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语表征的神经机制研究综述

2012-04-02 04:03金晓兵
当代外语研究 2012年2期
关键词:脑区双语语义

金晓兵

(南京师范大学,南京,210097)

1. 引言

20世纪50年代末是学术思潮的转型时期。在此期间,经验主义的影响力逐渐减弱,理性主义取而代之,表现在心理学研究中则是行为主义处于劣势,心理主义占据优势。这种学术思潮的转变也影响到了语言学。语言学研究开始从结构主义向生成主义转变,其代表人物便是生成语法的创始人Chomsky。Chomsky《句法结构》的问世为语言学研究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并有力推动了语言认知科学的发展。他认为,语言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各种语言之间具有普遍的、共同的属性。人类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复杂的语言系统,主要是因为每一个正常人都有一套先天的普遍语法体系(Universal Grammar,简称UG)。UG是人类由遗传决定的自主的语言形式系统。这个系统由一系列抽象原则组成。个体将这种先验的抽象的原则带入具体的“参数”,就形成了具体的、千差万别的语言(Chomsky 1981,1986,1995)。

普遍语法的这些假设引起了心理学家们的浓厚兴趣。来自经验的证据表明,人类在语言习得的基本过程和模式方面具有高度的相似性(李荣宝、彭聃龄2001:289)。因此,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都试图从不同的角度、运用实证的方法去验证Chomsky语言普遍性的假设,并进一步揭示人类言语的表征、理解、生成、习得以及交际的本质,探索语言和思维的奥秘。双语表征的神经机制研究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2. 神经语言学视角

神经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类神经系统与人类语言、言语之间的关系。在神经系统中,跟语言关系最为密切的是大脑,语言的神经机制主要是脑机制(王德春1997:5)。语言是人脑所独有的一种高级功能,神经语言学对这种高级功能的研究主要涵盖以下几个领域:言语的表征、理解、生成、习得以及交际等。大脑的语言功能不仅可以使个体习得并熟练地使用自己的母语(L1),还可以学习使用二语(L2)甚至多种语言。

最新统计显示,世界上有近一半的人口属于双语使用者(French & Jacquet 2004:87)。对大脑的双语功能及神经机制的研究成为神经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点问题。具体而言,双语神经机制研究的主要问题有:两种语言在大脑中如何表征?大脑如何加工产生两种语言?大脑如何在两种语言中进行切换以完成特定的言语任务?两种语言如何通过语码的转换进行翻译?等等(董奇、薛贵2001:91)。对这些问题的探讨不但有助于深入了解大脑的语言功能,同时也为探索语言、思维以及行为的关系打开希望之门。其中,表征研究作为双语加工、切换等研究的基础,又成为双语神经机制研究中的一个重点问题。

3. 双语表征的主要理论模型

掌握并熟练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语言的个体被称为双语者或多语者,而表征则是指语言信息在大脑中的存在形式。语言有形式和意义之分,它的表征也可分为形式表征和语义表征(张慧娟等2003:742)。两种语言在双语者大脑中是独立表征,还是具有共同的神经基础,是研究者关心的热点问题之一。有学者从语言的形式、意义之分的角度,探讨双语者头脑中两种语言形式、语义的表征规律。换言之,他们关注的问题是:双语者大脑中两种语言的形式、语义表征机制是否存在差异?两种语言是以何种方式存在于双语者大脑中?围绕以上问题,研究者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并逐渐构建了一系列关于双语表征的理论模型。

3.1 独立表征模型

独立表征模型认为,两种语言的语言形式与语义系统都独立表征。这种观点受到诸多来自临床病理学的研究发现(Kuetal. 1996;Leker & Biran 1999;Morettietal. 2001;Timothyetal. 2004)的支持。比如,对脑损伤的双语病人进行的研究表明,大脑损伤有选择性地影响了一种语言的功能,但另一种语言的功能却保持正常。另外,在脑损伤所致语言功能障碍的康复研究中也发现,两种语言的恢复也呈现出非同步特征:即某一种语言(L1或L2)比另一种语言恢复得更好。如Ku等(1996)对一名16岁的汉-英双语失语症患者进行了研究。该患者在入院1周后L1(汉语)的书写功能恢复,2个月后L2(英语)的读写功能才逐渐恢复正常。Leker和Biran(1999)则通过研究一名操希伯来语-英语的双语脑损伤患者,经fMRI(功能磁共振技术)检测发现,这名右后枕骨脑内有出血的患者表现出典型的单一语言功能丧失的症状。他不能理解由右向左书写的L1(希伯来语),但从左向右书写的L2(英语)的读、写等语言功能却正常。

Moretti等(2001)对一名克罗地亚语-意大利语双语脑损伤患者进行了研究。该患者脑部尾状核产生梗塞。病变初期患者的L1(克罗地亚语)明显受损,L2(意大利语)功能基本正常。随着病变的发展,其L1功能逐渐开始恢复,但L2出现显著的受损。经fMRI诊断发现,该患者因梗塞造成的脑缺血症状已经扩展到大脑皮层。这说明,L1的功能依赖于控制内隐记忆的皮层下结构,而L2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控制外显记忆的大脑皮层(张惠娟等2003:744)。此外,Timothy等(2004:456)通过将25名双语脑损伤患者与117名正常单语受试的脑激活情况进行比对发现,L1和L2的激活脑区存在差异,大脑后部的顶叶和颞叶区似乎存在L2的特异性脑区。以上种种研究都指向同一结论:双语表征存在于不同的脑区。

除却病理学证据外,部分对健康受试的研究也同样支持独立表征假设(Peranietal. 1996)。Perani等(1996)运用PET(正电子发射层扫描)技术对操意大利语(L1)-英语(L2)的健康受试进行了研究。实验要求受试分别听用L1、L2以及第三种陌生语言所讲的故事,以考察受试脑区的激活情况。结果发现,受试在听L1任务时,额下回、颞上回、颞中回、角回以及右侧小脑都有激活,这些脑区的激活状况与只会L1的单语者相同;在听L2任务时,上述脑区未见明显激活。这表明,双语在大脑中的表征机制存在差异。另外,从心理语言学的观点看,晚期习得的L2与L1具有不同的认知机制和皮层表征。L2的语法知识属于陈述性知识,它不同于L1的内隐记忆的程序性知识,它们存储方式也不一样,分别存储于不同的脑区,前者于左侧颞叶的神经系统,后者则于左脑前部基底核的神经系统。因而,晚期习得的L2并不能依赖于L1的大脑机制进行加工(Ullman 2001:717-726)。

3.2 共同表征模型

共同表征假说认为,双语的语言形式分别存储在不同的系统之内,但是它们的语义表征存储在同一系统中,属于共同表征。Altarriba(1992)通过语言间的启动实验发现,跨语言的语义相关词比无关词产生更强的启动效应,比如英语词“table”能比汉语词“窗户”更快地启动汉语目标词“椅子”。这说明,英汉两种语言共享同一语言概念/语义系统。同样,Fox(1996)也在一项语言间的负启动(抑制)效应实验中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提出两种语言的语义信息同时被提取,因而双语共享同一语义表征系统的观点。此外,Proverbio等(2007)对操斯洛文尼亚语-意大利语的双语者、斯洛文尼亚语-意大利语同传译员以及意大利语单语者进行了对照研究。结果同样表明,不论是双语还是多语,语言系统都基于同一语义系统。

按照双语同源性关系的强弱,支持共同表征假设的研究亦可大致分为两类:其一为强同源性双语研究。如Illes等(1999)所研究的操英语和西班牙语的双语者以及Hernandez等(2000)所研究的操西班牙语和英语的双语者;其二为弱同源性双语研究。如操汉语和英语的双语者的研究对象(Kleinetal. 1995;Cheeetal. 1999a;Puetal. 2001;李荣宝等2003;Gandouretal. 2007)。这两类研究都比较一致地支持两种语言(L1和L2)具有相似的大脑皮层表征。

独立表征还是共同表征是双语表征研究的焦点问题之一(Weinreich 1953;Kolers 1963;Kolers & Gonzalez 1980)。对此问题的争论在双语表征研究初期便开始出现。直至今日,对于该问题的讨论仍然在继续。随着神经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实验范式的多样化,必将取得更多更有价值的研究成果。

3.3 修正层级模型

修正层级模型(Revised Hierarchic Model,Kroll & Stewart 1994)是双语表征研究中颇具影响力的理论假说之一。该模型强调两点:1)双语的语义为共同表征;2)双语的形式可以直接联结,且L2→L1的联结强度比L1→L2更大。该模型可以很好地解释双语词汇翻译任务中的不对称性。按照该模型,前向翻译(L1→L2)通过语义系统调节完成,而后向翻译(L2→L1)则基于词汇形式系统完成。在后向翻译中,L2词汇迅速激活对等的L1翻译词。当呈现L1词汇并需要受试判断时,则在语义和形式层面诱发更高水平的匹配或非匹配反应。而在前向翻译中,首先呈现的L1词汇不会直接激活L2形式表征,而是激活语义表征。因而,当L2目标词呈现时,重复或非匹配的反应在语义层面而不是形式层发生。若通过ERP技术采集受试在上述任务中的脑电反应,则会发现前向翻译任务会导致较小的N400反应(Palmeretal. 2010:1435)。

3.4 义项模型

义项模型(The Sense Model)(Finkbeiner 2002;Finkbeineretal. 2004)是双语表征研究中新近出现的理论假设。Finkbeiner等人认为,多数词都具有诸多不同的义项,而且某些义项较之其它义项更为典型,更接近该词所表达的主要意义。对于双语者而言,掌握的L1词汇相比对等的L2词汇具有更多的义项。Finkbeiner(2002)认为,在L2词汇习得中,学习者会将L2新词条通过L1对等词映射到他们认为在L2中同样存在的义项上。换言之,只有少数与L1词汇有联系的义项会被映射到L2中。

义项模型也可解释双语词汇翻译任务中的不对称性。根据该模型,L2词汇与对等L1词汇将存在较高程度的义项(语义)重叠,后向翻译比前向翻译的语义重叠强度更大,诱发更大的N400效应(Palmeretal. 2010:1436)。另外,Finkbeiner(2002)认为具体词之所以比抽象词更容易翻译正是因为前者较之后者义项较少。

除以上模型外,双语表征研究还有概念调节模型(Concept Mediation Model,Potteretal. 1984)、层级模型(Hierarchical Model,Kroll & Stewart 1994)以及双语非对称联结的独立表征模型(Keatley 1994:75)等理论假设。需要指出的是,随着研究的深入,部分理论的解释力也受到了质疑甚至被彻底推翻。尽管如此,上述理论都曾在双语表征的某个研究阶段占有一定地位,并为双语表征的神经机制研究提供了富有启发性的理论视角。

4. 主要实验方法

双语表征研究的实验方法大致可分为两类:1)行为学测量,2)神经学测量。由于不同实验范式的特殊要求,两种测量中采用的测试任务亦有所区别。

4.1 行为学测量

行为学测量常用的测试任务多基于词汇加工,如语义启动任务(Altarriba 1992)、动词产生任务(Kleinetal. 1995)、词干补笔任务(Cheeetal. 1999a)、语义判断任务(具体/抽象判断)(Illesetal. 1999)9图画命名任务(Hernandezetal. 2000)和词汇翻译/意义匹配任务(Palmeretal. 2010)等。常用技术手段为视觉刺激呈现,多用E-prime等软件进行反应时和准确率等指标的测量。

以Palmer等(2010)的研究为例。他们通过选择操西班牙语(L1)-英语(L2)的双语受试,测试词汇翻译再认任务。通过从心理语言学语料库选用对等数量的具体与抽象的测试用词,采用多因素的受试内设计对实现进行操控。这一行为学测量的最后数据显示,翻译顺序的主效应不显著。从反应时来看,匹配词对的反应时小于非匹配词对,对具体词的反应时小于抽象词;从正确率来看,匹配词对的判断准确率低于非匹配词对,具体词对的判断准确率高于抽象词对。

4.2 神经学测量

神经学测量采用的测试任务多基于句子加工,如听故事任务(Peranietal. 1996;Dehaeneetal. 1997)、内部句子产出任务(Kimetal. 1997)、句子正误判断任务(Cheeetal. 1999a)、句子重音判读任务(Gandouretal. 2007)和句子语义判断任务(王沛、蔡李平2010)等等。常用技术手段为ERP、MRI或fMRI等;常用测量的指标是ERP成分和脑区定位。

比如Buchweitz等(2009)就曾采用fMRI比较讲日-英双语者分别阅读这两种语言时脑部的激活情况。实验要求受试对呈现的用英语和日语相同语义内容的并列从句进行正误判断。通过采用fMRI记录大脑激活数据,实验最后发现:1)从行为学数据来看,受试阅读英语句子的时间要显著长于日语,但是对英语(L2)和日语(L1)句子的理解准确率未见显著性差异。从而判断L2句子的阅读理解时间要显著长于L1,但最终仍能准确理解其意义。2)从影像学数据来看,英语较日语更多地激活了左侧角回、额下回以及额内侧回区域。这些额外的激活区域反映了英语(L2)阅读与字母-语音的映射有关。为了保持这种映射加工,受试产生更多工作记忆的加工,在语音加工的相关脑区也产生了更多的认知负荷。

在双语表征脑机制研究中,以上两种范式并不是非此即彼,而是有机统一的。比如,尽管Palmer等(2010)的行为学数据并未发现双语在翻译顺序上的差异,但他们对脑电数据的分析显示,后向翻译比前向翻译诱发更大的N400效应,而且额叶的N400效应较大脑中央区和枕叶区弱,中央区的N400效应较枕叶区弱。这与多数N400研究的发现一致。这说明,对于非对称的双语者而言,词汇翻译再认任务中的N400效应具有方向(翻译顺序)不对称的特点。此发现支持Kroll和Stewart(1994)提出的修正层级模型“双语记忆存储为非对称映射”的假设,而仅仅依靠行为学测量却不足以得出上述结论。神经语言学的实验研究应当综合行为学和神经学两方面的理据。现在越来越多的研究都趋向于采用两种范式结合的方式,即在采集受试行为学数据的同时考察其大脑的活动状况,并在解释脑部活动数据时参考行为学数据,从而为双语的神经机制研究提供更为严谨和充分的解释。

5. 双语表征差异的影响因素

在双语表征差异的研究领域,业已探明造成双语表征差异的影响因素有L2习得年龄、L2语言水平、L2的接触程度以及L2书写系统。现分述如下:

5.1 L2习得年龄

Chomsky曾提出著名的“语言习得关键期假说”(Critical Period Hypothesis,CPH),认为在关键期前、后习得的语言的习得效果会有很大差异。尽管CPH引来了很多的争论,但年龄在语言习得或L2习得中的影响确是不可否认的,一系列的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从行为学理据看来,早期开始L2学习的人比晚学者更容易达到高度流利(见张积家、刘海红2007:310)。心理语言学研究发现,L2习得年龄对语法加工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若习得L2的时间较晚,则会影响L2的语法加工效率(Perani & Abutalebi 2005)。Kim等(1997)研究表明,在完成内部句子产生任务时,早期习得L2的双语受试在额叶和颞叶语言区双语的激活相同,而在晚期习得L2的双语者中,双语在颞叶(Wernicke区)的激活相同,但在大脑左侧额叶(Broca区)的激活存在差异。而他们认为,这种双语表征在额叶的差异正是由L2习得年龄所致。

5.2 L2语言水平

心理语言学认为,在L2习得的早期阶段,L2词汇的语义提取需要依赖L1的调节进行(Kroll & Stewart 1994)。随着L2水平的提高,这种依赖逐渐消失。Green(2003)的“趋同假设”(Convergence Hypothesis)认为,随着语言水平的提高,L1与L2之间的本质差异会逐渐消失。L2的水平越高,其词汇的表征与L1也越相似。神经影像学证据表明,不论实验采用何种刺激材料,当L2水平接近于L1水平时,两种语言在左侧半球有相同的激活区域(Cheeetal. 1999b,Kleinetal. 1999)。当L2水平明显不及L1时,L2的加工则需要更多脑区的参与(额外脑区多集中于前额叶),其与L1相同脑区的激活程度也更强(De Bleseretal. 2003;Briellmannetal. 2004;Hernandez & Meschyan 2006;Kleinetal. 2006)。

van Heuven等(2010)认为,L2与L1的水平差异与其词汇表征的频率密切相关。某种语言的水平越高,意味着该使用语言词汇的频率也越高。与低语言水平相比较,该语言词汇激活的速度则更快。因此,对于较高语言水平来说,词汇表征再认所需的时间则相对较短。同理,L1与L2词汇表征的词频差异也意味着L2表征激活的时间较之L1而言要长一些,表现在ERP实验中则是相关ERP成分(N400,P600)的延迟出现(Kutas & Kluender 1994;Phillipsetal. 2006)。

5.3 L2的接触程度

临床医学的研究表明,失语症病人的部分语言功能可逐渐恢复。这说明,环境或输入会对大脑语言功能的代偿性恢复产生影响,即大脑具有可塑性(plasticity)。然而,目前关于环境(输入)对L2神经机制影响的研究尚不充分,其中多数研究都是基于对L2水平逐渐提高的双语者所进行的观察。有研究表明,高、低水平的双语者在完成词汇生成任务中的神经差异很好地印证了大脑可塑性的假设(Cheeetal. 1999b;Kleinetal. 1999;De Bleseretal. 2003)。Green(2003)研究发现,随着L2接触程度的提高,L2的加工会呈现出“趋同效应”,即其神经表征逐渐与L1表征重叠。

另外,在对L2的不同接触程度的研究中,研究者也发现了支持大脑可塑性假设的直接证据。Perani等(2003)的研究发现,对某种语言接触程度的差异会影响双语或多语者的大脑皮层的神经表征,而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大脑左侧的背外侧额叶皮层的激活上。具体而言,与接触程度低的L2相比,接触程度高的L2在大脑左半球的背外侧额叶呈现较弱的激活。这与一项基于单语者的研究发现一致。Thompson-Schill等(1999)的研究表明,对于单语者而言,不断的练习会减弱大脑在进行语言任务时左侧前额叶皮层的激活。这说明,练习会使语言加工任务所需的认知资源减少,进而提高完成语言任务的效率。

综合看来,若提高L2的接触程度,便会降低L2加工的心智需求,从而提高完成L2语言任务的效率。对于L2教育而言,多创设与L2接触的环境,加强练习,都可以大大提高L2的水平,都应该成为L2教育者或学习者常用的学习方法。

5.4 L2书写系统

早期的语言表征研究中对书写系统的探讨多限于单语,Meschyan和Hernandez(2006)则较早对双语受试进行研究,运用fMRI技术探讨文字透明度①对双语词汇阅读的影响。他们研究的受试操西班牙语(L1)和英语(L2)两种不同的语言。实验采用BLOCK设计,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行为学测量,要求受试出声阅读呈现的词汇,记录准确率和时间。第二部分为fMRI测量,要求受试默读呈现的词汇,同时扫描并记录受试脑部激活情况。行为学实验结果显示,受试在L1(西班牙语水平)和L2(英语)词汇的阅读准确率上无差异,但熟练程度相对较低的L1词汇阅读的时间显著长于L2词汇。这可能是因为对于熟练程度不高的语言,受试需要动用更多的心智资源进行与发音有关的运动加工。fMRI实验的结果显示,西班牙语(浅层文字,shallow orthography)比英语(深层文字,deep orthography)在左侧颞上回(STG,superior temporal gyrus)有更多的激活,而STG是与词汇加工的语音处理有关的脑区(Paulesuetal. 2000;Josephetal. 2001;Majerusetal. 2005)。换言之,浅层文字的词汇阅读更多地受语音驱动的影响,即需要借助语音中介间接通达。这说明,不同语言书写系统的差异会引起言语任务大脑皮层表征的差异。

时至今日,国内外关于双语表征的研究取得了诸多有意义的成果,进一步明晰了双语的功能定位及神经机制,但同时在某些问题上却也仍然存有争议,比如有关双语表征的分离程度、词汇系统和概念系统直接/间接联结的本质以及双语句法表征形式等。今后双语表征脑机制研究应充分利用脑科学技术发展带来的优势,克服以往研究的不足,进一步深化双语的神经机制研究,以期为外语和双语教学带来更有意义的启示。

附注:

① 文字透明度(orthographic transparency)指语言的语音形式与书写形式(orthography,即正字法)的对应关系。按照文字透明度可以将文字分为两种:浅层文字(shallow orthography,又称浅层正字法)和深层文字(deep orthography,又称深层正字法)。所谓浅层文字是指文字与单词的读音是一一对应的,没有太多的例外,如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德语等;所谓深层文字则是文字与单词的读音对应性较弱,比如英语、法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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