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野草》中佛教语词的运用
——以《失掉的好地狱》为例

2012-04-18 11:34赖雅琴
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鬼魂奴隶魔鬼

赖雅琴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市 400715)

论《野草》中佛教语词的运用
——以《失掉的好地狱》为例

赖雅琴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市 400715)

《野草》当中佛教语词的运用,呈现了一个别样的审美世界。纵观《野草》24篇 (包括《题辞》),《失掉的好地狱》是佛教语词运用最多的一篇。它呈现出那一时期鲁迅先生复杂的“心造的地狱”世界,神、魔、人隐喻鲁迅精神世界不同的意识。借“地狱”这一佛教意象来表现客观现实对主观意识的影响。历史现实与精神世界使得在鲁迅“心造的地狱”之上开出的曼陀罗花有其丰富的内涵。这些佛教隐喻形象本身构成了一个超越喻体而独立的审美世界。

佛教;地狱;魔鬼;曼陀罗花

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说:“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加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了。”①处于寂寞之中,读佛书,抄佛经,成了鲁迅这一时期生活的重要内容。在创作《野草》的第一篇《影的告别》的同一天,在给李秉中的信中说:“我自己觉得我的灵魂里有毒气和鬼气,我极憎恶他,想除去他,而不能。我虽然竭力遮蔽着,总还恐怕传染给别人”②。这鬼气和毒气极有可能是《野草·英文译本序》中“难于言说”的佛教思想和佛文化的影响。由于当时新文化运动提倡民主与科学,重估一切旧事物的价值,就是以改良派面貌出现的胡适公开批评佛教的欺骗性和危害性。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力,鲁迅对佛文化的态度可从《野草》的创作中窥豹一斑。

《野草》中的佛教语词大致分为以下几类:(1)模仿汉译佛经“大”的语气,大欢喜 (《题辞》)、大痛楚 (《复仇(其二)》)、大火聚 (《死火》)、大威权、大光辉、大乐(《失掉的好地狱》)等等;(2)场所,伽蓝 (《好的故事》)、火宅 (《死火》)、地狱 (《失掉的好地狱》)等等;(3)形象,罗汉 (《雪》)、牛首阿旁、魔鬼 (《失掉的好地狱》)等; (4)行为,布施 (《求乞者》)、剑树、刀山、永劫(《失掉的好地狱》)等;(5)植物,曼陀罗花 (《失掉的好地狱》)。由此看来,《失掉的好地狱》出现佛教术语最多的一篇,而佛教是解决个人精神的问题。因而,从《失掉的好地狱》看鲁迅精神世界对现实的反映具有其合理性。该篇借“地狱”这一佛教中“苦的世界”来表现客观现实对主观意识的影响。这心造的地狱是对现实世界的反应,并非纯粹形而上的。

一、心造的地狱

标题“失掉的好地狱”中的“地狱”在佛教中,“是处于地下,有八寒、八热、天间等名称。古印度传说人在生前做了坏事,死后要堕入地狱,受种种苦”③。既然是为了赎罪的地方,“地狱”的存在便有其合理性。考虑到又是受苦的世界,那这地狱又必须失掉。标题中的地狱是指鲁迅当时混乱、复杂的心态,他个人觉得处于自己精神的地狱。钱理群在《心灵的探寻》中写道,这心造之“地狱”是由于人的主体情绪对于客观现实生活的感受,“是人的心灵对于自身不能把握的‘异己世界’(命运,未来……)的一种恐惧感的产物”④。开篇即提是个梦境,寓意唯有在“梦”中才能逃离可怖的现实人生,才能真正实现对“人生苦”的超越,对自由的生命力量的实现。

地狱中的人、魔、神是鲁迅精神世界意识的象征。鲁迅多次在作品中提到人、神、兽,如《摩罗诗力说》中的“摩罗”,《社戏》中的“鬼卒”,《“碰壁”之后》的“故鬼,新鬼,游魂,牛首阿旁,畜生,化生”,《无常》里的“阎王、无常鬼”等等。魔鬼即魔,《正字通·鬼部》引译经论:“古从‘石’作‘磨’,梁武帝改从‘鬼’。”意译“扰乱”、“破坏”、“障碍”等。佛教认为其能扰乱身心,破坏好事,障碍善法,故名。印度古代神话传说欲界第六天之主波旬为魔界之主,常率魔众作破坏善事的活动。佛教采用其说,以一切烦恼、疑惑、迷恋等妨碍修行的心理活动亦为魔。⑤在鲁迅的精神世界,魔鬼扰乱了其身心,而“作品中的天神,相当于‘握最高权的元首’,即主意识;天神倒台,象征着主意识疲竭而失其作用;魔鬼与人类相当两个谋图回到意识界的潜意识强藩。”⑥魔鬼战胜天神、魔鬼被驱逐,魔鬼企图卷土重来再现了鲁迅对自我意识的一种窥探。

以往作者是在社会理想的意义上谈论“人”,在关照民间信仰和个人救赎的意义上引入“鬼魂”;而在《失掉的好地狱》里作者却构造了一个由“人”与“鬼魂”都是“心造”出的寓言世界,隐含着对现代社会的质疑。神、魔、人三位一体存在于鲁迅的心灵世界,鬼魂则是象征没有找到方向、反抗过又被压抑下去的潜在的意识,这些潜在的暗流通过曼陀罗花开出鲁迅特殊的心理状态。开在地狱边沿的小花寄予了鲁迅的希望与绝望、逃避与战斗、怀疑与挣扎。而在魔鬼怀旧式的回忆中,三次情不自禁地提到曼陀罗花。通晓佛经故事的鲁迅,自然知道佛教里“曼陀罗”与“曼荼罗”同,而曼荼罗是象征人类宇宙结构、精神世界的一个模型。在此基础上,曼陀罗花被赋予三层含义:复仇之花、反抗之花、怀疑之花。

1、复仇之花

地狱里充斥着友与仇:魔鬼与天神,魔鬼与人类,魔鬼与鬼魂,鬼魂与人类,鬼魂与牛首阿旁,这些不断转化、错综复杂的敌友关系。值得引起注意的是魔鬼的友仇关系,魔鬼与鬼魂,魔鬼与人类,甚至魔鬼与天神,都不太可能化敌为友。这种不能转化的敌友关系表现了鲁迅内心世界难以化解的矛盾,各种象征不同意识的形象不断互相进行复仇,进行着轰轰烈烈的思想斗争,却没有找到可以持续占据地狱的统治者,几经易主、倍受摧残的地狱终于将曼陀罗花摧残而焦枯。曼陀罗花是引魂花,蛊惑之花,它之焦枯表明鲁迅内心的绝望。可以将他引出混沌、复杂、黑暗的地狱的花焦枯了,魔鬼准备蓄势待发。这种复仇将永不止息,显示鲁迅对于摆脱这种复杂犹疑的思想状况的绝望。在《野草》中,直接以“复仇”为题的就有《复仇》、《复仇 (其二)》,以复仇主题的篇目则有《死火》、《颓败线上的颤动》、《死后》等等。颇具“鬼气”的《铸剑》、《兔和猫》、散文《女吊》都表现了鲁迅内心世界的呐喊和彷徨。这复仇是精神世界的复仇。

2、孤独之花

地狱里没有别的花,只有惨白可怜的曼陀罗花。曼陀罗花的孤独表现了鲁迅个体深切的孤独感。魔鬼竟然称呼“我”为朋友,而“我”却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人,提醒自己人不能与魔鬼为伍。但是“我”并没有加入人类对地狱的统治,这里形成了孤独的“我”与统治地狱的人类的对立。魔鬼且能去寻野兽和恶鬼,而“我”却只在荒寒的野外,表现出个体的我极度的孤独,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找不到身份的认同。我是人,却不属于统治地狱的人类中的一员,又耻于与魔鬼野兽为伍,始终找不到自己的阵营。这里表明鲁迅的内心世界的每个意识是排斥的,孤独的存在,彼此不相融合。同时他身处的客观世界同样将他陷于孤独之中。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提到,“只是我自己的寂寞是不可不驱除的,因为这于我太痛苦”。这说的是辛亥革命后至“五四”运动前的思想经历。“五四”以后的思想经历在《〈自选集>自序》中说到:“后来《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并且落得一个‘作家’的头衔在沙漠中走来走去……”⑦

3、怀疑之花

虽然象征鲁迅精神世界的地狱已经产生了三代统治阶级,即经历了三次精神的转换,但他仍然怀疑这三个统治者,这就是当天神无处可寻,被人类孤立,魔鬼所抛弃的“我”,——超脱于这三者的单个异质形象。鲁迅的精神世界是一个可怜的鬼魂,他面对着神、魔、人的统治,始终没有找到真正的皈依,又在三者之外跳出了一个我,这个人类中的我,加剧了地狱的复杂性。曼陀罗花在天神统治的时候怀疑天神故引了魔鬼来夺权,在魔鬼统治的时候怀疑魔鬼引诱鬼魂反狱,最终由人统治而不再怀疑以致枯萎。人类代表的个人主义一度战胜了神魔使得曼陀罗花不再焦枯。但是魔鬼在怀疑人,我怀疑魔鬼。可见,鲁迅的精神世界还是没有得到救赎,他依然面对着各方面的意识,各方面意识又彼此不相容。“我”的逃离意味着鲁迅对一切充满了怀疑,甚至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从属。鲁迅面临最大的心理困境是始终在寻找拯救自己灵魂的人,就像狂人一样,当他最终觉察到自己也是一个吃人的魔鬼,本以为能够拯救愚昧的人的理想破灭。一如文中的魔鬼,他以为自己统治的好地狱被人类推翻,最后发现自己也需要人来拯救,所以产生了怀疑、绝望、挣扎、追求复杂情绪。在结尾,我们没有看到地狱的最终结局,这也是先生依然面临着精神困境的写照。《失掉的好地狱》一篇寄托了整个野草的精神旨归,即《野草·题辞》中,“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失掉的好地狱》也是他这一时期绝望与希望、逃避与战斗、怀疑与挣扎复杂心理外化。

二、讽喻现实的曼陀罗花

创作行为是作家的白日梦,在七篇借梦境针砭时弊的散文诗作中,《失掉的好地狱》运用寓言故事隐晦地传达了对当时政局的不满,隐喻、象征等手法的运用撕下了当时北洋军阀统治以及历史上一切反动统治阶级的虚伪丑恶面具,发出了反狱的不同凡响的一吼,并生动地展示了悠悠历史五千年的规律。

1、“希望”之花

根据《法华经一》上记载,“佛说法,天雨曼陀罗花”⑧,曼陀罗花又称适意花,佛经说其花色纯白而有妙香,见到它能随心适意,故名之。只有天生的幸运儿才能见到它,见到后能给人带来无止息的幸福。可这地狱里的适意花从后面的结局看来不但没有带来幸福,反而带来无止息的痛苦。在这里,曼陀罗花构成强烈的反讽意味。曼陀罗或称曼荼罗,梵文mandala的音译,意译为“坛场”的意思。“佛教徒在诵经或修法时,须先选择清净地方,安置佛、菩萨像,叫做‘坛场’。后密宗修法时,所观想佛、菩萨形象的画像,也称‘曼荼罗’。”⑨原是指一切功德、一切圣贤聚集的地方。这里,将曼陀罗花开放于废弛的地狱边沿,充满的讽喻意味。正如本篇题为“失掉的好地狱”,地狱不管是在天神、魔鬼还是在人类的统治之下,它都始终是地狱,所以不存在“好坏”之分,因而,这个失掉的地狱不管是好还是坏,也是必须失掉的。

在《二心集·〈野草>英文译本序》中写道:“大半是废弛的地狱边沿的惨白色小花,当然不会美丽。但这地狱也必须失掉,这是由几个有雄辩和辣手,而那时还未得志的英雄们的脸色和语气告诉我的。我于是作《失掉的好地狱》。”⑩但是当魔鬼统治的地狱被人类推翻之后,那惨白可怜的曼陀罗花便立即焦枯。开在地狱边缘的冥界的唯一的花,传说这种发散发的香味,能使鬼魂想起人间的事。在曼陀罗花的鼓动下,鬼魂们想起多年前的人间,感觉到朦胧的希望。也是于这地狱小花,鬼魂们看到了希望,生发了疗救自身的愿望。就此而言,曼陀罗花是鬼魂们的希望之花。曼陀罗花亦有更深层次的象征义。

2、反狱之花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藏传佛教里有关微观宇宙的模型就叫“曼陀罗”。荣格在《人类及其象征》中对曼陀罗这一象征性圆形符号进行分析,得出结论:曼陀罗是某种秩序的原型,是心理整合和完整性的原型,它表现为自发的自我治疗企图。曼陀罗花的焦枯强烈地讽刺治乱时代的社会秩序。在《集体无意识的原型》中,荣格又进一步强调“曼荼罗是对头脑混乱状态的一剂传统的解药”⑪。在魔鬼统治的时代,曼陀罗花作为一种试图自我解救的一剂猛药,对处于魔鬼统治下的头脑混乱的鬼魂们起到一定程度的疗救,并鼓动他们进行反狱之战。它惨白可怜,缺少肥沃土地的滋养,正如鬼魂们一样,地上曾经被大焚烧,鬼魂们一直生活于冷油温火中。感同身受,同病相怜,鬼魂们“被大蛊惑”,鬼魂们“发一声反狱的绝叫”表现出自发的自我疗救的企图。这一声绝叫也最终成为“绝响”,虽则后面“鬼魂们又发出了一声反狱的绝叫”,但那时已成为人类的叛徒,受到惩罚。因而这一声反狱的绝叫才是真正的反狱“绝叫”。

其实,曼陀罗花不仅不能令人适意,还有毒。这也就是说,蛊惑了“鬼魂们”反狱的“适意花”,不过是如宗教观念一般的虚妄幻想而已。况且如果反狱仅仅是为了“适意”,而不是为了独立、自由,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这样的反狱也缺乏崇高的精神与理想。这正是“鬼魂们”反了魔鬼的狱却又沦于“人类”统治之下的思想根源。当“人类”成为“地狱”的统治者之后,“曼陀罗花立即焦枯了”,这暗示了虚妄幻想终究会要破灭。“曼陀罗花”这个隐喻形象包含着鲁迅对社会历史极其深刻的思考。另一方面,曼陀罗花将鬼魂们潜意识 (又叫无意识)里被压抑的、被遗忘的反狱心理释放出来,这种无意识并非先知先觉的某个鬼魂,而是存在每一个鬼魂身上的“集体无意识”,换而言之是一种“本能行为的模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作为一种本能,在鬼魂第一次反狱之时被激发出来,并作为一种精神继承下来。即使反狱之花焦枯了,反狱精神却被唤醒留在了鬼魂的心中。

3、奴隶之花

可是,不管鬼魂们怎样反狱,最终仍然没有作为地狱的主人,他们仍然是奴隶只是换了个主人罢了。鲁迅先生曾在《杂语》一文中写道,“称为神的和称为魔的战斗了,并非争夺两国,而是要得地狱的统治权。所以无论谁胜,地狱至今也还是照样的地狱。”⑫统治阶级不断更替,地狱还是鬼魂的地狱,鬼魂从未争得“为人”的权利。所以,适意花带来的“希望”也终究成为失望。这也就是在开篇鬼魂们在秩序井然的地狱,“造成醉心的大乐,布告三界:地下太平”。这里“醉心的大乐”与后文的“大光辉”“大火聚”“大威权”等词语中的“大”模仿古代汉译佛经语气,透露出作者对鬼魂们的扼腕叹息以及对作为统治者的人类的反感。鬼魂们面临了几千年历史共同写就的困境:“中国人向来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⑬地狱里的鬼魂便是如此,从来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连最后的胜利也是属于人类的。“不论是‘魔鬼’战胜‘天神’,掌握了主宰地狱的大威权,还是‘人类’战胜‘魔鬼’,掌握了主宰地狱的大威权,鬼魂终究还是被主宰的鬼众,而不是‘人’”⑮。

无论受制于作威作福又假惺惺的魔鬼,还是同样伪善投机革命并窃取革命果实的“人类”,鬼魂始终过着奴隶的时代。所不同的是,鬼魂们原先直接受到魔鬼的统治,是实实在在的奴隶;而如今是在“人类”的爪牙牛首阿旁之下,是奴隶的奴隶,连原本的奴隶还不如。那属于奴隶的曼陀罗花也就立即焦枯了,它的消逝在某种意义上标示着“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的终结。享受着人类最高俸草的牛首阿旁,他虽为奴隶,却又做了次于奴隶者的统领。奴隶之花曼陀罗,它只在鬼魂作为奴隶的时代开放,给予鬼魂希望;当处于次奴隶时代,则只能焦枯。先生曾在《华盖集·忽然想到三》里说:“我觉得革命以前,我是做奴隶;革命以后不多久,就受了奴隶的骗,变成他们的奴隶了”⑯。在刀山火海沸油里,鬼众们只能沉浸于“地下太平”,在奴隶的压迫下过着次奴隶的时代。鬼魂们的健忘是讽刺国民健忘,容易忘却仇恨。“待到革命起来,就大体而言,复仇思想可是减退了。我想,这大半是因为大家已经抱着成功的希望,又服了‘文明’的药,想给汉人挣一点面子,所以不再有残酷的报复。”⑰而那带给他们希望的奴隶之花,最终也只能面临焦枯。

结语

《野草》中诸如“地狱”、“魔鬼”、“鬼魂们”“伽蓝”、“火宅”、“罗汉”“牛首阿旁”“刀山剑树”等都是佛教语词。这些佛教语词加大了文章内容与文章表现形式之间反差,呈现出强烈的审美效果。而《失掉的好地狱》凭借大量使用佛教词汇和拟佛经词汇,如“大光辉”、“大谋略”、“大罗网”、“三界”、“剑树”、“牛首阿旁”、“永劫”“曼陀罗花”等,成为《野草》中最具特色的一篇。运用佛教语词,呈现了具有别样的审美的“地狱”世界。“作者巧妙地利用佛经中所创造的这个‘地狱’作背景,……这篇用佛教材料所叙写的故事有着强烈的象征性。”“地狱象征黑暗的旧中国;神、魔、人象征在祖国土地上争权夺势的各派军阀;地狱中的鬼魂、鬼众则象征着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广大老百姓。”⑱它借佛教语词将鲁迅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用别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其批判社会现实的内容以具有超越性的佛教隐喻形象表现出来。现实与精神世界集中外化为地狱边沿的小花“曼陀罗花”,曼陀罗花成为精神世界的复仇之花、孤独之花、怀疑之花;亦是历史语境开出的“希望”之花、反抗之花、奴隶之花。这些佛教隐喻形象本身构成了一个超越喻本而独立的审美世界,同时语言本身“读来有一种视觉和听觉交融的感受”⑲。

注 释:

①鲁迅.呐喊·呐喊自序 [A].鲁迅全集:第一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4).

②鲁迅.书信《1904-1926》·致李秉中 [A].鲁迅全集:第十一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301).

③⑤⑧⑨王宝才.生活中的佛教术语采撷 [M].兰州大学出版社,2000(140), (379),(307-308), (307-308).

④钱理群.心灵的探寻 [M].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0,(198).

⑥刘彦荣.奇谲的心灵图影:《野草》意识与无意识关系之探讨 [M].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3,(227).

⑦鲁迅.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 [A].鲁迅全集:第四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456).

⑩鲁迅.二心集·《野草》英文译本序 [A].鲁迅全集:第四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356).

⑪荣格.荣格文集:让我们重返精神的家园 [M].冯川译.改革出版社,1997,(47).

⑫鲁迅.集外集·杂语 [A].鲁迅全集:第七卷 [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75).

⑬⑭鲁迅.坟·灯下漫笔 [A].坟 [M].人民出版社, 1973,(175),(176).

⑮王景山.悲凉悲壮的心音——《野草》心读 [M].首都师范大学山版社,2001,(62).

⑯鲁迅.华盖集·忽然想到三 [A].鲁迅全集:第三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6).

⑰鲁迅.坟·杂忆 [A].坟 [M].人民出版社,1973, (184).

⑱郑欣淼.鲁迅与宗教文化 [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142).

⑲季中扬.地狱边的曼陀罗花——解析《野草·失掉的好地狱》中的隐喻形象 [J].名作欣赏,2007(6):43-45.

[1]鲁迅.鲁迅全集 [M].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王宝才.生活中的佛教术语采撷 [M].兰州大学出版社,2000.

[3]钱理群.心灵的探寻 [M].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0.

[4]刘彦荣.奇谲的心灵图影:《野草》意识与无意识关系之探讨 [M].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3.

[5]荣格.荣格文集:让我们重返精神的家园 [M].冯川译.改革出版社,1997.

[6]王景山.悲凉悲壮的心音——《野草》心读[M].首都师范大学山版社,2001.

[7]郑欣淼.鲁迅与宗教文化 [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8]季中扬.地狱边的曼陀罗花——解析《野草·失掉的好地狱》中的隐喻形象 [J].名作欣赏,2007(6):43 -45.

B948

A

1008-7508(2012)05-0084-04

2012-03-07

赖雅琴 (1988~),江西赣州人,女,西南大学文学院,2010级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叙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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