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曼
(揭阳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广东揭阳 522000)
跨文化交际中拉近面子距离的策略研究
陈奕曼
(揭阳职业技术学院外语系,广东揭阳 522000)
面子可解释语言使用中的礼貌现象,而不同文化的差异导致面子维护在跨文化交际中难以实现。文章通过分析面子在中西方文化中不同的文化根源,总结面子维护理论并提出可行的拉近面子距离的策略,从而更有效地进行跨文化交际。
面子维护理论;礼貌原则;文化认知;文化移情;文化协调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不得不寻求更加有效的沟通方式。而在跨文化交际活动中,面子是沟通障碍的重要因素之一。面子维护也成为学者们日益关注的领域。Scollon将面子分成三个要素:权利、距离和强加程度。然而,很少有拉近面子距离的研究得到深远的发展。只有在了解了中西方国家的面子观及其文化模式的情况下,人们才可以减少跨文化交际中的社会语用失误。本文表述了中西方不同的面子概念,以一些著名学者的面子维护理论为基础,试图寻求拉近中国与西方文化的面子距离的策略。
在中国,面子观念起源于人类学家胡先缙对于脸和面子的定义。胡先缙先生认为脸就是自我道德品质的社会信念。而面子则为通过获得成功和炫耀而在生活中取得的社会名誉。基于胡先缙的研究,学者金耀基将面子分为社会面子和道德面子。社会面子由社会赋予,并与西方耻辱(shame)概念有联系,而道德面子是社会给予一个具有道德名誉人的尊重,其与西方的罪孽(sin)有联系。可以看出,面子是社会交往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道德因素。
由于西方价值观以及社会和家庭结构影响,他们的面子有一个“自我”的核心概念。人们努力在社会活动中维护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社会身份,即公众的自我形象。Brown和Levinson对于面子的定义是“每一个社会成员想要为自己主张的公众自我形象。”他们又将面子分为消极面子和积极面子。消极面子指的是对于自由的期望,也就是说不希望被对方强加意愿,而积极面子则意味着对于被喜爱和敬佩的愿望。[1](61)
面子的概念虽然最早起源于中国,但是近代对于面子理论的定义及探讨,则是基于西方文化提出来的。所以如果照搬面子理论应用于中国,就会有所差异。比如说,因为中国的大同思想及和谐观念,中国其实一般不认为存在消极面子。而西方社会的人本思想,却大力发展了消极面子。
中西方面子的文化根源可以追溯到两者的文化模式。文化模式可以定义为共同的信念,价值观和规范。面子观念的区别深根于不同的文化模式中,其主要包括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高语境与低语境等方面。
集体主义是一种文化模式,其价值取向强调“我们”的身份,突出团队权利大于个人权利。而个人主义的价值取向则强调个人的身份,认为个人权利大于集体权利,强调自我和个人成就。集体主义在中国占主导地位可追溯到春秋时期。孔子制定了一系列道德规则来指导人们的言语和行为,因此,在中国悠久的历史中,集体意识占据着上风。为了保持集体的和谐和统一,人们说话时总会隐约含糊并消除自我。与此相反,在西方国家,个人的自由是最根本的信念。基督教提倡的是人们的自我认同和自我重要性,认为个人的自由是生命的中心。此外,西方文化起源于古希腊和古罗马文化,而后者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自由和民主。文艺复兴以后,大量的人文主义者认为人性和人权至上。后来,人文主义者提倡的以人为本,强调自由和个人权利逐渐占据了英美文化的主导地位。[2](103)
Edward T. Hall认为,人际交往可以分为低语境交往系统和高语境交往系统。高语境的交往强调如何通过上下文和口头信息的非语言渠道来表达意图或意义。低语境的交往是指通过明确的口头信息来直接地表达该意图或意义。集体主义文化的成员倾向于应用高语境和间接的面部行为来维护对方的面子。个人主义文化的成员则倾向于使用低语境和直接的面部行为,强调自我面貌,反映个人的目的。[3]
中国人的谦虚和内向的特点与高语境的交往系统相适应。在中国,言辞只包含小部分意思,其余大部分的意思都是靠暗示、假设、词语的选择和说话的方式来传递的。在消极和对抗性的消息表达上,中国人的适度或抑制的表达方式表现出他们对于高语境的喜爱。他们更加关注交流的整体情感质量,而不是特定的词或句子的含义。“关系到自我”的情感与家庭,工作团队和邻里紧密联系,为了保持与其内部团体成员的密切关系,这种高语境模式使他们不得不强调自己在社会上的“面子”。
与中国的交往模式相反,西方国家采取的是低语境交往模式。对西方人来说,沟通交流是对口头信息的交换,而口头信息的意义则独立于语境。他们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明确说明自己想说什么。说出的信息都非常明确和具体。例如在美国,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可以被质询的对象,其独立于交际语境。大多数说话人和聆听者是两个独立的实体,他们只是主要通过口头消息来确定彼此的关系。[4]与中国人以人际关系为导向不同,西方人往往是以结果为导向。他们的个人主义和独立性,使他们在交往中相对地忽视自己的或者他人的“面子”。
每一种文化的思维模式不可避免地影响其个体对于自身文化和其它文化的反应方式。因此,思维模式的差异必然导致跨文化交际中的面子差异。中国思维主要是综合性的,整体论和直觉占主导地位,而西方思维主要是分析性的,侧重于还原论和逻辑。中西方不同的思维模式与在此之前提及的不同的文化模式是一致的。中国人综合性的思维模式决定了他们思考问题时,会和圈内的其他成员的关系视为一个整体进行考虑。而分析性的思维模式显示了西方人思考问题时倾向于逻辑和客观,这导致了他们的个人主义和不易被其他成员影响的特点。
许多著名的西方学者已经对面子保全(face saving)和面子维护(face maintenance)进行了深入研究,如Leech, Ron Scollon,Brown和Levinson。一些中国学者也对面子和礼貌进行了广泛的研究,比如何自然、顾曰国等,他们对于面子保全的研究都对跨文化交际有深远的意义。
Leech的礼貌原则是交际的基本原则之一。在Leech的礼貌原则中,礼貌涉及到双方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称双方为自我和他人,或者可以说,双方的关系是双方对于礼貌的关注。礼貌原则一般涉及以下准则:策略准则(tact maxim)、宽宏准则(generosity maxim)、赞扬准则(approbation maxim)、谦虚准则(modesty maxim)、赞同准则(agreement maxim)和同情准则(sympathy maxim)。前四个准则是成对的,因为它们对于交际双方是对立互补的双极尺度,即花费-收益和赞扬-贬损尺度。后两个准则是单极尺度,也就是赞同和同情尺度。在礼貌原则的理论中,并不是所有的准则都同等重要。礼貌更多地施用于“他人”,而非“自我”。Leech的礼貌原则意味着在交际中如果要实现礼貌,他人的面子远比自己的面子显得重要。
根据Ting-Toomey对于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文化的分类,她的面子工作(facework)互动策略表现为主导、避免和合成。主导面子工作(dominating facework)的特点是试图在冲突中获胜以保持一个可信的形象。避免面子工作(avoiding facework)试图间接地处理冲突以维持关系的和谐。合成面子工作(integrating facework)的重点是决定内容和维护关系。Ting-Toomey的面子协调模式注重冲突管理。除了文化的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还证明了权力距离也影响冲突管理过程。她提出五种不同的人际冲突:主导、回避、乐于助人、妥协和整合。当一个人的面子受到威胁时,通常都可以采用这些冲突模式。[5]
中国学者顾曰国认为,西方学者的理论模式并不适用于中国社会的交际互动。基于中国历史文化背景和中国人日常社会交往,他提出了四个中国人的沟通礼貌特点:恭敬、谦逊、态度热情和高尚。他进一步发展了Leech的礼貌理论,并主要就中国的面子维护策略提出了以下五个准则:贬损自己和尊重他人;称呼准则;高尚准则;求同准则;道德,言语和行为准则。[6](89)这些都很好地总结了中国人处理面子问题的方式,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基于以上中西方学者关于礼貌原则及面子维护理论的陈述和分析,下面进一步从认知、移情和协调三方面对不同面子文化作系统全面的探究,并提出科学恰当地拉近面子距离的策略,以解决跨文化交际活动中不同面子文化的沟通障碍。
从社会语言学角度看,世界上每一种语言都是平等的。同样从文化研究角度看,世界上的每一种文化都是平等的。虽然有种族中心主义者认为自己的种族高贵而其他种族比较低劣,毫无疑问这是一种主观臆断,会引起跨文化交际的障碍。在全球化快速发展和各国间的信息交流日益便捷的今天,世界各国间的交往变得比以往更为司空见惯,没有任何国家、种族或文化可以保持超然和优越。因此,对于不同面子文化的认知,在跨文化交际中显得尤其重要。根据Ron Scollon的观点,积极面子的言语策略有:对听话人表示关注;对听话人表示同情、感兴趣或赞赏;表示与听话人是同一圈里的人等。消极面子的言语策略是:对听话人的需求做尽量少的推测;给听话人留有充分选择的余地;尽量少给听话人以“威胁”等等。在西方,多说话是维护面子的策略;而少言寡语被认为是维护消极面子。有些礼貌行为在西方社会是积极的面子行为,但是在中国却是消极的面子行为。[7](292-297)在跨文化交际时应事先了解潜在的文化差异,了解一下对方文化的基本礼貌原则以避免文化冲突。例如中国人夸美国人的西装真棒。美国人回答“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在这个对话中,美国人对于对方赞美的回答并不符合中国的谦虚面子准则。但如果中国人预先知晓这一文化差异,就不会觉得美国人傲慢无礼,可能对此会不以为然,然后继续他们的谈话。或者为了避免文化帝国主义之嫌,美国人可将自己融入到谦逊的汉文化中,回应中国人道:哪里,哪里!这样更能达到一种亲近幽默的交际效果。这也是一种实现对方文化价值认同的有效方法,即是要克服种族中心主义。由于种族中心主义拒绝接受其他文化,这就阻碍了沟通和思想交流。
移情(empathy)是指能够分享他人的想法或感觉,模糊自己和他人界限的能力。也就是把自己投射到(project)到他人所处的境遇中去体验他人的情感和情绪,是真正从他人的角度理解他人,急他人所急,想他人所想,在跨文化交际中真正做到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以他人的文化准则而不是本民族的文化为标准去解释和评价他人的行为。[8]移情在实现面子维护中的作用主要体现在获取面子信息和排除面子障碍两个方面。首先我们要了解彼此面子文化的差异,其次要容忍对方的面子原则,并对他国的面子文化怀有积极的心态,如信任、舒适、安全、肯定或焦虑的减少,然后找出最佳的方式来消除或减少这种差异。举例来说,即使中国人意识到美国的个人主义文化模式,他们仍然会认为美国人是轻率的,自私的和傲慢的。反之,美国人有时也会觉得中国人的谦虚显得不诚实,认为中国人太在意自己的面子。但是如果双方都有兴趣去获取对方的信息,观察对方的言语和非言语的符号,与对方的文化有足够的接触,运用移情正确地理解对方的文化,就能克服面子障碍。所以发展移情,适当地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理解其看问题的方式,就需要相互容忍和肯定。不过移情要适度,过分地迁就对方,走单一文化适应路线是违反跨文化交际的平等原则的。学者顾嘉祖由此提出双方首次见面时用正式的保持独立性面子策略为妥;交往久了,应鼓励多用参与策略,即运用适度移情,在平等共赢、求同存异的原则下使跨文化交际趋于成功。[8]
当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时,为了达到有效的沟通,至少有一方必须去适应对方。然而,是客人调整到主人文化的框架中去呢,还是主人应该为客人改变自己的交流模式,这并没有明确的规定。有句名言说:“入乡随俗”,却给出了一些提示:客人应调整到主人的文化中去。Gudykunst和Kim认为,个别客人对于主人环境的改变是微不足道的,至少在短期内,没有办法和主人文化的广泛影响相比。
Casmir以“第三文化”为新视角给出了另一种相互沟通的模式:第三文化是一种情景性的亚文化,双方为了达成一致目标而产生临时行为的调整。Casmir的第三文化建设模型认为,在跨文化关系的发展过程中,参与者应该而且能够通过相互协调其文化差异而发展第三文化。这是跨文化的关系发展的动态过程,双方都将其原有的文化背景放在一边,而强调双方的共同点。构造第三文化是一个协调的过程,需要理解人性间广泛的相同性,以及对于不同文化间主要分歧的认知。[9](451)中国和西方国家间的第三文化需要双方扩展自己的身份界限,以获得彼此的另一种的生活和交往方式。第三文化的出现不仅挑战了传统的东西方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也使我们反思自己的文化并提高了我们对文化差异的直觉的敏感性,进而提高我们的跨文化交际能力。Casmir的“第三文化”和Kramsch提出的“第三位置”有异曲同工之处。第三位置是一个不同于交际者原有文化A1和目的语文化A2的A3新位置和新视觉。参与者熟知A1和A2两种文化,一方面能以合适的交际方式参与跨两种不同文化的交际。另一方面能客观地分析、观察和评价跨文化交际行为。只有这样,跨文化交际才能产生和谐的音符。
对于面子文化背景的了解将有助于实现文中提出的相关策略。本文提出的三种策略将会对中西方跨文化交际有所帮助。然而这些策略只是提供了一般原则,具体的情境下则需要更复杂的交际模式。
[1]Brown, P. & Levinson, S. C. Politeness: Some Universals in Language Usage [M].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7.
[2]何兆熊.Selected Readings for Pragmatics[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3.
[3]Gudykunst, W. B. Cross-Cultural and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M].USA: Sage Publications, Inc., 2003:132-139.
[4] Gudykunst, W. B. & Kim, Y. Y. Communicating with Strangers: An Approach to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7:216-359.
[5]Ting-Toomey, S. & Kurogi, A. “Face work competence in intercultural conflict: An updated face-negotiation theory”[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 1998, 22,46.
[6]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2.
[7]贾玉新.跨文化交际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
[8]顾嘉祖.跨文化交际——外国语言文学中的隐蔽文化[M].江苏: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9]Samovar, Larry A. And Richard E. Porter.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A Reader.10th.ed[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7.
The Strategic Research on Narrowing the Face Gaps in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CHEN Yi-man
(Dept. of Foreign Languages, Jieyang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Jieyang Guangdong 522000)
Face can explain the phenomenon of politeness in language use, and due to cultural differences,face maintenance is difficult to achieve in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rough analysis of different cultural roots of faces in Western and Chinese societies, this essay summarizes face maintenance theory, and tentatively proposes feasible strategies to narrow the gap between faces of different cultures,thus to make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more effective.
face maintenance theory; principles of politeness; cultural cognition; cultural empathy
G04
A
1009-8135(2012)01-0099-04
2011-10-21
陈奕曼(1980-),女,广东揭阳人,讲师,主要研究跨文化交际和翻译。
(责任编辑:张新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