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玉帅
(苏州市职业大学,江苏苏州 215104)
论政府在居住问题上的责任
——以恩格斯居住空间思想为视角
綦玉帅
(苏州市职业大学,江苏苏州 215104)
恩格斯对资本主义社会住宅短缺问题的病理学分析及解决路径对我们研究政府在解决居住问题中应承担的责任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政府在解决居住问题中承担着如下责任:实现有效的资本控制,克服居住空间的过度资本化;逐步消除城乡二元对立的空间格局,为居住问题的最终解决创造条件;保障每个人的居住权,实现人人享有适当的居住空间;合理规划居住空间,构建和谐人居环境。
恩格斯;政府;居住问题;责任
目前,实现居住的公平与正义,做到“居者有其屋”以及创建适宜的人居环境,已经成为人民群众越来越强烈的要求。对此,作为公权力机构的政府承担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恩格斯的居住空间思想为我们研究我国政府在居住问题中应肩负的责任有着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随着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普法战争的结束,德国终于完成了政治上的统一,加上法国大量的战败赔款,德国工业迎来了快速发展的时期。社会工业化的迅猛发展使得住房短缺问题成为摆在德国面前的备受社会各阶级关注的突出问题。住房短缺以及居住条件的极化给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不断激化社会矛盾。
小资产阶级提出了废除住房租赁制,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使住房的承租人最终成为住房所有者的“很革命的办法”。恩格斯认为,这种办法毫无新意,早就被各国的投机公司所采用并成为资产阶级榨取工人阶级的工具。更为主要的是,这种试图靠改变住宅供求关系、实现供求均衡来解决住宅短缺问题的方法,其结果只能是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不断产生,所以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资产阶级也提出了“良方”。一是唤醒资本家在住房短缺问题上的道德良知和理性认知,使他们愿意承担提供良好住房的责任。对此,恩格斯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动人的说教在资本家的私人利益与市场竞争面前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二是工人自助解决住宅问题。“这种办法只是在已经实行或可能实行小宅子制的地方,即仍然只是在农村,才能起点作用;在大城市中,甚至在英国,只能产生极有限的作用。”[1]183因为,作为被统治阶级的工人极度贫困根本没有能力自行解决住房问题。在市场和道德说教都不可靠的情况下,唯一的稻草就只能是寄托于“国家帮助”的办法了。资产阶级认为,首先,通过国家立法保障建筑行业的自由竞争,以达到降低建筑成本的目的,这样做的结果是“在英国,建筑立法压缩到了最低限度,建筑业像空中飞鸟一样自由,而住房短缺却依然存在。况且,现在英国的建筑已经便宜到这样的程度,只要附近有一辆马车跑过,房屋就会摇晃起来,并且每天都有房屋倒塌。”[1]188其次,通过国家的强制力来限制对私利的过分追求。对此,恩格斯明确指出,资本主义国家是资产阶级反对工人阶级的工具,是资产阶级的总代表,因此作为代理人国家是不会愿意做被代理人所不愿意做的事情的。国家愿意做的顶多是设法掩饰社会的居住不公,以降低因为居住不公而带来的社会不稳定。
恩格斯从客观的历史规律出发,认为住宅短缺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必然产物,因为,在这种社会中,一方面是技术的进步和生产设备的不断改进会造成大批工人失业被抛上街头,另一方面是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大批工人涌入城市,而且其涌入的速度远远超过了社会所能提供住宅的速度,所以,住宅短缺就成为一种必然现象。因此,“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还存在的时候,企图单独解决住宅问题或其他任何同工人命运有关的社会问题都是愚蠢的。解决办法在于消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由工人阶级自己占有全部生活资料和劳动资料。”[1]197这就是说,只有社会得到根本的改造,实现了对资本的有效控制才能真正克服居住空间的过度资本化,解决住宅短缺问题。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国开始启动城镇居民住宅市场化改革。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国城镇居民的居住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但另一方面,住宅市场化也极大刺激了建筑资本的逐利本性,催生了高房价的出现。过高的房价挟持了许多人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住房成了“崇拜物”,成为“房奴”甚至成了一种奢求。恩格斯对住宅短缺问题的病理学诊断为我国从根本上解决当下的房地产困局开出了药方,即实现有效的资本控制,克服居住空间的过度资本化。我国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从制度层面来讲,我国政府有能力对资本进行有效的社会控制,从而真正解决当下的住宅困局。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用历史的和发展的眼光来看,城乡之间会经历一个由城乡不分到城乡分离,再到城乡融合的过程。从历史上来看,城乡不分到城乡分离既是生产力发展、变革的产物,也是生产力发展不足的必然结果。伴随生产力的发展,“某一民族内部的分工,首先引起工商业劳动和农业劳动的分离,从而也引起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2]25人类社会发展至资本主义阶段,城乡之间的对立将会进一步激化。“资产阶级使乡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它创立了巨大的城市,使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大大增加起来,因而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乡村生活的愚昧状态。”[3]277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创造出更高的社会生产力,必须有一个场所能够起到将大量的人口和资本集中起来以达到降低生产和消费成本的作用,这个场所就是城市。资本的迅速扩张诱导着人们不断地从农村涌入城市。人口向城市的大量而快速的集中,其速度远远超过了为他们建造住房的速度,从而导致了城市的病态发展——住房紧缺、人口拥挤、环境污染、疾病蔓延等。
恩格斯认为,城市的这种病态发展所导致的“住宅问题,只有当社会已经得到充分改造,从而可能着手消灭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里已经达到极其尖锐程度的城乡对立时,才能获得解决。”“想解决住宅问题又想把现代大城市保留下来,那是荒谬的。”[1]174因此,住宅问题的根本解决,只有在城乡二元对立的空间发展格局瓦解后才能成为现实。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可能均匀而合理地分布于全国各地。
实现城乡一体化,缩小乃至最终消灭城乡差异一直是我国政府长期奋斗的伟大目标。针对我国城乡差异问题,毛泽东认为:“城乡必须兼顾,必须使城市工作和乡村工作,使工人和农民,使工业和农业,紧密地联系起来。决不可以丢掉乡村,仅顾城市,如果这样想,那是完全错误的。”[4]1427改革开放后,我国开始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征程。在此过程中,城乡之间的巨大差异使得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从而大大加重了城市的居住负担。其解决之道就在于沿着恩格斯为我们指出的路径,统筹城乡发展,加快农业的现代化发展步伐,不断缩小城乡差异,最终实现城乡一体化。
显然,恩格斯对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解决住宅短缺问题各“药方”的批判,其最终目的在于通过这种批判找到一条人人尤其是工人享有良好住宅的路径。恩格斯研究发现,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无论是依靠市场还是政府都不可能实现这一目标,资本的逐利本性消解了资产阶级和作为资产阶级总代理的政府给工人提供足够数量的良好住宅的可能性,因为投在建造工人住宅方面的资本所能获得的利润远远低于建造昂贵的住宅所能带来的利润。恩格斯认为,解决住宅短缺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剥夺剥夺者”,建立由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的新社会。他说:“有一点是肯定的,现在各大城市中有足够的住房,只要合理使用,就可以立即解决现实的‘住房短缺’问题。当然,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剥夺现在的房主,或者让没有房子住或现在住得很挤的工人搬进这些房主的房子中去住。只要无产阶级取得了政权,这种具有公共福利形式的措施就会向现代国家剥夺其他东西和征用民宅供军队宿营那样容易实现了。”[1]157
实现住宅的商品化、市场化是住宅商品属性和经济功能的体现。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看到住宅问题还是一个典型的民生问题、社会问题。事实已经证明,住宅市场化所能满足的需求对象常常是有产者、高收入阶层和特权阶层,而城市中的中低收入者以及农民工等弱势群体的居住权益则很难得到满足。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实现每一个人的居住权是最起码的人权保障。因此,作为人民的政府必须处理好住宅的商品属性和民生属性的关系,一方面继续发挥房地产市场在住宅供应方面的基础性作用,使有条件的居民能够通过购买或市场租赁的方式满足住宅需求;另一方面要充分发挥政府的公共服务职能,把满足中低收入家庭尤其是社会弱势群体的基本居住权放在首要位置,以积极有效的措施加大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设,形成市场供给和政府保障有机结合的住宅供应体系,从而保障每个人的居住权,实现人人享有适当的居住空间。
恩格斯认为住宅问题不仅仅是人人享有适当的住宅,还包括居住空间的合理规划,构建和谐人居环境的问题。和谐人居环境是居住空间与生态环境、社会发展以及不同居住者之间的和谐。
恩格斯从社会两极分化的角度出发分析了城市中人为的居住隔离现象以及居住极化现象。在城市中,资产阶级“由于无意识的默契,也由于完全明确的有意识的打算,工人区和资产阶级所占的区域是极严格地分开的”[5]326。高等资产阶级的华丽舒适的别墅、中等资产阶级的整齐的街道和工人的住宅被等级分明的区别开来,资产阶级生活在富丽堂皇、干净整洁、空气清新、生活配套设施齐全的区域,而穷人则生活在低矮、破旧、阴冷、潮湿、肮脏、空气污浊、生活配套设施严重不足的贫民窟中。更糟糕的是,还有大批的穷人没有固定的地方安身。华丽、舒适的资产阶级居住区和肮脏、贫穷的穷人居住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人为的居住隔离和极化现象的直接后果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居住的隔离与极化造成穷人的居住区规划严重不科学,建筑杂乱无章,空气流通性很差,再加上各种配套生活设施严重匮乏,街上脏乱不堪,到处是各种废弃物甚至是最令人作呕的东西;或一些穷人的住宅还建在根本就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城市的老区位于陡峭的斜坡上,……房屋破旧、肮脏、不适于住人,在河的紧旁边,在谷底,我看到过许多房屋,最下一层有一半陷在山坡里,根本不适于住人。”[5]321
其次,居住的隔离与极化造成了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冲突与对抗。恩格斯在描述穷人的居住环境时写道,住在贫民窟中的和到处流浪的穷人往往被看成是一群肮脏的、道德堕落的、没有尊严的人;与之相反,生活在豪华别墅和干净街区中的富人则被看成是体面的、高贵的、有尊严的人。这种通过居住空间的极化而展现出来的不同等级的人的身份关系的极化直接导致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冲突与对抗。对此,恩格斯写道:“社会战争,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已经在这里公开宣告开始。正如好心肠的施蒂纳所说的,每一个人都把别人仅仅看做可以利用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在剥削别人,结果强者把弱者踏在脚下,一小撮强者即资本家握有一切,而大批弱者即穷人却只能勉强活命。”[5]304
最后,居住的隔离与极化造成了人的畸形发展。恩格斯认为,城市的繁荣是以牺牲人的全面发展为代价的。他在描述伦敦的繁荣时指出,伦敦的繁荣是以牺牲伦敦人的优良品质为代价的,它压抑着潜伏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几百种力量使之不能使用出来,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发展能够满足资本扩张需求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已。同时,城市的繁荣还是以违反人性为代价的,它把每一个人的孤僻、利己主义、冷漠在这里发展到了顶点。除此之外,恶劣的工作和居住空间加上糟糕的饮食进一步摧残着人们的身心健康。“位于城市中最糟的区域里的工人住宅,和这个阶级的一般生活条件结合起来,就成为百病丛生的根源。”[4]382另外,这个社会使穷人们在恐慌与希望的交替中始终处于惶恐与不安之中,从而剥夺了他们除了纵欲和酗酒外以外的一切享乐的权利。总而言之,大城市在为人们带来广泛交往空间的同时,也压制着人的健康、能力和品性,人成了被严重扭曲的片面化的、碎片式的生存个体。
恩格斯对居住空间的隔离和极化所造成的居住环境的恶化以及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对抗与冲突的分析,对于当前我国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构建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合理规划居住空间,构建和谐人居环境,实现居住空间与生态环境、社会发展以及不同居住者之间的和谐,是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必然要求。为了达此目的,我国政府应通过立法和有效的行政措施保证住宅建设和规划中的科学性、生态性、空间结构合理性和居民关系融洽性[6]19。
总而言之,解决居住问题是我国政府工作的一项重大责任。住宅的市场化固然是由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发展状况决定的,但是恩格斯对住宅资本化及其后果的批判性揭露警示我们必须重视社会主义政府在解决居住问题中所应承担的责任:对资本进行有效的社会控制,避免住宅的过度资本化;大力建设保障性住房和廉租房,保障每个人的居住权;重视居住空间的合理规划及配套设施建设,构建和谐人居环境;再就是要着眼于长远,逐步消除城乡二元对立的空间格局,为居住问题的最终解决创造条件。我们相信,在政府部门的正确领导和推动下,我国人民必将过上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6]王文东.恩格斯的居住正义思想及其启示[J].哲学动态,2010(5).
On the Government’s Responsibility for Dwelling Problem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ngels’Dwelling Thought
QI Yu-shuai
(Suzhou Vocational University,Suzhou 21504,China)
Solving the dwelling problem is an unavoidable responsibility of our government.Engels’pathological analysis and solving path to the housing shortage problem in capitalist society have important guidance function for our study on what responsibility our government should bear for dwelling problems.Our government should bear the responsibilities as follows:realizing an effective control of capital,overcoming excessive capitalization of dwelling space;gradually eliminating the spatial pattern of city-country contradiction,creating conditions for the final settlement of dwelling problems,ensuring everyone’s right of dwelling,enabling everyone to enjoy a proper house, planning dwelling space reasonably,and building a harmonious residential environment.
Engels;government;dwelling problem;responsibility
A811
A
1008-2794(2012)07-0023-04
(责任编辑:徐震)
2012-09-02
江苏省2011年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空间生产视阈下的市民伦理精神建设”(2011SJD720007)
綦玉帅(1976—),男,山东青岛人,苏州市职业大学基础部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