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春,栾 涛,尹 燕
《漂浮的歌剧》中的虚无主义意识
王新春1,栾 涛2,尹 燕1
(1.东北林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哈尔滨150040;2.哈尔滨体育学院公共外语部,哈尔滨150020)
虚无主义是一种被动的世界观,它以“痛苦”、“无用”思想为核心,并和东方的佛教思想有某种渊源。它表现为一种关于存在的孤独感、无用感、愤怒感和希望破灭感。在现实的社会中,这种意识表现为游离于身边的一切,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对生活缺乏兴趣和追求。
虚无主义;漂浮的歌剧;孤独感
虚无主义(nihilism)一词来源于拉丁语nihil,意思是什么也没有。在动词annihilate中意思是消灭,彻底破坏。俄国作家屠格涅夫在小说《父与子》中第一次使用了虚无主义这个词来称呼俄国19世纪60年代的知识青年,小说发表后,虚无主义这一概念就流行起来。一般认为虚无主义有两种,一种是被动的,称为存在虚无主义或社会虚无主义;另一种是主动的,称为政治虚无主义。虚无主义意识由来已久,在历史上的文学作品中尽可看到它的存在[1]。在战后新一代的小说家中,约翰·巴思(John Barth)以丰富的创作思想和独特的艺术技巧而著名。《漂浮的歌剧》讲的是主人公托德·安德鲁斯回想他如何计划自杀又最终放弃自杀的故事。托德是典型的虚无主义者,感情冷漠,但智性异常活跃,精神无所归依。托德消极厌世,感觉生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不断盘问自己,否定自己,追究让自己活下去或者自杀的理由。种种经历令托德对生活失去了信仰,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活着对他来说和死去没有区别。
巴思所处的年代时值二战之后,美国成了西方第一强国,却又迎来了社会失衡的年代。对理性与进步,社会上普遍产生质疑。约翰·巴思从青年时代起,就加入了虚无主义、存在主义与黑色幽默这种怀疑主义、非理性主义的大合唱。《漂浮的剧院》是一部具有虚无主义色彩的小说。
如果说托德的感情经历能算得上是爱情的话,那么托德的爱情可以说是荒诞的和空洞的。托德的初恋对象贝蒂·朱恩,因为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一时冲动和空虚而与托德发生了性关系,托德在无意间看到两个人在镜中的影像,联想到人的动物性,不禁放声大笑。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而对贝蒂的感受毫无考虑。托德的行为无意中伤害了贝蒂,但自己却毫无察觉,于是一场荒唐的爱情就此结束。在这段关系中托德并没有投入真正的感情,可以说托德太过于年轻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又该如何把握。但第二段感情就不能不说明托德的家庭爱情观念是一片荒凉的虚无之地。当托德得知迈克夫妇协商让简与托德同床共枕时,托德伪称自己还是处男,这令迈克夫妇十分开心,仿佛他们的决定无比英明,仿佛他们的行为也闪烁出仁慈的光辉。托德了解了托德夫妇的心理,于是有意迎合。托德对于人的心理把握得十分准确,但是对于家庭婚姻毫无概念可言。可以说托德的爱情婚姻观中没有任何与情感和责任有关的观念。是一个心中没有信念的生命的躯壳,托德的人生就像一艘漂浮的歌剧船,在上面上演着各种各样的剧目,而托德自己永远是个观众而不是参与者,不知道自己要漂到哪里,人生的下一站是哪里。这种没有信念的状态,这种游离于生活之外的人生正是托德虚无主义意识的集中表现。这种人生状态虚无缥缈,令人迷惘消沉。从托德爱情中我们可以看到托德的人生虚无主义意识深深地扎根在他的骨髓里,深到灵魂中的虚无令托德对人生的一切都置之不理,冷眼看待。
托德很早就开始关注死亡。托德对死亡的最初接触来自于看父亲杀鸡的经历。后来托德父亲因为投资失败而破产,难以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于是在自己的储藏室里上吊自杀。托德一直无法理解父亲会因为失去金钱而放弃生命,放弃亲人,而最后留给儿子的不是儿子最想了解的他放弃生命的理由,而是纸袋里装的五千美元。托德对父亲的安排不是感到悲伤,而是彻底的绝望,难道生命就只是为了金钱而存在?难道亲人的爱还敌不过对财产的占有?难道儿子对父亲的全部感情仅仅用这五千美元就可代替?难道家庭的力量如此脆弱不足以抵挡这一灾难?一切都没有解释,于是托德试图搜集一切可能的信息以了解真相。也许真相被逝者带走了,活着的人永远无法了解;也许活着的人了解的就是真相,只是他自己不敢相信真相本身。
从父亲那里,他学到的是自杀,并且始终被“是不是要自杀”所困扰。父亲死后,托德无法解释父亲为什么自杀,一下子陷入了行为的隐患。既然生活已没有意义,他决定自杀。但既然生活对谁都没有意义,他就不仅要杀掉自己,还想尽可能多地杀死身边的人。他于是选中了一艘演出船“漂浮的剧院”作为对象,计划在一天晚上将这艘船炸掉,因为当晚的演出托德认识的大部分人都会观看,其中包括他的好朋友一家,而这家的女儿很可能就是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托德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漂浮的剧院”却没有爆炸。生命中有了这两件无法解释因果关系的事情,他就彻底地走向了虚无。这是现代人对生存环境的不解和困惑,对生存意义的虚无和绝望的态度。
托德的一生一直活在不同的面具下,从最初的圣人面具,到愤世嫉俗者,带着面具来迎接危险似乎是一种自我保护,用假面来面对人生的痛苦又似乎是一种逃避,始终无法以真面目面对生活的托德就在这种不断的自我掩饰下逃避着,但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无处可逃,于是他选择自杀。无法相信父亲仅仅因为损失了所有的财产而抛弃这个世界和他最亲爱的儿子。托德的疑问除了他父亲没有人能回答,于是这个疑问成了永远的疑问。托德说“人的追求、目标、对生活的热情都与我无关”,他所能做的除了冷漠地面对眼前的冷漠之外,别无他法,这就是他的生活态度。
托德的事业也是令托德进一步虚无的原因之一。托德从事律师职业使他有机会对社会有深刻的了解和认识。小说中托德参与的迈克遗产案荒唐可笑,最终以暗中陷害的手段获胜。巴特勒交通事故案是富人和政治要人之间的利益之争,以双方交换利益而告终,法律成了实现政治目的的工具。托德发现本该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司法系统成为黑暗的庇护所和维护少数人利益的工具。穷人打不起官司,富人利用法律相互争夺利益和权利,律师像是啄食腐肉的乌鸦。托德对自己的事业毫无兴趣,他只能感到自己在工作,还活着,却感受不到工作的意义、生存的乐趣。社会的正义变得廉价,公正得不到维护,整个畸形的社会环境下人的精神也面临着挑战,甚至陷入瘫痪状态。精神的折磨让人变得麻木,痛苦也被表面的繁忙掩盖。而当一切喧嚣退去,置身面对一面空墙时,托德能做的是回顾和记录自己的点滴,也许这是虚无的人生里唯一可以赋予生存意义的事情。
20世纪是虚无主义空前流行的世纪。尼采的狂言“上帝死了”和两次世界大战一起动摇了西方人千百年建立起来的信仰[2]。文学家在重复尼采的狂言中尽情宣泄着莫名的苦闷。初次读《漂浮的歌剧》很容易认为它只是在讲述一个人如何想自杀而后又放弃自杀的简单故事。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会发现小说给读者展现的是虚无主义意识影响下的现代人的精神危机。
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信仰危机”已经不是个例,它像空气一样弥漫在这个时代的每个角落。约翰·巴斯以敏锐的洞察力,犀利而幽默的笔触揭示了现代美国社会中暗暗流动的时代顽疾。现代人的生活极匆忙,正如尼采所形容的,总是行色匆匆地穿过闹市,手里拿着表思考,吃饭时眼睛盯着商业新闻,不再有闲暇沉思,愈来愈没有真正的内心生活。现代人的娱乐也无非是寻求刺激和麻醉,沉湎于快速的节奏、喧嚣的声响和色彩的魔术,那种温馨宁静的古典趣味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现代人无论在财富的积聚上还是在学术的攻求上都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现代文化不过是搜集无数以往文化碎片缝制而成的“一件披在冻馁裸体上的褴褛彩衣”。凡此种种,都表明了丧失信仰引起的内在焦虑和空虚,于是急于用外在的匆忙和喧嚣来麻痹内心的不安,用财产的富裕来填补精神的贫困[3]。
作为20世纪一位杰出的小说家,约翰·巴斯对现代社会的虚无主义顽疾有切身的感受体会,因此他的第一部小说《漂浮的歌剧》能以生动幽默的笔触揭示如此严肃的哲学问题。《漂浮的歌剧》中大量体现了虚无主义意识的弥漫,通过对人生之虚无和存在之荒诞的创造性揭示,约翰·巴斯勇敢地承担了人的不可逃避的本然处境,确证了自己的独特存在。虚无主义虽然可怕,但并不是不可逾越的,探讨虚无主义具有现实意义,对现代人的生存带来一些启迪。
[1]尼采.罪恶的彼岸[M].祖良,等,译.桂林:漓江出版社,2000.
[2]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
[3]张中载.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
I106.4
A
1001-7836(2012)05-0127-02
10.3969/j.issn.1001 -7836.2012.05.051
2011-10-28
黑龙江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指导)项目(11524014)
王新春(1963-),女,吉林长春人,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导师,从事英美文学研究;栾涛(1978-),女,黑龙江哈尔滨人,教师;尹燕(1976-),女,黑龙江哈尔滨人,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导师,从事英美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