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弱凌强也可恶

2012-04-29 00:44杜梅
南方文学 2012年8期
关键词:老姐魔鬼空调

杜梅

人这一生,苦与乐,喜与愁,无非就是找对一个人,共同看护彼此内心的魔鬼。

某些家暴的发生绝不是偶然的。

星期天,约了维修师傅来修空调,在阳台加雪种时,隔壁年轻人见了,友好地问:“你家空调也坏了吗?”原来,他家也在修空调。

主动和我打招呼,挺好的年轻人。我这么想。

但是,不到24小时,隔壁突然爆发出一阵年轻女子十分瘆人的哀号,然后,是急促的厮打,再后来,是女子歇斯底里的控诉。

隔着一道墙,争执声我听得含含糊糊,不过,女子的最后通牒我倒是一字不落地听清了:“告诉你,我马上就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原来,说这话时,女子已来到了走廊上。说完,她蹬蹬蹬地往楼下冲去,尾随其后是另一个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怕用脚趾头也不难想象吧。我不禁有几分揪心,这女子这般刚烈!

另有一次,在大街上。远远的,见一个女的毫无顾忌地大哭着,同时紧紧地扯着一个男的衣襟不放。看得出,男的非常隐忍,对于女的死缠烂打,始终只是招架。

但是,到底忍耐是有限度的。渐渐的,男的就想彻底摆脱眼前的麻烦了。他的动作开始不客气起来。女的依然不依不饶。不但如此,面对男人几番举起又放下的拳头,她不停地叫嚷着:“打呀!有种你就打啊!”

人类所有的行为其实都是鼓励的结果。

于是,男人对着女人的脸毫不犹豫地狠揍了几拳,然后扬长而去……

真的,人是最没耐心的动物。

我从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挑战什么,都不能够挑战别人的耐心。

我现在也把这个观念传授给女儿:“女人再强悍也还是弱者,是弱者就得学会保护自己。不管以后的丈夫脾气有多好,永远不要试图挑战他的耐心,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若是他脾气不好,就要更加小心地呵护他的耐心。”女儿刚刚18岁。我相当怀疑,我这番苦口婆心,有可能是在对牛弹琴。

但我并非在危言耸听。

你没发现吗?许多时候,你并不是你,而是环境决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一个宽松、和谐、友好的环境里,你内心最好的东西会最大程度地被激发出来。你甚至不敢相信,那个优雅有致、充满了爱心与自信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而在一个尔虞我诈、人人自危的环境里,你最坏的一面也会被彻底曝光。你会沮丧地发现:天哪,我怎么能如此糟糕?那样让人不齿的事居然是我做出来的?

所以,过去有出戏这么唱:“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了人。”说的就是环境对人的影响。我相信,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魔鬼和一个天使。魔鬼和天使时刻都在窥视着,一旦有合适的环境,黑暗或光明,谁都挡不住他立刻现身。

现实生活中,有许多冤家夫妻。可是,如果把冤家夫妻分开,一一审视,不难发现,其实他们个个都是好人。

我有一个出版社的朋友,因为是同乡的缘故,他叫我老姐。虽是老姐,我却并不认识他媳妇。而每回跟我说起他媳妇,他都要用到一个词:邻家小妹。我第一次听他这么说,差点没被他肉麻死。我心想,好歹也四十了,还邻家小妹!

嫉妒归嫉妒,过后细想想,其实蛮感动。如果两人不是真的齐眉举案,如果他媳妇不是真的温婉可人,他也不会这么有动力地总是显摆。

都说好女人是男人的好学校,其实,好男人也是女人的好学校。不论是好女人还是好男人,他们下意识里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既不让自己内心的魔鬼跑出来,更不让对方内心的魔鬼跑出来。说白了,人这一生,苦与乐,喜与愁,无非就是找对一个人,共同看护彼此内心的魔鬼。如此而已。

忘记说了,没过几日,隔壁的门上就贴出了招租启事。

看来,那女子挑战“成功”了。

我们都恨极了恃强凌弱,殊不知,恃弱凌强也让人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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