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民
(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建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哲学社会科学,如何理解和阐释三者之间的关系成为当前重大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核心价值体系是根本指导思想,文化强国是战略目标,哲学社会科学是理论支撑,三者内在统一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这不仅需要大力倡导,而且关键在于落实和践行,在三者的结合点上做文章。
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关键,是让它从一种理论构想转化为一种话语体系,借助话语的力量扩大核心价值的辐射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点,是在文化竞争中赢得文化领导权,建立独具特色的中国话语体系;践行哲学社会科学的任务,是变革和创新,实现理论自觉自信自强,建立中国特色的理论模式。总之,都需要建立中国话语体系,三者的聚焦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也符合文化发展的自然规律。
在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中,首要解决的是文化自觉和理论自觉,只有文化发展意识和理论界的话语权意识不断增强,才有可能建立日益成熟的话语体系。本文的目的就是探讨文化自觉、理论自觉对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意义,寻找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路径与策略,建立中国化、世界化和当代化的中国话语体系、理论体系和文化体系。
中国话语体系是世界话语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我国在世界范围内的话语权还非常薄弱,西方发达国家掌握着全球文化领导权。“西强我弱”仍是世界话语体系的基本格局,文化自觉、理论自觉已经成为亟需解决的现实问题,这是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现实语境。
首先,认清世界话语体系的建立、机制和困境,定位中国话语体系的坐标、条件和优势。现代性的世界话语体系,起源于文艺复兴倡导的人文精神及其推动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欧洲作为文艺复兴的中心也是世界话语体系的主导力量,这是世界话语体系建立的初期形态。世界话语体系是世界政治、经济体系的反映,吸收了殖民政治结构,以世界市场为基础,这种建构本身就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和分裂——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私人占有与生产的社会化,西方的现代化的动力包括对内民主和对外殖民的双重性,这也是西方现代性无法克服内在矛盾的根本原因①卢衍鹏:《文化强国语境下文化立国的逻辑、现实与战略》,《湖南社会科学》2012年第3期。。时至今日,世界体系经历了冷战、中心转移等剧烈变动,话语体系成为霸权政治愈发倚重的载体,文化霸权、话语霸权成为国际竞争的焦点②王冬梅:《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再出发》,《学术论坛》2011年第7期。。中国话语在世界话语体系中的位置发生了几次大的变化,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一是独立发展阶段(远古到10世纪),中国与希腊、埃及尼罗河、恒河平原等人类文明发祥地共存发展,中国形成一套完整、先进的话语体系;二是交流共荣阶段(11-16世纪),中国吸收和引进了其他文明成果,丰富和扩大了自己的话语体系,并对世界话语体系产生深远影响;三是受制于人、西学东渐阶段(16-20世纪末),中国话语在西方强势话语的挤压下失去了独立性、完整性和合法性,虽然在国家独立后也在逐渐恢复,但西方霸权的影响仍然深远;四是复兴发展阶段(21世纪后),中国话语在反思和批判西方话语体系的同时开始重建自己的话语体系。世界话语体系的建立,既有经济基础、政治秩序和文化思想等外在影响,又随着话语体系自身内部因素的演变而发展,越发达其独立性越强。世界话语体系的运作机制虽然有诸多问题和漏洞,有着其自身无法根除的致命缺陷,但是同样能够极力维持其权力分配和资源配置,话语权的占有者不会轻易将话语权让与他人。因此,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是一个历史发展过程,既要面对当前的严峻现实,又要自觉自信自强,对世界和中国现实语境有一个客观全面的认识。
其次,分析西方理论发展历程、特性和实质,判断中国话语体系的环境、问题和阶段。西方话语体系以现代性为中心,经历了现代性——后现代性,或者说理论——理论之后(理论死亡),在理论内部经历了建立—完善—分裂—再建立—再完善—再分裂……复杂而反复的理论更新使得西方理论逐渐成熟,稳固地把持世界话语体系的领导权。现代性重视理性优先,但在应用中往往设法使理性有利于强势集团,如利用金钱、组织等对社会进行分割。西方所谓的“民主”,是附加条件(财产等)的隔离策略,理论和实践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尽管这种分离被种种手段进行了掩盖。对此,海德格尔揭露技术对人的控制和压抑,技术被人为设置为主导世界的“第二自然”,现代生活、现代人成为技术的附庸。西方现代话语体系以人为主体和中心进行建构,其塑造和表述的世界贯穿人的思维和因素,在这一过程中世界变得越来越具有人为建构性质。西方话语霸权乘机将其密码化和神秘化,为话语的自我创造而得意,在某种程度上打乱了传统社会建构的道德秩序和文化秩序,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发生改变。人一旦成为行为和话语主体,获得以其自身生活方式为基准的合法性,又会向内和向外寻求自我超越和超越他者,以实现其无限膨胀的需求。这种走向极端的人文因素被很多思想家所警惕,吉登斯、布尔迪厄、鲍德里亚等人从不同角度反思了人文因素在现代社会生活中的变化和影响。波德莱尔第一次全面地揭露了现代性的危机,马克思深刻地分析了现代性的矛盾,尼采用“上帝之死”形象地指出这种危机的实质,海德格尔分析技术与人的对立否定了现代性的合法性。西方话语体系及其反映的人文内涵对西方现代社会、后现代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以至于超出话语体系自身的控制范围。西方话语体系的运作机制及其困境告诉我们,话语体系在改变和影响社会生活的同时,人自身也会被变化了的社会生活所改造;人自以为可以主导技术和环境,却无法避免被异化的环境所异化。更为复杂的是,人造的“第二自然”本身具有独立性和不可预知性,人在其中的行为方式、话语方式和思维方式等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环境改造。但是,中国话语体系建构不能延续西方现代性的逻辑,不能因为西方现代性的危机而舍弃现代化发展道路。中国现代化虽然在西方的启发、逼迫下产生,但在本质上有着巨大差异。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现代化建设仍然需要现代性理论的支持和引导,中国现实问题和历史问题都需要以现代性为中心重新建构。同时,我们在中国话语体系建构过程中,要时常温习狄更斯幽默但不好笑的名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③Dickens,Ch.A Tale of Two Cities.Edited and with an in - troduction and notes by Richard Maxwell.London:PenguinClassics,2003.13.
再次,客观评价中国发展和中国话语,在坚持改革、发展中国现实的基础下,辩证地看待“现实的合理性”和“合理的现实性”。“现实的合理性”是指现实的发展、演变有其内在规律,并受到历史发展大势的制约,西方话语体系及其对世界的影响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中国话语体系的兴起和建立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合理的现实性”是指现实有其内在的矛盾和缺陷,需要具有超越现实的理想和目标,西方话语体系自身无法克服的危机需要外部力量的推动加以解决,中国话题体系的建构也存在很多问题需要克服。改革与发展是当今世界话语体系的重要主题,但对于改革与发展的理解却大相径庭,西方话语体系倡导的“新自由主义”成为主导性话语,这种趋势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而加剧,成为波及全球的权威话语。中国话语与中国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甚至被称为“中国模式”加以宣扬,中国发展得到世界话语体系的很大程度上的好奇和某种认可(尽管这种认可颇值得怀疑)。在“发展”的世界话语体系下,中国话语体系已经具有“现实的合理性”,即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践,为人类发展、人类文明提供了一种不同于西方话语体系的新路径、新选择,这是建立中国话题系统的契机和基础。从“合理的现实性”层面,中国发展是一个曲折发展的过程,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中国话语体系处于世界话语体系的边缘甚至对立状态,这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中国的改革与发展;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对世界话语体系的开放与接受,使得中国话语具备了与世界话语进行沟通的条件和基础,但这种开放基本处于西学东渐的单向状态;加入世贸组织大约十年之后,中国发展基本适应了世界环境和运行规则,不再满足于照搬西方模式,开始尝试建立中国特色的话语体系。在某种程度上说,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也是一个纠错——纠正中西发展不平衡,纠正经济、社会发展不协调,纠正社会结构不合理,纠正体制制度不完善——的过程,不但要超越西方,而且要超越自我。因此,“现实的合理性”和“合理的现实性”是一个辩证、发展的关系,两者皆不可偏废。
最后,支持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战略,适应全球化语境下政治、经济、文化的加速发展态势,丰富中国文化内涵,提倡“中国主义”,提升文化软实力和中国形象。“走出去”是中国文化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仍存在很多新问题,如外部环境的复杂性、多样性,中国与国外的文化差异、价值差异,传统文化的传承与现代转换,等等。中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各个方面都进入深层发展阶段①卢衍鹏:《文学研究的政治审美因素——兼论20世纪中国文学理论的政治维度》,《社会科学》2011年第7期。,量的积累到一定阶段需要提升层次,需要对未来发展提供预测和预判。近年来,西方理论界在学科细分、思维模式和实践方法等方面也有很大发展,需要中国认真面对,虚心学习,有扬有弃。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但也要加以选择、改造和创新,使之成为中国先进文化的深厚渊源,为中国话语体系建构提供资源和文本支撑。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引进的西方话语体系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各种“主义”,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很多问题,但毕竟那些产生于西方的“主义”不完全适用于中国,呼唤中国“主义”,向世界发出“中国声音”也就成了当务之急。在理论层面,“中国主义”要突出中国的价值选择,包括首要价值、相对价值、终极价值等。在此基础上,要有实现其价值选择的路径、思路和方法,做到合理性和可行性的统一。在实践层面,“中国主义”要发挥话语体系的指导作用,话语体系要融入中国的经济体系、政治体系、文化体系、社会体系之中,建立具有中国特色和现实意义的话语模式,在社会主义发展中将话语体系转化为实践体系。在创新层面,要吸收西方话语体系中具有原创性、立足现实和思维发达的积极性成果,祛除话语游戏、脱离实际和浮躁干瘪的消极性因素,强调“中国主义”的科学性、合理性,更要关注其适用性和地方性。西方话语体系具有“片面的深刻”与“深刻的片面”的特征,可以生发出具有原创性的思想,但容易走向极端;中国话语体系要吸收“片面的深刻”,又要避免“深刻的片面”,用中国特有的包容、和谐思维进行再创造再发展。
中国话语体系建构要以理论自觉为基础,在竞争中逐渐掌握话语权和文化领导权,这是文化竞争的关键所在。葛兰西将上层建筑分为市民社会和政治社会②[意]葛兰西:《狱中札记》,曹雷雨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7页。,前者主要包括学校、教会、新闻媒体等构成的公共文化领域,后者主要包括政府、军队、警察等暴力强制机关,两者分别以间接和直接的方式控制大众。葛兰西的“领导权”常被用于描述非强权统治的统治情形,这种表面看起来更加柔软的统治其实更为有力,它让人从内心深处认同并遵从。文化竞争就是因为具有类似规则而成为世界竞争的宠儿,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中国话语体系的建立,需要紧紧围绕“领导权”做文章。
首先,理论自觉要防止理论缺席,尤其不能在主流话语领域缺席,要有占据理论制高点的勇气和信心。在理想的情况下,官方话语经过宣传、阐释和引导,能够成为主流话语,意识形态能够以主流话语的形式取得文化领导权。但是,时代发展和社会转型对官方话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能只靠背后强有力的支持,最好的状态是大众自觉认同官方价值观和执政措施,这样才能有效保障政党、政府的文化领导权。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华民族自信心提高,民族文化的诉求强烈,中国共产党提出核心价值体系,就是要在多元激荡的文化思潮中占据主流话语权和文化领导权。中国话语体系要针对中国话语状况,对文化现象进行概括、提炼,对文化问题进行解决和提升,将精神性、思想性、时代性和创造性融为一体,勇于贴近现实、切近人民。在虚心借鉴西方先进话语的同时,要指出西方话语体系与中国实际的脱节;在认真提炼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同时,要明确传统文化与当代语境的切合点。
其次,理论自觉要增强吸引力和影响力,用开放、包容的理论话语,吸引最具广泛性、基础性的社会阶层,保证中国话语体系的有效性。在中国这样一个超大型国家,社会各阶层在理想、信仰、生活等各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不可能再用一元化、排他性的话语体系推进文化领导权。只有尊重差异、多元和开放,才有可能在“全社会形成统一指导思想、共同理想信念、强大精神力量、基本道德规范”的核心价值观①《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2011年10月18日。。开放、包容是指能够对内外不同文化一视同仁,吸收精华、去除糟粕,用文化的感染力而不是行政的强制力加以改造。广泛性和基础性是指中国话语要有很强的适应性,能够对不同阶层的群体产生高于一定道德底线、行为规范之上的影响和规范,有利于培养遵纪守法、文明重礼的公民。核心价值体系不是传统的圣人伦理或英雄道德,也不限制人的七情六欲,而是属于一种公民道德,即“与普遍意义上的人是相应的”、“都必须依据尊重人、推动进步的原则,对所有人而言,这些规范无一例外地同样有效”②[法]涂尔干:《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渠东、付德根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5页。。中国话语体系建构过程中,要分层次、分阶段展开,不能用一种标准衡量所有阶层,要承认普遍道德与特殊道德、宗教道德与世俗道德、政党道德与公民道德等差异,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具备广泛性和基础性。
最后,理论自觉要有国际文化视野和本土文化立场,用全球性的话语策略阐释中国化的价值理想,能够满足中国和世界的文化需求。相比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西方话语,中国话语体系在语言、文化和历史等方面具有独特魅力,但也存在语言、文化和习惯等差异。在西方话语掌握领导权的格局下,中国话语体系首先要学会转换自己的语言、习惯和技巧,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分析中国现实,展示中国魅力。同时,语言、手段的更新不能扭曲和损害中国文化价值立场,要以中国理念得到传播、理解和认同,使得中国话语体系融入和渗透到世界生活方式之中。在不改变中国文化核心价值的前提下,中国话语体系要大胆创新,研究和适应国外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和表达方式,增强文化交流的亲和力、趣味性和幽默感。
中国话语体系的建构是一个系统工程,是实施文化强国战略的重要举措,是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文化软实力的重要载体,也是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任务。中国话语体系建构不仅包括话语理论的创新,而且还包括一种能够让他者认同、接受的语言、文化和思想等多元系统,一种让他人自发、自觉赞同的文化力量,一种话语权和文化领导权。所以说,中国话语体系建构不是一个自我命名、自我确认就能实现的工程,而是一种需要广泛传播,被广泛理解和吸收,在实践中检验和兑现的理论系统。
第一,中国话语体系建构要以现代性、实践性和思想性为基础构建基本理论框架,提高话语体系的现实性、有效性和科学性。一是坚持现代性,中国需要发展作为话语体系的现实支撑。虽然西方以现代性为核心的文化的矛盾和危机日益凸显,但中国仍然需要现代性,仍然要加快现代化建设,这和超越西方现代性危机并不矛盾。西方文化的内在矛盾,包括主体性原则的瓦解、人本中心主义的挫折、真善美的相互脱节、真理性与功利性的矛盾、超越性与内在性的背驰、科技专制主义的恶果等③高宣扬:《21世纪新人文》,《社会科学家》2011年第9期。,西方的矛盾并不能降低现代性本身的有效性和适用性。经验表明,中国需要靠发展解决现实问题,现代化不仅不能中断,而且还要坚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二是开拓创新,保证话语体系的思想性。在现代性的基础上,话语体系更是软实力的竞争,除了经济、贸易等社会经济基础之外,中国科研生产力在数量上已经仅次美国而成为第二大国。但中国在成果引用率、影响力等关涉核心话语权方面还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只有创新思想,才能培养和发展具有原创性、开拓性的思想市场,为话语体系打下坚实的思想基础。三是注重实践检验,保证话语体系的有效性。中国实践为中国话语体系建构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改革开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和谐社会等充分体系了话语体系的丰富性,但在系统性、科学性和全面性等方面有待提高。例如,核心价值体系中,核心价值、核心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既联系又区别的概念如何界定,它们之间的层次、关联到底如何,什么才算得上是核心,这些都是话语体系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二,中国话语体系建构要立足中国人民,融入世界文化,做到大众化、时代化和国际化。一是做好普及工作,为中国话语体系奠定坚实的群众基础。中国话语体系是中国实践的产物,是人民群众奋斗的结晶,首先要得到人民群众的接受、理解和认同。这就要求话语方式要兼顾严谨和通俗,既要有规范的书面语言,也要有亲切的口头语言。在宣传和引导时,要善于将官方书面语言转换成群众口头语言,做到书面语言、口头语言、网络语言的有机结合,在不同语境发挥话语的影响力。允许多种话语系统的存在,作为主流话语的补充,这样才能形成良好的话语环境,有利于中国话语体系的健康发展。尤其要针对年轻人制定时尚化策略,吸引他们理解和认同主流话语,青年最具活力的话语制造者和消费者。二是做好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传播,为中国文化走出去探索道路。中国话语体系的对外传播,需要对其中包含的意识形态、生活方式、文化底蕴等多方面内容进行转换,避免意识形态的冲突,挖掘传统文化的深厚内涵,透视中国文明的悠久历史,展示中华民族的崭新形象。三是立足现实,提炼中国经验。中国现代化过程有自己的特殊性,“中国模式”的有无、优劣和前景等都是重大理论课题,也是世界普遍关心的问题。研究中国问题,也是研究世界问题,这为中国话题体系提供了理论土壤和创新源泉。
第三,中国话语体系要突出特色,以新人文精神扬弃旧人文主义,以特色文化为突破口,探索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多种思路。一是以新人文取代旧人文,在批判中创新。人文主义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但也带来无法解决的问题,物质主义、自由主义、霸权主义、新帝国主义等威胁着人类生存。新人文主义是一个需要探索的课题,当前的意义是反思和批判旧人文主义的弊端,这种反思从人自身开始——人是自身发明、创造出来的,人是“自然的文化动物”①高宣扬:《21世纪新人文》,《社会科学家》2011年第9期。,要建构多元化的创造生态,图像与语言并用,突破“精神—身体”二元模式,等等。二是发挥中国特色文化的魅力,在继承中发展。比如中国文字具有独特的魅力,本身结合了图像、声音、结构、文化等多种因素,这是西方文字没有的特点。如果能以中国文字结合现代传媒技术和文化创意,一定能成为中国话语体系的重要特色。
第四,中国话语体系要融入世界话语体系,以内容创新和传播运营发出中国的声音,在竞争中夺取话语权和文化领导权。一是在遵守现有世界话语规则的同时,逐渐参与影响和制定新的话语规则,营造中国话语体系的良好环境。尽量避免和消除因宗教、政治等外在因素对话语体系的影响,通过交流合作建立良好的话语关系,为中国话语扩大生存空间。二是加大话语生产,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建立和打造话语传播工具,为中国话语更多更广的传播提供支持。西方发达国家之所以掌握话语权,就是因为它们既是世界话语的主要生产者,又是传播渠道的主导者,内容与手段的双重控制自然成就了话语霸权。以美国为例,其传媒集团控制了全球90%以上的新闻和75%以上的电视节目生产和制作,好莱坞领导和控制着世界电影市场,美联社是全球最大的通讯社,拥有数量最多的读者、观众。话语权的垄断和文化领导权的获取,不仅为美国带来巨大的政治和文化影响力,而且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国际组织制度化、组织化成为世界发展趋势,中国可以利用在联合国、国际货币组织、上合组织等发出中国的声音,传播中国理念,树立中国形象。近年来,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在参与全球治理、援助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这都将有利于中国在话语权、文化领导权领域有所作为。
总之,中国话语体系建构正当其时,符合世界历史的发展规律,也是世界可持续发展的现实需求,中国有资源、能力和勇气发出“中国声音”。经验表明,任何大国的崛起都需要以自己的话语体系提出和解决新问题,以此引领和推动世界的发展和进步。全球发展的深层次问题呼唤新的思维方式和发展模式,作为超大型发展中国家,中国有责任承担起探索人类可持续发展的重任,以身示范,建立符合世界发展潮流的话语模式。伟大的时代呼唤话语创新和理论创新,话语创新、理论创新引领时代发展。中国学者需要学习和借鉴,但最终还是要自主创新,形成学术自觉、文化自觉和理论自觉相互沟通、有机循环的良好局面,建立中国特色的学术话语体系。真正做到话语创新、理论创新,要从理论的基本构成要素入手,关键要解决话语、理论的适应性问题,包括中国话语、理论对世界话语、理论的适应性,还包括世界话语、理论对中国的适应性,最终建立起中国化、世界化、当代化的中国话语、理论体系。中国话语体系建构的时机已然成熟,中国智慧必将为人类发展带来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