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墨动画的发展及艺术特色

王 迪

（河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河南 新乡453007）

中国水墨动画的发展及艺术特色

王 迪

（河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河南 新乡453007）

中国水墨动画是世界动画艺术史上的一朵奇葩，它发扬和继承了中国水墨艺术的特点，是中国动画发展史上的一次飞跃，被誉为“中国学派”。了解中国水墨动画的发展脉络，从中借鉴成功的经验，发现中国水墨动画发展中的不足，对促进新时期中国水墨动画的发展不无裨益。如何在世界动画的发展大潮中既保持独立又有所创新是中国水墨动画界需要面对的问题。

中国水墨动画；中国水墨艺术；意境；笔墨；创新

一、中国水墨动画的产生与发展

1960年1月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段孝萱等几位动画创作人员开始试验探索拍摄水墨动画，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摄制完成一部《水墨动画片段》，宣告中国水墨动画片的首创成功。在这基础上，由特伟、钱家骏执导的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于当年7月问世，这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水墨动画。它把童话故事和水墨画融会贯通起来，诗情画意中蕴涵哲理，比起试制的《水墨动画片段》来说，在影片的思想内容和水墨画的动画技巧方面都达到了新的水平。这部只有14分钟的动画短片一经问世便轰动全世界，好评如潮，为中国电影界赢得了众多荣誉，也为中国水墨动画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中国学派”水墨动画也由此形成影响。

1963年12月，第二部水墨动画片《牧笛》完成。这部水墨动画片背景设计由国画家方济众担任，国画大师李可染亲自指导了片中造型形象。全片结构严谨，气韵生动，充满了诗情画意。《牧笛》将电影、水墨画、古典音乐等多种艺术形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是一部田园诗般的作品，在艺术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1982年，“文化大革命”之后的第一部水墨动画片——《鹿铃》在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摄制完成。这部水墨动画片60年代就已准备制作，由于历史的原因搁置下来，20多年后终于恢复制作，经过导演、摄制组人员等艰辛的努力，克服了巨大困难，《鹿铃》如期拍摄完成。这部影片的摄制完成对十年浩劫后水墨动画片的再生，具有重要意义。

20世纪80年代中期，中国水墨动画创作迎来了第二个高峰期。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是1988年上海美术制片厂拍摄完成的水墨动画《山水情》，该片被公认为水墨动画至今无人超越的典范，是国产动画片的一个里程碑。《山水情》将中国传统艺术中的写意山水、水墨人物与古筝曲完美结合，其诗一样的气质、幽远清淡的画面，展现出中国文化中人与自然的高度融合，达到了“天人合一”的艺术境界。《山水情》的成功拍摄，把中国水墨动画推向新的境界。影片采用纯粹的中国水墨形式作画，情节并不复杂，整部片子没有对一句对话，长度也只有十来分钟，却一举拿下国际国内电影节若干大奖，代表了迄今为止中国动画片的最高水平。

二、中国水墨动画的艺术特色

（一）中国水墨艺术是水墨动画的源泉

水墨画始于唐宋，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完善，成为中国绘画的代名词。水墨画是中国绘画艺术的代表，具有单纯性、象征性等特点。它将传统“笔墨”与内在“精神”完美结合，是中国传统人文思想的载体和最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语言，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的智慧，包含着深厚的民族的文化底蕴，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水墨画独特的形式首先体现为对“意境”的表现和对“气韵生动”的追求。“意境”和“气韵生动”是中国美学中重要的美学范畴，也是中国水墨画绘画形态的最高要求。“意境”所要表达的是一种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是在中国水墨画语境中主客观的有机统一。它追求自然之美、质朴之美，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气韵生动”是我国古代绘画的最高美学标准，这种由生命气息所表现出来的生命内涵，正是中国画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中国水墨画中讲究“空白”与“墨韵”之间的对比统一，重视虚实、疏密的画面语言组织和缓疾、顿挫、敧正的用笔技巧，以取得“气韵生动”的水墨的效果。

其次，中国水墨的特点是以“意象”的形式来表现所要描绘的具体物象，即以“妙在似与不似”的手法处理具体画面形象。另外，水墨画构图不受时空限制，常常出现许多留白，疏密有致。画面以虚写实，以实代虚，追求“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达到“出自然而高于自然”的艺术境界。这些正是中国艺术所特有的文化品格。

水墨画技法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以“笔墨”为基础的艺术样式。水墨画中有“五笔”（平、圆、留、重、变）和“七墨”（浓、淡、焦、积、泼、破、宿）之说。以笔墨传神，通过墨色之浓淡和运笔之间的变化产生丰富的层次感，借此反映自然世界，阐述物象的虚实和气韵，赋予画面以生命和精神。中国的线描，有“高古游丝描”、“铁线描”、“枯柴描”、“兰叶描”等表现方法，笔法有“如锥画沙”、“屋漏痕”等。它们不但是形式，而且是内容，含有深刻的寓意。浓墨线条，沉着痛快，神完气足，淡墨线条，清秀明丽，韵味淡雅。变化多端的墨色或淡或浓，或密或疏，在白色的宣纸上产生层次丰富、变化无限的艺术效果。

中国水墨画感悟天地玄妙，体察阴阳消长，结合了中国传统艺术思想、审美情趣的不断变化和发展的中国传统美学，以儒家美学、道家美学和禅宗美学三大美学为根基，是中国传统哲学和人文思想的载体。水墨艺术始终想表达的是以追求人的精神世界摆脱现实表象、进入到心灵的自由之地为目的。中国传统哲学提倡“天人一体”，强调“迁想妙得”的想象自由，在水墨画中表现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种思想追求促使中国水墨画独特画面图式的形成——多点透视的“三远法”（高远、平远、深远）和画面虚实的变化。通过水墨层次的丰富变化和水墨元素之间有意无意的虚实调整，营造出一种以形写神、以景抒情、以情达意、以艺得道的丰富情境，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表现出中华民族内在的品性、修养和操守。

（二）水墨动画继承了中国水墨画中的意境，体现出情景交融、诗情画意的艺术特色

水墨动画的艺术风格来源于中国的传统水墨画。在中国传统水墨画中，把淡泊清雅、恬静冲融、简远空灵发挥到了极致。水墨动画正是继承中国绘画的这种表述体系，展示另一个面貌的动画语言。

中国水墨画讲究“计白当黑”。这种虚实结合的艺术思想落实在画面里就是讲究布白，在画面的某一部分留出一片空白，画家在“空白”中赋予观赏者发挥无限遐想的空间，这样画面空灵而不空洞。观赏者启动潜意识中迸发出的认识事物的超然想象力，与绘画作品融为一体。水墨动画片《牧笛》中有一个场景：牧童骑在水牛的背上，一同在河塘中嬉戏，水牛的头和身只画一半，另一半在空白处，画面中没有一丝水纹和波光倒影，却使观众感觉到牧童与水牛惬意悠然地游荡在水中。人与空间融为一片，不知是人物在空间，还是空间因人物而显，画里画外是无尽的气韵生动。这里体现出水墨动画创作者对中国水墨画中意境和虚实的理解，而这也是将中国水墨画复制到动画中最需要保持和发扬的一点。

（三）水墨动画中笔意与墨趣体现出中国格调的水墨画艺术特色

水墨画中的“笔墨”不仅是绘画的基本造型语言，而且是形式美的主要依托。水墨画中笔墨的抽象性因素及其特征，主要体现在笔墨结构、笔墨形态、笔墨情趣等方面。运笔有“平、圆、留、重、变”等变化，墨遇水有浓、淡、干、湿、焦诸种不同的层次，由此而产生点和线的丰富变化，就是笔墨形态。而这种点、线随着画家作画时心理状态的微妙变化，使行笔有快慢、顿挫、提按等多种变化。这种不同笔墨形态和意蕴通过画家以不同方式的组合，便构成一种画面形式，这就是笔墨结构。而由运笔所产生的抑扬顿挫、疾徐快慢的点画痕迹，能反映出画家的情感、思绪及审美意趣的结构形式，这是笔墨的情趣。

《牧笛》中的牧童和老牛是国画大师李可染笔下的杰作。老牛的笔墨结构，是先用浓墨画出鼻唇，再以“屋漏痕”的笔法点写出牛腿和牛臀，最后再以淡墨补染出牛背，加上水墨在牧童身上晕染的效果，淡雅而生动。画面中的笔墨形象简练概括，形神兼备，充满了诗情画意，《小蝌蚪找妈妈》取自齐白石所画《蛙声十里出山泉》。其中的小蝌蚪尾巴线条虚实结合，虾身以淡墨写出，只有在虾枪和眼部位用了一点浓墨。虾须的细线刚柔相济，甚至可以感觉在水中摆动的变化。这些形象精妙、传神地表现出中国水墨画的魅力。

相比之下，由著名国画家、中国美院教授吴山明、卓鹤君担任艺术指导的《山水情》显得含蓄、苍劲，在空灵的山水之间更加重了写意的笔墨，画功也显得更加纯熟。《山水情》意境深远，背景运用写意山水的笔墨结构，显得豪放壮丽、淋漓滋润，在云雾缥缈间呈现出一种诗情画意，别有韵味。片中人物造型简练洒脱，几根悠扬的线条、几抹浅淡的墨色就塑造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言简意赅的笔法充满浪漫气息，显示出画家笔情墨趣所带来的艺术美感。《山水情》体现了写意水墨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美学思想。它的精妙之处在于似像非像之间给观众留有很大的想象余地，同时具有一种朦胧美，将传统中国水墨画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三、中国水墨动画的发展现状及不足之处

令人遗憾的是，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由于受到国际动画市场的严峻冲击，中国水墨动画逐渐势弱，失去了往日的繁荣。中国水墨动画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但也应该看到中国水墨动画并非十全十美：第一，水墨动画制作技术要求高，制作过程繁琐复杂，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时间。拍摄一部水墨动画片的时间，能够拍成四五部同样长度的普通动画片。正是因为这样不惜工本的艺术追求，使得中国水墨动画在国际上赢得了交口称赞。可是也正因为艺术价值同商业价值的脱离，也使得水墨动画面临着无以为继的尴尬。怎样突破水墨动画的技术“瓶颈”，提高水墨动画的制作效率，是中国水墨动画发展的关键。第二、水墨动画在内容上大多取材于中国的古典题材，形式上保留着传统的审美特征，而如今社会由于经济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新的娱乐观、价值观的变化改变了传统审美取向。中国水墨动画的传统美已经很难表现当代人的生命气质。这就需要我们重新审视水墨动画，在保持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内涵的同时，表现出时代气象，从各方面进行大胆的创新，创作出具有当代风格的水墨动画片。

四、结语

当代中国水墨动画有巨大的发展潜力，不论是在思想情感、构图形式、笔墨内容等诸多方面都有很大的创新发展空间。中国水墨动画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需要新鲜血液，需要原创动力。所以，中国水墨动画片创作要跟上世界动画步伐，就必须更新创作理念，不断进行新的探索。一是秉承以往的“中国学派”水墨动画的民族风格，在艺术形式和制作技巧等方面努力开拓。二是扩大对外交流，更多地吸收国际动画创作的先进理念。同时，作为未来中国水墨动画创作的生力军，高校动画专业应重视中国水墨画课程的基础教育，使学生们对中国水墨画传统有所传承，鼓励学生对中国水墨动画进行大胆的创新和探索。有了人才的保障，有了新形式、新制作方式和新内容才能更好地推动中国水墨动画的发展。我们应该保护中国水墨动画这朵艺术奇葩，共同促进中国水墨动画的又一个高峰时期的到来。

［责任编辑 迪 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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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2359（2012）01－0260－03

河南师范大学青年基金资助项目（2008J16）

2011－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