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维 伟
(天水师范学院 文史学院,甘肃 天水 741001)
关于文化,目前从不同层面所下的定义不下 200种。英国文化人类学家泰勒(Edward B.Tylor)在其《原始文化》一书中认为,“文化是一种复杂的统一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其他从社会上习得的能力和习惯”[1]。今天,科学技术的飞跃发展使文化的载体不断更新。目前出现的新媒体(New Media)就是利用数字技术、网络技术,通过互联网、宽带局域网、无线通信网、卫星等渠道,以及电脑、手机、数字电视机等终端,向用户提供信息和娱乐服务的传播形态。“它是信息科技与媒体产品的密切结合,代表着媒体传播业发展的趋势和方向”[2]。而新媒体文化则是以新媒体技术手段为载体,反映大众日常生活实践、观念、经验、感受,在社会大众中广泛传播,为大众所广泛接受和参与的文化形式和内容。
“草根性”指新媒体文化的参与者具有平民性,其文化作品张扬平民价值取向。与新媒体文化相比,传统文化基本上属于精英文化,肩负传播重任的是官员、学者等社会精英,传播对象是受教育程度或文化素质较高的少数人群,传播内容是精英们和权势者的审美趣味、价值判断及社会责任,常常被赋予道义、理想和使命,是统治阶级“开启民智”的工具。而新媒体文化则以后现代主义的解构理念,颠覆了这一结构。它排斥所谓的权威和中心,表现出强烈的反叛性和戏谑性。无论是网络还是手机,其技术舞台上活跃着的虽然也有精英,但更多的是平民百姓。“新媒体技术为草根阶层搭建了话语表达的平台,建构了自由民主的舆论氛围,从而使平民文化、‘草根’文化成为主流”[3]。以网络为例,新媒体文化的草根性特征尤为突出。在网络空间中,谁都可以自由参与作品的创作和构建,现实社会中的地位、权力、伦理差别在网络中被屏蔽掉了,信息传播不再顾忌。这样,底层民众在现实社会和传统媒体上难以表达的物质诉求、精神诉求找到了释放空间。当它们在网络上汇聚起来的时候,便足以形成与精英文化抗衡甚至压倒对方的强大力量,最终决定了新媒体文化的草根性底色。
具有理性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一个重要特征,人类所创造的文化是以理性来引领的。然而,进入21世纪,人类已步入后工业化社会。“后工业化社会中,传统价值体系开始崩溃,人们将逐步抛却理性而趋向感性”[4],这便是后现代主义的崛起。后现代主义的勃兴是传统的生产型社会向消费型社会过渡的结果。在消费型社会,人们制作和品赏文化产品的目的不在理性的道德追求和真理追求,而在其强烈的感官作用。后现代主义喜好以解构的方式颠覆传统和主流价值观念,崇尚感性,蔑视理性;而新媒体文化生逢其时,高扬“感性”是其重要特征之一。新媒体中的言语文化所用语词符号极力突出形象色彩,充分调动人们的各种感官作用;其信息内容尽量融进娱乐元素,使人们充分地兴奋起来,最终获得全民狂欢的情绪体验。如2009年的王帅案、某官员“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的雷人话语,2010年的凤凰少女坠楼案、“李刚门”,2011年的最美妈妈吴菊萍、最年轻副县级干部焦三牛等人和事,都是最先通过网络暴料,然后事件、人物被多侧面追踪,网络上呈现出一片哗然场面。在感性的围观中,网民们获得了人性化的、个性化的生命体验,释放了压抑、失衡的心理情绪;最后在被围观的事件、人物归于沉寂时,获得理性的深度思考。可以说,张扬感性是后现代语境下新媒体文化的一个显著精神特征。
在传统媒体时代,信息是单向传递,发送主体和接受主体泾渭分明,发送过程与接收过程基本上互不联系。新媒体时代,信息是互动传播[5]。信息接收者完全可以以发送者身份对信息作出反馈,使原信息发送者又成为信息接收者。信息影响力如何,不在于其内容,而在于别人是否跟从。网页上的新闻若没人评论,帖子若没人支持,微博若没人转发,其价值就几乎为零。新媒体时代出现的那些所谓“博客之王”“博客皇后”,无非是因为其拥有庞大的信息跟从者,而不是因为其宣示的内容。正因为新媒体文化传播的互动性,一缕纤细的信息力量才会被以几何级数放大,并使原始信息从不同侧面衍生出新话题,最后形成的信息力量是信息发送者始料未及的。
新媒体文化以其特有的价值观念和意义体系对社会的运作产生巨大影响。
1. 文化民生作用
新媒体文化所赖以存在的技术条件使普通大众拥有自由参与文化产品制作和消费的平台。人们既可以按自己的审美情趣去享用文化产品,并按自己的主张进行评价;也可以制作和传播文化产品,让别人成为自己的读者和观众。在此过程中,人们享有高度的自由性和自主性。新媒体文化中的海量信息不仅是人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娱乐资源,也是提升文化素质、培养专业技能、增强生存智慧的知识宝库。那些看似碎片化的、五花八门的文化信息,虽然其中可能夹杂不健康的、不真实的内容,但只要具有常识素养和基本道德素质,人们是可以鉴别的。新媒体文化价值取向的多元性、复杂性反而使人们的鉴赏力、甄别力在比较中得到了锻炼和提高。可以说,新媒体文化以其多种文化形态,如网络文化、手机文化等,改变着文化的生产和消费模式,也不断提升着文化民生的质量。
2. 政治民生作用
政治民生是一个国家民众享受民主,行使监督权、决策权的状况。新媒体文化对政治民生也会有很大的改善作用。在新媒体文化当中,文化信息的生产者已由精英扩大到普通民众。由于信息发布、反馈和政治意志表达的渠道更加畅通,所以几乎人人都可以成为信息的发布者和传播者,从而使信息渠道多源性、意志表达复杂性、利益诉求对抗性的问题无法回避。同时,社会管理、监督过程也更加透明,个人或部门执掌的权力很难取得一手遮天的效果。一些重大事件、热点事件,如河北“李刚门”、湖北“邓玉娇案”、江苏“开房局长”、上海“钓鱼执法”等,往往是通过网络、手机等新媒体首先发布,最后真相大白于天下。因此,新媒体使社会公共领域更加拓展,公共领域发生的任何事件都可能成为国人关注的焦点、热点。新媒体文化在社会管理、社会监督、热点事件处理等方面的重要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从主流看,新媒体文化的精神是昂扬向上的,但负面作用仍有多方面的表现。
1. 新媒体文化中存在的颓废价值取向降低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及核心价值体系的影响力
新媒体文化的草根性决定了其价值取向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不能完全吻合。基于草根性,新媒体文化当中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不稳定、不成型的价值态度,长久以来,扎根于民众精神坐标系中心位置的那些历史英雄、楷模榜样、高尚道德以及崇高理想被尽情嘲弄、颠覆;新媒体文化中盛行的实用至上、消费至上、享乐至上等颓废价值观使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认同度降低,使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力减弱。这一切尤其使部分年轻人的理想追求有所迷失。
2. 新媒体文化张扬感性的特质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人的理性
新媒体文化注重信息内容的形象化包装,尽量让人们从形象感知切入,达到信息的掌握。“形象化倾向诱导人们用‘看’去了解世界,而排斥‘想’”[6]。人们通过点击方式来阅读那些以碎片化形式呈现出来的文化产品时,犹如吃快餐,很少进行细细的品味,缺少了对问题的反思过程,长久发展只会弱化人的思维能力,导致理智的部分丧失。
3. 新媒体文化在语言运用方面出现的非规范性损害了汉语的纯洁性和权威性
“语言不仅是思想交流的工具,还是特定文化的载体,是国家主权、民族尊严的象征”[7]。新媒体文化中出现的偏离汉语使用规则的现象在BBS、网络聊天、手机短信中表现得更为突出。那些大行其道的“网络语言”一味追求新奇和出位,超越汉语语言符号系统,滥用英语词语、数字谐音词语及非文字性符号,在语义上增加解码难度。其结果不利于信息的传播,客观上也影响了汉语的国际形象。
任何文化的创造、传播与消费都是人的一种自觉行为,因而是可引导的。文化的引导首先必须坚持正确的原则。当今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化从整体上看,不可能超越政权性质、意识形态性质以及民族传统和民族特色。就新媒体文化而言,它无疑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的一项重要工程。因为其所具有的意识形态属性,其发展方向应该是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其领导权应属于中国共产党。从价值取向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当为不二选择。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公报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兴国之魂,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精髓,决定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方向[8]。”只有明确了新媒体文化的发展方向、领导主体、价值取向,我们才能弘扬真善美,抵制假恶丑。其次,必须制定合理的措施,将引导工作落到实处。其一,要以疏为主,疏堵结合。“疏”,一是要让人民群众有充分表达意愿的权利,有申诉委屈的自由,并且能得到政府有关方面的受理和回应;二是要照顾和满足不同人群的文化消费需求,营造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氛围,体现包容性。“堵”,就是要通过一定的网络技术手段和惩戒性措施屏蔽混淆视听的虚假信息,坚决抵制灌输拜金主义、享乐主义、颓废主义等消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产品。其二,要区别对待,体现层次性。专业的媒体工作者、文化精英和政府官员在文化建设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其所承担的社会责任应更大。因此,其言语行为不仅要遵守语言规则,更要在内容方面高度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取向。至于普通大众,则至少应守住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基准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底线。其三,要使用激励策略。新媒体文化的参与者主要集中于年轻人群。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调查,截至2011年12月底,中国网民已达5.13亿,其中40岁以下网民接近80%,他们同时也是使用手机的主要人群。年轻人精力充沛,竞争欲望强烈,对竞赛性活动最感兴趣。因此可以通过各种新媒体形式的信息制作比赛,调动青年人参与新媒体文化生产的积极性。如由搜狐网、新浪网、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等国内知名媒体发起的“原创新春祝福短信大赛”已连续举办六届;2011年,搜狐网、中国网络传播学会、南京大学等单位联手成功举办了首届高校微博大赛;2012年春节前夕,全国类似的比赛在种类和数量上都超过去年。通过竞赛,新媒体文化参与者的主人翁感得到强化,其文化审美能力也获得提升。这将大大改善新媒体文化的生态现状。
总之,新媒体文化作为新生事物,具有不同于传统媒体文化的形态特征和功能表现。我们应重视新媒体文化在人民生活、政治监督、社会治理方面无法替代的作用,同时也不能回避其缺陷和负面影响。如何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效引导新媒体文化的发展方向,这应该是我们常抓不懈的重要工作。
[1] 岑运强.语言学基础理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291.
[2] 辛摘.新媒体的定义[J].新闻与写作,2006(12):17.
[3] 宫承波.新媒体文化精神论析[J].山东社会科学,2010(5):60-64.
[4] 包亚明.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13-14.
[5] 许文杰,金天星,郑曼.论新媒体视域下大学生就业信息的不对称[J].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2):139-141.
[6] 辛忠,刘冰雅.网络时代的反思[N].光明日报,2011-11-26(6).
[7] 安琪.国家文化主权面临新挑战[J].瞭望,2007(9):55.
[8] 金民卿.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新媒体文化的发展方向[J].党建,2011(12):33-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