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
入夜,灯光将城镇点缀得像凝结在琥珀中的小兽。我抬头望天空,天不是墨汁一样浓稠的黑色,它泛着暗暗的黄色,那是城镇繁盛的灯光,在天幕投下的浮华的虚影,遮蔽了满天的星。
之所以称这个地方为城镇,是因为和那些大城市相比,它实在是小了些,在它的中心绽放的烟花,全城的人都可以看到,甚至闻得到在空气中淡淡流转的火药味儿。
然而它终究是大的,比之我的家乡,不知大了多少倍。即使晚上已经过了八九点,它依旧灯火通明,从商店里兴致勃勃购物后出来的人流如扭动的锦带,静止的路灯、疾驰的车灯把大理石铺就的步行街照得透亮。
而在家乡,到了晚上八九点,人们早已睡眼惺忪了。街上不会有如流的人群涌动,不会有刺耳的刹车声,不会有突兀的喇叭声,有的最多的是邻家的电视声,夜行者零星的脚步声。再有就是天上像女神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星星,亮闪闪的。
我心里惦念的只有这个我出生的地方。然而,这个周末回去时,为什么见到的它却面目全非了呢?环绕着小岛的山被削去了好大一片,露出土黄色,那里变成了一个造船基地,林立的钢筋水泥建筑物的高度是那些活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古木都不及的。临街的房门打开,我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听着一句句拗口的外地话,我心里略有不安。
妈妈说现在岛上的外来人员比本地人口还要多,我知道自己不该为此怨愤,因为家乡在发展,有人为了生活得更好从岛上迁出去,自然也有人为了生计迁进来。
我发现自己在不断适应我现在求学的城镇,适应它的繁忙、它的快节奏。我喜欢去它的一个公园,那里有和家乡的森林一样苍翠的树木,阳光透过它们,会在地上洒下一地碎银,闪亮一片。晨练的人们或空着手,或牵着小狗,随意散落在通往山顶的小径上,像一幅优美的山水写意画。
我发现细数这一切时,心里竟会有甜蜜的感觉。
我是怎么了?到底是把哪儿当作自己的归宿?其实,现在的我还无法确定自己的真正归宿。两年以后,我定将离开小镇,去往更遥远的地方学习。
古人说,“人生如飘萍”,大概行走是人生最常见的、最重要的状态,但我希望,在我的迟岁暮年,可以面朝大海看春暖花开,可以枕着树叶的沙沙声、哗哗的海浪声甜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