的旧房时,一个男人进了那间屋。

袁明正好从工地上回来,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掏出钥匙开门。“呀!”他惊讶地叫出声。男人看了他一眼,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进屋。他觉得男人很熟悉,可是他想不起他是谁。

袁明瞧见他手里拎了些菜,不一会儿,对面的厨房里响起烧菜的声音。晚上,他原以为能听到些动静,没想到除了电视机传来的微弱声音,依然没有其他。

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在门口遇到。男人正好出门,手里拎了一袋垃圾,走出楼梯口左拐,他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几天,男人都没出现。

对面屋里确实住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就在男人离开那天,袁明无意间发现隔壁阳台挂了一件碎花衬衣和一只胸罩。也许它们在那有段时间了,袁明望去的第一感觉是苍白,经受了风吹日晒的样子。

女人是谁呢?难道是他妻子?

他守在阳台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件衬衣依旧苍白,但在袁明眼里却格外生动。他想象女人穿上胸罩和衬衣穿过客厅的情景,阳光把她照得通体透明,她成了一块璞玉,完美无瑕。想到这里,袁明有些脸红。

时间一天天过去,袁明的心在阳台越等越冷。

阳台上依旧挂着衬衣和胸罩,却不是以前的那两件。虽然都是苍白的,但这件衬衣上的碎花是粉红的,而之前挂着的那件,碎花是粉蓝的。一般人看不出来,但袁明几乎把它们看穿了。

女人明明就在屋里,为什么就是不肯露面呢?

难道……

一个想法划过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心里莫名地紧张。

难道,这个女人不是男人的妻子,而是情人?

只有情人才会成天躲在屋里见不得人。他瞟了胸罩一眼,冷笑:就这么点儿胸。

袁明很快接受了这个猜想,而且似乎更喜欢这个猜想。比起妻子,妖艳的情人更能刺激他的神经。一想到对面住着一个被包养的情人,他就又紧张又期待,身体也随之充满了渴望。

一双雪白的腿在摇摇晃晃

男人又出现了。

他依旧身着黑色西装,手里拎了一袋子菜,碰见楼梯口的袁明时,微笑着对正准备下楼买酒的袁明打了声招呼。这回他手里还抱着一束纯白色的花,袁明叫不上名字。

当然是送给那个情人的。

男人背对着他开门时,袁明努力朝屋里望去,想看看那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其实,袁明有很多办法让这扇门打开,但他没这么做。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屑,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也配他主动勾搭?

屋里很暗,袁明眼睛还没适应过来,门就被关上了。他暗骂了一声“靠”,转身下了楼。

公寓后面的山茶花开得如火如荼,袁明看向那片火红,不禁迷了眼。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他的情人邻居,那一朵朵茶花成了她的脸蛋,令他痴迷。他自作主张地替她拒绝了那束纯白的花,摘下一枝开得最艳的茶花收入囊中。

天色渐暗,袁明坐在客厅里灌酒,兜里的山茶花红得发烫,思绪管也管不住地往那张脸跑。什么衬衣胸罩,都被他拒绝了,情人就应该穿些俏色的露肩长裙,在屋里可以穿得更少,不然怎么勾住男人的眼睛。

男人把她藏得还真紧,谁会想到一个情人会住在破旧的公寓里,男人的老婆也想不到。男人一星期才来一次,两地相思是致命的催情剂,他们这个时候估计黏得分都分不开。

袁明想着想着,全身燥热,移着虚浮的步子飘到阳台,看见隔壁阳台的门被关着,袁明的燥热怎么也降不下来。

趁着酒劲,袁明轻手轻脚地攀上阳台的护栏,这时候,他平时在工地攀爬的敏捷身手立刻发挥了作用。不到一分钟,他便到达了对面的阳台。他的双脚刚一落地,阳台的门突然开了。

男人高大地站在他面前,满脸戒备,目如冷霜。

“我,我……”袁明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看男人。无意间,他瞥见地上的山茶花,“我不小心把花抛到这边了,我是来捡花的。”那花应该是他大幅度动作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理由再牵强也比没有的好。男人看似信了,注意力从翻阳台转移了出来,“你不是隔壁的那个吗?”

“是啊,我们之前还碰过面的。”袁明心里谢天谢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以后注意点!”男人探出阳台往下看了看高度说,“你从里面走吧。”

“外面怎么了?”这时,从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袁明骨头都软了。那声音慵懒轻佻,在袁明听来,那明着是问,暗着是勾引,把他的魂都勾去了。袁明下身发热地想象女人躺在床上妖娆的样子,腿又软了。

“没什么。” 男人似乎不想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没再说什么,只是这娇笑声让袁明觉得她洞若观火,仿佛什么都知道了。

袁明挠挠头,跟着笑,嘴上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脚却已经跨进了屋。屋里偏暗,他东张西望,假装好奇周围的装饰,其实是琢磨在哪一刻瞥进卧室才能把女人看尽。

但他只瞥到一双雪白的腿,在床尾摇摇晃晃。真是个俏皮的女人,袁明的心跳得连他自己都快把持不住了,但想到男人就在他身后,只好作罢。

心有不甘地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袁明的魂还没跟过来,以至于一头撞上自家的门。

他抬头看了一眼锈迹斑驳的防盗门,心里一阵惊喜,迫不及待地返回到邻居门口。

他终于知道了他们是谁

袁明敲了足足五分钟的门,只是里面的人跟死绝了似的悄无声息。

刚刚不是还在吗,这会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他一恼,大声喊道:“喂!我没带钥匙,借你们的阳台用一下。”

还是没反应。

袁明愤愤地朝门踹了一脚,还不忘骂一句“什么玩意”。

门“吱嘎”一声开了。

袁明吓了一跳,“搞什么鬼。”他边骂边走进去。里面一团黑,连人影都没有。他觉着周身阴凉,不禁害怕起来。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关上,袁明的脚顿时打起颤来,“怎么不开灯呀。”刚刚骂人的气势早就消散在黑暗里,此刻他的声音跟腿一样软。

刚说完,灯就亮了。

只见女人和男人齐齐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回,袁明终于把女人看了个透。先入眼的是身体,丰盈饱满,果然是勾男人的料。只是这面孔,他看着觉得似曾相识,应该在哪见过。

他们好像没有看见杵在那的袁明,直愣愣地盯着电视机。

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正播着一则关于意外倒塌事件的新闻,袁明觉得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他们工地几个月前出的事吗?

镜头突然切换至倒塌的那刻——有人正坐着休息,有人还在上面工作,袁明当时觉得口渴出去买水了,听到震耳的声响立刻赶回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他们,有他的哥哥,嫂子,还有同村的兄弟,因为来不及逃,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砸中,鲜血四溅。

看到这一幕,袁明几个月来小心维持的平静轰然倒塌。他浑身抖得厉害,他终于想起来男人女人是谁了。

袁明鼓足勇气转过脸,发现沙发上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从他们眼睛、鼻孔、嘴巴里缓缓流出,他们的脸渐渐干瘪。整个过程就像是把当日瞬间发生的残酷一幕慢镜头回放—— 一堵墙就那样砸下去,他们慢慢从活人变成尸体。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袁明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满目净白的房间里。每天同一时刻,一堆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会进来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顺便给他一些食物充饥。末了,又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他却十分快乐,因为常常看见哥哥和嫂子如常般生活。

自袁明出了事,工地上热闹了许多。

有人说,难怪袁明最近话少了很多,看来是精神分裂症搞的怪。不过,要不是他搬出去了,也不会弄到现在才发现。

有人说,他肯定是因为倒塌事件受了刺激。你们不知道,他哥哥嫂子据说当场就被砸成肉酱。袁明当时就呆了,连砖块砸中他的手臂都没反应。

有人接着说,对呀,他嫂子不过才来探望他哥两天,也被砸死了。可怜呢,家里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又有人说,医生不是说他沉浸在幻想里拔不出来吗。我看,他也许真的看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他们齐声叹了口气,难说。

【新人简介】

未迟,本名郭赛楠。现就读于某所名不经传的江南大学,写作的习惯始于大一。爱它的原因是想着即使将来为生活所迫,至少有一处地方能释放自己。

【前辈点评】

语言简净利落,个别细节精准传神,如“魂还没跟过来”。节奏营造得失均很明显。前面四节拨捻随心,却风声渐紧,激流入峡,石破天惊。最后一节细说原委,却是委顿在地,乍然散漫起来。张弛不相称也。

——长沙理工大学文法学院中文系教授宁淑华

语言细节都不错,只是一看到开头就知道了结尾。

——作家韩三省

故事不错,写小说其实是讲故事的一种方式。而作者的细节很细致,爬阳台,山茶花。但我个人感觉,这些细节更像是普通都市男人所做的。整篇文章中,真正能体现了人物特定身份与性格的细节极少。

——责任编辑兰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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