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菊
这学期,一节讲理想信念的课竟然上成了算术课!
那个叫陈健斌的男同学,气定神闲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给我和全班同学算起账来:“我的理想很简单:80岁时能安享晚年。80岁要能真正休息,那60岁就得退休,如果60还不退休,说明我还要发挥余热补贴儿女家用。60岁要退休,那我40岁要达到事业顶峰,所以,我30岁就必须创业,还得成家。按照武汉的消费水准,成家买房得60万,追女友5万,娶妻10万,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5万,创业经费至少20万,所以在我30岁时我必须要赚够100万。我大学毕业时22岁,如果我顺利地一毕业就工作,那我至少一年必须收入12万,月薪1万。可据我们辅导员说,我们最优秀的学长们毕业后收入最高者月入4000。所以,我必须比他努力2.5倍,这渺小的理想实现的可能性也是很渺小的了,即使能实现,也够我奋斗一辈子啦!”
“哗——”掌声夹杂着笑声响起。我也笑了。我趁势拿出另一份账单:“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一串数字蹦出脑海,房贷6000,吃穿用度2500,冉冉上幼儿园1500,人情往来600,交通费580,物业管理三四百,手机电话费250,还有煤气水电费200。也就是说,从我苏醒的第一个呼吸起,我每天要至少进账400,这就是我活在这个城市的成本。这些数字逼得我一天都不敢懈怠,根本来不及细想未来十年。我哪有什么未来,我的未来就在当下,在眼前。”这是电视剧《蜗居》里海萍对海藻说的一段台词。我这边念着,台下这些还没有操心过柴米油盐的男孩女孩们就看着屏幕,叹息着。
但,这只是现象,现象背后,我出了一个关于因果关系的逻辑题:到底是因为现实太沉重而没有理想,还是因为没有理想而让现实太沉重?
生活确实有些沉重,但是这沉重中有多少是客观的,又有多少是主观的?五四运动、抗日战争时期的学生,客观说起来,比起我们今天的生活来,是不是要艰难得多?为什么他们中有远大理想的比我们多?为什么马加爵走上绝路,行刑前说:“我觉得没有理想是最大的失败。”我们学校的许大卉,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带着病父痴母上学,却能自立自强还充满阳光?
台下沉思了。
最后,我也来晒一下我的账单:恋爱四年,男朋友只送过我一次花,还是捱到情人节晚上十点以后买减价的,所以他追我的4年花了1000块不到;因为不想啃老,认为自己一点一滴凑起来的家更牢固,所以结婚时婚礼和家具一概从简,一共3万;生孩子时,我们所有的积蓄加起来5000多一点;我们至今没有自己的产权房,按月交房租给学校,月支400;穿衣只求大方自然整洁,所以吃穿用度月均1000,够了;孩子不上贵族幼儿园,月费400;别人开车去游乐园,我们徒步去就近的田野里观察大自然四季的变化,所以交通费每月50即满;手机只求有最简单的通话短信功能即可,所以通讯每月50即可。生活有些压力(完全没有压力的生活也不正常)但是我们过得比较幸福,尤其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荡秋千的时候,很多人都很羡慕。正是因为如此,在压力之余,我还有热情用在工作上,并且享受教学的乐趣,收获感动他人的感动。
可见,现实也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她可以是我这样的,也可以是如海萍这样——由不断叠加的账单组成的,这个账单的数字的增加是她的痛苦来源,又何尝不是她以为的幸福呢?因为数字越大,代表着物质生活质量越高——这也就是我们今天普遍认为的“生活品质”吧,是better,是more。其实,生活中处处是“舍得”的哲学,有得必有舍。我的账单不是标准,只是一种不随流(切忌“不入流”哦)的态度。海萍在这段台词之后,还有一句,说她总觉得她不是在人群中走路,而是被人群裹挟着前进。当众人湮没于“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加法潮流中时,适当地做做减法,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责任编辑:张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